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生活-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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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招呼我坐下，我却更愿意站着；E叫我喝点茶水，我更愿意渴着，E和我聊天说话，我更愿意沉默……只有这样仿佛我才更理解周围的艺术，理解E对艺术的理解。因为艺术不用说话，只需要表现。艺术不用解释，只需要感受。
他有点师长的样子带我来到一个桌子前面，神秘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然后小心谨慎地翻到其中的一页。我看见了一个真实的小姑娘的形象，梳着两个小辩子，脸上充满了希望，天真的，浪漫的，可爱的。我觉得她有点象我，但我觉得不可能是我；我觉得从来没有和她见过面，但我的确和她非常熟悉；她不是普通的再现，而是有激情的描绘；她真实的就象现实中的人，她生动的就象面对的是我，尚若是我的话，就是我的原形，塑造的是我……
”你认识她吗？“他问。
”她不会是我吧？“
”她为什么不是你呢？“
”她真的是我吗？“
”她不像你吗？“
”真的是我吗？很想，但我不知道你怎么画的，难道是想象出来的吗？“
”凭着记忆。这一点不难，难的是没有记忆。因为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就画出来了。“
叹服的同时我也被感动了。可以说我在这里被感动的东西和事物比我预先想象的还要多，我发现了我的兴趣，找到了我的乐趣，我想：把我带到这样的诱惑之中的曾是E，把我充实在诱惑之中的还是E，他一定会为我收集许多关怀，许多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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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生活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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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累的感觉，就走向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沙发。E对于我坐下来的动作并不感到异样，他说：累了吧！我确实有点累地坐在沙发里，样子一定是很闲散，尽量保持舒适的姿势。他走向另一间门里，然后手里举着今托你酒，我顿时感到了酒的芳香和今托你酒的清凉，这是我最喜欢的酒。我感到高兴，兴致勃勃，我双手合拢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好酒啊！
他熟练地将今托你酒加入了一些汤力水，然后加入几块黄色的柠檬。他拿到我面前的时候，汤力水还在冒着小小的气泡。在递到我手中的时候，还没忘记用纸巾将酒杯上的水珠擦干。我接过酒杯，并且感到了它的凉度，我尽量忍住想喝的欲望，仔细观察里面的白色透明的小气泡，它们在液体里生成一片又消亡一片，消亡一片又生成一片，这样的周而复始吸引了我，我振作精神，不是因为酒的缘故而是因为运动中的气泡。但是气泡的跳跃并没有维持多久，它们在液体里只活跃了一小会，便全部埋葬于液体，无法生成。我感到遗憾，如果在气泡没有消亡之前我赶紧喝上一口那就会比没有气泡的感觉舒服的多，因为气泡会在肚里带出其他的气体，使我感到顺畅。但是我的确错过了时机，让气泡无端地消耗在空中不能为我所用。我在心中暗想：一切事物都不会长久地保持原状，它们自生自灭，自始自终，跳跃一时，沉没永远。这就是我们追寻的规律并且试图违背规律。液体就是社会，我就是气泡，我以液体为依托，在液体中生成，在社会中消亡。
这时E也拿着一杯今托你酒走到我的身边说：你怎么不喝。我突然想起喝酒的这回事，就先举起杯子，液体进入我口中的时候我抓住了那种吸引我的感觉，当液体流入我肚里的时候我体验了舒服，我抬头正好看见E的手对着我的目光，如同上次的方位一样，我看见这只手的时候，我强烈地产生了一个愿望：那就是说我的手和酒杯互换一下，使他的手握住的是我的手而不是酒杯，但我觉得我的思路可笑，举止违背了道德风尚，我即使不顾及丈夫的尊严，我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尊严。但是欲望在被约束之后并没有消沉，而是在约束之后更加旺盛，接下来，酒就起到了添油加醋的作用，我为了掩饰欲望而用酒来掩饰，酒不但没有起到掩饰的作用而且加速了欲望。我目不转睛地看他的手，仿佛坠入爱河。我实在说不准我的意图，只想握住那只手，或被那只手所握。我对我的欲望感到怀疑，怀疑欲望会推动酒的力量，让我烂醉如泥，不醒人事。那么我就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了，我是借酒消愁，借酒壮胆。一旦弄清楚我的意图后，我就开始鄙视我的脆弱，我的欲望。我想：我若怀着这样的意图喝醉了酒，我就是一个阴暗之人。于是我毅然决然地斩断酒的吸引力，使我专著于E的吸引力。这样无论我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光明磊落的。酒就握在我的手里而我不能饮，E就在我的面前而我不能想。因为我的脑海里有一道屏障，阻隔着他们和我交流亲近，这使我很压抑。但我又想：压抑不仅仅是今天和此刻的事，它时时出现，每每形成，如果我感到了压抑，我就要释放，如果我释放了，我就摆脱了压抑，这种行为是简单的动物的行为，是缺乏道德规范的放纵。我之所以是人，就是我拥有理智。制造约束。我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我决不局限发泄，我先遵循情感，再转化情感，最后升华情感。
