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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根攻略 by 殿前欢(宫廷,情到刻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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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了眼断手断脚的小倌,有谁会买?莫非是疯了来买一个废人?”
  “不许问!说过不许问!”那老鸨恶狠狠甩下一句,过一会又回头:“还有,这位……小哥有任何话,你都听他的,不许问为什么,要是敢违逆一句仔细你的狗皮!”
  阿大因此就迎来了他一桩苦笑不得的差事。
  卖一个废人小倌,居然还要卖十两。
  消息放出去三天,终于有人来买。
  他走进柴房,那位小哥头一句就问:“买我的爷长啥样?”
  “胖胖的没头发,很福相!”
  “不卖!我只卖给好看的二十五岁左右的穿素色衣服和你差不多高的爷。”
  阿大就有点想哭。
  “还有,你去给我弄点吃的,瑞芳斋的兔腿,再加三两白干,兔腿要热的,凉了我不吃。”
  阿大就更想哭了,扁嘴:“你确定你被打残了?为什么你中气这么足,比我还能吃!!”
  “再多问一句,小心你的狗皮!”屋里飞出一块干柴:“还有,去跟妈妈说,我要补妆,我的妆都花了!”
  阿大扁嘴,仔细他的狗皮,没再敢问,只好上街替这位去买兔腿。
  “好看的二十五岁左右的穿素色衣服和我差不多高的爷,会来买你?我呸!”一路上他愤愤:“做梦吧你就!”
  梦,不仅能做而且有的时候还能成真。
  是夜,绘香院有人来敲后门,居然是位爷,穿一件浅蓝棉袍,二十五岁左右,长得眉目清秀。
  “据说你们这里有很灵气的小倌卖,十两是吗?”那人轻声。
  阿大的眼珠子已经爆了出来,有点口吃回他:“那个……那个,人是已经被打残的,你……”
  “没关系。”
  阿大就只好回身,把那位才吃了四条兔腿的小哥横拖了出来。
  拖出柴房的时候这位爷还饱嗝连天,这回子倒好,见了买主立刻挺尸,动也不动。
  那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打成这样,不会已经死透了吧。”声音轻轻的,像几年没有饱饭吃的模样。
  说着话,他伸手对着地上那位的大腿狠狠拧了一把,见到昏迷的小倌眉心一动,才放心地取出银子,抛给阿大。
  “少了点。”阿大掂了掂银子,开始为难地挠头。
  “一个打残的小倌,卖十两你们不嫌太黑?”
  “最近京城不太平,官府都没了主意,说要户籍清查,人牙子最近都不能接生意做人口买卖了,现在两条腿的活人比三条腿的蛤蟆还难弄……”
  那人听后也不废话,多丢了二两碎银给他。生意算是成交。
  阿大别进绘香院后,那人谨慎地望望四周,确保无人后,立即扛起小倌,匆匆消失在黑夜巷尾。
  这人清癯修长,看着羸弱,其实耐力、气力都挺大。
  一路七弯八拐丝毫没有耽搁,巧妙地避开闹街,来到东城偏角一座废弃已久土地庙内,才把混混沌沌的小倌安顿在泥人神像后。
  点上油灯后,从容地端详了会地上小倌,细声建议道,“来年投胎,找个好人家吧。”
  小倌倒很争气,这个时候居然掀掀眼皮,手指颤动,嘴空张,好似做出“救我”的口型,可惜一个字都没出口,
  那人笑笑,笑容却比冬夜还冷,瞳孔里也无一丝怜悯,高高举起事先备好的尖头小锤,对着小倌后脑勺道,“我救你!”
