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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元宝美人-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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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袁宝目光发散。

  “……你流鼻血了。”

  季东篱低头,给她慢慢擦了去,“乖,先喝粥,然后,我们来谈一谈,关于你的身世。”

  午膳是皮蛋瘦肉粥,袁宝吃得心不在焉。

  背后轻搂着她的怀抱很暖,那本小册子,就放在不远处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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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阳光,强烈地盖过窗框,在地上印下玲珑剔透的雕花碎影。

  袁宝坐在窗前,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桌上的小册被外头微风轻拂,翻开一角。书页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东西,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

  梦里是对娘亲模糊的记忆,爹爹在一边笑得爽朗,她还是个小孩子,爹爹把她搂在怀里,在耳边哼唱童谣。

  全世界,就只有院子里那棵百年香樟的树荫那么大,春暖花开,夏日炎炎,秋日微黄,冬日白雪。

  不用面对外界伤害,不用害怕背叛,能够相信所有听到的话,以为可以躲藏在美好的世界里一辈子。

  梦醒就如同叶落归根,昨日分明还是满树绿意盈盈,一夜梦回,却早已枯败发黄,零落了满地悲秋伤怀。

  头重重一点,袁宝从梦中惊醒,却见对面坐着的季东篱 ,正翻看着她放在桌面上的那本小册子。见她醒了,笑着捏了捏她面颊,“都知道了?”

  “……”袁宝摇头,

  “我没看。”

  从清晨坐到晌午,茶温到茶凉,她端着下巴在桌前坐了许久,却未翻看过一页。

  爹爹的死是真的,皇上的下手是真的,颜雅筑和其他女子的纠葛也是真的,那么即使是在今时今日,就算知道了自己身世,又是如何。

  “你也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袁宝盯着桌上木纹,手指顺着那螺旋一圈又一圈,眉头紧紧皱起。

  眉心忽然一点温热,袁宝抬头看去,却是季东篱伸手,轻抚她眉头,“不知道也好,为夫都已替你记下了,你若是想知道、想报仇,只消开口,为夫都会替你做到。”

  册子里记录的东西,都只是死物,身世再多牵扯,却不若人性情义。

  血缘、恩怨,报仇雪恨,多么惹人垂涎的字眼,可当这些东西都成了唾手可得,一旦实现,此生却也再没有牵挂了,没了期许,没了能够怀揣胸中的信念。

  不若什么也不要知道,不若将秘密留在最完满的黑暗之中,明里,始终捉着那一丝念想,等到终有一日,即使是虚无的假象,也被缓慢而漫长的人生,渐渐淡忘。

  “季东篱。”袁宝捧住他的脸,叫他名字。

  “唔?”

  窗外阳光正盛,屋内一片宁谧。坐在对面的美人面带笑颜,宛若画中人。

  “季东篱。”

  “……唔。”季东篱起身,走过来轻轻将她拢进怀里。下颚抵着她头顶,在她耳边说,“给你唱支歌罢。”

  “你会唱歌?”

  “为夫为了夫人,什么都会。”

  浅吟低唱,百转千回。袁宝合上眼,听耳边娓娓唱来,绵绵情意。

  那本放在桌上的小册子,间歇地被风吹开,里面的字,她却再没看一眼。

  ……

  再后来,听过很多的“据说”。

  据说,颜雅筑按期举行了大婚,娶回家的却不是叫做袁宝的姑娘,而是块牌位。

  黑底烫金的字,龙飞凤舞,就供在卧房里头,天天地看。洞房花烛夜,他一人寥落,在满眼鲜红的空屋子里头傻坐一宿,甚至连些个凑热闹的宾客都未请,只一遍又一遍,喃喃地抚着柄半毁的匕首。

