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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动红荷 作者:张丽-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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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了出来。
    我们循着歌声和灯光走去,不久,就逛进了一个只有几十间小土屋的边境小市场。这地方不大,刚踏进去,迎面碰上一群驮满货物的马匹挤在狭窄的小夹道上,赶驮的人有印度人、尼泊尔人还有藏胞。
    好不容易等他们疏散去,才能继续往里去。
    几十间店铺灯火通明、香火氤氲,货物奇异,琳琅满目。银首饰、藏香与印度香、尼泊尔咖喱粉与火柴、藏刀与藏红花、印度纱丽及手镯脚镯,亦有来自内蒙的羊绒、羊毛织品。站在摊点上的那些衣着艳丽,眉心点着红点的印度与尼泊尔姑娘堪称是夜市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们操着流利的藏族语言兜售她们的商品。
    简单买了几件小工艺制品,又买了一条大花的羊毛披肩。这披肩,我想等我离开时,把它送给美萍。
    逛完夜市,我们又沿孔雀河往回走。星空下的雪山和闪亮的河水更加奇妙。我惊叹,这种山水的风骨和韵致,真使人感受到生命的执著与永恒。这雪山、这孔雀河,便是藏地的梦幻。可惜我只是个匆匆过客,只能做短暂的停留,只好把这极地的奇异梦幻永恒收藏进记忆深处。
    回到小站,美萍找出一套新被褥,铺在办公间的那张单人床上,说条件实在太差。我认为这就很好了。简单洗漱一下,我就躺倒床上,白天的路途劳顿此时全都袭了过来,浑身酸疼,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
    正悠然坠入梦乡,突然被一阵笑闹声惊扰。他们的声音很低,挺控制的,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道隔在中间的墙壁根本不隔音。
    呵呵——真是哪辈子烧高香啦? 嘻嘻! 小海,你说这不是做梦吧? 啊? 这是真的吧? 咱俩不是做梦吧……
    呀! 呀——别掐我啊! 别掐……疼死人啦! 你这爪子真劲道……
    接着,是两个人在床上嘻嘻哈哈折跟头打把式的声响。两个大孩子,挺闹。
    哈哈——小海,三百九十万块啊! 天哪! 那得多大一堆啊! 一万块一沓,得三百九十沓;五千块一沓,得七百八十沓! 噢哟! 一皮箱,不! 一麻袋,不行!得装好几麻袋呢! 唉呀! 吓死人啦——妈呀! 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人家还不得怀疑咱们抢银行了? 这真是天上掉下个巨大馅饼,直砸到咱俩头上! 美萍,我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小海,这一定是真的! 是你修来的福! 你忘了,你常念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真信了! 你算算,这些年你救过多少性命啊! 我走在外面,经常碰见藏族老乡呜里哇啦跟我比划,有懂汉语的过来给翻译,说你帮忙把他们家人及时送到医院,救了他们的命。我给你数数,你足足救了十八条人命,男女老幼都有。去年我来不久,有天傍晚,三个放学回家的男孩掉进了孔雀河,是你跳到河里把他们一个个地救上来的。还有,你救下来的牲畜就更多啦! 丹措家的母牛怀里揣着七头小牛难产眼看就憋死,不是你救了它们老少八条性命吗? 动物也是生灵啊! 数数你所救治的牛马羊也得成百上千啦! 你说你这不是修来的福嘛! 老天真是有眼,好人必有好报! 打你亲妈那儿,不,打你姥爷那儿开始就行善,如果不是他俩把你爸接回家侍候,你爸这辈子指不定得遭好多罪呢! 你看你妈,虽说是不那么……可她心地善良,侍候你爸一辈子,一点没让你爸遭罪,这就是积大德。