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界·三十三中天-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将帅为何能成为将帅,毕竟是有其道理的。可以想象得到,呆会在那些百尺峰头,会出现什么场面。
乌玺法师不擅于集体作战,因此每回行动人数不会超过十名、大型战场上不会多于三种级别——这也是长期战争总结出来的军情。而彦烨正是要利用这一点。
在被敌人发现之前,迅速地攻其不备,遏制住其中任何一人出手的机会——简单来说,就是偷袭。不过这次的偷袭必须是在多方条件具备的前提下,才可能成功。比方说——如果射击时出了差错,没能同时清除所有敌手,只要被其中一名白法师抓到空隙施展法术,那么箭手几乎就无胜利可能。
“他是要去‘清道’吧?轻功与箭术都必须一流……也只有他们几个能办得到。”戚少商边行边言,脸上是一贯的蹙眉认真神色。
“嗯。”顾惜朝点头,微微一晒后,提高音量:“希望能成——不然,我们就得困死于此了。”
不久,队伍在走出大概十里的地方,发现那四匹马停在路旁,背上已无人影。
应该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提前弃马步行。
由此再行几里路,就要到那名兵士说的白法师设伏之地了。越是接近,路旁红河中的水流速度越是缓慢,到了后来,竟能见到一小块一小块的浮冰从上游漂下,空气变得比先前寒冷了许多。
当河水确确实实呈现出冻结状态的时候,众人知道已抵达那地点附近。拐过一段曲道,前方赫然出现一面白色的巨大屏障——仔细看去,竟是座冰雪凝成的冰墙!——其厚度堪比固若金汤的城墙,少说不下三丈;高与两旁山峰齐顶,非仰不能望全。整个将道路堵得密不透风严不漏水。
——其实,与其说这是“墙”,倒更像是在某一路段两头设下屏障后,以水注满其间再迅速急冻,所塑造出来的冰的样子。
冰体内部,隐约可看出几副人形、几匹骏马。若是冰块厚度再薄一些的话,他们的模样该是栩栩如生的吧?那昔日军帐中的打闹、快语,仿佛都还发生在昨天。
冰墙下的一侧,红河被拦腰截断,压在冰墙下的部分与冰墙完全结为了一体。河水的冻结延绵了十余米,由水域结冰转到水面结冰,然后再远才开始有冰块融离、漂走。水位明显下降不少。
许多兵士显然被这场景震慑了,目瞪口呆,好象还没搞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处,冰体顶端的边缘上站着四个人,正是彦烨等四将领。前后两旁的山崖上、半腰中,挂着数具法师长袍装扮的尸首,均在致命处插着箭羽,模样被衣物遮掩看不明了。
见到主队到达,四人便从冰顶跃下,落于队伍与冰墙之间。
“过不去了吗?”戚少商道。
“这段路三丈以内全被冰封死了,普通的士兵哪过得去啊!”阮小飞一脸愤绝。
赵义德看向戚少商,沉声道:“十级冰雪咒。”——聚集水液,冰封万物之能。
冰封万物之能……虽然现在只看得到成功的痕迹,但也不难想象,不久前刚发生在这里的那场偷袭,是冒在怎样的风险下得以完成……
“可是追兵就快赶到……”——戚少商已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既没有办法翻越冰障,也没有时间等冰融化。那些白法师虽然全被射杀,却也早早将敌人的生路封死。
独自移到冰墙前,顾惜朝看着脚下冻结的红河,随口问驻立一旁的刘显:“对面是什么情况?”
刘显看了他半晌,才若有若无地含笑道:“和这边一样,都被堵住了。不过咒语曾召集来上游的河水,那边积得很深。”
“啪!”——突然听见阮小飞把箭筒一摔,高声吼道:“与其在这儿等死,还不如杀回去!跟他们拼了算了!”
