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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特工秘闻-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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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醒后,再施酷刑。因此,每到夜间,受难者个个心中紧张,一方面是准备自身随
时被提审受刑;另一方面,耳闻一群虎狼之徒的疯狂吼叫,与受难者的微弱呻吟,
愤恨与同情之感,交织内心,彻夜不眠。所以,这个魔窟在白天是静悄悄的,看不
出什么情况,一到夜间,就像是进入阎罗殿,牛头马面、吸血魔鬼就全部出现。
    这里分为前后两层院子。前院即会馆的正院,除庙堂与戏台留作开大审用刑之
处,其三面走楼,均用木板隔成房间:楼上做办公室,也是刑讯的处所;楼下则监
禁着女“修养人”及在社会上有声望被禁后受优待的男“修养人”。与我同时关押
的有个孔祥熙的亲信林世良和由山东绑架来的一个王师长。
    前院戏台下面的角上,有一间很小的黑房子,仅容一人转身之处,做为重禁闭
或被绑来的案情严重的人第一夜监禁之处。其余的屋子,每房监禁二至六人不等,
每人有竹凉板可睡;但因前院有特务进出,不准“修养人”凭窗了望,更不能出屋
放风走动。每室发小木盆一个,日给水一盆,所有全室的人洗面、洗脚、洗衣,全
用这一盆水。被捕之人,因对外隔绝,不能取用自己的衣物,久不换洗,汗酸气味,
弥漫全室。在不得已时,脱洗内衣裤,则身穿空心外衣;“洗外衣则由水中拧干后
当即穿在身上,站立窗口,借窗口微风和体温来烘干。
    后院原为会馆停放待运的棺枢之处,很小,用木板隔房数间,监禁男“修养人”。
因屋窄人多,睡在阴湿的地下,挤得连身都不能翻,大家只有侧卧而眠;如想翻一
个身,就得全体都要转动一下。室内放一尿桶,臭味难闻。跳蚤、臭虫,触目皆是,
连老鼠也都日夜出动,毫不惧人。如解大便,则由武装警卫押至厕所。即无水洗面,
又不能理发,所以被关几天之后,均成胡须满腮,蓬头垢面。“修养人”终日锁在
室内,不放风,不散步,互相不准交谈,整天蜷坐在潮湿的地铺上,保持着愤怒的
沉默;偶尔有带重脚镣的人到厕所去,铁镣拖在石板上当当作声才打破这阴惨的沉
寂。
    这个监禁部门,实际上是属于军统局司法处的一个拘留所。所长是由司法科的
一个录事后祖槐兼任。他除了随同司法科科长毛棣国审讯外,从来不过问“修养人”
的生活情况。所拘留的人都是初次绑架或秘密逮捕来等待刑讯的人。
    这里的设备,虽非专修的铁窗牢室,但警卫禁严,除武装警卫层层设岗值守外,
并有便衣行动人员轮流巡视。这里的行动人员,在外搞行动,对内则兼看守职务,
所以行动组长又兼看守长,行动员亦即看守员。这些亡命之徒,日夜巡行于窗外,
间或突然进屋大事搜查,所以被国在里面的人,比关在一般的铁窗监牢狱中受到的
凌辱更多。
    一般情况,在这个刑讯逼供、暗无天日的“小学”中,囚禁两三个月后,案情
告一段落,即押解到磁器口中美合作所的“白公馆”,即所谓“升中学”。
    “中学”——当时是在重庆城郊磁器口到歌乐山的山腰上,是一栋砖砌的楼房,
据说此房系四川军阀白师长所修建的别墅,故称之为“白公馆”。当时的所长叫侯