  小锤落下的瞬间,行凶的人与垂死的小倌之间,莫名地多了一块牌子,残灯诡秘地闪动,让人看清牌子上写着这么三句:
  ——我叫阮宝玉。
  ——我很有钱。
  ——送我去府前街阮府赏银十两。
  行凶者的脸色,瞬间由白转为菜青,动作完成僵化;而小倌灵活地滚向了另一侧,利索站起,慢条斯理抖拍去身上的灰尘,宝光璀璨地笑道,“对你应该添上一句,吾乃大理寺少卿。”
  此时,庙外破门轰然倒地,李延已经领差官冲入,顷刻灭了这厮狗急跳墙火苗。
  “罪人沈落,还不就地伏罪?”宝公子冷然斥道。
  大势已去,贼人抿唇,竭力控制住自己簌簌发抖双手,抛落锤子,算是束手就擒。
  大功告成,官兵押犯人连夜返回大理寺。
  李延趴回自己的案桌上,意兴阑珊地磨墨。两人定计,下令人牙子暂不作人□易,逼得罪犯只有买卖小倌一条道。
  ——“价钱要便宜,只要一口气。如果他有钱,早就买人来取脑仁,何必犯险敲人后脑。”宝公子猜测犯人会开的条件。
  ——“被打残的瞎眼小倌,会买的人,除了变态,就极有可能是他。反正他要的是脑子,不是人。”这一条就缩小了嫌疑范围。
  ——“你作饵,有没有想过会被人五花大绑?”李延当时就不明白,这局宝公子明明可以不涉险,但他非要坚持亲为。
  可惜任性的宝公子继续坚持,“我就是想看看那人,比比谁更聪明谁更好看,谁更值得侯爷挂心。”
  门廊上足音传来,宝公子已经换回官袍,精神抖擞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李延抬头就问,“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沈落?”
  宝公子得意,乌纱两侧官翅颤颤,正要答话,门外却有人禀报,“侯爷来了。”
  阮少卿眼色随之一黯,遗憾地垂头,看手里的钱袋,“侯爷,你果然还是来了。”
  第六章
  天难测,居然又开始下雨。
  帛锦冒雨而来,入了前厅只将额前湿漉漉的发丝拨开,冰冷雨珠缓缓沿脸庞滑落,渗进他颈子里。
  厅内,蜡烛平静地燃着,焰芒火影偶然随风,摇曳不定。帛锦低头却见烛光下,有影两条。
  可惜来的不是阮宝玉,而是李延。
  他缓缓抬眼,冷冷扫过左右后才问,“阮宝玉呢?”
  “禀大人,他在连夜审案。”李延躬身作答,从从容容。
  “少年被杀取脑的案子又非小案,你们也不知会我一声,就连夜一人独审!是不是不想将我放在眼里?”
  “侯爷言重,只是李延好奇,大人怎么断定阮少卿此刻审的是这案子?”
  帛锦不怒反笑,“是与不是,咱们去看就知道了。”说着话,起身就想出门,却被李延黑着脸上前横拦。
  “让开。”帛锦冷哼。
  李延抿唇,取出个钱袋,卯足了劲问道,“这钱袋,侯爷应该认得吧?”
  风将门猛然推开,冷气入室乱窜,连呼气都顿化成团团白雾。
  “我不明白李少卿的意思。”帛锦依旧面如冷玉,眼睫半垂掩住眸里的寒焰。
  “侯爷,我们提过上次设局,逃逸那人扔下银袋作为暗器,而这个布袋就是用当晚那只。阮少卿认得它是侯爷的。”李延将钱袋递到帛锦眼前。
  帛锦没接,转身悠然地回坐到原先的位上,冷冷一笑,“你们这是在栽赃?”
  “阮少卿过目不忘,清楚记得那晚第一次遇见侯爷,他晕倒醒来,侯爷正弯腰看他,腰间垂着的这只银袋就恰巧在他眼前。”
  帛锦听后,将身后靠,“这钱袋做工一般,用料也极其普通,京城店铺到处能见。即使我有相同的,你怎么保证别人必定没有?李少卿,你这玩笑开得过头了!”
  “这袋子是普通,可面上滴着几滴蜡油,蜡的颜色是紫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紫蜡是皇上专门恩赐侯爷的,全京城也恐怕只有侯爷才有。”
  “你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吧。”
  李延叹息,“侯爷,沈落犯案,你还想包庇他做什么?都说侯爷已经浪子回头,可这事,皇上知道,又该怎么说?”
