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走来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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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听得一连串惨叫，六珈带着我出了牢门，跃过墙头，在黎明的雾气中狂奔。
六珈的背渐渐湿了。
我伸长脖子去看，六珈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在白净的肌肤上，映着初升的太阳闪闪发光。
我的心变成一池春水，随着奔跑的节奏，颠簸起伏。
如果可以，我想现在就死去，在六珈的背上。
我睁开眼睛，蓝天白云，水声潺潺，六珈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
有一句话这样讲：
希望有一天，当你醒来，发现有人凝视着你，彷佛你是这黑暗世界唯一的光亮。
我很喜欢，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想把它送给六珈。
如果有一天我瞎了，六珈就是唯一的光亮。
我一骨碌爬起来，刚想叫饿，突然发现自己穿着六珈的蓝衫，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一股热气串上来，我脸红耳赤，结巴道：“我我我——”
六珈噗哧一笑，指指前面。
我一看，原来我们已经在山里。
一条小溪潸潸流过，我的衣服铺在溪边的大石头上晒着太阳。
“六珈，你那个……帮我洗澡了？”
“是啊。”六珈微微笑着，神情自若。
我看看他，穿着中衣，蹲在石头上的样子如此熟悉。
我跑过去坐在他身边，轻轻问：“六珈，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六珈不言不语，也不看我。
我看着他的侧脸，如玉般晶莹。
“那时候你走掉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救我呢？”
六珈的眼睛垂下，低低道：“我本不该救你。”
我心一直沉下去，六珈也不再言语。
我走过去收拾起自己的衣服，还有些潮湿，也顾不得太多，我赶紧换下穿上。
六珈的眼睛一直跟着我，我冲他一笑：“我回去了。”
六珈一怔，喃喃道：“回去？”
我走到他身边：“回京城，去找锦秋，我没别的地方可去。”
六珈呆呆的看着我。
我心一痛，伸出手摸摸他的脸。
六珈一把抓住我的手，急道：“他们会再抓你，你必死无疑。”顿一顿，又道：“我不能让你死。”
我一愣，开心的笑起来：“我会小心，不让自己死的。”
六珈盯着我看了半晌，腾的站起来，一脸认真道：“跟我走吧，我们回碧水云天。”
我们在一个小集市上买了一匹马。
本来想一人一匹的，六珈让我骑上试试看。
我做女人的时候专门到康熙草原骑过马，所以得意洋洋的跨上去骝了一圈。
六珈噗哧笑起来：“就你这模样，咱们三个月也到不了碧水云天。”
既然被歧视了，我只好妥协，跟六珈共乘一骑。
他在前，我在后。
“六珈，碧水云天到底在哪啊？”我靠在六珈背上问道。
“在东边，能看见海的地方。”
“那我们这么走要多久才能到啊？”
六珈想了想，道：“最快也要五天。”
“六珈，我去了住哪？”
六珈侧过脸来笑眯眯道：“跟我住好不好？”
我脸一红，抱着六珈的背光笑不言语。
又走了半日，天色渐晚。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好露宿。
虽然我爱吃，但对住的地方一点都不挑。
一堆烂泥我都能睡下去，只要六珈跟我一起。
六珈打猎捉兔子去了，我就在附近拾拾柴火。
“啊——啊——”一群乌鸦怪叫着从头顶飞过，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心里有些害怕，握住六珈给我的短剑，大叫了一声六珈的名字。
四周空空荡荡，我的声音散去顷刻消失在暮色之中。
我顿感不安，不知是该牵马寻去，还是留在原地。
正在手足无措，身后一阵脚步声。
我心猛跳，回头一看，一个和尚披着最后一色残阳慢慢走过来。
我咬咬唇，握紧手里的短剑，不敢出声。
