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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丹青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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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好了。”
  杨永彪心知“鬼见愁”邹七再出江湖,一定是为了整顿“天凤帮”而来,这些年来“天凤帮”也猖狂得太不像话,引起武林人士纷纷侧目,只为“天凤帮”势力泛及大江南北,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此之故,正派人士,均不欲为此招来一场武林大劫,均采袖手不问,坐令强大,今“鬼见愁”邹七慨允相助,前时忧郁,至此一扫而空,不曼连声地催店主送上酒菜。
  李仲华则意兴落寞,从落坐起,双目就未离开过浩款湖水,对杨永彪所言,一字未进耳内。
  他目睹湖光山色,烟波浩翠,杨柳柔丝飘拂,幽篁蔽空清幽,湖中绿荷亭亭如盖,触目橘丽,虽未若盛夏红裳盛放,香开十里,此种风光,令他夺目栓神,只觉江南山水,纤丽秀绝,不由转念到燕都景物。
  人在回忆时,一幕幕往事不绝,如线地掠过脑际,不由百感交集,纷涌胸头。他虽然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但喜交屠沽之辈,总觉文士俗吏,满身虚伪,佯装姿态,令人厌恶,反不如草莽人物来得豪爽可喜,他父母对他厌恶,一半为此引起。
  他半月来遭遇见闻,武林中也是一般鬼帜险诈,与都城沐猴而冠,贪诈无厌辈,并无显著之分:心中大失所望,但既涉足其间,由不得他抽身而退,何况“幽水月影图”片刻均未释然於怀,他不禁自问道:“这就是贪欲麽?”
  七情六欲,无非是贪念作祟,茫茫苍生中,能有几个大智大慧,解脱此种伽锁?为欲而生,还被欲致死,万物皆难越此理;李仲华为此一点欲念,从此踏入莽莽江湖,虽然造就他一代奇才,也为他带来无边苦恼。
  “鬼见愁”邹七见李仲华神思不断,不由笑问道:“老弟你这样神色,莫非有事萦然於凄麽?老哥哥待此间事了,定陪老弟解开胸头郁结就是!”
  李仲华微笑不语。
  刹那间,酒菜纷陈,肴香酒芬四溢“鬼见愁”邹七是个嗜酒若命之人,杯到酒乾,快语连珠。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从外闪入四个劲装大汉,头一人忽然面向杨永彪沉声道:“单坛主间杨老师失镖之事,如何解决?立待覆命……”话尚未了,杨永彪激得银发皓须飘忽晃动,大喝一声道:“还有三日限期急甚麽?你回报坛主,三日内杨某自有解决之策,绝不令你家坛主失望就是。”
  那大汉面现冷笑道:“单坛主就是怕夜长梦多,限期改在今日,是以命俺来迫问。”忽然“劈啪”两声发出,那大汉两个跟舱,几乎栽到於地,两颊顿呈红脸。原来“鬼见愁”邹七看不惯大汉那为虎作伥,猖狂不可一世的态度,可扰了他的酒兴,猿臂倏伸,左右开弓,迅疾无伦地打了两个耳刮。
  那大汉正当猖言傲语,不料眼前一黑,颊上挨了两记重的,登时肿起老高,火辣辣的灼痛,一阵金花乱涌,只差眼内未滚出泪来。
  良久神定,那大汉用手摸了两颊一把,强笑道:“杨老师,俺不过是个下人,就是将俺搁下来,也显不了威风,俺就照杨老师所言回复家主了!”说著,同著其他三人转身如风走去。
  那大汉从始至终,尚不知是邹七打的,显而易见“飞猿手法”其快若电。这时,邻座上发出一个沉劲声音道:“可惜呀可惜!这两巴掌打出祸事了!”众人不禁一怔!循声而视,却见一个面色红润,体形稍肥的中年儒生,眯著眼仰天自言自语,手中摇著一把黑骨褶扇。
  这真是怪事,竟无人见他走了进来,别人尚无所谓,邹七空负神眼之名,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眼内蓝光涧涧而视,便待发作,李仲华忙扯了他一把。
  “鬼见愁”“哼”了一声,强行忍住,他只认李仲华识得此人;其实李仲华不过看出那中年儒生,两“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一内外双修的高人。
  如他不是“金陵二霸”那方,至少亦非自己这边敌人,他几天来,深明“鬼见愁”邹七是个性如烈火,十年之困,仍未磨灭他那习性,只一提起“铁笛子”喻松彦及“天凤帮”他就会目营欲裂,恨恨不已。李仲华紧守“小不忍则乱大谋”之诫,何苦多事结怨?
