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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高木彬光-纹身杀人事件-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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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想哥哥并不知道她有别的男人。哥哥平常性情温和,但是另一方面,其实猜疑心很重。尤其是对那个女人的一切,经常疑神疑鬼的。有一段时间,连我都怀疑,实在受不了……可能当中哥哥监视过她的行动,大概掌握确实的证据。会不会是为了捉奸夫奸妇而去的呢?当然,那个女人也许对哥哥的心情也略有所知。至于另一个男人,恐怕是个对刺青有偏执狂的家伙,她把这两个人对她的感情加在一起,所以才对松下君说出自己不祥的预感。是不是这样呢?”
  “嗯,这种情形也不无可能。”
  恭介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天晚上,就是案发的当夜。绢枝的情夫,一定到过她家。可能恰好是绢枝到澡堂的时间到的。那时候,我哥哥突然来了,他慌慌张张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屋子里可以上锁的地方只有浴室,只好躲进浴室。哥哥进门没有察觉到有人躲着。他压抑住满腔的怒气喝酒,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回来。他打算等机会,在对方的杯子里倒氰酸钾。至于没有用手枪的原因,大概是怕枪声传到近邻,被人听到,就没办法对付那个奸夫吧!可是一看到那个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哥哥毕竟是爱她的,不由得心里悔惧交加。所以就没心情去管那个男人,离开了现场。这当中,约有三十分钟,时间十分充裕。不管谁作证,都无法一分不差地计算时间,所以他们说的话,可能有一点差错。哥哥离开现场以后,暂时到三鹰那栋鬼屋的贮藏室避避风头。可是渐渐地对自己所犯的罪,感到害怕,加上后侮,终于在里面举枪自杀,是不是这样呢?”
  “果然,那一个人已经知道了。另一个到底是谁呢?”
  “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男人一看没有人了,就放心地从浴室里出来。不料居然发现尸体。吃惊的他,一时只想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以他的身份是没有办法报警的。他跨出庭园,正要逃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隔壁二楼,有人望着这边。他想不能就这样走,于是又回到屋内,看着那具尸体。他比绢枝本人对她身上的刺青还要执迷。他居然想到可怕的地方,顿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刺青是属于你的,不要让别人拿走。他好像被什么缠住似的,就动手把尸体运到浴室,找了把锯子将刺青的部分锯断,然后用绢枝的衣服包裹胴体,头脚藏在浴室里面,再把浴室布置成密室。他是用什么方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侦探小说里有各种方法,我想一定办得到。把胴体包着出门的时候,稻泽正巧来了。他只好躲在大门旁的树荫下,侥幸地躲过去。稻泽进入屋内。但是浴室已经变成密室,要发现尸体也不是那么容易。他很放心地准备离开,但是为了慎重起见,四处张望,发现有一个男人朝这边看,又没办法出去。他非常焦急地一直留在现场。不久稻泽跑了出来。由于太慌张,根本没察觉到他。凶手避开进门的臼井,乘着没人监视大门的空隙,逃出去把尸体处理掉。”
  恭介的眼睛,好像发高烧似地炯炯发光,一直看着最上的表情。
  “还有第三件命案,也可以这样推论。常太郎从松下君那里知道妹妹遇害、刺青的尸体失踪的事情,大概心里想到什么事,就拼命地到处去搜查,终于找到那个盗走纹身尸体的男人,向他勒索,要他三天之内把钱准备好,不然就要把事情的经过统统报告警方。大概开口要不少钱,那个男人惊愕得不知所揩。虽然绢技不是自己杀的,但是既然盗走纹身的胴体,怎么说都洗不清罪嫌。由于无法应付常太郎的要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付钱为理由把他诱骗出来,然后毒杀、把刺青剥下来,遗弃尸体。我想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最上久一步步的推理,似乎是想压倒有推理机械之名的神津恭介。听完这一连串巧妙清晰的推论,一点都没有矛盾的感觉,研三打心里佩服不已。
  “嗯——实在很好。你的见解非常高妙。我很佩服。我完全没有想到两件案子被混为一谈的可能。”
  恭介心生感动地轻轻低下了头。对于一向不服输的他来说,竟会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很难得。研三这么想着。
  “不,我的想像单纯浅薄,哪里承受得起你们的夸赞呢?”
  “听你说这些,就好像这次案子一开始就在你的计划之下进行似的,我看你最好要有不在场证明,否则就危险了。现在依警察的作法,像你这种人的嫌疑最大。”
  “真的。因为打架,被拘留了一个晚上,才免去一场无妄之灾。”
  “就是啊……你的运气很好,才能够转祸为福啊!”
  恭介和最上久互视而笑。      棒槌学堂·出品
  “那么,那个第三号人物,就是切断胴体、剥下刺青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至少这个人的智慧很高,对刺青非常痴狂。只要是有这两种特征的人就对了。”
  “不错。像这种人,以我所知,只有一个……一点都没有疑问。虽然这样讲,但是我还有两三点不了解的地方想请教请教。”
  “到底是什么?”
