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界·三十三中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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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出现一刹那的萧静。
顾惜朝抬眼,看见对面彦烨正看着他,眼神中像是些许期待,还有……担忧和不忍?
“若你敢立,左翼队就抽十支分队供你调遣!”赵义德冷笑着仰起脸,带有一丝高高在上的轻蔑——不禁是对顾惜朝,这同样也是对彦烨权利的隐隐挑衅。
“将军,”刘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赵将身边,微微弯腰,含笑道:“如果顾惜朝他有种,末将倒是愿意带着弟兄们跟他去闯上一闯。”
“有些人就是太自以为是,到头来只能落成别人的笑柄。副官,难道你也想跟着疯?”
刘显直起身子,半开玩笑半调侃,却更像是含沙射影故意挑衅:“末将只要有美相陪,就算是去鬼门关,也是乐得荣幸哪!”
“好!”顾惜朝突然阴桀地咬着牙关,一口答应:“就立军令状!”
“你立了军令状?!”
“是。”
“为什么?”
“我断不能让那些莽夫小看了!”
“那我跟你一起。”
“不行!”
“为什么?!”
“你不是和燕将军聊得很投缘吗?”那人似不带感情地瞟他一眼,“那就走左路啊,跟他多说说话也好。”说完竟就要不着痕迹地走开。
“惜朝!”他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心慌意乱,急忙伸出手把他拉住,扯了回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惜朝一楞,旋即明白过来。万般烦恼甚至是有些发狠地瞪了戚少商一眼:“我像是这种人吗?!”
“我是说,”看着戚少商更加疑惑的神情,他好心肠地解释着:“彦烨的心思太过莫测,他似乎不愿透露此行的目的,却对你我感兴趣非常。你去跟着,免得他们背地里打什么主意,那个燕洛骐心直口快,兴许也能套出点名堂。”
戚少商细不可闻地叹口气:“哎,你不要以……”
“对,我是小人!”顾惜朝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点也不奇怪,“你被我这个小人三番两次害过,还不长智!?”
戚少商微微变了脸色。一时之间气氛停滞,谁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稍稍别开头:“还有……我想要你替我取一样东西。”
“高飞之鸟,死于美食……”
银发微扬的高佻身影立于左路入口前,目视着地上点点跳动,露出沉思掂量的表情。
在他身后,燕洛骐正跟顾惜朝说一些事。
“照古碑上说:‘穹华满盖,九乌据盘’。”
“什么意思?”顾惜朝问道,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迅速做抽调整队的五百箭兵。
燕洛骐解释:“那是佐兰族的图腾。古碑记载,佐兰一族消失的地点,入口处离奇呈现金乌图腾。根据这个标志,可以找到这第四条路的入口。”
顾惜朝一面抬头四处观望,一面却口带嘲讽道:“莫非他们知道自己会消失于此,还提早画了图腾留作纪念?”
目光渐渐收住,他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动静。
只见眼前的兵众纷纷移开两侧,像有默契似的空出一条道,在他与湖洼之间。
是要他去那里。
顾惜朝微一虚眸,负手走了过去。临近湖边,居高临下,脚步渐缓。纵使心中早预感到了几分……
这是红河在低洼地汇成的一片浅浅湖泊,湖水不深,清澈异常。
红河显红,本因水中含卷了大量的红色泥沙;此处清澈,只因泥沙均是沉积在了水底。却也不是平平地铺成一片,湖底地表凹凸起伏,泥沙就顺着纹路聚集到那些形状怪异的凹槽中……一线一点一团一抹的红沙,在整片湖底,竟构成一副巨大而奇异的图案——
九只飞鸟伸展双翅,翅翅相接连成一圆,鸟噱朝中点在一处,九尾旋外如日光辉。
日含九乌,九乌绕日。
湖面,水清如镜,有光如灼。红色的河泥,竟在阳光的照射下泛成金色。
湖对岸的石壁上,可以看见,有一个并不太大的洞|穴。
13。
风神之牙至此又再兵分两路。
“快一点!跟上!”在石洞中穿行,有人吆喝着。
洞的深处有光亮,这队人马便朝着那团光亮前进。随着距离拉近,光线也越来越强,当出口近在眼前时,隐隐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这洞|穴会通往什么地方?是延续先前的道路,还是簇立的峰峦?顾惜朝第一个穿出洞口,眼前却是……
一座桥?