  才扯了一下邹七衣襟。只见中年儒生又自言自语道:“其实‘金陵二雾’并没有甚麽了不起,倒是‘无影飞狼’真难斗,我老人家也难嬴他一招半式,眼看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了。”说著,轻叹了一声。“鬼见愁”听见“无影飞狼”四字,不由胸头一震。
  这“无影飞狼”不就是四十年前,独闯峨眉、昆仑、青城三山,掌毙七十余名内家高手,足令正、邪双方无不闻名丧胆的裘震坤麽?武林中尊他“天外一邪”自此而後,便不见他在江湖现形,於是“无影飞狼”日久在人们心目中渐渐淡忘了……
  如今在中年儒生口中轻轻道出,使得“鬼见愁”陡然一惊!暗忖道:“难道‘金陵二霸’就是‘无影飞狼’裘震坤的门下麽?”点,但心笑这中年懦生,看样子才不过四旬左右,却自称为老人家?杨永彪只是沉思,思索中年儒生究竟是谁?
  突然,一条身影如风晃入,轻捷之极。
  只见是一个面色贸黑,十五、六岁的少年,望中年儒生躬首施礼,双目也不向杨永彪等人望一眼,低声道:“师父,已约好今晚一一更时分,在雨花台前与‘金陵二霸’见面。”中年儒生呵呵笑道:“‘金陵二霸’由你对付,正好算清你八年前满门血债!”说著喝了声:“走!”
  也不见他怎麽起式?眨眼之间,人已落在七、八丈外湖畔石径上。
  双足如行云流水般,安详洒步,可又十分快捷,那少年从後飞云追电蹑著,口中叫道:“师父,等我……”声落,人杳。杨永彪忽拍了桌子一下,大声道:“是也……嗯……一定是他老人家。”
  “谁?”“鬼见愁”邹七瞪眼问道。
  杨永彪道:“邹大侠你也熟知能详,这人就是‘神行秀士’金森。”
  “鬼见愁”邹七眉头一皱“哦”了声道:“原来是他,无怪这麽倨彻?二更时分我例要瞧瞧他身手,究竟比我邹七高明多少?”
  随即又道:“杨老师,你们千万不要吐出我邹七在此现身,你的事,我接下来了。”杨永彪一听大喜,连声应允。
  酒醉饭饱“鬼见愁”邹七示意杨永彪等先回雄飞镖局,杨永彪四人告辞离去。邹七对李仲华道:“老弟,雄飞镖局就在鼓楼西,鼓楼附近有家天祥居客栈,你可先去天祥居,暗中护卫雄飞镖局,老哥哥还要四处巡巡,天祥居不见,准二更天在雨花台碰面。”
  说著,拐杖一顿“嘤”地凌空窜起,飘风闪电般跃去。
  李仲华眼送著“鬼见愁”邹七逝去的身形,不由心笑道:“这位邹兄偌大年岁,还是火爆脾气,可见积习陷溺,至死而不能自拔。”
  他在燕京时,久已向往江南山水文物之盛,於是他步履安详,漫步浏览,走向金陵城而去。
  金陵城郊景色如画,青山环绕,碧波荡漾,树木葱郁,垂柳掩映,这天又是难得的极好天气,晴空一碧,万里无云,丽日煦和,清风振衣,令人神清气爽舒透无比。李仲华走近巍峨的城门,穿过如蚁的行人,他对金陵陌生得紧,问询鼓楼路径,循著路径走去。
  怎见前面行人纷纷让开,正不解其故,但闻得蹄声响亮,急骤驰声,尘砂漫空飞起,跟著三骑高头大马风掣电驰奔来,骑上人都是清一色黑衣劲装,怒目杨眉,手中马鞭,挥空盘绕“叭叭”出声。
  李仲华剑眉高耸:心怒道:“这三人分明是武林人物,城中怎任他如此横行骑窜?就是龙腾虎蹬的燕京城,尚未见过如此闭目乱闯的人。”心正恃念之际,那三骑已追风欺电奔在面前,眼看李仲华即要被踹倒。
  路旁行人纷纷惊叫出声。
  骑上人暴雷似地大喝,非但不把马匹劲住“呼”地一马鞭卷到。
  瞬眼之间,李仲华撞来的马匹,陡然被托飞出五、六丈高下,骑上人由马鞍甩抛出去,翻翻滚滚,似断线之鸢般坠下“叭”地一声大响,栽在地上不起。那匹马也是四蹄全断,倚在地上悲鸣长嘶。
  李仲华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伫立在路中。
  另外两骑己飞驰出去七、八丈外,此时也已圈了回来,目睹同伴惨状,齐各喝叱了一声,离鞍臆起,李仲华面前落下,其中一人冷笑道:“瞧不出你也是会家子?”