子川,山东人。1943年初,看守所由白公馆迁至渣滓洞,这是新建的一个专为监禁
“修养人‘的看守所,墙外碉堡围绕,武装警卫每时每刻都是持枪对着院内,里面
又有武装和便衣看守;有一个院坝,每天可出屋放风一次,各室轮流放风。男室一
排楼房,上下各8 间,对面一排平房为女室,男女两室的人,对面可见,但不准谈
话,亦不准凭窗探望。
    这里被囚的人,基本上是案情确定,监禁半年以上、三年以下的人。如若是三
年以上者,则要送到息烽监狱,即所谓“升大学”。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7 月
息烽监狱撤销,这所“中学”便代替了息烽监狱。
    ‘大学“——即息烽集中营。一提到”大学“这个名称,就令人毛骨悚然,一
般人情愿挨一枪一刀结束了生命,也不愿去息烽受那长期地折磨;但反动派却偏偏
要用尽一切残酷办法,把活生生的人慢慢地折磨至死。
    在这个处于深山峻谷中的人间魔窟里,被囚的人,都被折磨得残废。神经失常、
浮肿、夜盲、记忆力衰退,最后不免一死。被送到这个集中营的,都是属于案情严
重、判刑三年以上或无期徒刑的。还有一种,是世界任何法律上所没有的名词,叫
做“不定期”的长期监禁。当时被关押的以“不定期”的人为最多,约占半数以上。
被关押的人,在“小学”时,大家是以“日”计算自己被囚的时间;在“中学”则
以“月”计算;到了“大学”,就得以“年”计算。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年”
呢?许许多多的人竟被万恶的反动派长年累月地剥夺了自由生存的权利,而在解放
前夕,还有大批的人遭到集体屠杀!
    凡被押送到集中营的人,首先要把随身所有的现款、首饰。手表、钢笔、书信
等缴出;再行严密搜身,然后编号,说明此号即为营中通用的姓名,互相呼唤,均
喊代号,不准互通真实姓名,更不准互谈案情,违者加重处分;后进营的人,亦不
能将外面的情况告诉先进营的人,如有获释之人,亦须搜身检查,穿着的棉衣则须
脱下,逐块逐处的摸捏,若发现有信件或地址纸片等藏在其中,当即还押,轻者长
期监禁,重者判处死刑。
    在集中营里的“修养人”,终日劳动,所吃的饭,水分很大,但又不烂,沙石
及稗子极多,因此饭色黑黄,大家讽称之谓“黄金饭”、“蛋炒饭”,有胃病的人
吃后终日不得消化。下饭的菜,是白水煮老白菜帮子,每人一瓢。贵州缺盐,盐巴
很贵,虽规定每人每天供盐二钱五厘,但被贪污去了。这种伙食,终年累月没有改
变。集中营均是长期监禁的人,因此人人皆病,浮肿、夜盲、瘫痪、风湿、心悸、
肠胃病等极其普遍。营中虽设有医务室,每天有“医官”到各“斋房”诊病,但这
些病,并非医药所能治疗,所谓医治只是形式而已。
    集中营内“修养人”所穿的衣服均破烂不堪,因被逮捕后不准对外通讯,也不
能取得自己的衣物,只有随身穿的一套衣服。严寒时才发给棉衣。所谓棉衣,就是
军统局每年发给军统分子新棉军服时,缴回的旧棉衣。这些脏、烂、破、臭的棉衣,
每个“修养人”只发一次,被禁好多年,就得穿好多年,穿在身上是捉襟见肘,棉
花都成了硬板板,根本不能御寒。
    警卫方面,更是层层包围:大围墙外碉堡林立,二道围墙又有武装站岗,各
“斋房”还各有一道围墙,门口也站着武装,“斋房”内外,便衣看守和管理员日
夜巡逻不停。
    特务头子周养浩还无耻地说:“你们这些人,住在大圈圈内的小圈圈里,小圈
圈里又有黄金困(即土墙),黄金圈里黄金屋,又有人保护,有吃有穿,这是世外
桃源,还不好啊!”