这大德造得大福就落在下一辈身上啦! 我说小海你这热心肠、实在劲像谁呢,敢情像你亲妈! 她实在到干活愣把自己累死的地步! 你也是这样的实在人,干起活来从不会耍滑! 唉,唉! 美萍,好人必有好报,人们都这样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有时候也不一定。我姥爷我妈行的可算是大善,可他们为什么都没得好死? 一个异乡车祸被烧得无法辨认,一个倒在河滩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还有那个万星……我姐姐,啊,我还有个姐姐……她也够善良,知道和自己同样是抱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万辰,还早早上班赚钱供他上大学读研究生,为了丈夫为了孩子辛苦经营酒楼茶楼,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他们的命都这么不好啊! 难道就我一个人命好,善有善报? 我怎么越想越害怕呢? 这一大笔钱会不会给咱们带来什么……
    不许瞎说! 亏你还是当兵的! 咋还迷信呢! 姥爷那是赶上文革乱批斗的形势,不得已逃走。亲妈是干活太实在太卖命。万星姐是没碰上个好男人。赶明儿,我也跟那些藏胞一块儿去朝拜朝拜,磕那个长头,花上仨俩月,一直磕到布达拉宫去。心诚则灵,保佑万星姐免去灾难! 小海,我就是感觉万星姐没事儿! 人不是她杀的。
    但愿她没事吧,美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说万一她被判入狱,小外甥就可怜了。没了爸,又没了妈的照料,姥姥年岁已大,那个万辰舅舅读书没成家……
    我们把他接来照料吧,小海,他是你亲外甥! 我们俩可以照顾他。
    我白天看着孩子做着饭,喂着鸡羊猪,种着菜,好日子呢。
    嗯。不过,我们在这里也呆不长了。上次站长来不是说吗,我这个三级士官都已经超期两年留部队,四级解决不了,明年就得转业回老家了。
    那我们就回老家! 你可以在市里安排工作,我找个临时工做,也可以带小孩。在市里工作,孩子大点上学也方便呀! 嗨! 你还做什么临时工啊! 你忘了,咱有钱啦有钱啦! 快四百万呢! 我哪能再叫你去打临时工? 你跟着我,没享一天福。我娘病了这许多年,把咱家折腾得穷上加穷,我没给你买几件像样的衣服。这下可好啦! 我得给你买一个大钻戒! 多大呀? 好像按克拉算。就给你买个克拉,花上它十万八万,这回我都不带眨眼的! 不心疼,不出血,不掉泪! 再给你买上好衣服,新皮鞋,领你去美美容,你看你跟着我在这受罪,来时细皮嫩肉的,现在手变得这么糙,脸上也烙上两块高原红了,你也不舍得买点防晒霜抹抹。
    先别忙着买那些没用的东西,小海,得先把娘的病治好,把家里的破房子翻修翻修,叫爹娘过两天好日子。他们岁数不小了。咱们日子还长呢,老了再享受也不晚。
    是的,是的。美萍。我要走遍天下,带着老娘,只要谁能治好她的病,要什么咱就给什么,咱有钱啦! 外国有名医,咱就上外国治去。
    不信治不好! 明年咱们就转业离开这里了,小海,你不留恋这里吗? 怎么不留恋呢? 十几年啦,这条线路我天天走,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都生出许多感情。还有这儿的老百姓,他们对我像亲人一样。
    还有这个我住了十几年的营房,那两辆旧车。唉,等我们拿到钱以后,马上动手把这座营房的旧窗子换上塑钢的,大风天就不会吹好多土进器材库了。再买上一辆新摩托车和一辆新自行车,后头来工作的人就不用时常修车了。还有……咱们走,得给这里的藏族朋友留下点什么……给他们盖所小学校? 孩子们上学要跑太远的路,好多孩子已经放弃出外上学啦! 行啊! 盖所学校能花咱多少钱? 咱们买料,他们自己出人力,水电这些的,你自己就会干,花个一两万就能盖上几间教室,孩子们再也不用跑到几十里以外去读书了。
    有钱了,还有一件事要做,美萍。
    什么事,你说吧,小海。
