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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5章

小说: 十月 2006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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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锅里的景象,让甘棠连连后退。这时才验证,那个特别像骗子的货主说的全是活的,是句真话。 
  那些原一动不动的蚕蛹,在遇到热油的一刹那,全都剧烈地、失了节奏地摇头。那至少有四十几个头。它们站立着,一起狂摇。一起大喊:不不不不不…… 
  一锅的小生命,在拼命摇头,一直摇到它们生命的最后一息,摇到它们的头被炸成硬片。 
  蛹全死了。它们横了过来。身上螺纹间的嫩黄色露了出来。那些嫩黄色原是藏在螺纹与螺纹之间的,活着时看不见。那一定是蛹的害羞之处。现在,它们死了,在挣扎的过程中,把身体上一直隐藏着的嫩黄色露了出来,再也不能收拾回去、掩盖好。 
  把这些蛹的尸体,死得极为痛苦的蛹的尸体装进一只蓝色缠枝花纹的盘子里,似乎就完了。如果在惊吓之后,也没忘往它们油亮亮的身上撤一些晶莹的盐,事情就结束得还圆满。但节外生枝,就在蛹们一齐在油锅里拼命大喊不不不的时候,团团进了厨房。他为了追滚进厨房的皮球。团团看见了油锅,看见了蛹在里面的挣扎。团团突然尖叫,然后仇恨地盯着甘棠,几乎要冲上来咬她。 
  团团把塑料袋里的蛹一股脑倒进盘子里,一只蛹就在团团惊奇的大眼睛的注视下,没头没脑地摇了几下头。团团立刻把那个会摇头的捧在了手里,期望它能再摇几下头。他以为母亲给他买回来了小宠物,是用来喂养的。团团捧着蛹,像捧着一个气泡。他说晚上要搂着它睡觉。 
  甘棠马上抱起哭得快要噎住的孩子,迅速离开厨房。团团的哭没能像平时摔倒的哭那样戛然而止。今天的哭牵动了他的生命之弦。那根弦不可能在遭到剧烈撞击后,一下子静止下来。它在小幅度地震颤。 
  5点,李军回来了。等把那蛹端上来,已经凉了,最让李军生气的是,甘棠忘了撒盐。而撒盐只能在刚出锅的时候,无法再补。甘棠用碟子盛了一小勺盐,让他蘸。 
  甘棠抱孩子来吃饭。团团坐在椅子上,一眼就看见了那盘蛹。刚刚费了好大劲堵住的缺口,又决口了:拿走!拿走!拿走!他又开始了尖叫,并再次大哭。 
  李军生气,因为蘸盐的味道同刚出油锅撒盐的味道差得也太远了。 
  甘棠只好把给团团吃的米饭和鸡蛋羹端到卧室去吃。 
  拉过一条被子,给团团盖上。团团散发出男孩的热乎乎的气味。降珠则什么气味都没有。有一点香味,但那是残留在衣服上的洗涤剂的味。那是衣服散发出来的。她本身没有任何气味。她的身上没有毛孔。 
  床已被两个孩子占满,没有甘棠的栖身之地。回丈夫卧室的想法一闪就过去了。她不可能自愿地8尚在那一片毛球之上。 
  甘棠来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在黑暗中精神起来了。在黑暗里她摸到了电视机的遥控器。一个古代战场上的集体厮杀画面在一片光里渐渐地显形。战士身上的金属甲胄,并不能阻挡锋利的刀剑的刺人。血在屏幕上弥漫,断臂和断腿在飞舞。 
  谁为他们的肉体缝纫?一支军队有几个军医?他们缝得完这么多断肢吗?一支军队战败了,一支军队被切成了碎块,他们在大地的子宫里被切成了碎块,他们没能获得生存的权利,他们被同类切成碎块。 
  甘棠不愿看打杀场景,于是换了一个频道。一个灯光闪烁的舞台随着她手指的一动就出现了。甘棠突然觉得这里边充满象征。也许操纵生命的手指也像她操纵电视一样容易?电视屏幕上着飘然长裙的十几个女子,正轻歌曼舞。她们慢舒广袖,毫不费力就遮住了这个世界上的厮杀和苦难。 
