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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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一个不眠之夜和无数的眼泪来祭奠这泡沫般的初恋。
凌晨3点,她拨通了表姐小敏的电话:“姐……”后面的话都被泪水堵了回去。
小敏还没有睡:“怎么了?哭了?傻瓜!”那边传来叹息声。小敏知道她的心事,安慰了她几句,便将检验的情况简略告诉了她。
刘永泽的尸体已经检验完毕并且妥善保管。他的情况很奇怪,所有的现象都表明是被淹死的,而且是在第三师大校园内的落雁湖中溺死。死者手指和脚趾的指甲内有淤泥和水草,经检查为落雁湖湖底的淤泥和水草,这表明死者死前曾在水里挣扎;死者全身湿透,根据尸体肿胀程度分析,死后应当在水里浸泡了至少两个小时。
如果只是一起普通的溺死事件,这些现象都具有典型性,并无奇特之处。问题在于现场人证的口供显然与尸检结果形成悖论:现场至少有3000人同时目睹两名死者死前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都是在踢球,死亡地点在干燥的球场,死亡后立即进行了检查。因此死者的死因绝对不可能是淹死,死亡时间离检验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绝对没有两小时之长。
这就是为什么凌晨3点全局的干警都在开会讨论的原因。
赵雪君在电话中要求见刘永泽最后一面,小敏请示了局长,同意了。那个傻丫头本来准备立刻赶来,小敏好说歹说才使她勉强同意第二天白天前来。
第二天早晨8点,赵雪君乘坐何伯的校车赶往市区。正好是星期六,周末,乘坐校车的学生有十来个。坐了几分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开始聊起天来,聊着聊着,话题不约而同地转到了昨天的事故上去了。赵雪君听他们议论纷纷,心里一阵难过,泪水汹涌而出,好在没有人注意到。
“你们是在说那两个淹死的学生吧?可怜哪,电视上报道了。”何伯不甘寂寞,也加入了谈话中。
“电视上报道了吗?怎么说的?”学生们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快就被媒体报道出来了?
男生宿舍的异事(4)
何伯见大家都用心听他说话,十分高兴:“电视上说是淹死的,就在落雁湖,连淹死的过程都录下来了,两个挺好的孩子,活生生在湖里挣扎,硬是没有人去救他们啊!”他啧啧叹息。
“何伯,你说什么啊?他们不是淹死的!”几个学生说道。大家都认为何伯是年纪大了,喜欢凑热闹瞎说,不以为意。
何伯还要说什么,车子已经到了市区,学生们一窝蜂地下了车。
12点钟,冷心、段云、蒋世超和林丁一边在学校食堂吃饭,一边讨论遇到的事情。
现在他们手里的线索是:蒋世超留在梧桐树上的痕迹、段云的骨骼照片、刘永泽和肖广尸体上的提取物,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其他着手点。
而这些东西,他们已经做了反复的查看,再也没有新的结论出来。
“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段云问。
谁也没有回答他。目前能够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
“如果真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应该还会继续发生吧?”林丁喃喃道。
蒋世超叹了一口气:“老实说,我真不知道是继续发生事情好,还是什么也不再发生比较好。”
“肯定还会发生,只希望不要太可怕。至少,不要死人!”冷心苦笑道。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那么,”段云沮丧道,“我应该算活人还是死人呢?”
这又是一个问题。
唉!
回答他的是一片叹气声。
他识趣地说:“那我还是暂定为活人好了。”他这话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但也只能如此。
“我去查查落雁湖的相关资料吧?”蒋世超说。
大家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至少我们知道肖广身体上的水来自落雁湖,”蒋世超说,“这是我们目前还没有查过的地方。总比坐着干等要好!”
“不错,”林丁也表示赞成,“我就去查查梧桐大道和体育馆吧。”
“那么,”冷心不怀好意地看着段云,“我是不是要对段云进行活体解剖?”
段云愤怒地看他一眼:“解剖不行,其他的可以考虑,毕竟,”他无比伤感地加上一句,“我算不算活体也很成问题。”
第三师范大学有百年历史,关于学校的掌故,多半都记载在大学志里。这类史料的编撰通常由历史系师生进行,因此具有相当的严谨性、真实性与科学性。但由于是历史系师生执笔,关于历史系的掌故自然着墨稍多一点,这也是人之常情。
蒋世超越过那些不相干的段落,在字里行间隔行扫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发现了“落雁湖”三个字,连忙睁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阅读:
建校之初,校址为一片荒野,中有大坑,方圆约400平方米,常年积蓄雨水,附近时有小兽来此嬉戏。
后决定于此兴建本校,遂开荒拓野,凸丘铲之,使与地平;凹坑填之,使与地齐;惟留此大坑,有深意。
移河底水草与淤泥,修四岸,整轮廓,使其成湖,名曰落雁,逢秋必有雁游弋其上,是为一时佳景,可以入画。
以上这段文字出自《建校志》的《落雁湖记》。这些内容第三师范大学的学生都已经熟知,并无新奇之处。令蒋世超感兴趣的是“有深意”三字。在大学之中修一座湖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以这里却仿佛另有含义?难道落雁湖当真有什么神秘之处?
