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美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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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可以永远等待,她总会要求得越来越多。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颜雅筑已经不见了。
柳云烟心里却是欢愉和惊喜地。至少他开始接受她了不是么。
或许袁宝对他的伤害如此之深,深得他已经开始忘却她了,深得他已经开始,要把欢喜和那般深厚的爱,转移到她的身上来了。
【无始无终】
早晨的光尚未照进屋子,颜雅筑便醒了。
身边睡着的女子是他的娘子:无论是实质上、还是名义上,都是他的娘子。
柳云烟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当朝郡主,相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试问天底下,哪一个女子,愿意让自己的夫婿,天天地心系另一个女子,甚至为她几番奔波,甚至因此,婚后几乎不行床弟之事?
两人成婚不少时光,两方家长都日日夜夜地盼望着能早些抱了孙子,儿孙满堂。但是就他这番相敬如宾的摸样,要想生出孩子,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帐顶。
昨晚喝醉了,光看着床上的痕迹,便知道自己和柳云烟做了什么事情。可是自己一丝记忆也无,心里空荡荡的,总也填不满。
颜雅筑伸出一只手,盖着自己的眼睛。
外界的光都被遮蔽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浅,很想就这样睡过去,便再也不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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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传言,现今皇上年轻时,曾经对同父异母的胞妹,有过不伦之情。
生在皇家,本就孤独,从小开始,便要面对各方交错的势力,甚至连同根相生的兄弟之间,都曾要防备一分。所以能有一个让他全般信任的妹妹,果真是比任何的爱人都要珍贵的。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这位公主,也算得上是颜雅筑的姑姑,居然在一次偷溜出宫的时候,爱上了宫外的平民,并且跟着他私奔了。这次事情乃是皇家的耻辱,偏这平民有些本事,一时之间居然寻不到此二人的踪影;当时的皇帝勃然大怒,怒的却并非丢失了个无足轻重的女儿,而是这般作为,简直是在皇家面上摸黑。索性直接对外宣称他的这个女儿重病已死,这件事情居然也这么掩在皇家矜持而华丽的外壳之下,渐渐地被人淡忘了。
故事由此落幕,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算是美事一桩。
后来,便是当今皇上继位,他后宫佳丽三千,与当今的皇后也算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心里却始终无法忘怀生命里最初的爱人。
有一回,听到当今丞相说起民间几个大商户,生意做得有声有色,首当其冲,便是袁老爷。袁老爷的原配死去多年,他倒硬是未曾再娶,此般痴情,如何不叫人心折。当时皇上听闻袁老爷的名讳,面上的神色便是一僵,却未曾说什么;却当夜,便秘密地召见了丞相,命他派人去铲除了袁家及其手下商号。
这前后一看,倒是皇上对情敌心生恨意,欲处置而后快了;内里的缘由,却实在要多加上一份切切恨意:公主从小乃是千金之躯,从小便体弱多病,直到五岁之后方才靠着皇家上好药材调理,勉强好些。当时她不顾一切地跟了袁老爷私奔,却离开了这些药材续命,断然活不过一年。
所以那袁老爷的所谓“原配”,根本不可能是公主本尊;至于他现在家里留着的小崽子,更不可能是公主留下的女儿。
皇上固然掌了全国上下的命脉,生杀由他,却也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人。
袁老爷这么一出“拐带公主出宫”,却又在她死了不多久,便又有了个别的“原配”,居然还在外留了“原配已死,不再他娶”的美名?这一切着实触痛了皇上藏在心底里头最深处的情绪,这一场密谋的单方面屠杀,便是为了那已死的可怜公主,更是可以将这大笔财产充缴国库,乃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丞相自然对皇上的决定百般跟从,偏偏调度军士时候,这事情被当时监军的颜雅筑察觉,这才生了后头,柳云烟同颜雅筑仓促成婚、还有袁府一夜抄家的事情。
丞相乃是多么八面玲珑的人,自然能揣度皇上的意思,该是要袁老爷的命。至于那叫“袁宝”的丫头,不过是个附带品,能杀便杀,不能杀,留着也无伤大雅。这才任凭了颜雅筑同他做这暗地里,两方不言、却双双默契的交易。
这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的。
却因为皇上某天和他的短暂谈话,突生事变。
丞相认为,他的千金真是金不换的好女儿,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如此懂事体贴,一丝一毫地也不需要操心。
所以皇上一句话,让自己把袁宝给找回来,女儿定也是会谅解、并且办得很好的。