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飞架在深沟两岸。桥是极长的,以至于桥的那头都被灰蒙蒙的空气遮得看不见。自然界普通的‘天桥’多是由于风化作用形成,但像规模如此巨大的,就不得不说是匪夷所思了。
而且,索珞峡谷的底部怎么会有这样巨大且深不见底的裂沟?就像是盘古斧开天辟地后留下的伤口,真让人感觉它是通连着地狱的。
顾惜朝走近石桥,低头看向沟底,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身边发出一响轻微的吸气声,刘显站到他旁边道:“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我倒是开了眼界。”
顾惜朝没有搭理他,冷哼一声,转头点出站在前排的几名兵士,随口命令着:“你们几个,上去走走!”
片刻后,却不见有人上前。顾惜朝转过身去看,那些兵士竟丝毫未动。
微微噬齿:“没听到我说话?”
目光一一扫过,却没引起半点反应,都是冷冷地看着他,甚至有的眼光里带着几分蔑视。有几人的视线微微看向他身侧后方的……
顾惜朝猛地回身,对上身后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刘显。刘显却似完全没将他眸中的怒意放在眼里,只侧身半步微微弯下腰,对着石桥,向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兵不受命?好……很好!
顾惜朝神色奇怪地点着头,一边走向前排的兵士,到他们跟前停下。
“不肯受命于我?”他问。却并不等对方回答,突然就伸手抽出一名士兵腰间的弯刀,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抬臂反刀一抹!
——顾惜朝虽然内力全散,但身手招式却是武林高手的水准,要对付这些普通的箭兵,绝对是绰绰有余——
只见他飞扬的衣袂尚未停摆,刚才的数名箭兵已是神色呆滞,颈间突然就喷洒出鲜红血液,直挺挺地倒向地面。
“顾惜朝!”刘显一声怒喊显得又急又惊。
顾惜朝却根本不看他,猛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高举过头顶,那种陡然间傲视一切的气势令人望而生惧。他向着众人,口气凛冽地宣布:“这是你们彦麾主给我的绿玉珏!从现在起,有谁再敢不听令、不服从,杀 无 赦!”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士兵们看到他手中类似于兵符的信物,纷纷低头。刘显默默后退了两步,没再笑得出来。
他依然抓了几名兵士出列,令他们先上桥试路。
这座一看就相当不可思议的石桥,与其说是桥,更像是一块硕长无比、形状不规则的石板横空铺在悬崖峭壁上。板质的脆韧、两端的牢固度,皆是未知……
那几名兵士试探着踏上桥面,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愈到桥中心愈发战战兢兢,这感觉大概跟在怒滔汹涌的海面上乘坐了一叶扁舟差不多。顾惜朝远远地瞧见那几人走过了半,这才微微点点头,回身对众士道:“你们后面的五车一组,慢慢过去。”
说完,抬脚走上石桥。刘显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桥很长,一眼望见对面全罩满了灰蒙雾气。但桥身似乎很坚固,因此这队人马上去之后,行进地无惊无险。
四处灰靡一片,人在桥上走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上下均是隔了千尺万丈,这场面实在说不出的诡谲。刘显亦步亦趋随在顾惜朝身侧,看似不经意地问:“麾主什么时候给的你绿玉珏?赵将军知道吗?”