人群中跟着一阵嘈杂。
彦烨单手撑在额前,手掌捂住皱紧的眉眼,不语。
“回去……还能追随将军一块儿死……”那边,尤自说话的语间竟已带哭腔。
顾惜朝退离寒气袭人的冰壁,看着众将道:“我倒想到一个主意。”
彦烨身子一动,抬起头:“什么主意?”
“来不及解释了,”顾惜朝双手垂叠于身前下,道:“如果信我,就按我说的去做。”
彦烨轻声叹息:“我还不够信你吗?”
顾惜朝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对众兵士:“冰墙正在慢慢融化,你们后勤队五人一组,把军粮卸下车,用绳索捆扎后绑到两旁山壁的岩石上。”
“照他说的做。”彦烨下令。
其后,顾惜朝又让兵士集中所有的网子,把军资中剩余的白脂全涂抹到网绳上,再将巨网相接拢成长长的一纽,搭在正压红河的那段冰墙上面,靠下游的一端垂下。
阮小飞不时利用轻功查看对面积水情况。
做着这些的时候,已依稀听见从远处传来军队的马蹄声——敌军不远矣!
众士在指令下开始攀登两旁陡峭的山峰,勉强上到山腰处,容易立脚的地方留给长射手。其余的人则利用坚韧的弓弦勾挂住岩缝,手脚并用地附紧石壁。
稍离冰墙的一小段道路的两旁山壁上,就这样爬满了士兵,凝神等待。戚少商带了顾惜朝,与四将一道上了峰顶。远远望见谷道那头扬起的尘埃、与冰墙那头堵上半腰的河水,顾惜朝静静挥手下令——
——得令,百余名长射手齐将粗箭搭上弓弦,箭杆上都系有一个小布包袱,其内装的正是硝粉。伴随嗖嗖风响,上百支箭同时发出,带着布包,朝着涂满白脂的网绳射去。
布包均未系死结,飞行和碰撞的震动,令硝粉洒出。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长达十数丈的连网在冰体上炸开来,无数声巨响爆出,碎裂的冰碴漫天开花!网子覆盖的地带,正是冰墙处于红河上、最薄弱的环段,大量的白脂与硝粉产生高热,将冰体融化瓦解。
如同堤坝一样的巨型冰墙突然开了缺缝,蓄势已久的红河水争先从裂口喷洒出来,冰体颤栗着,强大的压力与震动迅速达到顶点——轰然一声,地动山摇!高大的冰雪屏障就在众人眼前,土崩瓦解,爆碎的冰块未来及跨塌,就已和着迸发的河水被冲出!
山谷在颤动,峰壁在摇晃,河水在脚下奔腾咆哮!兵士们哪个不是心鼓如雷?拼死了命地扣紧岩壁!
冲泻而出的河水,似挡不住的洪涛猛兽,震撼着峡谷的脉搏,疯狂卷走一切拦路的阻碍。
足以撼动大地的场面。
随着轰鸣渐远,这股狂澜一路洗刷而下,乌玺兵的惨叫声都被湮没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刹——不少风神之牙的箭兵睁开眼来时,四周已趋于平静,谷底流淌的红河又恢复了原貌。
不敢相信一切真的过去了……
几名将领早已站在了谷底。大水过后,地上布满了沙石与水渍。
“都冲走了吧,乌玺兵?”有人问。
“不可能逃得了,这种水势……”
众人望着河水流走方向……突然,谷中上空出现了——
“鱼鸲群!鱼鸲群还没死!”
兵士大叫着,纷纷拔出背筒里剩余无几的箭支。可是这些兵士在刚刚紧张地爬扣了岩壁后都已是手脚发软,再加上疲累不堪,以致于这会儿,持弓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有的甚至在拉开弓弦时,腿一瘫就坐倒在地上。
巨鸟如闪电般飞扑而至,冲散敌群,翅膀扇动的风让人几难睁眼,利爪与尖噱来回戳裂人的血肉躯干。
队伍立时混乱无序起来。
彦烨一个回身对着胡乱战斗的兵众,急急喊出声:“不要慌——”
不远处的戚少商抬头看他一眼,立时,脸色大变!