  “第一是在现场附近发现的锯子。以你的推理,第二个犯人是发现绢枝尸体的时候,才临时起意的。但是在那种情形下,凶手应该用手边找得到的锯子才对。可是,女佣人说从来都没有看过那把锯子。那么,锯子是从哪儿来的?”
  “也许女佣放假的两三天内,绢枝新买的也不一定。”
  “哦,那是不一定。不过,一般家庭实在用不着两三支锯子。何况要买,也会买新的。为什么要买旧的锯子呢?”
  “那……到底是谁?是不是木匠来修东西,忘了带回去?”
  “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忘记!虽然如此,也没办法强说是犯人带着锯子来找绢枝的。带把旧锯子当礼物——破天荒的,还没听说过。”
  “神津先生,你真会说笑。”
  最上久心里虽然不服,但是顾虑对方的面子,只好这么说。
  “假如你的推理正确,浴室的电灯亮的理由实在令人不解。那么慎重布置密室的犯人,居然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关于这一点,会不会是稻泽扯谎?也许是因为他听到自来水流出来的声音,所以才把电灯开开的吧。”

  “也可以这么想。那为什么没有他的指纹呢?”
  “不一定每个人都用手指头去开灯,你大概看过那种上下操作的开关吧!也可以用手掌打开,那样操作也很方便。”
  “不错。那暂且就认为是因为稻泽听到水声觉得奇怪,所以才开浴室的灯。不过,凶手为什么要让水流个不停呢?”
  “凶手的手法虽然很慎重,但是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是不是为了冲洗血液,才让水一直流不停?”
  “为什么怕血流出来?凶手并不想藏匿尸体,也不打算把行凶的现场布置成第二现场。那么即使浴室里面血迹斑斑也没有关系。随便把尸体的头和手脚弃置在浴室的凶手,为何对血液那么神经质?会注意到把浴室由内反锁,以防别人发现尸体,为什么对自来水和电灯却毫不在意?尤其是浴室内外都有电灯开关。”
  “神津先生,这好像走马灯,议论的恶循环。”
  最上久露出不悦的神情说道。
  “对不起。我从以前就被人讥为希腊的诡辩论者。”
  恭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最后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凶手为什么要这麽辛苦地把那么重的尸体带走?如果喜欢刺青,照第三件命案的手法剥皮就好,不是省事得多吗?搬运又不是两三下的工夫。照你的推论,凶手把尸体裹起来放在庭园待那么久,为什么庭园里头没有血迹?到底凶手是怎么处理血迹的?”
  “这个……”
  最上久缄默不语。恭介用道歉的口吻继续讲。
  “到现在为止,我好像是一直在找你的推论的毛病,其实是得陇望蜀的心情,根本上我认为你的推理非常高明,只要稍微修正部分小缺失,马上就可以判明真相。”
  “那就对了。我再怎么花心思想把完整的理论组织起来,也只是纸上谈兵,对我来说,要想得比刚才说的更详细,实在无能为力了。”
  空气似乎凝结停滞了。最上久郁郁地一直抽着烟草。
  “听松下君说,你把这件案子比喻成下棋的残局,你对下棋有兴趣吗?”
  “嗯——我自己摆了一盘下到残局的棋。这是我的作品。”
  最上久说话的声调透着几许高亢,显然心情好转了,他从抽屉拿出一本杂记簿给恭介看。
  恭介看着棋谱五分钟,就说起解法。最上久发呆地盯着恭介的脸。
  “神津先生,你下多久的棋了?这么轻而易举就解开这局残棋,可不是外行人哦!”
  “学生时代非常用功。”
  “我们来下一盘看看,怎么样?”
  “领教,领教。”
  两人隔着棋盘对坐。外行的研三,也感到双方你来我往,杀气腾腾。恭介挪动棋子的手指微顿,最上久打出的棋子则发出巨响,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
  双方使出浑身解数,战况激烈。想以一手定天下的最上久强硬地由右翼展开大反攻。恭介原本固若金汤的阵营立即溃散,将棋完全孤立无援。不过,最上久的将棋同时也被四面包围,危在旦夕。
  “到此为止。”
  把棋子放回棋盘,恭介沉稳一笑。最上久松了一口气,一面拭汗,一面回答:
  “哎!神津先生,你的棋力实在很高强。第一次遇到业余的高手。如果你那个棋子车,不走到那里,不知道谁胜谁负!”
  恭介微笑地行礼示意。
  “有句话说——败将不谈兵,不过能和你下棋,我觉得很难得,下一局棋胜过百年知己。”
  接着,又天南地北闲聊了三十分钟。恭介在其间问了一句话:
  “最上先生,你会不会画画?”
  “怎么问起这个?”
  “哦——那边那栋建筑物看起来像间画室。”
  “哦,因为以前的屋主是个画画的……现在,我把它改做化学实验室。”
  “是这样哦!难怪了,您是学应用化学出身的。在做什么研究呢?是不是可以让我参观一下?”