那和尚走到我面前，看看地上的柴火，对我道：“小施主可是要在这过夜？”
我咽咽口水，道：“是啊。”
和尚见我害怕，咧嘴一笑：“小施主莫怕，我是浙西戒云寺小僧，三年之前云游四海，法号走宝，今日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就地歇息，既然碰见小施主，正好结伴，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我还未开口答话，和尚见我手中握的短剑，又惊呼出声：“小施主可是碧水云天的人？”
我眼珠一转，昂首挺胸道：“没错！”说罢，把短剑往胸前一横。
和尚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哈哈笑了两声，道：“碧水云天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今天终于让我碰见一个。”
我拱拱手，慢条斯理道：“好说好说。”
和尚突然退后一步，正色道：“贵派武功以短剑和轻功见长，贫僧早有耳闻，今日得见，还望赐教一二，不胜感激。”
我一听傻了眼，赶忙道：“别别，我一点武功都不会的。”
和尚眉头一皱：“贵派之人一向清高，不愿与江湖人随便来往，看来果真如此。”
我松了口气，使劲地点头：“没错没错。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喝喝酒吃吃茶。”
谁知和尚一摆手：“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遇上贵派之人。贫僧云游江湖，发誓将各派武功都了解一二，以便日后录入贫僧的《武林辑略》。贫僧今日与小施主相逢，都是缘分。恳请小施主抬手赐教。如若不然，贫僧定当紧随小施主，直到小施主肯动手为止。”
没想到和尚如此不屈不饶，我斜眼瞅瞅两米开外的马匹，想想跑快点应该能逃掉。
随即拱拱手：“好吧。不过随便过过招，千万要点到即止，不要使力。”
和尚一听，喜上眉梢：“感激不尽。小施主请出招。”
我大喝一声“看招”，拔腿就跑向马匹。
刚迈两步，我便拉到了缰绳。
正要翻身跃上，突然一阵掌风掠到，我后心一痛，来不及呼叫，就啪的摔在地上。
和尚大惊，赶过来道：“为何小施主全无内力？！”
我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脏被压得快要碎了，一张口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姥姥个腿，叫你不要使力，你还那么大劲。
我用怨恨的眼神一个劲的瞪他，和尚一脸愧疚无以复加。
“闲之！”六珈的声音由远即近，一眨眼到了我跟前。
我心里高兴，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看着六珈傻笑。
六珈见状大惊，用手摸摸我唇上的血，脸色一变，从我手中拔出短剑就砍向旁边的和尚。
和尚狼狈地往旁边一闪，大叫道：“你已经受伤，别太用劲！”
我赶紧去看，六珈身形移动间，隐约可见衣服上斑斑血迹。
我心里大急，正要张嘴呼叫，一股腥气又涌上来。
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我扭头去看，四个江湖打扮的人正提剑向这边飞奔。
六珈立刻回到我身边，把短剑往我手中一塞，说了句“小心”，然后挡在我面前。
马嘶叫了一声，我勉强伸手抓住。
那四个人到了五米开外，领头的扬声道：“叶六珈，休想再逃，今天你必死无疑！”
我伸手拉拉六珈的裤脚，六珈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是四海的人，你别怕。”
我把短剑递过去，六珈看看并不接过，只是道：“自己防身。”
说罢，足尖一点，身形一跃，扑了过去。
那四个人立刻围上去，五个人斗在一起。
他们身形太快，天色又暗，我看不分明，心里急得不行。
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掠入战局，顷刻间六人四下散开。
原来是走宝和尚。
四海领头的那个正要说话，和尚突然拂掌掠向他的面门。
剩下三人大惊，纷纷上前帮手。
六珈一愣，立在当场。
不过发呆发愣片刻功夫，和尚连连出手伤及对方。