◎友情提示:
关于白脂和硝粉的相互作用,最早说明出现在第7章中^^
这里的鱼鸲,是一直跟随主军的这批;跟着狼舌人那批早死翘翘了= =
21。
“彦麾主——!!”
戚少商几乎是嘶吼般喊出!
彦烨身形猛然一僵,头顶阴影罩下,颈脊一阵冰凉——
仿佛时间都停滞了。那一刻,风声、人声,全都听不见了。
只余下巨翅扑扇的剪影……
前路尽头忽然破空飞来一支黑色翎箭,惊煞的速度,空气亦被划出一道长长的火星!
带着猛烈的力量,箭镞准准扎入空中那只鱼鸲的脑颅,惊魂摄魄的一击!巨鸟就在彦烨身后“砰”地向侧栽翻,被惯力在地上推刮出十几米。
好险,生死不过一线之间。彦烨定了两秒,清醒过来般抬头眺向远路,果然,一个魁健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浑然军者的气魄,还保持着箭矢射出时的姿势。
刚才的箭便是由他发出,精准地击毖了正要偷袭主帅的鱼鸲。
“飞卫!”
彦烨不由高喊一声。
被唤作‘飞卫’的青年手挽黑木弓,额前扎着醒目的虎纹头带,左臂套着皮革制成的拾零。远远看着彦烨,也回应似的微弯起嘴角。
在他身后随行而至的,竟也是一支风神之牙的弓箭队伍。他们从峡谷的另一端来,正赶在这危急关头,两千精兵立时迎上加入战斗。鱼鸲在敌人援军赶到的情况下很快落得下风,见无力取胜,残余的巨鸟只能振翅四散空逃了。
一路的险况终于退去,两军汇合的喜悦、以及击退最后一批敌军的激奋,让这些兵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抢先雀跃欢呼起来,几欲涕下!
那名青年径直走到彦烨跟前,带着深深自责的眼神以军礼跪下。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彦烨用着不知是贬是赞的口吻回道:“没有来迟,时机刚好而已。”
余光瞟到戚顾二人,彦烨侧身微笑:“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飞卫将军,也是我的副官……这两位是一路协助我们而来的朋友,戚少商,顾惜朝。以后大家可不必见外。”
飞卫面色沉沉,不大自然地从地上站起,却一直垂着视线,并无过多热络。
彦烨一笑对二人道:“我们之前是兵分两路。飞卫领队走大平原一途,我则将敌兵主力引入索珞峡谷。虽可保得大量军资兵力,不过谷底也是兵家常云险地,须防两头夹击。飞卫带兵出了大平原后寻得据点,再折入峡谷,就是为这最坏的情况打算,也算是乌玺兵料不到的奇出。”
简要地解释后,他语气中突然多了一份黯然自责:“我还以为坚持不到援军出现……”
静静立在一旁的飞卫,此时微微变了脸色。
戚少商只是在心中想起顾惜朝说过的那句“虽是万不得已,却也是一着险策”,眉毛跳了跳。果然,有够险的。
“暂时不会再有追兵了。”彦烨长吁一口气,提高声音道:“大家已够疲累,今夜就在原地休息一晚,蓄养精神!”
又看向戚顾和众将:“走出峡谷还有几日路程,你们也好好休息罢。”当眼光瞄到飞卫时,青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弯腰恭敬道:
“属下一路上已布置好移哨。”
毕竟多年的主从关系,这点处事上的默契还是有的。
“嗯。”彦烨点点头,探出身子往前走去,“你跟我来,有些后继事务还需要商洽。”
两军刚刚接汇,风神之牙又损失惨重,的确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飞卫领令跟上。
顾惜朝双手放松似地负向身后,眼睛不知在看何处。
戚少商侧过头,面带笑意地看他。
“在想什么?”
“在想很多事。”顾惜朝一扬眼光,吐字如寻常般清利。继而露出一笑:“天色还早,我们要不要去军医处看看?”
戚少商眼中乍现惊喜:“我正有此意!”