  “不用拿他来这吓我!做大理寺卿是我,不是阮宝玉。今夜这案,我非要参与,你若不同意,大可拦我试试。”
  “官大一品果然压死人,没想到侯爷那么想压我?”前半句低沉,后半句惊人地高昂;通常这话由正常人来说,往往怒里含威,可站在门前风口那主的语气,却载殷殷期待。
  帛锦不屑望去,缓吐三字,“阮宝玉。”
  “卑职在。”宝公子不顾李延打的眼色,积极奉送上了自己璀璨的花痴笑。
  “案子断得如何,沈落呢?”
  “侯爷,我不觉得辛苦,如果侯爷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用力拥抱下下属,全当鼓励。”
  “我问沈落怎么样了?”
  “侯爷放心,这次现场缉凶,人赃并获,他是翻不了案了。”
  “他……都招了?”帛锦、李延异口同声。
  “侯爷请看供词。”宝公子不理李延,一味地向帛锦靠近!
  帛锦擒笑,接过案卷,双手用劲将纸卷从中撕裂;李延冲上前阻止,可惜太迟。只见帛锦手在空中一扬,那碎裂的残纸,一如片片枯叶飘零落地。
  “侯爷真神,怎么做到的,能再来次吗?”不知什么时候,宝公子已站在帛锦跟前,怀抱一打厚厚的卷宗。
  李延气闷,帛锦冷哼。
  宝公子终于瞥见李延的面色,忙陪笑安慰,“没关系,刚刚侯爷撕的是我手抄京城花榜美人的名单。”
  随后,宝公子又瞧见帛锦极为阴狠的眼神,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滚上胸口。
  他为难地垂头,“只是拿错了呗,侯爷,不会扣我俸禄吧!”
  帛锦与李延双双面如死灰,好似阮少卿刚刚讲了个不折不扣的恐怖故事。
  “侯爷,再撕一次吧。”宝公子又想起了什么,拽拉李延出门。
  “你要做什么?”李延皱眉。
  “我再单独欣赏次上司的美貌,你就不必作陪了。”
  可怜的李延,还没应时地展开任何痛心疾首表情,就已经被宝公子无情地抛在了门外。
  宝公子利索关门后,心虚地扭头,却发现帛锦在微笑,烛光下居然带出丝许的温润,“你赶他走,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宝公子转回,双手互藏袖中,低低起音,“兔子脑是巫医针对孕妇难产用的土方,而少年脑仁却是一味药引,传说脑仁攒到二十一个,加上秘方,可治男子无根。”宝公子说到这里,恰当地一停,又继续道,“所以,我开始以为,是宫里宦官犯的案;而设计那夜,却没见主犯,反而节外生枝,来了个高手,脱身时扔银袋做暗器,而我……恰好认出装脏银的袋子是侯爷的。”
  “继续。”帛锦一手支颐,平静地看着火烛。
  “就此,我认定线头该在侯爷身上,所以我向李延打听侯爷的过往。”
  “然后知道了沈落?”
  “是。我想沈落不肯让侯爷受到半分委屈,所以才会动手害人;而侯爷可能也一时寻不到沈落,又不忍他一再涉险,在催我定案不成后,只好以身犯险触动机关,警示沈落。”
  阮宝玉说到这里停下了。后面的事情,无需多说。沈落还是执迷不悟,终是落网难逃,而锦衣侯还是为他而来。
  “听阮少卿的意思,我为他他为我,我们还真是有情有义的一对。”
  过许久之后帛锦发了声。
  宝公子连忙点头,就差双眼擒泪。
  “好故事,真真是个好故事!”
  又是一个微顿之后帛锦抚掌,姿势倦怠,可这顿巴掌却是拍了许久。
  “侯爷……”
  “李延知道多少?”
  宝公子微一犹疑,正色回复,“他就恼恨侯爷抛不下私情,一味包庇沈落。”
  帛锦满不在乎地叹了口气,“说了半日,我只想问宝公子,我可否能单独见我那苦命的沈落一面?”