我又一次地验证了E是有教养的人，他始终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说：你生活的幸福吗？
我感到浑身发冷。手握住酒的温度就更使我冷上加凉。这时候，我特别想对他敞开心扉，我的心被封锁得快要变成腐烂的物质。我说：我过的很糟糕。停顿了片刻我补充说：特别的糟糕。这是我的特别强调也是我对于他的特别信赖。
”对不起，这我真没有想到。我以为你感到了幸福。“他的声音放慢并且速度放低。
E愣愣地站着，一点也没有移动。他似乎没有听我的话又似乎听的很认真。他自言自语说：原来事情是这样，我一点也没有料到。
”这是怎么一会儿事？“我问自己。”十几年来我们相互都不知道恋爱的对象，十几年来我们相互没有建立联系，十几年来我们都在发生变化而感觉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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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生活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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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感到了沉闷，空气不再流动，他建议我们到外面走走，使氧气再流动起来。我站起身正准备将手上的酒杯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伸出了手，并且接过杯子，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杯子，却没有准确无误地抓住它，在我放手的时候使杯子滑落在地。
”啪“的一声今托你酒连同杯子一起砸碎在地，玻璃的碎片四处飞溅。这”啪“的一声真正唤醒了我的理智，而他的理智却先我一步，他说：别动，小心玻璃！
当我低头看的时候，我的脚已经流出了鲜血，染红了我的凉鞋。血和今托你酒相融合，在遍地碎裂的玻璃渣之间扩散开来。他用刚刚伸出的手扶住我的胳膊使我小心翼翼地走出这一片狼迹。他蹲下腰为我检查伤口，我为之倾倒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有一种温馨的感觉。由于我站着而能自由地俯视他的头，而他的头正好在我的中间部位来回移动，他认真且仔细地擦拭我的伤口，伤口并不严重，只是擦破了表皮，但是血还在流，他必须先将伤口擦净，再进行包扎……我站着无事可做，可我又忙的不可开交。那是我的心正为寻找一个家而忙碌在清理思绪的进进出出。他的头发很密，发质却很软，颜色很黑，却没有太多的光泽。但头发还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感觉，因为，我特别想象了触摸的手感，蓬松的，柔软的，将手埋在其中的性的感觉，就象我抚摸一件貂皮大衣一样手在上面划动，心在随之波动。我突然觉得他的头贴着我的双腿，而手在轻柔地抚摸我的脚，而我的手也正在他的头发中串行，我恍惚了意识，我把他的头发当做貂皮，但我的意识不能停止，它沿着一个情绪泛滥成灾，我庆幸今天穿的是不长不短的裙子，他的手可以在不小的范围内触摸到我腿的皮肤。这使我感到心颤，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并且很久我一直渴望这种感觉。它唤起了我雌性的本质。我不仅仅渴望这种感觉，我还渴望他的手在我的腿之间运动上升，穿过我的阴道，触及我的子宫。但相当长的工夫他只局限在我裸露的腿之间，他诚恳地说：让我给你幸福吧。
我没有说话，我一直沉默是不想让声音破坏我的感觉，但后来感觉却破坏了我的沉默。他的动作停止了，他在认真等待我的回答，我不得不说：太晚了！
他站起身，用那双有力量的手捧住我的脸说：的确太晚了，但还来的及。我几乎被煽动起热情，我想：这个极其严肃的问题我要好好考虑。
这一天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对于我来说却好象什么都在发生。它的关连牵扯到从前，它的韵味弥漫了十几年。
正当我完全沉浸在恋爱的感觉中时，我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幼稚的语调，一个女孩子伤感地在话筒里说：姐，我知道你和E在一起，但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就要结婚。在不久的将来。他说他爱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呜咽之声……我很爱他，不能没有他，我曾经怀了他的孩子……
我简直不能在听下去。我突然觉得那凄惨的声音就是我的声音，那伤心的后面就是我的伤心。我无意之中做了一件最最愚蠢的傻事，我伤害了一个女孩子，象我一样痴迷于爱情的女孩子。
”姐，我知道你很漂亮……“这样的称呼更使我无地自容，羞愧万分。我唯一庆幸的是昨天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们还在理智的范围。我想：当我们在和平年代里感到苦难的时候，我们就是自相破坏，自相为敌。
