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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星语童话-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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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家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到了晚上,我发觉我感冒了。
  发烧,咳嗽。
  因为我妈是当医生的,所以我从来不把感冒当病,看着外面暗蓝色的夜光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懒得去买药,于是倒在床上,不露头脸地把自己的身子一捂,打算捂出一身的汗来,让感冒能不医而治。
  这一睡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一阵电话铃声把我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听到阿圆不快的声音响起:“悠悠,你都三天没有上班了,怎么也不请假。韩经理都让我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了。”
  什么,我睡了三天。我吓了一跳,随即感到身体非常的不适。头部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双耳嗡嗡地响,眼睛疼,脸部麻痹,无法用鼻子呼吸,只能大张着口。皮肤下面如同火在烧烤一般,身体反而出奇的冷。我立刻意识到,我这次一定是撞上很厉害的流感病毒了。
  恐惧从我的心底袭来。我妈是内科大夫,我知道,感冒不是大病,可是如果患上了病毒性流感,也是可以死人的。
  “阿圆,对不起,我得病了,请你帮我向韩经理请个假。”
  “你怎么不早说,知道了。”阿圆挂了电话。
  我竭力控制着眩晕的感觉,播通了120的急救电话。
  在医院里点了五六袋药,我终于神志略显清醒。为我看病的大夫表情非常严肃,不仅给我带上了大口罩,自己的脸上也带了很大的口罩,对我说:“你马上办理住院手续,入院治疗。”
  “大夫,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厉害。”
  “A级病毒性流行感冒,传染性很强,也很容易引发并发症。快通知你的家人办理入院手续,而且,你的住处也需要用消毒水消毒。这个病不能耽误。”
  “好的。”我拿着他给我的病历卡片,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立在走廊里,我强抑住一阵一阵迷糊和眩晕的感觉。头脑中升起了一个恐怖的念头,我,可能会死去。

//


爱一个人要让他像猪一样幸福生活(4)



  不行,我得回趟家。家里需要消毒,因为正熙会回到那里。
  我不要正熙被传染。
  为了这个念头,我没有理睬大夫要我立刻住院接受治疗的要求,硬撑着回了家,把家里面用福尔马林仔细地消了毒。当一切都做完之后,我呆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哭了起来,心里想着,我不能让正熙为我伤心,我必须无声无息地离开。
  我要独自一个人听候命运的安排,即使死去。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正熙:“喂,悠悠,我好不容易挤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回来看看你,快到门口接驾。”
  他已经回来了吗?我连忙摘下口罩,冲向门口,然后看到了他的脸出现在门窗玻璃上,微笑的一张脸。抬手,我立刻把门反锁了,快得心“砰”地一声好像就要停止跳动。
  “你在干嘛,还不快开门?”
  “那个,正熙啊,门锁坏了,我打不开。”
  “你真是个白痴,居然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走开点,我把门踹开。”
  “不要,你会把门弄坏,我已经打电话请了开锁师傅了。”
  他郁闷地瞪着我,脸在玻璃上的镜像清晰又迷离:“你这个笨蛋,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很好,让我多看看你。一瞬间,我想起很多事,想起大学的时候因为被甩到酒馆喝酒,迷迷糊糊地看到正熙映在窗玻璃上的关心的脸,想起那个秀歌的夜晚,我无奈地被困在女寝的楼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无法挽回。
  我和他之间,当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的时候,曾经相遇,也曾别离。
  今天,是一样的啊,我要用眼光送他离去。
  “正熙,你看我,看着我,把我当成许愿星,这样,十分钟也不会短暂。”
  他呵呵笑了:“你发什么梦,还想当星星,我不会给你梯子让你爬上天的。我走了。”说着他转身要走。
  “正熙,不是还有十分钟吗,你着什么急?”
  “是啊,可是总不能这样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发呆吧,又不是牛郎和织女。”
  “你过来,让我好好地看一下你的脸。”
  他瞪着我:“我的脸还是那张迷倒众生的脸,没有变啊。”
  “你过来。”
  “我为什么要像个笨蛋一样把脸凑过去给你看,我的脸又不是那种摆在橱柜里的展品。”
  “金正熙!”我圆睁双目,“你真的不让我看你的脸吗?”
  他很吃我这一套,不再腻腻歪歪,探头过来,夸张地把脸贴到了玻璃上。这还真是一张迷倒众生的脸啊,我把我的手掌放到他的脸上,用手指搜索他脸部的轮廓,然后,无法扼制地流泪。一块透明的玻璃,隔断了我和他的呼吸,让他变得很不真实。
  我离开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
  用最快的速度忘记我,然后像猪一样生活。
  他看到了我的泪,眼光变得深沉:“你怎么了?”
  “正熙,想你,就是想你。”我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下一分钟,他就要走开,也许这将是一场生离死别,让我想他,全心地想他。
  即使他就在我的面前,因为他即将离我而去。
  “你走开,我把门踹开。”他深深地看着我。
  我向他摇头:“不要,时间到了,你该走了。许愿星的十二分十二秒,你不要忘记,因为无论是中国还是韩国,或者其它的地方,那是我在的地方。”
  他盯了我好一会,终于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又要对他说再见。对不起正熙,总会有很多人很多事夹在我们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想让我们这一段感情与众不同,甚至,成为不朽。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听海枯石烂的故事当然很美,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只能是一种心痛了。