“不必要的人,没必要知道。”顾惜朝语带轻鄙,一句话,否定了他两个问题。
刘显干笑两声,摸摸鼻尖眼珠一转,故意语带羡慕地感叹道:“看来麾主待顾公子还真是不薄,才来几天就亲信有加,都不曾见得他对自己的副官这样好过。顾公子果然与常人不同啊……若这次任务得成,肯定又是论功行赏少不了……”
“刘副官……”顾惜朝懒长的语音打断他,却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对此际遇有何看法?”
“什么际遇?”他问得牛头不对马嘴,刘显一时没明白。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生;今日种种,譬如今日死。”
顾惜朝说这话的时候,正低头擦拭手上先前被溅到的几滴血迹,嘴角边挂着笑。
刘显却为那笑暗暗打了个冷战。
他心里知道,现在跟他明着对上,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于是就陪笑几声,说了一句圆场:“顾兄弟你真是爱说笑!呵哈……”
“让我凡事问清楚,那是赵将军的意思。说不要给你太多颜面,也是赵将军吩咐的。” 刘显一口一个‘赵将军’,末了,笑着接一句:“……我也觉得不太妥。”
顾惜朝蔑笑着冷哼一声。桥那头的景象已逐渐清晰起来,灰蒙空气之后,竟是一面陡直的绝壁,而石桥,就是从这绝壁的半山腰伸长出的。
走下石桥,所处的地方像是在峭壁上拦腰削出的一块空地。顾刘二人候立在桥头,看着桥上一批批车运过来。
“这地方倒真是怪异得紧,你就当真一点也不怕?”刘显悠悠哉地望着石桥,又看看顾惜朝。
顾惜朝负起双手,口中缓缓念道:“兵贵神速声震八方,绰号‘惊天雷’。……”侧头看身旁刘显一眼:“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刘显抬抬眉毛,神情多出几分不悦:“本事不是拿来说、拿来看,是拿来用的。”
顾惜朝转身对着他,脸上添了一丝玩味:“那就拭目以待了?”
刘显虚应似地哼嗯两声。
“像这种人迹罕至、云雾缭绕之境,”顾惜朝打量般看看四周,突然像是饶有兴致地说道:“不是常常会出现一些狐媚女子、美艳妖精吗?”
刘显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有些错愕,愣在那里。
“食色性也。”敛声提点了一句,顾惜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哈……呵哈哈!”刘显脸上神色由愕到明,再由明到喜,不禁脱口称道:“说得好说得好,原来顾兄弟也乃一妙人哪!”
“所以,”顾惜朝目光落回了桥上,“刘将军大可不必对我步步监视,偶尔也看看这世外风光啊,千万别错失了美色才好。”
刘显心中有些一凛,面上却仍是但笑不语。
一道白影飞闪而过!
顾惜朝双眉猛扬,目光随之急转,却是什么也没捕捉得到!
“你也看到了?”刘显急切地确认,一面四处寻望,“什么东西,跑哪去了?!”
——难道还真给他说中了?难道还真有什么女鬼花妖??
忽然桥面上一番躁动,刚刚押至桥心的车队停了下来,众人皆一片恐慌之色。
顾惜朝急急踏前几步,还未至崖边,蓦然顿住。风声的流向告诉他: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从脚下的裂谷,从那无尽的深渊而来,正在接近!
只是一刹那的等待,桥下已是风声大作,众人瞪大了眼睛看去,裂谷下灰蒙的雾气层中突然显现无数条白色身影,向着上空一刻不缓急冲上来!经过石桥,仍未停歇,像一束束闪电白光穿过桥面、穿过人群,瞬息之间,石桥两侧千影憧憧!
“鬼影!……鬼影!”