丞相甚至开始有些得意自己当初和颜雅筑的约定,袁宝没死,如今按照皇上的意思,把她放到颜雅筑身边,这件事情,自己便是办得完美无缺了。他把这话同云烟一说,她面上虽然不好看,却也没有反对,而是如平常一般低头,“好的,父亲,我省得。”
丞相笑呵呵地摸着自己胡子,忠心地夸赞,“我这么几个儿女里头啊,就属云烟你最懂事了,不过我听说那袁姑娘性子倔,你倒是要吩咐下头的人,给她些苦头吃,让她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柳云烟还是那句话,“我省得。”
丞相却有些担忧了,他这女儿体贴足够,下手却不懂如何的狠,他倒是要在一旁稍微地帮些忙,好让她将来别被这袁宝丫头给盖过了风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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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万物苏醒,小镇外头早已热闹,袁宝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去隔壁屋子叫季东篱起床。
季东篱胸口的伤好了大半,两人一路磨磨蹭蹭地,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旖兰镇,路上谁也没有提那个晚上任何相关的事情和人,无论是颜雅筑、慕容允,还是柳云烟,都是被默契地禁止的话题。袁宝过了一日再回去那里的时候,前厅里的血迹已经被清除得干净,那柄匕首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切都消失了。就好似她的过去……那些个夜晚,一切不过一场噩梦。
醒来,在身边的人,只留下季东篱而已。
两个人因为季东篱的伤,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待到终于到了目的地,却偏偏不见百晓先生。门徒说先生是出远门去了,约莫还要过个把月才会回来。两人扑了个空,索性就在百晓先生旁院里留住下来,预备一边等一边给季东篱调理身子。
他原本对自己的身子不很在意,哪知被颜雅筑捅了一刀,那原本就上下翻腾的寒毒,这回像是寻到了发泄口,一日日地严重起来;就算是夏日里,整个人也觉得懒洋洋的浑身冰凉,手脚无力,气血翻涌,一个不当心便要吐血玩。
季东篱本就是个懒人,这回更是找着了机会,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越发地无赖起来,天天缠着袁宝留在屋子里陪他。
“起床。”
袁宝一屁股坐在季东篱床边,俯视这个睡得团起来的美人。这么大个人了,因为畏冷缩成虾米的摸样,还偏要赖床。
“老夫困……”
“知道困,不早点睡?”袁宝叉腰,凶悍婆娘的摸样。
“老夫其实是个枕头……”季东篱愈发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狗屎!”袁宝怒了,“我还是被子呢!起床!!”
“唔……”季东篱缩得只剩下一双细长的眼睛,望着袁宝,无辜地眨啊眨。
袁宝看着他,惨烈地笑眯眯,“不起床?”
“……”季东篱一双美目滴溜溜地转,想当然地耍无赖,“谁让你不陪我睡的……”
袁宝脸色一红,就算知道他是胡说了开玩笑,还是心头一紧。
跟着手一紧……
“唰——”一记,季东篱原本就不怎么厚实的被子,便被她重重掀开,毫无预警,将底下那毫无遮蔽的胴 体,展现在面前。
阳光正盛,照射在季东篱的身子上,他黑发凌乱,几丝吹到胸前,整个人糜烂无力地舒展在床上,真是无限挑逗的状态。……没想到美男的裸 体,可是比女子的更要风情了十分。
“……”季东篱低头,看了看自己劲瘦修长的身子,相当虚伪地轻叹,“啊……娘子,你太饥渴了。”
袁宝面红耳赤,被子还捏在手里,鼻腔一热,却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似地。上回看到季东篱裸 体,是什么时候来着?
那时候水汽氤氲,她什么也没看清便转身跑了,这一回可是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看了一清二楚,季东篱还要说些什么,袁宝却拽着手里的被单,无限怅惘地、转身、撒腿,又跑了。
留下季东篱在背后提了声音,“丫头,老夫换洗衣服还没干!”
换洗衣服没干跟她跑不跑有什么关系?
袁宝左耳进右耳出,继续面红耳赤地低头跑着,那条薄薄被单在地上拖了整个院子,脏得不像话。
袁宝以为她跑了就没事了,季东篱在她背后叫的那句话也没听进去,这便佯装镇定,跟了百晓先生的门徒去山上采草药。
据说旖兰古城不远处的古迹人杰地灵,走路不过大半天,那儿的草药对调理身子极其好,她盼着季东篱能早些好起来,莫要动不动地就吐血。每次看到他脸色不济,袁宝的心里总是仿佛一切都要消失不见的害怕。
她没了爹爹、没了家,就算是颜雅筑,也终于是没有办法再回去的了, 剩下能陪着她的人,不多了。
袁宝努力地往山上更高处踏去,那里的沟里头长了小小的绿色齿状叶,陪同的小童说,这是很难得的草药,对体虚体寒者尤其有益。袁宝奋力地伸手往前,自然就没注意脚下,结果一声惨叫,壮烈地摔了个狗吃屎,屁股裂开似的疼,手臂也擦破了;不过幸好,那草药倒是一点也没损伤,她心里一计较,这一下摔得也不亏。
一瘸一拐地回到小镇,已是晚饭之后的事情了,听说季东篱居然一整日都没离开过屋子子,就连小童担心了去敲门,里头也是闷声闷气的反应,外面都有些担心,季东篱如此反常,闭门不出,就连晚膳也未吃。
袁宝一听就急了,领头地瘸了脚往季东篱屋子里冲,心里担心得紧:他会不会是内伤发作?怎会闭门不出呢,若重病发作,自己要如何?