    就是这样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折磨、损耗着无事人民的身心;再加上处于
丛山深谷之中,与世隔绝,置身于人间魔窟,常有“长夜漫漫何时旦,不知人间今
夕是何年”之感。
    我是在1943年4 月被送到集中营的。听说在这以前叫做监狱,主任是刽子手何
子祯。所有被监禁的人,终日终年地锁在屋子里,留一小窗孔,作为送饭食的口子。
连这个小小的窗口,平时也是用黑布挡着,只有送饭时才把黑布拉开一下,不要说
出屋放风散步,连向窗口张望一下都不可能。因此,无人不生病,有的病情严重,
太阳出来时,才可以出屋晒上十分钟太阳,这是所谓照顾病人的特殊待遇。贵州天
气时常阴雨,偶在天晴之日,就在院中置一木笼,和动物园中关老虎的笼子差不多,
凡有病的人,轮流从屋子里被拉出来关进本笼,站着晒上十分钟。但是,因为人长
期被关在阴湿暗室中,忽然接触自然界的空气与太阳,身体疲弱,不堪支持,凡出
来晒太阳的人,常会晕倒在笼中。笼小,人倒不下去,只有软瘫在笼栅上。黄显声
先生曾目睹此情况,他每每谈到此事,气愤填胸,大骂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
    在我被监禁到集中营的那年,监狱负责人已换为大特务周养浩。周养浩的阴险
手段,欺骗了不少的人。黄显声先生曾经告诉我一件事:在Iw年时,黄先生和周同
去玄天洞探看杨虎城将军。饭后闲谈时,杨将军对黄先生说:“军统局上上下下没
有一个好人,只有周养浩这个人还有点良心。”这是由于周的骗术高,以致使秉性
耿直、胸怀磊落的杨将军受其蒙蔽。1949年,特务密谋杀害杨将军,就是由周养浩
到贵阳把他骗来重庆下毒手的,其手法的阴毒,实非一般小特务所可比拟。他接事
后,就宣称“改革狱政”,“开明管理”。将“监狱”改称为“新监”,实际上除
了加重迫害之外,并增加了经济上的剥削,其手段的阴险毒辣,比何子祯犹有过之。
              周养浩的生财之道
    周养浩当集中营主任四年,不但杀人无数,任意奸污女“修养人”,而且迫使
那些已被折磨得体质衰弱不堪的“修养人”为其劳动生产,供其荒淫无耻的挥霍。
    他的办法,是以“改革狱政”为名,迫使一些知识分子或原在社会上有声望的
人,参预讨论制定所谓革新办法,成立生产机构,把一些“修养人”由“斋房”里
提出来工作,称为“工作修养人”,发给极少津贴,与监狱的职员同住、同食、同
劳动。在1944年时,参加这种劳动的达80余人,其中所谓“工作修养人”有70人,
职员仅有10余人。这年12月日寇打到贵州,释放了二三百人,组织机构才适当缩减
了。
    这里还要说明一点:在“修养人”中有“同志”与“非同志”之分。所谓“同
志”,是指原为军统分子,因违犯军统纪律而关起来的特务分子;所谓“非同志”,
是指社会上被绑架来的人。造“修养人”名册时,这两种人是分开造册的。在每年
一次的“四一”大会时,只有属于“同志”名册内的人才有被赦免的机会。
    在“工作修养人”中,“非同志”占绝对多数,“同志”占极少数。这是为什
么呢?因为“同志”均是军统分子,有打“小报告”(即告密)的权利,可以随时
向军统局打“小报告”。“非同志”完全在周养浩控制之下,不怕泄露他的秘密,
所以他认为提用“非同志”为“工作修养人”比较可靠。虽有少数属于“同志”的
“工作修养人”,也是经他再三考虑不致做“小报告”的人。
    在财务上,会计室与第四组生产部门的会计股是严格分开的。会计室属军统局
会计处,它的职责是要按年度预算逐月向上报核决算。第四组的会计股则掌管大小
13个生产单位的财务,不向上报销,由周养浩自行支配。所以狱中生产就等于周养
浩个人自办的企业,尽量剥削“修养人”,以饱其私囊。其生产营利的门路有如下
数种:(一)复活工厂:集中营内设有铅印、石印、雕刻、糕点、缝纫、草鞋、布
鞋、卷烟等8 个生产单位,统称为‘复活工厂“。”修养人“充当生产工人,每人