//


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1)



  呆呆地靠着那扇隔断了我和正熙的门,我好长时间没有移动。
  我的头晕晕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迷乱。
  没力气再站立,我的身体滑滑地摊靠在了门边。
  一丝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如果这一次我再晕倒,也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那么,我和正熙,就真的永别了。
  用尽全力扭动门把手,我打开了门,随即,我再也掌握不了身体的平衡,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晕晕沉沉,下意识地拼命呼吸,累啊。
  我想所有美好的事,想着有一个很优秀的人在爱着我,他爱我要多过我爱他,为了他,我要撑下来。正熙,我要为你呼吸,这个理由可以让我更加努力,因为呼吸真的是一种很痛苦的事。
  如果这一次我大难不死,我一定要和他马上就结婚,他不愿意就用刀逼着他去。
  我要大吃一顿,我再也不会省钱了。
  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妈……
  到后来,我满耳听到全是自己沉重的呼吸,重到好像下一刻就要停止。我后悔了,我应该让正熙在我身边,这样子我就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去,我就可以偷懒了,我真的不想再撑下去了,因为太痛苦了。
  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冰冰凉凉的,我张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熙,是你吗,你怎么又回来了?头痛死了,我下意识地攀着他的身子。
  正熙,救救我吧。
  我颤抖着嘴唇想说话,想让他过来,可是我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我声道好像被阻住了。他把我抱在他的怀里,然后把头低下来,那么近地靠近我,把耳朵放在我的嘴边,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的鬓边的头发。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高高的远远的,夹带着一些金属的声音飘过我的耳畔,我要拼尽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才能听清他讲的是什么。
  “我生病了,正熙。传染病。你,你得戴口罩。口罩,这病好,好厉害。”我的手攀援着他的衣角,触摸到他胸前的衣扣,然后一个一个地寻了上去,终于,我的指尖碰触到了他的下巴。
  用尽全身的力量,我用我的手,掩住了他的嘴。可是他一下子就把我的手抓了下来,然后俯下身子把我抱了起来。
  他开始奔跑,我迷迷糊糊地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略显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那么近地吹响在我的耳边。正熙,我们要去哪儿?
  他没有讲话,他很急,他在担心什么?是怕我会死去吗?
  是车子吗?哦,好像是的。他把我抱上了车子,对对,我得去医院。
  我得活下去。
  我用力地说:“抱抱我,正熙。”
  他听到了,然后,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让我感到了他的力量。
  知道了,正熙,我会努力。
  “正熙,我想结婚。”
  “嗯。”
  “正熙,我想吃,好吃的。”
  “嗯。”
  “正熙,我想见,我妈。”
  “你听着,你不许死。只要你不死,干什么都行。”
  “可是啊,我觉着,我好像就要死了。我,看不清,也听不清,还有,我,越来越,喘不过气。正熙,正熙……正熙,你听着……”
  “嗯。”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以后要快乐,活着。正熙,答应我……”
  他许久都没有再说话,也许说了吧,我只是没有听到。
  “要像,像猪一样,大学的时候,有一天,一天,大家说,下辈子,做什么最好呢?我说,我想做,一头猪。没有烦恼,不想事,不做事,吃,睡,长大,然后死掉。”
  几滴冰冰的液体落在我的脸上。
  正熙,别哭。
  “悠悠,你不要死。”
  这一次我有听到,你是用吼的吗?坏脾气的人。
  闭上眼睛,我继续努力呼吸。他的手,握着我的,集聚着他所有力量,所以我无论神志多么混乱,都感受到它的存在。
  那双手,是天使的翅膀。
  我眼前幻化出了许多白色的天使,随即,一片白色的光芒笼罩着我,我晕了过去。
  混混沱沱。头脑不是很清醒但总有些感觉,还是觉得呼吸很累。很累很累。

//


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2)