  “以前做一些氨基酸、葡萄糖,不过是为了战乱的时候做来吃的,没什么值得参观的玩意儿。”
  恭介不再强求,就起身告辞。
  “非常谢谢您。我想有机会再来拜访。”
  “随时欢迎。”
  最上久客气地答道。
  恭介步出大门,缄默地走在初冬的街道上,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垂着头,两眼的目光好像望着不存在于世上的东西。
  走近荻窪车站,研三忍不住问起:
  “神津先生,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我知道了。明天下午一点到警视厅,我会在你哥哥的办公室公布凶手的名字,失陪了。”
  说完,恭介转身往回走去。 
  




第十八章 

  
  翌日正午,研三坐在警视厅哥哥的办公室里等侯恭介。仅仅两天的时间,神津恭介解开了密室的谜底,看破博士行动的秘密,连最上久完整的假设也找出破绽,如今他表示真凶已经在掌握之中,这使得研三对于案子可以完全解决,毫无疑义。
  “还没来吗?这次该不会轮到神津先生发生什么意外吧!”
  “可惜他身上没有刺青,把他杀掉也不能剥皮。”
  “你别急——我在想,神津先生是不是正在烦恼想不出答案?”
  “怎么?”
  “因为最上久的理论非常完整。至少有关这件案子,比警视厅任何一个人的推理都还高明,神津先生的推理也不能比他更好,也许觉得没面子,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概不会吧!”    棒槌学堂·出品
  “要立大功,谁都可以……但是我们一定要有证据才行。推理方面已经足够了,希望这次神津先生能够找出决定性的证据。”
  虽然带着开玩笑的口吻,但是松下课长依然无法掩盖心中的焦虑。
  一点整,恭介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恭介看起来脸色发青、头发蓬乱、眼睛充血,和他平常大不相同,穿着也显得漫不经心。
  “辛苦了。请坐吧!”
  松下课长拉了张椅子,请他入座。恭介坐进深椅,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知道了。”
  “到底是谁?”
  “你们大概不会相信,怎么可能是他……”
  恭介睁开双眼,注视两人的脸,尖锐地说:
  “凶手是最上久。”
  松下课长像被雷击似的,瞬间不能言语。但是,很快的,脸上露出轻蔑而怜悯的神情。
  “神津先生。”
  说话的声音顿时变得带有职业性的口吻。
  “我一向很敬重你。但是对于你的判断错误,觉得非常遗憾。绢枝到晚上九点还活着是毫无疑问的事实。至于最上久从九点到隔天早上九点都关在拘留所里头,我想这件事你应该不会忘记。该不是想侮辱我们日本警察吧!”
  “不,我的推理绝对没错。”
  恭介的声音像冰一般的冷漠。
  “那么给我们看看可以相信的证据。把他的不在场证明推翻,我就相信你所说的,把他送上断头台。”
  松下课长一点都不让步。
  “嗯,好。第一,请你把银座的洋裁店‘蒙娜丽莎’的女店东河畑京子调来侦讯吧!”
  “神津先生,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最上和京子在一起是下午三点到八点之间。就算这段时间内他的不在场证明有一点漏洞,也不能证明他是杀害绢枝的凶手。”
  课长不厌其烦重新强调他的逻辑推理。
  “是的,我知道。没关系,请赶快叫她来吧!”
  大概是被恭介充满自信的态度压倒,课长马上按铃。
  “石川君,很抱歉。请你马上到银座的‘蒙娜丽莎’把河畑京子带来。”
  对刑警交代完毕后,课长把回转椅又转向恭介这一边。
  “我派人去接河畑京子,在她来之前,还有一段时间。这中间,请你把断定最上久是凶手的理由说一遍吧。”
  “好,我一定据实以告。首先,我认为他杀人的动机很强。至于他不在场证明这么完全,我觉得很怀疑。你刚才说,他在那段时间被关在拘留所的监狱里面,的确没有比这个不在场证明更令人信服的了。就这点来讲,臼井良吉在第三件命案也可以排出嫌疑犯之外。这三件杀人案,很明显地是由一个人计划实行的,虽然臼井并不是第一件及第二件案子的凶手,但是他对于破案却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第一,他发现在有乐町有个女人和绢枝长得一模一样。暂且不去追究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反正做那行的女人,也不会说出自己的本名。有决定性影响的是,那个女人身上有没有刺青,很可惜的,并不知道。不过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绢枝是千真万确的事。我在想,会不会是传闻在广岛因为原子弹爆炸而牺牲的珠枝,其实还活在人世呢?只是她现在下落不明。这件事实对破案有非常重大的启示。
  “第二,臼井确认当晚稻泽的行动和他自己的供词相符。他和稻泽之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所以他证实稻泽两手空空逃出来的话靠得住。他的证词和稻泽的证词相互补足,丝毫没有矛盾的地方。
  “接着是稻泽这个人,我和他见面以后,他给人的印象是个单纯、没有什么想像力的人。虽然侦探小说里面经常形容罪犯具有双重性格。但是像他这种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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