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武氏(雍正庶福晋) 作者:吴图(晋江2014-08-01完结,清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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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一会儿,梁九功的耳边响起了声音:“去,把太子叫来。”。
“喳。”,梁九功低了头退出去,一抬手正要喊小太监去请人,一想又觉得不妥,便自己亲自去了。
不一会儿,梁九功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康熙的面色,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回复——太子爷不在。康熙无需待他出口,看着梁九功面上神色已经知道了八九分,他似早有预料,又似有些疲倦,挥了手让梁九功退下去了。自己将额头抵在掌心里,看不见表情,眼睛却从满案的奏折上移开来,最后落在那新打开的一页奏折中“太子”两字上。
殿外天,阴沉沉的。
这一日,苏培盛得了四阿哥吩咐,不敢怠慢,一早便将图纸送了来,武宁打开了,坐在窗下细细看着,因着珠棋前些日子呛水落凉,得了风寒,卧床不起,这几天她都是被清明服侍着。
武宁一边解开图纸上的红绳,一边想到了什么,笑道:“清明,你知道么?爷上次来时,说你和那唱曲儿的方俊芳长得十分相似呢!”。
清明听闻此言,脸上神色呆了呆,游移不定,随之低头拿着象牙梳子继续帮主子轻轻梳着。
武宁见她脸色,一时误会,连忙摇摇手笑道:“江湖风尘中人,原不该和你好人家女儿相提并论的,我没注意,你别介意。”。
清明听主子居然向自己解释,赶紧连道不敢,那边厢,武宁已经将图纸徐徐展开,见纸上花木楼台亭阁处处标记仔细,虽然是小图,然而比例按照整个府上画成,看起来,方位角度一点无差,武宁在上面用手指一一查点,顺着花木小刀道的方向找到了自己的院子,果然见四阿哥的笔迹在旁边细细批注道:此处植竹林。
武宁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个天,新植的竹子能活吗?
通常竹子移植的时间不是在春季三月份左右,便是在秋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截枝去掉一半,又要带着根上土球,尽量保持好完整的根系,移植完以后,如果有风,还要做足防风措施,若是竹子根扎不稳,死亡率是极高的。冬天移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防冻,若是有了湿冻,竹子便必死无疑。
清明见武宁手指在图上指指点点,不由笑道:“主子想着在院子前种一片竹林,倒是雅致得很,等到夏天,那颜色阴绿阴绿的,可好看得紧呢!”,武宁点点头,又道:“你帮我研墨。”,清明见砚台里已经空空如也,连忙上前拿了墨锭,武宁用笔尖舔了舔,心里想定了主意,在那图纸上画画写写。
虽然四阿哥让她放手去画,武宁到底不敢太发挥,只是拿捏着分寸,又按照自己的喜好,将院子前的格局调整了一下,把那竹林排成了流觞曲水的模样,又将屋后开辟成两块区域:一块是专门用来锻炼身体的平坦场地,另一块则是放了几个躺椅,边上又写了蝇头小字,注明等到夏天,要做成藤蔓屏风,想着到时候绿藤爬满架子,花香四溢,自己坐在架子下乘凉……武宁一边画,一边有些偷着乐——给自己弄个休闲花园的感觉真好!