  李仲华微笑道:“如不是会两下,定不单被你们活活踹死,还被你们数说只怪自己不长眼,死了活该是也不是?”
  那汉子不由大怒道:“你这小子,敢是吃了龙心豹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甚麽人?”
  李仲华俊面一沉,冷笑道:“谁管你是甚麽人?”说著摔然出手,抓住那汉子胸前衣襟,只用了三成劲,随手一撩,飞空坠下,跌在先前那飞马踹人的汉子一堆。余下一人不由面目变色,忙窜去扶起两同伴,回面狠狠说道:“有种的,你不要走!”
  李仲华冷笑道:“你就请少爷走,少爷还不愿意,少爷在天祥居侯著。”他不由激发了公子哥儿拗性。
  三人狼狈离去,连三匹马都不要了,路边忽传出一声赞道:“好!”
  李仲华掠眼一瞧,只见那是在玄武湖畔,杏花村中所见的“神行秀士”金森之徒,面色贸黑的少年。
  但见他走得很快,穿在人群中,李仲华心中一动,不由跟著走去。
  却见他亦是走进天祥居,等到自己一脚跨入,那贸黑少年已是无影无综了;李仲华耸肩笑笑,店小二见有客人登门,忙跑来招呼引进上房。
  店小二正送上茶水时,忽闻门外莺声昵昵唤道:“小二……有上房吗?”声音甜脆好听。
  店小二迫不及待,狗显屁股似地跑了出去,口中达声嚷道:“有,有!”李仲华只见得一条娜婀身影,在门外闪过,随风伶来,鼻中间得一股淡淡幽香,他也不以为意,走出房门向店外走去。
  街上行人来往不绝,雄飞镖局距天祥居只不过二箭之地,只见雄飞镖局两扇铁门紧闭,门外也无可疑人物现综,伫立片刻,又走了回来。
  当他尚未走在天祥居门口时,只见一位姑娘婷立在门首,眉若春柳,眼若秋水,一张欺霜压雪的玉颊,透出浅浅红晕,窈窕俏丽,她似是不知道何去何从?足下小蛮靴轻轻敲打著地面。
  忽然打由门内掠出一人,存心轻薄,望姑娘香肩撞了一下,只见姑娘反手一挥“啪”地一声脆响,那人颊上登时显出五条深红指印。
  那人不过二旬出头少年,一脸邪淫,背上还搭著一柄长剑,看神情也是会家子。显然这姑娘一掌打得不轻,那人手护颊,踉跄退出数步,双眼发怔,姑娘斜睨著杏眼,面罩浓霜。
  李仲华看出姑娘出手委实高绝,娇躯略不晃动,一反手便迎了个正著,令人防不胜防,心中甚为惊奇,便停步看看下文如何?