【无妄之福】
季东篱满不在乎地舒展着身体,就算被袁宝看了个光也丝毫不遮掩的,袁宝满脸虚汗,扔了衣衫便往他脸上去,“先给我穿上。”
说话倒是顺溜,可惜脸面还是通红,不够淡定。
季东篱缓缓地舒展了身体,这才慢悠悠地开始穿起衣服来。
袁宝背对他站在屋子里,觉得这房间好似有些奇怪的血腥味道,她皱了眉嘀咕,“……什么味道?”
季东篱在背后“嗯?”了声,袁宝细细一闻,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她想着刚才自己那声“别进来”着实骇人,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别人都看见了他这副吊儿郎当又媚态横生的摸样,谁知道大叔这张脸长得如此惑人,是不是个男女通吃的料,弄不好,就是个不检点的生活状况。
“你今儿一整天没出屋子,就这么在里头呆着?”简直不可思议了,莫不是犯了病,哪里会有这般叫人难以理解的做派?
“唔……”季东篱慢悠悠地答着,往头上套衣服,“谁叫你就这么丢下老夫走了,老夫换洗衣服还没干,自然就只好这么赖在屋子里。”
“你大可以叫人来帮忙给你拿衣服。”想到大叔每次被她看光,都是不遮不掩的摸样,“害羞”这个理由,自然是不能用在他身上的。
“除了娘子,老夫可是谁都不给看的。”季东篱还真是哪句话不可信,就挑哪句话说,这话说得诚挚,听在袁宝耳朵里却只觉他是在玩笑,“我不是你娘子。不过你倒是还有些节操?”
“有。”季东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话就凑到袁宝背后,“娘子,老夫肚子饿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
袁宝脱口而出还是那句,“我不是你娘子,”看了季东篱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比早晨起来的时候还要苍白,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声音也跟着放软,“你的脸色……”
季东篱二话不说,伸手抱住袁宝,她埋进他胸膛,自然就无法细看他脸色了。季东篱一个大男人了居然还撒娇,恶心巴拉地蹭啊蹭,“娘子,老夫饿了饿了饿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袁宝收了手上的小元宝之后,季东篱面对她就愈发地无耻了,丝毫也没有些儒雅高洁的公子气质,就连当初在珍膳楼的正经劲也消失殆尽,整个黏糊糊的相公劲……果然,这才是季东篱的真面目。
正挣扎着要离开季东篱的怀抱,却又被他一下子横抱起来,力气之大,简直好似她身子一点分量也没似的。袁宝吓了一跳,被轻轻放到床上,还没坐稳,脚心一凉,低头看见季东篱脱了她鞋袜,正将她脚心轻轻放在他膝盖上,盯着她脚腕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观察什么稀罕物品似的,她不觉有些慌,面上也尴尬起来,“作甚?”
季东篱抬头看她,去了面上嬉笑,一双眸子里神情冷冰冰的,“脚怎么了?”
他修长手指覆上袁宝脚腕,一使力,袁宝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现方才崴了的地方,居然已经微微肿起,方才一心害怕季东篱内伤复发,又被他裸 体给惊得心神不宁,这才居然没发现,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采草药扭的。”
季东篱低头给她按摩活血,他手指微冷,每次触碰到因为肿胀而发烫的肌肤,都带来舒适的丝丝冰凉。他一心一意地按摩袁宝脚丫,动作没有丝毫□暧昧,亦不见平日里嬉笑耍赖,屋子就骤然地有些清寂。
室外月光幽幽洒进来,空气清透而和缓。
分明一个崴了脚的傻丫头,和一个单脚跪在床前、满脸认真按摩她脚腕的男子,这画面怎么看都不唯美的;可合着两人轻柔呼吸,还有窗外绿意蓉蓉,轻悦虫鸣,好似真是定格成了某幅精心绘就的画。轻墨淡笔,一点一滴拼凑成夏夜浅淡而安心的曲调。
这一刻没有伤感、不见仇恨,所有丑陋而浓重的情绪,都融进窗外的夏风里,散成了夜里缱绻的微尘。
一切不愉快的事都不曾发生过,她还是那个心灵透彻的她,在池塘里追逐游鱼,在岸边将湿漉漉的脚心,踩在柔软的泥土上。
爹爹会无奈地看着脏兮兮的她笑,娘亲也还在,一家人可以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不用离家千里,不会在污浊的世间摸爬滚打,没有人会伤害自己,世界又恢复到那个自己初临的摸样,纯净安康,宁静美满。
袁宝眼睛忽然酸涩,心里满满的、滚烫滚烫,快要漫出边际,却不知是什么情绪。
人不断地长大,受了伤害就如蜕却柔软的壳,渐渐地变得坚硬、变得圆滑,直到有一日,终极忘记了自己最当初的摸样,忘记了最初想要的东西 、喜欢的人,一同走过的那段路。
很多年以后躺在温暖的卧榻上,还会不会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怎样一个青涩而固执的笨蛋。
成长的过程,究竟是得到了很多,还是失去了更多呢。
爹爹不再了,谁还能告诉她。
直到脚腕上的疼痛渐渐缓和,季东篱才停下手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