我再无知，也知道和尚是个顶尖高手。
四海领头的忽然叫了一声“走”，四个人四下散开，消失在夜幕之中。
和尚也收手不追，过来对我道：“小施主，我失手伤了你，现下将功补过，请施主原谅。你跟你同伴快快上马离开吧！”
我心中大喜，赶紧冲六珈招招手。
六珈过来抱我上了马，跟和尚拱手告别。
夜色完全覆盖下来，我在奔驰的马背上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有自己身上的，也有六珈身上的。
我抬眼看看六珈，他脸色发白，嘴唇紧闭，肩头一摊血迹。
我咽咽口中的腥血，勉强道：“六珈，你疼不疼？”
六珈低头对我一笑：“我可不像闲之那样怕疼。”
我一笑，突然感到疲倦不已，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是被饿醒的。
自从六珈把我带出京城，我就只吃了一顿饭。
昨天晚上那顿野外烧烤还让和尚和四海搅黄了。
“六珈——”受不了了，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半天没有回应，我心猛的一紧，起身下床。
除了胸口还憋得难受之外，身体别无异样。
我环顾四周，应该是在客栈的房间里。
“六珈——”我打开房门高声唤道。
房间在二楼，楼下有一个小庭院，空荡荡的也没有一个人。
我连唤几声都无人应答，心里一急，胸口更痛。
正要下楼寻找，一个声音传来：“闲之，你醒了？”
我心狂喜，转头去看，正是六珈拎着东西笑眯眯的上楼来。
我松了一大口气，刚要说话，肚子咕咕的抗议了两声。
我脸一红，六珈笑出声来，拉起我的手带我进屋。
六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打开铺好，转头对我说：“吃吧，小闲猪。”
我早就被香喷喷的饭菜吸引过去了，仔细一看，居然还有一小碟绿豆饼。
“六珈，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绿豆饼？”我欣喜若狂。
六珈一笑，道：“在四海的时候，你不是专挑绿豆饼吃吗？”
我抓起一个，扔进嘴里，嚼了两口道：“是啊，绿豆饼多好吃，偏偏那个英夫人硬要我吃莲包……”
看见六珈脸色一沉，我心知失言，埋头吃饭。
沉默了半晌，六珈低低道：“闲之，我杀了英夫人。”
我差点噎到，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胡乱点点头。
六珈顿了顿，又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她？”
我想了想，放下筷子，看着六珈道：“我不是江湖人，这是江湖事我也管不着。”
六珈正要张口说话，我赶忙拦下：“不过现在，我跟你一起，也算作半个江湖人了。你若愿意告诉我，我自然乐意听。”
六珈一愣，直直的盯着我看。
怎么？我说错话了吗？我有些发窘，讪讪笑了两声。
六珈突然道：“叶世添是我师兄。”
叶世添？名字好耳熟。
我挠挠头，一时想不起来。
六珈噗哧笑出声来：“你不是素衣的生死之交么，怎么连她女儿的爹都不记得了？”
我恍然大悟，随即觉得很冤，莲华一共就提起这个人一次，我怎么可能记得住。
六珈又道：“慕青也是我师兄。”
我下巴掉了下来。
六珈看看我，噗哧一笑，捻起一块绿豆饼扔进我嘴里。
我无意识的砸咂嘴，道：“还有谁是你师兄？”歪头想想：“师弟也行。”
六珈摇头，道：“碧水云天的人很少在走动江湖的。现在外面就应该只剩我一个人。”
我好奇的问：“为什么你们不愿跟江湖上的人交往呢？”
“我也不清楚。师父是这么吩咐的，我们师兄弟只能听着。”
我眨眨眼睛道：“你们就是因为莲华和叶世添的关系，才跟四海结仇的，是吗？”
六珈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倒了杯茶给我，然后道：“叶世添是我大师兄。一年多以前师父派他到四海办事，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英潜心带人来问我们要人，说是他带着素衣私奔了。”
这个我知道，我喝口茶，也给六珈倒了一杯。
六珈喝了一口，冲我一笑，又道：“师父就派我三师兄，也就是慕青出去寻他。半年以后，三师兄托人带了一封信给我们，说英潜心杀了大师兄，素衣也失踪了。”
“不对啊，莲华告诉我，叶世添是病死的。”我不解。