    回老家去,得给我亲爸亲妈修座好坟! 咱那儿也兴立碑文,我得好好给他们打座好墓碑,不但质量要好石头的,碑文也要讲究。我爸他是为了保家卫国远赴朝鲜作战受的伤,他是人人敬重的战斗英雄! 我妈妈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勤劳的女人,一生都精心照料我爸爸,一直到死。我为他们自豪。我一定要为他们立块好碑。还有我姥爷,他虽然出生在有钱人家里,可他年轻时就自立,靠教书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他是进步的知识分子。如果他没有爱国的进步思想,没有为人向善的品质,又怎么可能在当年与我爸爸平生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把他接回家中照料呢? 他虽然死在广东,死不见尸,无有骨灰,我也得在爸妈坟墓的上风上水地方,也给他老人家修一座墓立一块碑。以后,每年清明节的时候,我们就去给他们上上坟,烧烧香,进进贡,别让他们寂寞了。
    是啊! 他们如果地下有知,后代们时常来祭他们,他们在天堂一定会快乐的。小海,你这个人总是想着别人,一点不顾自己。这十几年,你在高原驻守,医生也说你的血脂血压高,恐怕以后心脏也会出现问题。现在咱们有钱了,我得先给你补身子,天天给你做冰糖肘子,做元宝烧肉、黄金卤肉,叫你吃个够,养得你白胖胖的。
    还不够胖啊! 我都快二百斤了。吃那些香肉,那不越吃血脂越高,哪里降得下来呀! 那么,吃什么能降下来? 咱有钱了,想吃什么,我就去给你买什么。
    医生说了,吃窝窝头儿野菜什么的,血黏度就不那么稠了。
    啥? 吃那些东西? 那还用花钱? 哎,你说燕窝鱼翅熊掌这些东西肯定营养价值高,又吃不胖人。我得找个时间去镇上饭店学学怎么做这些高档东西。
    别价了。我这吃手擀面的肚子,天生习惯,哪能消受那些高级东西? 馋了,给我来一锅红烧肉就美煞我啦! 小两口在那边激动着、兴奋着、憧憬着未来有钱的美好日子。接下去,他们一定还会设计出一个个我所想象不出的更丰富的细节。
    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闻着被褥散发出的暖暖的太阳光留下的味道儿,黑暗中环视着小小而整洁的办公间,听着窗外偶然传来家畜的咏叹调,我开始理解这个三级士官对这偏僻的边境小站所怀有的深深眷恋。当他还是个十八岁的男孩子时,他就独自肩起了神圣的职责。
    在一个人的夜晚,他独自阅读和维修工具整理库房,独自煮食物充饥,听高原夜风呼啸,在孔雀河边观望远处县城的灯火,无声,无伴。冬去春来十几载。而当爱人来到身边,清贫却柔情蜜意的日子没过上两年,他们却要告别这里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比姐姐万星幸运的多。他们的婚姻是平淡中的不离不弃,是清贫中的相扶相持,是艰难中的风雨同舟,是孤独中的心心相印。他们这类不需承诺,不需刻意制造浪漫的婚姻,把爱情这杯清酒,以岁月的风霜雨雪慢慢地把它酿成爱情加亲情的陈年佳酿,日子越长,越陈越浓越醇香。因为这杯佳酿融进了责任、道义等一系列有分量的东西,可以自斟自酌自我体验这份相知相许的幸福感。
    两个人的小站,两个人的浪漫,融入了他们年轻生命的火热,温暖着彼此的冬夜,灿烂着有风的日子。
    风吹云动心不动。
    见多了死气沉沉的婚和庸俗不堪的爱,没想到在这雪域圣地遇到如此真性情真坦诚的完美婚姻,清新脱俗,诚到极致是清澈! 我想呼唤放歌,又泫然欲泣;我真正领会到了平凡人的纯正感情。
    心里祝福着他们,意识里犹如乘上一叶轻舟,顺孔雀河的流水飘荡而下,悠悠地,越飘越远……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已经七点半了。我忽地坐起来穿衣,听到动静,美萍笑吟吟地捧着一大簇紫色的小朵野花进来,放入办公桌其实是一张简陋的三屉桌上的玻璃瓶中。这只洁白透明的玻璃瓶,是装去锈剂的瓶子,现在用来做花瓶。美萍在整理那些花儿,看她脸的侧面真是美丽动人,那花儿也漂亮之极,走遍大江南北祖国各地甚至欧洲数国也未见如此好看的花儿。不知是她因花儿而美丽,还是花儿因她而妩媚。