看到那个先前从马背上跌下、双腿冻僵的士兵平躺在地上,戚少商皱眉蹲了下去。
这个人,就是斑察耶多。
除了冻伤的两条腿以外,其它地方似乎还好。半睁着的眼睛,乍一看是醒着,实际上根本没有光彩,应该正是神志模糊。
发现了这一点,戚少商原本准备安抚的话,便没有说,只是伸手帮他把衣怀中露出来的画纸,叠放回去。
黑小子也正蹲在班察腿旁,用姜片替他刮擦冻伤部位,时不时甩一把被辣疼的手。他的脸上早些时候也挂了彩,有几道暗红色的伤疤。
戚少商小声地与他谈论起班察耶多的伤势。顾惜朝站在他们身后,望着前面坐着躺着的一大批伤兵以及在中间忙碌的人——那些忙碌的医者,隐隐想起了某些故人往事。
一个小小的身影晃到跟前,蹲下去:“他怎么样了?”
小栗头抬起眼睛,有点沮丧地答:“还是没醒。”
阿钰探手在班察的额前试了试,又按了按冻伤的部位,抬头说:“身体暖和了很多,腿伤也没有加重,你继续擦,会好的!”
“你说的喔,我可最相信你了!”小栗头两眼欣喜,手上干劲十足。
“嗯,”阿钰站起身,如来时一样匆匆:“他就交给你,我去看看其他人。”
刚走两步,差点撞到眼前青衣卷发的身影,阿钰张大眼喜道:“顾大哥!你也来啦?”
看他匆忙的样子,顾惜朝也温柔地笑笑,带着点关切的口吻:“不辛苦吗?”
阿钰倒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笑:“打赢了就不辛苦。”
“对了!”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他从药袋里掏出几颗草药搓成的丸子,用一块布包起来,递到顾惜朝手里:“这个,麻烦顾大哥帮忙交给麾主,请他按时服用。”
“伤药丸?”
“不,是治疗‘白束子’的药丸。峡谷里不方便煎汤药,也只有用这个法子先顶着。”
“这是什么?琉璃花?”
顾惜朝听到前边传来的声音,停下脚步。声音是彦烨的,带着些微的怒气。
什么事情让那个人动怒的?他很好奇地站在原地,看着河边说话的那三人。除了彦烨和飞卫之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面孔,看衣着军位应在飞卫之下。
“是。”飞卫站得笔挺,头微微低下,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恭从。
“你竟然擅自绕行远路,拖延行军时间?”
“属下没有。”没有狡辩的口气,只是很认真地回答。
“那你怎么采到这东西?”彦烨的声音陡然拔高起来,虽然还及不上‘呵斥’这个词,但也让人明显感觉到他在发火:“琉璃花只生长于平原旁的槁山森林,飞卫,你不要把我当傻瓜!”
飞卫低着头,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
“麾主,我可以说一句吗?”站在两人旁边的兵士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的确没有绕行,这琉璃花,是飞将军趁着每天夜间休息的时候,独自去森林里摘的,去了几次才找到。”
彦烨没有看说话的人,他的眼睛一直冲着飞卫:“那又怎么样?就为了这种私事,身为主将的人竟然随意离队?你是要全军的将士陪着你冒险吗?”
“你的病……”飞卫嗫嚅了一下,还是厚直地说出:“这是最好的药。”
彦烨长长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盯了他很久,然后——举起手中早已被捏得变形的花蕊,毫不留情地,一把扔进红河里!
琥珀色的花朵在急流里沉浮了几下,很快便被河水冲走。
顾惜朝若有所思地挑起眉。
何必如此?
◎友情提示:
“虽是万不得已,却也是一着险策”——这句话见于第8章^^
22。
飞卫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握紧,低着头被额发掩盖下的脸不知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要你明白,”彦烨从红河上收回了目光,语调变得平静,却是一字一句:“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飞卫突地抬起头直视他,声音不大,却很有股倔劲:“麾主的身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