无暇思考,蒋世超匆匆抄下这段文字,又继续寻找。他看书的速度其实是很快的,无奈这些文字全部都是竖排,从右到左,一色蝇头小字,笔迹每过几页便有所不同,显然决非同一人书写。这是建校之初的文字,自然不免保留了文言痕迹。虽然后来有新的版本,但蒋世超坚持认为一定要看原本才能保证没有疏漏。他自讨苦吃,看得几乎成了斗鸡眼,终于又发现了一处。
这次是在《人物志》的《高山流水篇》里发现的。这里说的是一个极其美丽而有才情的女子,在第三师范大学的入学考试中,女扮男装,考了第一名,却在入校时被人发现是女的。那时女子是不能读书的,这女子纵使才华出众,也被拒之门外。偏偏她家里又要她嫁给一名花花大少,一怒之下,她便投入落雁湖,自尽身亡,留下遗言:“愿来生为男儿,实现今生未竟之抱负。”
这其中还有很多曲折,但是蒋世超看竖排的文字已是很不耐烦,更何况这些文字还是半文不白,大致看清内容就扫过去。
以后就渐渐进入白话时代,文字也变成横排,且是印刷本。但正因如此,这些文字也就失去了古文的简洁精炼,白话运动时代的华丽堆砌之风跃然纸上。蒋世超硬着头皮翻了几页,终于决定今天先看到这里。因为大学志发展到这里,已经分为历史、数学、哲学等几十个分部,每一部分的厚度都令人望而生畏。他恭恭敬敬地将书放回书架,长出了一口气,打定注意:决不再独自对付这些东西。其实应该叫段云来的,他对历史资料应该很有经验。
于是世超出了图书馆。
段云、冷心和林丁的调查均无收获。四个人交流心得之后,觉得大学志或许仍有资料可以挖掘,便一同又来到图书馆史料室。
蒋世超因为之前已经努力翻找了一部分,自称精力耗损过大,要补充内力,独自拿了一本武侠小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那三人瞪了他几眼,也不会真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各自抱了一堆书翻看。
男生宿舍的异事(5)
林丁和冷心翻看了一阵,也觉得内力耗损太大,便无声无息地加入了温习武侠的行列,只剩段云一个人还在埋头苦干。
看了许久,眼看天色将黑,段云从书堆中直起腰来,伸展了一下四肢。那三个人连忙扔下手中的书,凑过来问:“怎么样?”段云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递给他们一张纸:“全部都抄在这里了。”
那张纸上并没有多少文字。三人跳过蒋世超发现的那些内容,发现后面只有两段故事。
第一个故事说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教师,自幼信奉佛教,从不杀生。日本侵华时,有一队约500人的日本兵不知怎么发现了这个偏僻的大学,面对大学里美丽的女生,兽欲横生,就要施暴。大学里的学生虽然都是斯文人,但却个个热血沸腾。就在鬼子的枪口下,这些正直的年轻人准备豁出生命维护姐妹们的尊严。眼看一场屠杀在所难免,鬼子的扳机就要扣下去时,那个青年教师走了出来。他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年轻人,穿着素色的长衫,语调温和平静,平时在学校里很有人缘。可是他当时说出的话,却令在场的所有中国人愤怒不已。他说他家里有一个极其美丽的妹妹,愿意把她献给皇军。但日军不愿意为了一个女孩放弃这么多姑娘,就叫他把自己的妹妹带来。他便穿过日军队伍,回家去将他的小妹妹带过来。眼看他越走越远,鬼子狂笑着就要对大学生开火,一个学生愤怒不过,用一把猎枪对着那青年教师开了十多枪,直到他缓缓倒下。要知道大家对汉奸的憎恨更胜于对日本鬼子的憎恨,这一开枪,大家都大声叫好。鬼子又是一阵狂笑,忽然一个个脸上显出奇怪的表情,然后一阵抽搐,全部倒地死了。那青年教师虽然中了很多枪,却没有立即就死,他挣扎着告诉惊愕的众人千万不要碰那些尸体。原来那教师是教化学的,他利用自己的知识毒死了鬼子。那开枪的学生后悔万分,于当夜跳进落雁湖以死谢罪。
第二个故事是说解放战争期间,学校有一名老教师是地下党员。有一次她奉命将一批伤员藏在学校的储藏室里。却不料来了一队敌军,为首的军官竟然是她儿子。她苦劝儿子弃暗投明,儿子假意答应了。老教师高兴不已,对自己的亲骨肉没有怀疑。没想到她儿子发现了伤员后,马上下令开枪。伤员们全部遇难,鲜血染红了落雁湖。老教师最后也投湖自杀。那儿子见母亲死了,忽然良心发现,也在湖边饮弹自尽。
这两个故事看得几个人热血澎湃,仿佛又回到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但是看来看去,这些故事都很正常,实在没有诡异之处,虽能发人深省,却对眼前的问题并无帮助。
段云有些委屈地道:“只有这些资料了,我找得很辛苦呢。”
难道事情又陷入僵局?难道他们只有坐等事情的发生吗?