”别说了，你一定相信我，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袒露的诚恳是没有语言来恰当地描述的诚恳。我的态度坚定足可以使不坚定的人感到坚定。
”姐，谢谢了。“她高兴了，而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这一天我一直在回想我和丈夫的婚姻，我们这个名存实亡的家。我想：美丽生活就是靠人拯救的。它不是天山掉下来的，也不是地上生出来的，而是自己争取而来。我总是在一种懦弱中游历，这是我的致命之点，但我可以坚强，把所有关于坚强的含义理解透彻，转变成为行动，但是谁能保证坚强不被摧毁呢？这个社会和制度要求我们成为软弱涣散的一部分，我们还能成为什么呢？坚强的意义是投降？是抗争？是逃避？是结合？是你死我活？是随波逐流？我们在这件事上坚强了，也许我们在那件事上就会软弱；也许我们在这件事上软弱了，我们就会在心里变得坚强不屈。事物总是在矛盾中求统一，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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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生活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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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来电话说：最近很忙，有一个大的订单，所以一直拖延到现在。我们赶快见面吧！说实在的我举足难定，因为我害怕失望。但又不能推辞。我的有约在先而变顾在后。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赴约。我们的见面又是老一套：吃吃喝喝。约定是在见面前一个小时定下来的，他开车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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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生活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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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宝马来到我们公司门口，几乎所有的人都看见我坐进了他的车里，我从公司的大门出来的时候，我的后背感到滚烫，也许是所有的眼睛盯着我的缘故。但我也感到了荣誉，感到了从前我在公司里被人所孤立的境地终于得到了一点扬眉吐气的张扬。这会不论是嫉妒还是羡慕，我都不在乎，我故意将屁股左右摇摆，象走猫步一样走出公司，我最希望的是小K看见我的屁股，这样她就会更加坚信屁股的功效。
说到底我并不庆幸我坐进了宝马车里，而是庆幸母亲生了我这张脸使我有报复的机会，换句话说我没有了这张脸也就没有了机会，没有了男人。我想到了好多的女人：C的妻子，G的老婆，还有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曾一度和B离异的弱女人。他们已不在年轻，甚至很衰老，更谈不上拥有美貌。她们不是忍耐就是反抗，而反抗的形式也只能是以生命的形式，悲哀，一代人的悲哀，她们养大了孩子，埋葬了自己；她们渴望爱情，却得到无情。
我坐进车里，噢，F变得和从前盼若两人，他那两只大眼睛几乎被发胖的脸挤压的变成小眼睛。我特意想看见眼睛里的水，但大失所望，那里除了清楚可见的因缺觉所至的血丝外，只剩下看利益的贪婪的目光。
”去年班上的同学聚会，你为什么没有来呢？“他说。
”我不知道，这几年我好象很忙，可又什么也没忙出来。和许多人失去了联系。“我说。
”竟和老公浪漫了吧？他是做什么的？“
”教书的老师。“
”那能挣几个钱啊！我一单就顶他五年的工资。“
”那我还觉得他比我挣的多的多呢。“
”你这几年是怎么混的？好象没听过赚钱的事吗？象生活在文革的人。“他的语气就好象教训小孩子。我反而觉得亲切，老同学就是不一样。
他紧接着又说：看来你需要进步。
我突发奇想，就问：你们公司需要人吗？
”那得看谁想去了。要是你去我当然欢迎。“
我真有点兴奋，以往的苦恼，压抑，无奈，甚至是愤愤不平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我简直视这次机会为拯救灵魂的机会，我就可以象燕子飞翔一样飞出我现在的地狱，象走进宝马车里似的走出那里的是是非非。开始进入一个崭新的环境。凭借我和F的老关系发愤图强。即使我现在的处境并不糟糕，而且有可能更好，但是W给我的隐患依然存在，小K对我决不放过，其他人也不见得就心服口服，我很有可能重蹈覆辙，再经历一次关于男女之间的风波，使我喘不上气来。现在，至少我可以立刻，一时也不耽误地坐正姿势，抹掉胭脂，改说生硬的北京话……。一想起我的原本自然状态就要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似乎得到了安慰。这样想来，我越来越兴奋，我几乎把身子完全侧向他的一方，仿佛这样我更加明明白白地听清他的话语，有效地再次安排我今后的生活。我基本上相信我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人，虽然极其险恶的阴暗面只在心里出现一些可憎的嘴脸，但这也无妨，因为它太隐蔽，不足挂齿，更不足为奇，丝毫也不会妨碍除我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