    洗漱完,坐到餐桌前,美萍已熬好了香喷喷的小米粥,煎了金黄色的鸡蛋,还有白面的三角饼和小花卷,做得都很精致。美萍说小米是老家带来的,在西藏很难买到家乡这么好的小米。
    越看美萍越是喜欢,明眸皓齿,心灵手巧,超级贤惠胶东媳妇。
    她说小海凌晨三点就出去巡查了,赶在上午九点多回来,夫妻俩要陪我一起去参观参观中尼边境的科迦寺。
    早饭后看美萍喂了鸡喂了羊又喂饱了那猪之后,小海骑着摩托车回来了。美萍给他端出还温热的早餐,他简单吃了几口,说藏胞牵马过来了,送我们去科迦古寺。
    两位纯朴的藏族小伙儿牵着三匹马等在院外。小海自己骑上一匹马,我和美萍被那两位小伙儿扶着一人上了一匹马,他们在前边为我们牵着马向前行。
    骑在马上欣赏雪域风光真是够风味的。七月份正是边地风光最美,贸易最红火的季节。在西部大开发的号角声中,昔日偏远荒凉的边地,如今已成为祖国西南边陲既热闹又繁华的商业和旅游重镇。
    沿着孔雀河谷,迎着一处处飞扬的彩色经幡,途中马帮商人、各国游客往来穿梭,人们友好地相互招手,轻松愉快地笑谈。骑在高头大马上,心胸在欢快中刹那绽放开来。想自己忙忙碌碌几十年,停不下的是脚步,是焦虑的内心。在都市中,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我们几乎可以穷尽一切可能,歆享极致之美味美声美色,可为什么我们这些城市人却陷入了越来越没有美感的怪圈! 浓墨重彩中日渐麻木的失真的视觉,偏执的工作狂始终鼓足着更为迫切的行动力和征服欲,越来越快的工作和生活节奏模糊了我们注视美丽风景的焦距。
    昨夜有无数野花悄悄开过。远处雪山那白色的长发飘动在谁的眼神里? 白云散漫,都是从流浪开始,却也不知会飘动在谁的眼神里! 也许会撞入所有人的眼球,也许不被什么人的眼球所理睬,它们自顾自地悠闲着,在这个圣洁的世界里美好地存在着。
    马匹不紧不慢以那种我曾经熟悉的节奏向前迈着步伐,我倏忽忆起了我姥爷的那两匹爱马“高太子”和“大黑”,仿佛又躺在了它们拉的大马车上,关于仰面那一缕缕直射下来的太阳光,关于路边一片片摇曳在阳光下的娇嫩绿叶,关于秋天傍晚私语不休的虫鸣,关于一壶清茶的淡香与悠远……一切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行走在明媚的西域阳光下,凝望潺潺远去的孔雀河水,远处有座宁静的桥影掩映在浓密的绿叶中,隐约的圣歌飘散在清凉的风中……这一切返璞归真的景色仿佛唤醒了我对生命最初始的感觉。
    在离科迦古寺不太远的地方,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立刻接听,但信号不行,听不清楚对方讲的什么。我一看是老家崔支书家的电话号码,可能有急事要告知我。小海说前面有铺子,那里有公用长途电话,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打。
    我担心会不会是存放在保安公司的古董出什么问题,急急去到铺子里找到公用电话拨过去。
    “是艾莉吗? 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了一定特吃惊。郭璋没有死! 他还活着! ”
    “什么,郭璋,九九的爸爸,我郭姥爷他还活着? ”
    小海和美萍睁大眼睛,一下子向电话听筒凑过来,我立刻按下电话免提键。
    “对! 他还活着! 九十多岁啦! ”
    小海和美萍高兴地叫起来:“姥爷活着! 姥爷活着! 在哪儿呢? 快问问在哪儿? ”两个孩子激动得把脸凑过来,好可爱啊! 由于激动,他们那烙着高原红的脸蛋儿更红了,像乡村秧歌队拍了腮红的两个大头娃娃。美萍就更好玩儿了,早已是满脸的杏花春雨。
    “崔姨夫啊,我郭姥爷他现在哪里呀? ”我大声问,也抑制不住激动。
    “在美国——是昨天晚上有个叫于莺的退休老教师来告诉我的。她说叫你从西藏回来就找她一趟,她会告诉你事情的全部真相。而且她还转达郭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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