  人人都说,他是心中怀着那逝去的佳人,这般与死者成婚的举动,在民间传为佳话,这“洛城之玉”的美名,便传诵得愈发动人了。

  据说,来年春日的时候,颜府里又传出了夫人怀上孩子的喜讯。

  毕竟佳人已逝,日子还是照过,孩子还是照生。

  不少人指指点点,说这颜雅筑当初和那牌位成亲的事还未过去,这会变生了孩子,不过如此;可更多的人,却说他是个有情有义,更顾及家中长辈的孝顺儿子,毕竟这人死事小,忘了传宗接代的本分事大。

  据说,云烟郡主怀了身孕的消息一传出去,说媒的人,便几乎踏断颜府的门槛。

  各家老爷都巴不得地把自家闺女送去颜府,好乘着夫人怀孕,无法服侍公子的这间隙,为颜公子多多着想,指不定受了他垂青,这便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皇亲国戚。

  能嫁给颜雅筑这样的青年才俊,定时下半身都能享福的好事。

  很多的据说,都是旁人眼里看到的东西。

  可毕竟“子非鱼”,说到底,这颜府里的日子如何,却总也不是旁人七嘴八舌的一个“据说”,能参透的了。

  来年的春日,同往常一样。瑞雪皑皑,覆盖大地。

  黄历换了一轮,又翻到三月初七,袁宝十七岁的生辰。

  颜雅筑坐在屋子里,天还未亮,便已睡不着了,盯着桌上那柄损毁的匕首,呆坐许久。

  想起去年的这一天,他骑着高头大马从外回来,再见到袁宝的时候,又可曾料到一年之后,天人两隔,竟是缘分已尽?

  他的骨肉已经快要临世,母亲做主,家里也已纳了别房的妾。皇上那里派的人,搜索了大半年,却也是杳无音讯;天大地大,又丝毫不见线索,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必然也不能花费人力物力,大张旗鼓地去做。

  可是他从来也存了份希望。

  他宁愿相信袁宝并没有死,这一辈子,若是愿意坚持地相信下去,若是愿意坚持地找下去,就会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她会去哪儿呢?

  旖兰?关外?那最偏僻的蛮夷之地?哪里最远,他便派人往哪里去。

  “……小宝。”

  再念出口,这个名字,却似已远,旷世亦难寻。

  一个院子之隔的东院里,柳云烟坐在烤了炭盆的室内。

  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媒人忙活着给颜雅筑说媒,她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袁宝走了,这世上便再没有女子能和已经死掉的人,相提并论。颜雅筑的心里,注定了永远也不会有别他的女子进入。于是就算婆婆给他纳再多的妾,要再多的女人,都不会威胁到她当家主母的地位。

  ——从她第一眼见到袁宝起,她就是这个颜府的女主人,从今往后,她也一直都会是颜府的女主人。

  颜雅筑的心,她不曾得到,又如何。

  袁宝的真心,他又可曾得到过呢。

  一切都是虚妄,只有孩子是真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是属于她的。

  室内飘着淡淡熏香,柳云烟轻抚着腹部,嘴角那一抹笑,却始终都挂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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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

  “不要,”袁宝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眼睛,“我是一只枕头。”

  “这一招为夫百八年前就用过了,”季东篱低头,隔着被子把袁宝整个裹起来,包成粽子,威胁道,“不起来,就直接这么包着去厅堂里头。”

  “你欺负人!”

  “说对了,”季东篱笑得痞气十足,“为夫只喜欢欺负夫人你一个,”说罢,指了指墙头黄历,“今日三月初七,你不是说今年生辰要同我一道去看桃花?”

  袁宝往里一滚,扭啊扭啊离开季东篱的怀抱,“……外头都下雪了,哪来的花。”

  “那好,不看花了。”季东篱笑眯眯,还不等袁宝欢呼,便接着道,“这日子外出,确实对身子不好……”

  “是啊是啊,”袁宝猛点头“那我再睡会。”

  “夫人要睡?” 季东篱笑得灿烂,面上丝毫也看不出异常。不过他为了今日能顺利陪着袁宝看上桃花,特意地天还未亮就爬起来,张罗完马车张罗路上吃食,张罗完吃食张罗怀炉,生怕一点闪失,破坏力两人赏花的兴致。

  结果袁宝居然说不去就不去?