清明侧着头见武宁又写又画,手上动作仍然不停,武宁偶然一抬眼,连忙叫道:“行了!行了!”,清明一低头,才见砚台里的墨满的就快溢出来了,吓了一跳,丢了手,武宁想着清明平日里不是这么个马大哈的性子,不由得抬眼望了她一眼,见清明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武宁低头,画完了屋子外面,她开始设计屋子里面。
堂屋是用来招待外面来人的,无论是四阿哥,还是宋格格、李格格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堂屋。
有的人对堂屋很重视,因为这是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不过武宁觉得现在的布置就挺好的,简洁大方又明亮敞快。
堂屋,她没想改动。
倒是进来的东厢房和西厢房要好好地调整一下:西厢房被武宁当成是书房和活动室,她一直觉得光线问题是个硬伤——究其原因,是因为靠墙的一排书柜挡住了原本应该充足的光线,那书柜中有几个是固定死的,除非拆了,否则不能移动位置。
武宁在画纸上注明了,要把书柜给拆了,重新布置。
东厢房是武宁的寝室,也是四阿哥来的时候通常进来的地方。一进门挑起帘子对着的就是一个多宝柜子,对于这个柜子,武宁一直觉得是个鸡肋——寝室里用不到,书房里却又缺这么一个柜子,她在画纸上画了箭头,标志着要把这个柜子挪到书房去,又写了:“照此样再做一个”,书房不够用。
寝室里床铺的摆放位置,武宁也不太喜欢——离着窗户太近,有时候半夜醒过来,明晃晃的月光一照,反倒将人的睡意减去了几分,她想着往里面挪一些。
虽然身为庶福晋,然而院子里的的大件摆设都是当初布置好的,想要挪移并不是那么随意,武宁借着这机会想把自己的居处彻底变个样,好好翻个身,于是又在那画纸上唠唠叨叨地加了不少话语,末了,看着清明把画卷卷起来,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可惜自己不能全盘推倒,重新设计。
她这里忙着想翻整自己的院子,福晋那里也没闲着,府里修葺是件大事,上上下下都得顾着,福晋自从年夜宴上得了四爷夸奖,最近是越发地腰也直了,腿也利索了,精神也好了,一心想忙出个漂亮成绩给自家爷看,正埋头翻着图纸,忽然书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路宫女都没拦住。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福晋,格格要生了!见……见红了!”。
福晋因着上次被宋格格的“疑似滑胎”吓过,这一次倒不似上一次那么慌乱,她先是吩咐着陈德诺去找四爷,又让人去请太医,带了身边两个嬷嬷便往宋格格那里去,朔雪因着未经人事,福晋倒让她便留下来,将那桌案上图纸整理清楚。
宋格格躺在床上,满脸都是汗——最痛苦的时刻还没到来,她因着等待反而愈加恐惧,然而因着四阿哥不在,她咬着嘴唇,不吭一声。听着身边有经验的嬷嬷的话,尽量地保持着体力,以免一会儿反而没了力气,该用劲的时候用不上。
嬷嬷说,女人家生孩子,疼上一天两天是常有的事情呢!
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宋格格窄窄的胯部,心里有数:这位主子怕是要遭些罪了。
果然。
宋格格就算再有毅力,生产前的疼痛也是正常人无法忍受的,她很快便痛苦地叫了出声,慢慢地,那声音变成了哀嚎,嬷嬷找了毛巾卷儿给她咬着,刚递上去,宋格格便紧紧咬住,在嬷嬷手指上都留下了两排白生生的牙齿印子。
她是头胎,平时又爱静坐,不大走动,因着希望生个大胖小子,孕期里是来者不拒,比平日里吃得分外多,这几样加起来,想要顺顺利利地生产,恐怕只能向菩萨去烧高香了。
太医赶来了,用尽了手段,宋格格依旧没有多少好转。
在帝王家,母亲的死与孩子的生已经习惯性地被论为一谈,太医对于这样的生离死别见得多了,虽是医者父母心,也多少有些麻木了。
宋格格身下的单衣已经湿透,汗淋淋地贴在身上,她两眼翻白地看着屋顶,两只脚无意识地在被子里乱蹬,到了最后,成了个抽搐的模样。意识清醒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该用劲的,也乱乱哄哄地听见身边一堆人都在喊她用劲,然而疼痛便如海上的巨涛风浪,将她这只小船悠悠打入谷底,再难浮起。