桥上兵士全都惊骇地抱头掩面,蹲地伏身。
14。
等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完全过去,那些白影盘旋在桥面上空不再飞高,才开始有人发现——那不过是一群白色的飞鸟。
白色的鸟,在灰蒙蒙的一片中,竟是那种比天空的光线还要耀眼的白色。
这些鸟应该是住在裂谷中的绝壁上,因受到人声惊吓,才会突然倾巢飞出。此刻千百只鸟儿全部盘飞于桥上空中,引起一片风声鹤唳,倒也是十分壮观。
队伍一番有惊无险,加快速度过了桥。
“将军!公子!这边有路!”一箭兵沿空地探查过去,停留在某处喊报。
“嘿,虚惊一场。”刘显笑望顾惜朝一眼,率先领队过去。
从峭壁上的缺口转进,果然是有路,只是这路……
一望无尽的路面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泥潭,远远看去如同被天上落石砸出的无数窟窿。那泥,像是烧焦了和上水的碳泥,看起来浓浓稠稠深浅难测。泥潭岸边的土里长出稀拉的树根,像贪婪的汲水者般支入潭中。
这地貌也不知是怎样发育来的……好在路面很宽,不至于挤了落脚行走的地方。
队伍左右绕着泥潭前行。
“好象走得太快了吧!这样行军可吃不消。”刘显走在顾惜朝身侧,提声说道。
顾惜朝瞥他一眼:“难道刘副官想要我赶不及与主军汇合,延误军情?”
刘显哼笑出声,道:“我可是在为这一帮兄弟着想,你这样急着行军,让大家气都来不及喘一口;而且此处地势险怪,疲惫赶路,一不留神就会滑进泥潭里,捞都捞不上来!你说你……”
“说得极是!……”出乎意料地,顾惜朝一脸巧笑,对旁挥挥手:“来人,传令……”
突然间散了笑意,那张清俊无双的面孔挂上阴狠:“凡有押运不当、将物资粮车没入泥潭中者,军、法、处、置!”
“顾惜朝你……!”刘显被他太快的转变弄得楞在当头,清醒过来时竟一时气竭。
无云,无日,无风。在四周皆是灰蒙一片的环境中赶路,连时间流逝的快慢长短也变得模糊了。
当众人疲劳不堪时,有了一次原地休息的空挡。
顾惜朝坐在地上,侧头单手托腮,闭目养神。
说是养神,心里却像是生了股熬汤的小火,慢慢地越窜越高。他知道有两束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转溜,说不出的讨厌!他拧紧眉头,腾地睁开双眼,对上那个对自己一举一动都要暗加监视的刘显。
对方却不尴尬,也不回避,反而冠冕堂皇地抱以一笑。
顾惜朝心火更盛,还未来得及发作,忽有一士卒慌慌张张来报:
“顾公子!……刘将军!……后方、后方出了点状况!”
顾惜朝攸地站起身,追问究竟,那士卒却脸色煞白什么也说不清。恼地一把拨开士卒,顾惜朝匆匆朝军队后段赶去。
“发生何事?”还未走近,便已见到那里围了大堆的兵士,竟都是守着一方黑潭,指指点点神色慌措。离潭边最近的一个箭兵,脸上表情像是已经吓得傻掉了,整个人跨着身子靠在旁边人身上,口中絮絮叨叨不知念些什么。
顾惜朝在众人的避让中近到潭边,煞然止步,回身斥令道:“全部回守本位,不得围堆!”
然后,跨到那名兵士身旁,正色问:“说,何事惊慌?”
“拖下去了……下去……拖下去了……啊!……”语无伦次!
顾惜朝皱眉。在旁边扶持的兵士见状,很合时宜地接口:“他说他兄弟冯大虎被什么东西拖下黑潭去了!”
“什么?!”顾惜朝一个转身看向身后不是很大的泥潭,潭面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们当时谁也没注意到他俩,就听到他喊声赶过来……问他是什么东西,他又吓成这样说不出……”
“不是失足?是被拖入的?”顾惜朝一把揪住吓傻的箭兵衣领:“你到底看到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脸色刹变,因为他清晰地看到眼前箭兵的面上……像是从头顶发鬓中流下来粘稠的黑色泥浆,淌过额头、眼皮,漫过鼻梁、下巴……
顾惜朝闷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