  这种节目,甘棠也不愿意看。她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从她的动作看,打开电视是个机械动作。她又关掉了它。 
  房间恢复了黑暗。落地窗泻进大块天光。月亮已高挂中天。面前的茶几,恰被月光笼罩。上面还平铺着那件粉色的毛衣。 
  甘棠的手,在毛衣的底边摸到了线头。稍一用力,线就脱了下来。她不停地抽,毛衣在她的面前像冰一样一圈一圈地融化着。当对面楼5层的一扇始终亮着的窗口倏地熄灭时,茶几上的毛衣已经只剩下了两只袖子。袖子横卧在茶几上,有点像来历不明的两条断臂。袖子的线头找到之后,袖子的融化速度更快。 
  甘棠有了疲倦。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起伏的弯弯曲曲的毛线围绕着她。 
  早上,降珠在甘棠的帮助下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阳光很明亮。高纬度地区的阳光也是很明亮。这种明亮的阳光照在降珠粉红的脸上,两只眼睛绿莹莹的。甘棠的手触到了降珠的腰,感到那里有个四方的硬块。这么多天来,她不是第一次触到它,只是没理会。今天,这个硬块又硌了她的手一下。 
  甘棠的手没有离开,她开始更细致地摸索。最后摸到了一个细小的拉锁。竟然还有门?里边是电线。一条红色,一条绿色。硬块是个塑料盒子,里边标了正负极。 
  5号电池,抽屉里就有一盒。就在甘棠要把正负极接通的时候,她看见了降珠的眼睛。由于甘棠忙于研究那个盒子以及电池,降珠的眼睛因为身体的躺卧姿势而呈一眼睁、一眼闭的样子。这个样子是很可怕的,至少甘棠害怕。 
  “她会说话?!”甘棠的手停下了,一节电池脱出去,滚到被罩上一朵粉色花朵的花心里。 
  “爸爸!” 
  “妈妈!” 
  “哈哈哈!” 
  多么危险,她差一点就说话了!不能让她说话!千万别让她说话! 
  甘棠有些惊慌地进了厨房,打开煤气烧水。等水热了,她抱起昨天拆下的那些毛毛虫似的线,按到了开水里。她竟然盖上盖子煮了起来。5分钟后,她打开了锅盖。毛线已经面条一样直了。顽固的弯曲,十年前的弯曲,被蒸汽裹挟着直冲天棚,在那里翻卷了几下,云雾一样散了。 
  再一会儿,被强行抻直的毛线就粉丝一样悬挂在了阳台上,不紧不慢地往下滴水。 
  到中午,毛线干了。甘棠把它们进一步缠成了5个差不多大小的线团。甘棠费了几道工序,才使一件错误百出的毛衣回到了它的童年,有了从新作为的可能。但甘棠却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塞进口袋里,然后放到床下的抽屉里去了。放到床下的东西,短期内是不打算拿出来了,仅次于直接扔进垃圾袋。 
  接下来的几天,甘棠像上了瘾。她不断地从衣柜里找出毛衣来拆。甚至把一些不是手工织的,拆不成长线的毛衣或毛裤都给拆了。她的程序仍然是:拆、水煮、晒、缠团、放进抽屉。甘棠努力地把那些毛线拉回到了起点,却丧失了带着它们从新起跑的信心,她似乎只有把它们驱赶到从前的力气了。 
  甘棠一边炒菜,一边对着团团喊,让他在晚饭前把作业写完,不然休想看6点半的动画片。团团坐在写字桌前写着。当甘棠从厨房出来,把一盘肉丝青椒放到餐桌上,一抬头,看见团团已经不在写字桌前了。甘棠突然意识到了危险,她向自己的卧室奔去。团团上半身在床上,下半身跪在地板上,正往降珠的肚子里塞电池。他一定是塞错了,正在修正。 
  “你干什么?”甘棠惊恐地问。 
  “她能说话,妈!”团团为这一发现很得意。 
  “不许让她说话!”甘棠抢过降珠,把她肚子里的电池掏出,仍在床上。 
  “为什么不让她说话?”团团不肯罢休。 
  “不让说就是不让说。没有为什么!”甘棠大声喊。 
  “那我就不写作业!也没有为什么!”团团大哭。 
  从此后,甘棠的日常生活充满了危险。团团是不会罢休的。他是一定要让她说话的。不知是哪天。降珠就会在甘棠的一个疏忽里突然开口:爸爸。妈妈。然后她会哈哈哈哈哈地笑。 