她的疼痛是肉身的,精神反而在半空中浮起,迷迷忽忽看着一屋血色,不知将向何去。
闹到夜里二更天,宋格格的眼珠子已经开始往上翻,大口地咽气,五指蜷曲着,只是往空中抓着。
有小宫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被吓的。
第33章 出府
宋格格在三更天,生出了个白胖壮硕的女儿。
小格格蹬腿蹬足,声音响亮,穿透了整个院子,便是在外面都听得见。宋格格完全瘫软在了床上,听见是个女儿也只是微微闭了微眼,表示知道了,心里却还是失望的。
四阿哥听了人来报,说是个女儿,倒也没什么失落,又多拨了人手去照顾宋格格。
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
小格格精神炯炯,白天见人便哈哈笑,口水顺着胖胖的小手一直流到了藕节一般的手臂上,晚上却大哭大闹,只吵得宋格格院子里的嬷嬷宫女们没一个能闭得上眼,脱得了身的。
各院的主子都活动起来,各自想着给小格格送着礼物,武宁这里,选了对小小的金镯子,过了十数日,正好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四阿哥和福晋从宫里回来后,府里还是喜气洋洋地聚了一桌,武宁借着这机会把金镯子送给了宋格格。
宋格格口中谢了,手上却不接过,将小格格的襁褓抱过来,说是要让武宁亲手帮着小格格戴了。
小格格躺在襁褓之中,抬头好奇地看着武宁,手指啜在口中,忽然指着武宁“呀”“呀”地笑了,李格格在旁边看得有趣,碰了碰武宁胳膊肘儿,叫道:“武姐姐,她很喜欢你呢!”。
武宁笑道:“是么?”,果然见那小格格黑葡萄一般的两只大眼镜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是个又好奇又欢喜的模样。
武宁也觉得她十分可爱,忍不住伸了一根手指轻轻摇晃了摇晃小格格的手,将那金镯子轻轻打开搭扣,套上了小格格的手腕。
她因着角度问题,不甚顺手,宋格格就着她的手,一用力帮着小格格将镯子合上了。小格格先是呆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的金镯子,然而突然大哭起来。
武宁不料她说变脸就变脸,奶娘连忙赶过来,从宋格格手里接过小格格,又哄又晃地举了老半天,小格格哭得十分尽兴,抹泪洒鼻涕地直蹬小短腿儿,要从奶娘手里下去,宋格格见状不好,连忙起身,连声安抚,好不容易小格格才安静下来。
福晋却觉得诧异,站起身来走到小格格身边,仔细看了看,末了拎起小格格右边胳膊,赫然打开那金镯子,却见小格格右手腕上一道红痕,幼儿肌肤本是极娇嫩的,这一道红痕看着便触目惊心。
宋格格吃了一惊,站起身道:“这……这怎么会……”,福晋冷冷道:“你这当娘的也真是糊涂,还不把另一只金镯子打开!”。
宋格格仿佛被忽然提醒的样子,慌忙转过小格格左手手臂,打开开关,才看见手臂上宛然也是一道红痕,与右手臂一模一样,显然那金镯子做得有些小了,搭扣搭上时,将小格格手臂嫩肉挤压。
宋格格心疼得脸都白了,连连晃着小格格,又轻轻往她手臂上吹气,福晋斜了一眼武宁,淡笑道:“武妹妹向来是个细心人,怎么在孩子的事情上这般粗心?”。
武宁赶紧起身,矮了身子道:“是武宁考虑欠周了,这镯子原是按照一般幼儿的手臂尺寸做的……”,李格格在旁边听见这句话,忽然笑了出来。
福晋转向李格格,道:“你笑什么?”。
李格格向宋格格望了望,道:“我怕宋格格这位女儿,将来长成个白白胖胖胖的美人也说不准呢!”,宋格格听见这句话,脸上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只是强笑着。
武宁矮着身子蹲着,脑海中忽然掠过方才宋格格覆着自己手,给小格格戴镯子的情景。四阿哥站起身,离席,走到武宁面前,拉起她,又转头对福晋道:“小事而已,她无心的。”。
福晋见四阿哥公然出言维护,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依旧坐回到席位上,宋格格款声道:“无论如何,武妹妹一片好心,我还是替孩子谢过了。”,说着欠了欠身子,武宁心中百味陈杂,只能对着她还了礼。四阿哥依旧握着武宁的手,牵着她到了桌边,又抚着她肩膀坐下,转头望了望小格格,见小格格已经被奶娘拿来的玩具吸引了注意力。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是索然无味,喝了几杯薄酒,好不容易待到散去,武宁走在花园中,向自己院子走去,半路却觉得有些酒劲散发上来,便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长廊边坐下,对清明道:“你先回去,我坐一会便回去。”。