  宝公子侧头,宝光露齿一笑,“必须有我作陪。”
  ※※※※※※※※3。30更新分界线※※※※※
  重逢。
  并不激动也不恍如隔世,只是感慨,这一段和他相关的人生终于可以作结。
  帛锦走到那人跟前坐下,眼神没有波动,仍是那一味的意兴阑珊。
  对面,这位和他只隔数尺的清秀男子,名字叫做沈落。
  爱穿素色,发起飚来一顿能吃半拉猪,可却喜欢捧着胃装弱受,这位沈落君煞是有趣。
  有他做伴,人生是理所当然的不会寂寞。
  所以那时新帝登基,大难临头,帛锦倒也坦荡。
  了不得富贵荣华扔下,和这位伪弱受君远走天涯,从此笑笑闹闹,不也就是一辈子。
  为这个他做了周全安排,先是自己金蝉脱壳,不动声色地人间蒸发,其实就藏在京城。而后等风浪稍平,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走远,放弃追逃,这才传口信给沈落,要他和自己会合,从从容容地浪迹天涯去。
  那天是数九的最后一日,他记得自己坐在马车,路上看风景,枯枝都抽出了新芽,那绿是这样鲜活,仿佛带着希望,正从他心头萌出。
  到了约定的地方,沈落已经侯在那里,手里捧着包袱,习惯性地咬着下嘴唇。
  以前也有过约会,这位沈落君无一例外都会迟到,然后眼睛闪着泪花花:“你不会怪我吧大哥……”
  帛锦拿他鬼办法都没有,是白白的颠倒众生叱诧风云,到头来却被一只伪弱受骑在头顶。
  而这一天的情况和以往有所不同,伪弱受君居然没有迟到,早早的在巷口等他。
  帛锦下了马车,走的近了,这才发觉他浑身颤抖,眼睛里闪着泪花,浑身颤抖,见他后开口,说的居然还是那句。
  “你不会怪我吧大哥……”
  当然这是个陷阱,陪沈落一起来的还有新登基的圣上,他骨血至亲的十三叔。
  也就是这一天,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彻底破碎。
  包括爱情,包括骄傲,还包括作为一个男人起码的尊严。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他们被双双拿下,然后又被运回宫中,一路上走了起码一个时辰。
  这一路沈落都在颤抖,抖得像片风中残叶。
  而他那时痴惘,到最后居然不忍,伸出一只手来,去握住了他肩,一直握到目的地到达。
  目的地在皇宫,是一间阴冷潮湿的黑屋,屋子最特别之处就是正中一张大台。
  这间屋子没有匾牌,但宫里人都知道它是什么所在,给它起名,叫做净身房。
  帛锦被捆住四肢,大字型开着,就这样被绑在了那张冰凉的大台上。
  咫尺之外的圣上带笑,笑的是这样玩味。
  他说:“记得有人曾跟我提过,要毁掉一个骄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碾碎他的尊严。”
  说完他便俯身,撩开帛锦衣摆,又亲手替他褪下绸裤。
  那一刻帛锦就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
  毁灭他的自尊,通过所爱之手,这法子的确高明至极。
  也就从那一刻起,时间永远停顿。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清楚看见沈落,看见他手里握着那把弯刀,眼泪纵横流了一脸,一边颤抖一边向他两腿间走来,嘴里重复着这样两句。
  “我也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你不要怪我大哥,真的不要怪我。”
  ……
  如果那日弯刀向上,眼前这人能够顾念他一分,将刀插入他心脏,保全了他最最起码的尊严,他都会如他所言,不去怨他恨他。
  可惜的是他没有。
  为了保全自己,拿着一枚冷刀,亲手将他净身。
  这便是他计划着要共渡一生的所谓爱人,阮少卿口中那有情有义的沈落君。
  故事大抵就是如此吧。
  这是个死局,那一刀割下,他心寒凉,可不能否认,挥刀的沈落也备受熬煎。
  事后他设法逃出宫去,失踪三年,又冒大险取少年脑仁做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他很愧疚,也撕心裂肺无处容身。
  所以,三年过去,两人第一次重逢,帛锦听见的还是这句。
  “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不那么做,不止是我,我全家都会死得很惨!”
  和三年之前一模一样。
  有所不同的是,现在的帛锦有了气力,听见这句,能够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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