  “要睡要睡。”袁某人仗着自己生辰,坚持耍赖。

  “那喝了药,为夫陪着夫人一道睡。”

  “……!”袁宝脖子往后缩,瘪了嘴不答应,“你不是说那药不用再喝的么?”

  “夫人如今身子不济,畏冷怕寒,连床都起不了,还是喝些药调理调理的好。”季东篱嘴角一抹邪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袁宝裹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是喝药,还是看桃花?

  结果不言而喻。

  出门的时候,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晶莹剔透的白雪世界里,她期待的良人,仍旧没有按照话本小说里写的那般,骑着高头大马来迎接她。

  ——而是弄了辆全副武装的马车,把她连同被褥一道,押送入车,说是要去看桃花。

  “我还未换衣裳!”

  车厢中的袁宝惊叫。

  “为夫帮你慢慢换……”

  季东篱笑眯眯地合拢了车厢厚重帘布。留在外头驾车的车夫,目不斜视地看着雪中的路,身后再多奇怪的声音,也和他全然无关。

  【看桃花】

  阳春三月的桃花,开得最是繁盛,漫山遍野的淡粉浅白,将灰褐色山头,装点得生气盎然。

  一架马车从老远驶过来,在山脚下的凉亭旁停了,驾车的马夫从车上一跃而下,对了拢着厚重门帘的车厢行了礼,“小的便送到这儿,等到二位尽兴出山。”

  说罢,拿了干粮和水,便跑去了那亭子里坐。

  此时大雪封山,就算满山的桃花开得再娇艳,来的人还是少,常跑了大半路没见到个能动的。袁宝裹在厚重的被褥里头,只露出了一张小脸,满脸的不乐意。

  车轱辘转啊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季东篱把脑袋探了进来,见她嘴巴撅得老高,失笑,“夫人不乐意了?”

  袁宝眼看着车厢外头风景,一脸忧郁的模样。

  季东篱失笑,倒也不急着把她带出车厢,反倒是自顾自地跃下车,自言自语,

  “既然如此,那夫人定是对这野地里头的温泉不敢兴趣了,为夫倒是有些失落,这冰天雪地,桃花温泉,一整年,恐怕也就只有这两日,会存了这样的景致。”

  袁宝一听,脖子伸了老长,这才从车厢里头钻出来,“温泉?”

  这话刚问完,便见了眼前阵阵雾气氤氲,白蒙蒙地覆盖了大片桃花林,粉色的花儿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果然好似仙境一般!

  忍不住地惊呼出声,却看见车子外头的季东篱背对着她,居然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周围都是未化的雪,他两三下就把身上遮蔽除了个干干净净,回头对了袁宝招手,“你不过来?”

  袁宝清咳两声,偏过脸去看旁边某棵桃花树,“我、我过会再进去。”

  平日里两人坦陈相见,好歹都是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周围光影斑驳,倒是一时半会都看不清楚,如今季东篱精装身躯整个裸 露在她面前,袁宝倒是不好意思盯着看了。

  季东篱也没说什么,“哦”了声,这就下了池子里,似乎是在适应里头的温度。估计是池中有了大块的暗石之类,这看似带了些浅黄的泉水,居然只堪堪遮住了他肚脐之下,偶尔还能在荡漾水波中,瞧见某处毛发尤其茂密之处的景致……

  他倒是大方得很,丝毫不介意自己这赤 身 裸 体地在大自然之中。两手撑开坐下,整个人无比放松地倚在后头的石壁上,将整片胸膛,都暴 露在浓重的雾气之中。

  远远看去,他偶尔散落的发丝粘附胸膛,给人看了心里“突”一下,忍不住口干舌燥。

  就连胸膛之上,心口留着的那道伤疤,此时看来,也丝毫不觉碍眼,而是平添几分充满力道的性 感之气。

  ——勾引。

  这是赤 裸裸的勾引!