六珈也一脸困惑：“到底怎样我也不清楚。三师兄发过信后也没有再回来，师父派二师兄出去打听，才知道三师兄潜入四海山庄被发现了，重伤之后脱逃，也找不到人。”
我赶紧问：“那你为什么又要进四海山庄？”
六珈低下头来，低低道：“我是来找二师兄的。”
我大惊：“你二师兄也失踪了吗？”
六珈点点头，道：“二师兄回来过一次，后来有了三师兄的消息，师父就派他出去找，结果从此无音无讯。”
我想想问道：“你师父一共几个弟子？”
“一共五个，我排第四，五师弟是师父最疼爱的，今年才12岁。”
我“啊”了一声，一共才五个，死的失踪的就三个，只比灭门好一点了。
“英潜心在江湖上传言，说跟我们碧水云天誓不两立，我混进四海也要探听他们的行动。”
我抽口气：“英潜心真的很看重莲华啊。”想想，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杀——”
六珈看着我，好半天才道：“我本不想杀她的。”顿顿道：“闲之，方锦秋第二天就要接你离开四海，我……，我只想快点找出线索，不料英夫人她发现了我。她若不死，便是我死。”
我心一痛，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一把抓住他的手。
六珈反过来抓紧我的手，冲我一笑。
我想了想，从脖子里拉出那条十字项链，解下来套在六珈脖子上，在他胸前划了个十字，道：“这个很重要，送给你。”
六珈摸摸项链，微微笑道：“闲之送的，我自然不离身。”
我心里稍感轻松，又低头刨了两口饭。
突然想起件事，随口问道：“六珈啊，我的胸口好像好多了，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九花玉露丸之类的好东西啊？”
六珈一脸好奇：“九花玉露丸？那是什么？我只让你吃了些三花散。”
“三花散？什么东西？好像蒙汗｜药的名字。”
六珈捏捏我的鼻子：“是给你补充体力用的，我们要连日赶路，你还带伤。”
提到伤，我一下跳起来去看六珈的肩头，隔着衣服啥也看不见，我赶紧动手拉扯六珈的衣领。
“闲之。”六珈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一愣，才发现六珈的衣领被我扯成老大一个口子，露出小半个胸膛。
我脸腾的串红，立即坐回凳子，埋头吃饭。
六珈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我，也不言语。
我脸越来越红，把筷子一扔，大声道：“我吃饱了，要睡觉了！”
六珈突然道：“闲之，亲亲我。”
我顿时傻了眼，无意识的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六珈噗哧笑出来，抓住我的手，慢慢道：“闲之，亲亲我。”
我的脸肯定要滴出血来了，猛地扑上去搂住六珈的脖子，啪的一声，在他唇边狠狠的亲了一下。
“满不满意？还要不要？”我侧着头问。
六珈的脸上浮出红晕，眼神如水流转。
我一把抱住了他。
六珈的双手围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叫了声“闲之”。
余下几日，我跟六珈向东纵马狂奔。
一路上很是顺利，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心情轻松又愉快。
六珈停马抱我下来，我们在大路旁的露天茶社歇歇脚。
说实话，骑马真的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几日下来，我的大腿内侧被磨得血肉模糊，好可怜。
我还试过趴着，躺着，倒坐着，被六珈抱着等等，好几种骑马姿势，事实证明，都不如不骑舒服。
我呲牙咧嘴得坐下，六珈要了一壶茶，对我道：“明日就可以到达碧水云天了。”
我大松了一口气：“终于要到了。”
想了想，四下里望望，偷偷对六珈道：“为什么这几天都没见四海的人？”
六珈也皱眉：“我也奇怪。”
我问道：“他们从你离开四海山庄就一直追杀你吗？”
六珈点点头：“我一跟你离开，身份自然暴露，英潜心怎么会放过我。”
我一脸担心，问道：“六珈你的功夫到底如何啊？”
六珈微微一笑：“自保尚可，带上你这个累赘就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