这些日子,因着珠棋卧病在床,贴身伺候的一直是清明。她倒不似珠棋牛脾气的性子,听了这话,虽觉不妥,但不敢违逆,仍是答应着去了,行了几步又回头道:“主子当心莫要着凉。”,武宁对着她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武宁抬头,见天上一轮水洗也似的银盘正挂在枝头,她方才在席间不觉得,这会安静下来,才听见那花园外临街的围墙外边,都是车水马龙声、欢笑声、又有烟花然放,舞狮子杂耍、卖艺声。想着外面的京城百姓们一定是呼儿唤女,招朋引伴地在过着元宵节,心里十分羡慕,又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慢吞吞地向着自己院子走去,边走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才走了几步,冷不防肩头上被人打了一下,武宁一惊,猛地回身,正见四阿哥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后,一身换了打扮,猛一看,便与寻常富贵人家公子无异。武宁拍着胸口,也忘了行礼,只是埋怨道:“爷!您这么不声不响的,可吓坏人了!”。
四阿哥笑着开玩笑地做了个揖,道:“海涵,海涵。”,指了指墙外风景,又道:“叹什么气?”。
武宁这才想起来要给四阿哥行礼,忙蹲了身子,方站起身道:“我只是想到以前过元宵节,都可以去大街上转转,而今……”。
四阿哥上前一步,狡猾地看了武宁一眼道:“而今,也不是不可以。”,武宁瞪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四阿哥望了望四周,低声道:“上元佳节是灯火夜,不眠天。一会儿府里人歇下了,你打扮成小厮,我带上几个亲随侍卫,你混在他们中间,咱们坐马车出去,一会便回来,谁也不会发觉。”。
武宁瞪大眼,道:“这样也行?”。
四阿哥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你从前说过在这里闷得慌,我早就想寻个机会带你出去,罢了罢了,就当我枉做好人罢!”,说着转身要走,武宁连忙扯住他袖子,想到自己以前的确是说过,在府里太闷,没想到四阿哥到现在还记着,心里暖暖的。
四阿哥停下脚步,武宁低声道:“并不是我不领爷的情,只是妾身想着这样做与规矩不合,心里实在忐忑。”,四阿哥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是不合规矩,你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吧。”,说着拍了拍武宁手背,转身欲走,武宁本能地上前追了两步,道:“爷……”,四阿哥回头见她一副狗腿模样,忍不住笑了。
待到夜深之时,四阿哥府里安静了不少,街上却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四阿哥带着几个侍卫匆匆出了门,上了一辆马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模样的人跟在四阿哥身后,到处东张西望,正是武宁。
自从穿越过来后,她这算是第二次来到了四阿哥府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风中自由的空气,便见不远处已经成了一片灯的海洋,欢歌笑语声阵阵袭来,武宁回头看了一眼四阿哥府,转身踏着马踏子,上了马车。只听车声辘辘,是马车走动了,不一会儿,外面的声响越发大了,武宁知道已经离开四阿哥府有一段距离,便打起车帘一角,向外看着街景。
四阿哥伸手打在她手背上,将车窗帘子打落,低声道:“爷关了你几百年么?这么等不及?一会儿到了灯会,有的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