  甘棠的神经绷紧了。她觉得自己不是团团的对手。团团无孔不入,而自己不可能没有疏漏。最关键的,甘棠感觉到降珠想说话。不放电池她都快要能说话了。甘棠每次看到她的眼睛,在转身离去时,她都害怕降珠会突然在背后叫住她。她怕降珠在背后喊她,就像害怕被从后背开枪。现在,情况越来越糟。让降珠说话竟然有了一个支持者。这是一个实力很强的支持者。 
  团团用肩甚至还助跑了两步,咚地撞向甘棠卧室的门。 
  团团!甘棠放下手里拎的两捆青菜,鞋都没脱就抓住了团团。 
  我的英语书在里边。团团撒谎。 
  甘棠把自己卧室的门锁上了。她感觉到自己在与团团和降珠的联合面前,人单势孤。 
  你为什么锁门?团团脸都气红了。 
  赶紧去写作业!甘棠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也刚煮好了饭,菜还没炒,甘棠就又听到了可疑的声音。跑出来一看,见团团正把一个弯弯曲曲的铁钉塞入锁孔,并内行地左转右转。由于专注,母亲到了身后他都不知道。甘棠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了书桌前。 
  不快写作业,别想看《加菲猫》!这个威胁是起作用的。团团对动画片的喜爱超过了一切。 
  日子要是这样过下去,甘棠就会疯了。还好,甘棠得到了救助。这个救助来得及时又不露声色。 
  甘棠家来客人了。是一个几乎不走动的亲戚。从很远的地方来,另一个省。来的客人是一对夫妻和他们5岁的儿子。 
  他们结婚那天,刚好甘棠和丈夫休假探亲,因此剔口了那个乡下的婚礼。新郎是甘棠丈夫的表姐的孩子。甘棠记忆中的新娘子,高个,苗条。短短5年,新娘子已是面目全非。明显地胖了。脸色黑。风吹日晒的痕迹。 
  “你也得下地干活吗?”甘棠坐在她身边问。 
  “嗯。”她很拘束。 
  甘棠知道这个外甥游手好闲。他的衣服很花哨,差不多是嫩黄色的牛仔裤。脸也白净。 
  “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甘棠把话题换到那小孩身上。 
  “伯文。镇子上起名社给起的。还花了20块钱呢。”说起孩子的名字,她的话多了一些。显然她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团团,陪小弟弟玩。”甘棠话一出口,就发觉不对。辈分弄错了。这哪里是小弟弟,是小侄儿。在这方面甘棠弱智。 
  “把你的玩具都拿出来给小侄玩儿。”甘棠在下一句做了更正。她在侄字上用了重音。 
  5岁的男孩伯文对汽车、枪等不十分感兴趣。他喜欢那个有四个轮子的滑板。他坐在上面,团团推着他。团团推了一个来回,就不愿再推。扔下伯文玩自己的去了。 
  小伯文不知什么时候进了甘棠的卧室。出来时,怀里抱着降珠。伯文找到降珠,特别高兴。远比见到团团高兴。他把降珠放到滑板上,他推着她玩。他哄小小的降珠,对那些大小汽车、长枪短枪,则不理会。甘棠从未见过喜欢洋娃娃的男孩。 
  吃过饭,他们一家要坐晚上的火车走时,甘棠觉得作为舅妈,第一次见这个孙辈的孩子,应该送点礼物。现买是没时间了。他们来得突然,走得匆忙。 
  甘棠只得在团团的玩具里找。找那些新的,还没来得及被团团破坏的。她挑了三辆小汽车放到一个纸袋里。纸袋还空很大地方,甘棠想把它装满。滑板伯文喜欢,可非常大,拿不了。这时,甘棠看见了仍躺在滑板上的降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过来,三辆汽车和降珠把那个纸袋装满了。降珠的一绺浅黄色头发垂在外面。 
  “这个小朋友也送给你,她叫降珠。 
  责任编辑 晓 枫 
低温
叶 舟 
  新凯悦遭抢了,还是武装歹徒作的案。 