几个人都心有不甘,一时之间却又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冷心回到医务室,却看见门前围了几个人,看见他来,都松了一口气:“冷医生,你快来,有伤员!”
冷心立即快步走进医务室。
医务室里的治疗台上躺着一个男学生,满头满脸鲜血淋漓,不住地大声呻吟。旁边的人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回应。
冷心一边迅速治疗,一边询问是怎么回事,但在场的人好像都不太清楚,只说他们回到寝室就看见他这个样子倒在地上,神志也不清醒,就赶紧送到医务室来了。
这名学生的伤势颇为严重,主要集中在头部。他的头皮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摩擦过,全部翻了起来,血肉模糊,头发也所剩无几。而且那些摩擦的痕迹并没有连成片,而是分成许多小块,好像那种令他头皮受损的东西是一下一下地摩擦他的头皮。他的脸部、耳朵、肩膀、手臂都有类似的伤痕,但都没有头顶来得严重。这种伤痕非常像车祸中人被车拖着走时的擦痕,但那种痕迹通常都集中在身体部位,像这样主要目标为头顶的情况,冷心还没有见过。偶然也可能会出现头顶遭遇重大摩擦而受伤,但在那种情况下,伤者一般都会挣扎逃避,决无可能任其一下又一下地不断摩擦而留下如此多的痕迹。
伤者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但属于正常范围内的昏迷,暂时还没必要移送校医院。实际上,冷心的医术在校医院内也是颇受好评的,所以才要他独自驻留作为前哨的医务室。
冷心将伤者留在观察室休息,同时留下来的还有伤者的一个同学,其他人都散去了。
两个人闲来没事,就聊了起来。冷心对这名学生的受伤经历很感兴趣,那位作陪的学生看来也对此事有一番话说,两个人说得不亦乐乎。
受伤的学生叫路扬,是数学系一年级的新生,平时表现很好,几乎从没和人吵过嘴。留在医务室作陪的是他同寝室的室友李长歌,跟他同班。
今天下午,寝室的学生都出去上网,路扬一个人留在寝室。他也不是不想出去,但是因为中午他不小心打翻了一瓶碳素墨水,弄得寝室的地面一塌糊涂,大家就罚他把地板拖干净。
虽然是罚他,其实大家还是很讲义气的,为他在电脑室留了一个座。谁知道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还不见他来,打他的手机也没人接。李长歌跟他很要好,就回去找他,同去的还有另外两个想回寝室拿东西的同学。
男生宿舍的异事(6)
他们的寝室在6楼,下午的时候,有些同学没有上课,就留在宿舍里。他们对门寝室的一伙兄弟正敞开大门打牌。
从楼梯上去,右手第三间就是他们寝室。右手第一、第二间的房门都大开着,寝室里的学生们在大扫除,见他们回来都打招呼。
然而他们寝室的门却是紧闭的。
他们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几个人都以为路扬出去了。
打开门一看,路扬头朝门口扑倒在地,面目全被鲜血掩盖住了。
当时他们大吃一惊,立刻冲过去扶起他,李长歌因为冲得急,还被横在地上的拖把给绊了一跤。
路扬那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他们摇了摇,没有醒,四周都是斑斑点点的血痕。不敢迟疑,几个人立即将他送到医务室。途中,路扬渐渐苏醒,开始大声呻吟,但问他什么都不回答,神志并不十分清醒。
后来的事情,冷心都知道了。
冷心的一贯作风是不管闲事。但是这次他隐隐觉得路扬的伤和他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某种联系,因此他就要更详细地询问清楚。
过了一会儿,路扬终于完全清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他非常惊讶:“我怎么了?”
“你受伤了,难道你不知道?”李长歌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受伤?”路扬甩甩头,一阵剧痛和晕眩,再摸摸缠得严严实实的绷带,露出极度困惑的表情:“我怎么受的伤?”
“你真不知道?”李长歌也很惊讶,但立刻就释然了,“也许你受伤后立即就昏过去了。”
“是吗?”路扬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想了一阵,终于苦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在拖地,YY的评书刚刚开始,然后……然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听到YY的评书开始?”李长歌大声问。
他的声音十分响亮,眉毛几乎跳到了头顶上,表情是不可思议至极。冷心和路扬都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大声重复:“你听到YY的评书开始?你确定?”
路扬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侧着头又仔细回想了一阵,肯定地点点头:“确定。我记得当时拖地正好拖到门口,门口有一块陈年污迹,形状很像一副眼镜,我拖了很久都没有擦去,就在这时YY的评书开始了,我还看了看表,正好是下午3点半,平时YY的评书都是这个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