必须参加一种甚至数种劳动,计件给以为数极少的报酬,名叫”赏与金“。全月所
得最高的”赏与金“在当时仅可买到一斤肉,一般的只能买点肥皂、草纸等日用必
需品。复活工厂所获的利润却不小,其中以铅印与卷烟的营利为最多。它所产的”
四一牌“香烟畅销贵阳、重庆等地。
    (二)商业:开设“正谊商店”与“四一合作社”两个商店。“正谊商店”开
设于息烽县阳朗坝正街,自建铺面楼房三大间,为全坝之冠。派员由重庆、贵阳等
地运来的日用百货、布匹及官价盐巴等均以高价售给当地农民。“正谊商店”是对
外公开营业的,收用当时通用货币。“四一合作社”设于集中营围墙内,除售百货
外,兼营糕点、烟、酒、冷菜等食品,营业对象是“修养人”和“工作修养人”,
售物不收通用货币,只收“代用券”。
    (三)煤炭厂:集中营附近曾开一小煤矿,挖煤自用。又设有炭窑数个,每到
秋季就派人外出,到处砍伐青冈树,烧成冈炭,到严寒时运至贵阳待价而沽。
    (四)农场:除种蔬菜供食外,并饲养鸡、鸭、猪等数百头,每届年节就用卡
车运往贵阳、重庆等城市出售。
    (五)汽车运输:这是经济来源的最主要、最大的一个部分,直接由周养浩的
小舅子郑文松掌管。有一部大卡车是以押送“修养人”为名向军统局请求拨来的。
其他的车,均是以拦截过往的货车,进行非法检查后扣押使用。经常在外日夜进行
运输的有四部大卡车,除代运走私货物收高额运费外,多半自运生猪、菜油、粮食
等到大都市出售。这些生猪、菜油、粮食的来源,是由周养浩特别指定的警卫人员,
到四乡向农民平价收购。愿卖者,就自行送到集中营;不愿卖的,到夜间又派上两
三个彪形大汉的警卫,持枪逼购,不卖也得卖。四乡农民,被搜刮得一贫如洗;食
无粮,灯无油,圈无猪,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六)发行“代用券”:集中营的“修养人”和“工作修养人”不能持有通用
货币,可能是为了防范“修养人”越狱逃走。集中营自行发行“代用券”,分为1 、
5 、10、50、100 元五种。凡“修养人”人营,首先要把所带现金全部缴出,换以
“代用券”。发给“修养人”的“赏与金”和“工作修养人”的津贴,都是“代用
券”。只有军统分子的自由人才能持有现金。凡“修养人”人营时带的现金,或变
卖金银首饰、手表等的现金,以及个别“修养人”由亲友转送来的现金,均必须换
成“代用券”在营中使用。现金则全部被套换去做投机生意之用。
    特务头子周养浩就是以这些办法剥削“修养人”和抢劫人民的财富,可说是无
本万利。他所付出的,仅仅是“修养人”的“赏与金”和“工作修养人”的津贴,
为数极微。“工作修养人”的津贴,组长级每月200 元,股长级100 元,一般为50
元。当时50元,约可购到3 斤肉。每至发放之期,集中营农场就将病牛和瘦猪杀了
卖肉,把钱又都赚回去了。
             几个“修养人”的遭遇
    集中营虽用尽各种威吓、迫害、恐怖等种种手段和层层严密封锁的办法防止内
情外泄,但总封不住人们的口,更锁不住人们的心。渴望自由的心情是共同的,相
处日久,彼此了解,大家利用劳动的机会悄悄地交谈,互通真实姓名,互说案情,
并相约在自由后愿为难友传递书信,探访亲友。为了避免突击检查,大家都是将难
友亲属的姓名、住址等默记心中,或写简单的信件密藏起来。在我被囚数年中,所
听到的情况,颇为不少。
    集中营先后被囚的人不下数千,就从“修养人”编号来看,一年之中,总有千
人左右。周养浩是1942年秋季到集中营接事的,他到后,重新编号,我在1943年春
天被监禁时编号609 号。这就说明,在当时实有人数,至少有600 多人,以后还逐
月增加。仅贵州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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