  在兰州,提起新凯悦,就像说起马子禄的清汤牛肉拉面那样,谁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新婚燕尔的女郎,总要掰住指根上的钻石戒指,娇嗔一句:新凯悦的货!意思是绝顶正点,品牌无可挑剔。可一夜之间,如日中天的新凯悦遭武装歹徒破门而人,抢了不说,还出了人命,所以它在群众的嘴上有了逗留的理由。 
  满城风声鹤唳,舆情沸然,城市形象大大损毁。一时间,空气骤紧。 
  案件发生在晚上九点,又是闹市区,按理说,不该有吃了豹胆狼心的亡命之徒跳出来滋事,站在人民的对立面,自觉自愿成敌人的。但事情往往就像蒸馒头的笼屉,一揭,便走了气。六月的天,酷暑罩在黄河两岸这一狭长的盆地上,街风逶迤,霓虹遍洒,出门纳凉的人三五成群,竟无一人嗅出危险的气息。三个武装歹徒谎称是派出所查夜的,敲开新凯悦的卷帘门,掏出怀里的枪逼了上去。 
  新凯悦珠宝在香港注册,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兰州这家是它的连锁店之—。它坐落在最繁华的商业区内,临街,二进深的结构。靠着深厚的背景和实力,店面装修得富丽堂皇,一尘不染。案发时,新凯悦刚打烊,亚洲龙武装押运公司已将当天的钱款转移。留守的几个员工忙着打扫卫生,清点货物,准备将柜台内展示的珠宝和钻石,照章办事地存放进保险柜里,一走了之。吹了一天的空调,员工们巴不得跑出去填饱肚子,享用沁凉如水的夜晚。但武装歹徒们不给面子,有备而来,还动了粗。 
  歹徒共三人,其中一个家伙戴了头套。 
  枪一逼上去,新凯悦的保安员便矮下身,像个玩具弹簧样,滚进了里间的厕所里。歹徒们不像来害命的,站在咫尺外,举着黑糊糊的枪管,还扔出一只双肩包,吆喝珠宝店的员工们,将柜台里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倒进去。事实上,员工们事前都受过反抢劫训练,遇上类似的突发事件,都知道与歹徒积极配合才是逃生的唯一手段。但歹徒毕竟是歹徒,不是来吃素的,更不是来演戏作秀。他们一眼瞧出积极配合的那几个员工玩了猫腻,将赝品柜台里的假玻璃、假钻戒、假金条塞满了双肩包,脸上还砌着笑。这下,一个歹徒火了,一记胳膊肘上去,就将一名员工撂翻在地。 
  “妈的,咋的?”戴头套的歹徒冲上前,一枪托砸烂了其余的柜台玻璃。 
  恰逢新凯悦正举办一场钻石珠宝展,还在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宣传,广而告之说,本次展示会将集中全球一流的最新款式,并有钻石之都——比利时安特卫普一流的顶尖切割专家现场演示,云云。天一热,日子变长,正是本地娶亲嫁女的好季节,也是珠宝销售的旺季。现在玻璃一碎,歹徒们便蜂拥上前,自己动了手,一点也不客气。躺在地上的员工口吐白沫,挣扎中,她几次想揿响墙角报警器的按钮,但胳膊却不给劲。 
  一切都像港片里演的那样,铝合金的卷帘门突然响了,新凯悦的员工肖依脚不站点地回来,浑然不觉。一进门,肖依的脖子就被戴头套的家伙扼住了。 
  肖依被拖入墙角,成了人质。她吓得哆嗦不止,眼睛肿成了乒乓球那么大。 
  剩下的两个歹徒不紧不慢地作案,还挑肥拣瘦,将一些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儿随手乱丢。贴墙站着的员工们都乖乖举起手,盯住肖依,替她捏了把汗。也难怪,戴头套的家伙将枪口顶在肖依后腰上,保险栓都打开了,随时能扣扳机。谁都知道,值下午班的肖依提前走掉了,她近些天脸色极难看,又闹了肚子。肖依被卡在歹徒怀里,身上还穿着新凯悦的鹅黄色制服——两件套的西装裙,右胸上还挂着新凯悦的服务牌:NO.011号。肖依鬼使神差地撞在了枪口上,像个小鸡雏样挣扎不停,喘不过气来。 
  肖依瞅着空子挣脱,一侧身,又被死死地扳住,扼紧了喉咙,卡在歹徒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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