  他的手一直都在。
  他的声音,还是高高的,飘飘的,我得使劲儿听。
  “悠悠,我今天去排队注册结婚,人家不许,说一定得两个人一起去,听话,快醒过来,结完婚再当猪。你那么懒,已经是一只猪了,所以不用下辈子,你的希望就可以实现。”
  “悠悠,想吃好吃的这样睡着可不行,我今天跑遍全市,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最好吃的,因为我没有猪的思想,你要帮我一起找才行。”
  后来,我又听到他在唱《猪之歌》。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从不刷牙从不打架——”
  还有他的手,最清晰的力量。在帮我使劲儿。正熙,我在加油。为了早一天看到你,我会加油。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住进了医院的传染病房里,白衣白床,身旁还有呼吸机,体波监测仪和好多我说不出名字来的仪器。
  没有正熙。转着眼珠儿前后左右看遍了,没有正熙。
  我于是安慰自己,这里是传染病房,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呢。
  我的病在慢慢地转好,呼吸不再那么困难了。
  一天,我问来为我做检查的大夫:“我男朋友是不是常常过来看我?”
  大夫塑料罩后面的眼呆滞了一下。
  “就是那天送我过来的那个人啊。”
  他沉吟了一下,缓慢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开了。
  说话本来就很麻烦,他点头不就足够了吗?
  在一个明媚的清晨,被卸下了呼吸机,看着这个久违了好久的世界,我再一次的流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子爱它,爱它的空气,爱阳光,爱医生护士们的白衣,也爱我自己。
  护士允许我下床走动。
  自从我清醒之后,就没有再看到正熙,我想他一定是累坏了。我虚弱地走出病房,心中非常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我要去找他。
  一步一步,我走遍了病区的每一个角落,虽然累,可是我为着自己能够不再只为了呼吸而存在开心不已。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的背后响起:“悠悠。”不用回头,不用细听,我知道是正熙,转回身,我笑着应他:“我在这儿。”
  他那高高的个子,立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可是,好奇怪啊,他那是什么表情?我们不是一起战胜疾病了吗,他为什么还是一脸的焦灼和愤怒?
  他奔过来,把我用力地抱在怀里,咬牙切齿地大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个死丫头,为什么?你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
  我的心突突地乱跳,直觉告诉我,前几天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正熙。
  那双给我力量的手不是他的。
  那么他是谁?他又在哪里?我要知道。
  医生望着我,满眼的怜悯。
  “我印象中的家属们为了救助自己的亲人都很尽力,可是能够像他那样做的是绝无仅有的。他把你送来,什么自保的措施都没有做,连一个口罩都没有戴,在你病重昏迷,神志不清的那几天里,他求我可以守在你的身边,我看他态度很真诚,就允许他穿我们的防护服,那种衣服很厚,而且密不透风。当你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他才对我们说,他被传染了。很不幸,他拖得太久了,没有撑过来。你要坚强,不要让他白白的去了。”
  他?去了?
  “他是谁?”
  医生瞪着我:“他不是你丈夫吗?他对我们是这样说的。”
  丈夫?我忽然想起握着我手的纤细修长的手指,不会,不会是他吧。
  “他登记时用的名字是韩太宇。”
  我双耳轰鸣:“他在哪里?”
  “你是该见他最后一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的生命是他挽救的。我们没有找到他的亲人,那么死亡证明书请你来签一下吧。”
  头中轰地一声震响,我晕倒了。
  病毒打不倒我,打倒我的是一句话。那一刻我希望是时间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死去的人是我,不是那个有着天使一样俊美外表的男人。

//


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3)



  一个小时后,正熙背着我去看了韩太宇。当他白布后的俊美面孔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发现这是上帝开的最大的一次玩笑,如果不是我连抬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我想我没准会一头撞死在他的身前。
  那一刻,我满耳都是他曾絮絮地在我的耳边哼唱的《猪之歌》的声音,那原本高高飘飘,含混不清的声音,因为他的面孔而变得清晰,一遍一遍地在我的耳边唱响。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从不刷牙从不打架——”
  我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撕嚎。
  “……你活着,很好……,你找到我给你戒指……,和我放在一起就好……,我是个有家的人……”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站在北京早晨清冷的空气中,我环抱着双肩,第一次发现,我是个微如尘沙一般的人。
  正熙叫了出租,然后被动地望着我,没有说话,这段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和我说什么话,只是用那种被动的眼光在看我。有个词叫做束手无策对吧,正熙,我也一样,我对现在的自己也是束手无策。
  经历了生死,谁还可能做原来的自己?
  我放下手臂,把手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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