  袁宝眼睛四处转悠了半天,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更是发现这周围,统共也就一个温泉池子,季东篱既然现在在里边,那他二人,岂不是只能泡一个了?

  季东篱眯着眼,相当享受的模样,仰着头,轻轻揉着自己的后颈,忽然又盯着袁宝,“哗啦”一声,那带着漂亮肌肉线条的手臂,朝袁宝一探,“怎的不下来?”

  氤氲雾气之中,他的眼睛特别黑亮,弯弯带笑,看得袁宝倒吸一口冷气,“你,把头转过去。”

  本以为季东篱还会耍个无赖什么的 ,谁知他倒非常配合,缓缓地转过身,露出肌肉坚实的背部来。等了半天却不见袁宝有动静,季东篱刚要回头,却听到背后紧张的声音,“不准动!”

  耸耸肩膀,他没再动。

  衣服摩挲的声音,人体进入温泉带起的轻柔水声,然后又没了动静。

  光天化日的,居然赤 身裸 体跳进温泉里?

  季东篱是个痞子,或许不在意,袁宝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不过是解了鞋袜,又在温泉前头湿漉漉的石壁上铺了裘皮打底,这才把俩脚丫子探入温泉里,好好暖和暖和。

  要说这清冷的春日一早,能够将整只脚丫子都浸没在热乎乎的水里,真是叫人舒坦得浑身发软,她深深吸气,感到全身的肌肉,仿佛都随着这被轻柔包裹的双脚一起,松弛开来。

  谁知吸进去的气还没吐出来,“哗啦”一声响,季东篱居然就这么毫不遮掩地转过了身,两人眼对眼,近在咫尺,袁宝躲闪不及,只好遮住了自己眼睛,“那个那个,太突然了,你怎么也不遮一下!”

  “遮什么?”季东篱拉过袁宝撑在岸边的那只手,合拢在滚烫的掌心,“老夫娶了丫头,我们俩便是‘老夫老妻’,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是现在是白天!”

  袁宝心脏莫名地狂跳,总觉面前人就是自己夫婿,这个现实,叫人难以接受:就算是天天对着这张脸,每日睁眼的时候,她仍旧不能避免地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现在的幸福是真实的么?

  经历了那样黑暗的一年,现在如此小心翼翼地被保护,这境况未免太过惹人欢喜,她总哟秀娥诚惶诚恐,觉得面前一切幸福愉悦,都像是这温泉。蒙了厚重雾气,叫人看不清晰。

  白天才好,岂不是让你看得清晰些?

  袁宝只觉得脚上一紧,她尖叫一声,这便被拖入了温泉之中。本以为会呛到温泉水,可腰上被人牢牢地拖住了,虽是浑身湿透,却是安然无虞。

  “季东篱!!”

  袁宝睁开眼怒吼,面前时季东篱相当欠扁的微笑,“呀,衣服都湿透了,不若让为夫的替夫人除了去?”

  “不要!”

  袁宝憋足了气,她若不要,季东篱不勉强,“好啊,那便不要吧,夫人穿着湿透的衣服,还是莫要离开池子,荣容易着凉,这么穿着衣服泡温泉,倒也是别有风味。”

  既然没了被看光的危险,袁宝心里刚觉轻松不少,却觉季东篱扣着她腰的手轻柔地上下摸索,按在敏感之处,叫她身子都要软了去。

  幸而季东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来来回回地摸索着她的身子,撩拨着那叫人酥麻的情致。

  池畔一壶清酒,面前一片瑞雪盛桃,林中美景,空寂无人,身子能感觉到的,便只有包裹着自己的温暖泉水,还有背后男子似有若无的轻抚。

  好似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二人,眼无别景、心无旁骛。就连那拉车的两匹马儿,也是耳鬓厮磨,看得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本欲发飙的袁宝,心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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