  那少年忽地拔出背後明晃晃长剑,变颜骂道:“臭娘儿,你干哈胡乱打人?”说的是一口京片子。
  姑娘粉颜陡现杀气,罗裙一掠,皓腕疾伸,向那少年手中长剑抓去,迅快无伦。浮华少年“嘿嘿”冷笑了声,长剑一圈弧形,由左望右倏出一剑“三星伴月”震起一碗大银晕,及三点金星,分袭姑娘胸前三处重穴,奔雷追电,隐间嗡嗡之声,剑疾力沉,显然这少年剑术不凡。
  姑娘见他出手这等下流,娇靥涨得通红,她芳心震惊此浮华少年剑学绝俗,不敢大意,娇躯一挪,斜耀出去七尺,一声龙吟响起,姑娘手中已多出一柄寒光夺目的长剑。
  只听姑娘娇叱一声,飞电涌前,剑似飘风般,向那浮华少年绕挥三匝卷去,只见耀目青芒,匹练惊天。浮滑少年只喝了声,道:“好一个回风舞柳剑法!”眼看剑芒卷到身前,他知姑娘手中是一柄截金断玉的宝刀,沾惹不得,忙缩腰挫腿,双足猛弹,如同穿矢般,冲天而起,掉头而下,震腕出剑,九点金星凌空罩落。
  姑娘娇躯一闪,让开罩来剑势,正震腕欲出,蓦然,一股强烈劲风撞来,将浮华少年与姑娘,同时逼荡开数尺。姑娘不禁芳心大骇,星目一掠,瞥见一个老道往天祥居门内跨了出来,一张马脸泛出青光,向着少年沉声怒道:“雷儿,大庭广众中,怎敢招惹生事?还不与我住手!”说话之间,眼光望著姑娘手中长剑闪电一瞥,这是一种快得使人几乎不可察觉的神色。
  李仲华立著二丈开外,凝神旁观,他对浮华少年感到无限的厌恶,自老道现身後,他就担心姑娘会吃老道暗算,有其师必有其徒,一丘之貉,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从老道贪婪眼光中,虽然是有如闪电,仍体会出老道觊觎姑娘手中宝剑,於是留下心来。
  那老道跟著对姑娘望了一眼,口角露出似笑非笑神情,冷冷道:“姑娘,你岂不闻窈窕淑女,君子好述?贫道徒儿也不算辱没了你,何必拒人千里之外?”说著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掌心之上。
  姑娘气得玉颜发赤,星目一瞪,待得看见老道掌手之物,不由自主地娇躯连退了数步,露出惊惧之色。
  只见老道掌心中托著一串小骷髅,洁白莹玉,映在阳光之下,分外显目。
  老道乾笑了声,道:“姑娘,你大概己猜出贫道是何许人?贫道想将这串骷髅,与姑娘手中那把‘青霜剑’交换,以做信物如何?”
  这时姑娘恨不得插翅飞去,可又畏惧老道过甚,老道说话,无异是勒逼换聘,气得娇躯连连颤抖,星目泛出泪光,戟指怒叱道:“以你这种名震武林的老前辈,怎能做出以大压小之事?”
  道人哈哈大笑道:“贫道行事,向以心意为主,贫道徒儿云雷,他年必为武林放一异彩,人又英俊,哪一点辱没了姑娘?令师慧性大师处,自有贫道说话。”
  接著又是一笑,道:“贫道知姑娘必是怕羞,来来来,把剑递与贫道也是一样。”手若迅电飞出,迳向姑娘宝剑抓去。
  姑娘花容失色,急撤剑望外一闪,她快,道人比她更快,五指已触及剑身之上,姑娘只觉手腕奇麻,撤剑乏力,眼眼这柄“青霜剑”就要落在道人手中。
  但听得一声冷笑,一长身形飞电般往道人、姑娘中间擦过,道人一只伸出的左臂,被撞得向左甩了回去,身躯也被迫退数步,姑娘乘机一鹤冲天,落在屋脊上,犹若惊蛇的隐去。
  这条人影,正是那在一旁冷眼相观的李仲华!他见道人掌心内托著一串九枚小骷髅,猜料必是武林之内,极具恶名之魔头,不然这姑娘为何惊惧过甚?姑娘一副楚楚可怜样儿,由不得使人生出同情之感,及见道人咄咄凌人,更是心头火焰高涨,他在老道手出夺剑之际,足下一紧,展出“虹飞云旋”师门绝技,电射飞出,右臂蓄凝十二成真力撞出。
  一旋,右掌递出,猛李仲华胸後按去。
  哪知李仲华半月来,见识增进不少,心知这一班驰名武林的魔头,极为手狠心辣,若不制其弱点,必为所害;他在身形抢出之时,暗中已定好腹策,道人逼近胸後时,五指电闪飞出,疾扣在按剑而立的浮华少年云雷手腕,一把把住向後一旋,迎著老道接来的掌风推去。
  道人大惊,沉腕撤掌,目光阴森、怨毒,望著李仲华大喝道:“你是何人?怎敢向贫道徒儿暗袭出手?”
  李仲华扬声大笑道:“你那徒儿浮华淫邪,又遇上你这助纣为虐的恶师,狼狈为奸,武林之中又该遭受一番腥风血雨,在下实在瞧不顺眼才予制住,你这徒儿武功责助长其恶,不如让在下废除他一身武功吧!”
  那云雷正瞧著其师勒逼姑娘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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