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 作者:寒武纪(起点vip2012-08-02完结)-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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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简飞扬就上朝去了。
暄荣堂的大丫鬟芳影急匆匆地过来见贺宁馨,说简老夫人昨夜哭了一夜,要回乡祭祖,给老太爷守灵去。
贺宁馨心知是简老夫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不知是想逃,还是在想别的招儿。
“我去暄荣堂看看。扶风,你带了人,去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将卢嬷嬷搬到我们致远阁来吧,也好方便照顾。”贺宁馨一边披上薄氅,一边对扶风吩咐道,自己带了扶柳和丫鬟婆子,跟着芳影去了暄荣堂。
暄荣堂里,简老夫人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样子,连两鬓都有了些白发。
贺宁馨暗暗称奇,面上还是对她恭敬地道:“娘近来可好?”
简老夫人看见贺宁馨进来,两眼如同冒火一样,冲过来抓住了她的衣襟,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将我娘弄到哪里去了?”
贺宁馨做出一脸诧异的样子,伸出手,将简老夫人双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拨了下来,转头看见旁边的丫鬟婆子,沉下脸道:“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老夫人扑上来,也不怕闪了她的腰?”其实在敲打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婆子护主不力。
这些丫鬟婆子却有些委屈。毕竟婆母别说是抓媳妇的衣襟,就是拿棍子打媳妇几下,也是该的。谁敢还手?
训完了这些丫鬟婆子,贺宁馨才笑着对简老夫人道:“外祖母刚回去,娘就想她想得紧,也真是难得。不过这几日家里事忙,一时照应不到,娘先歇着,等我们闲了,再带老夫人一起回乡祭祖。”
说着,贺宁馨走出暄荣堂,对暄荣堂里的管事婆子吩咐道:“老夫人病了,要静养。从今日开始,除非有我的令牌,这院子里谁都不许出来,谁也不许进去——你们给我好好服侍老夫人,若是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就都着落在这里了”
暄荣堂里的管事婆子都是被贺宁馨拿下马的,闻言不敢违拗,都俯首称是。
回到致远阁,扶风却急匆匆地回报,说卢嬷嬷死活也不肯挪地儿,一定要在那个院子里住,说是要等人回来,担心寻不到她。——知道夫人和国公爷都看重卢嬷嬷,她们也不敢用强,不然几个人拖也能把她拖出来的。
贺宁馨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既然已经将简老夫人卢盈软禁起来,卢嬷嬷那里再多派人手看着就行了,便不再坚持要将卢嬷嬷挪出来。
简飞扬下了朝回来,听说此事,便对贺宁馨道:“看起来,我还是要回乡一次。我总觉得,我爹说在祖籍那里藏有物事,说不定很重要。”
贺宁馨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你自己小心。——圣上那里你打算怎么说?”
简飞扬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领了圣上的差事,正好要去东南道一趟。”
贺宁馨不再多问,帮他收拾了行李,便送他出了府。
一个月后,简飞扬风尘仆仆地回了镇国公府,拿出了他找到的一封信,给贺宁馨瞧。
贺宁馨展开信,慢慢读了起来:
“宜昭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唯愿卿卿长安康好,苍天有灵,复汝神志,读此书以解愁闷,护吾儿而享天伦
自君归嫁,吾心无他,唯汝一人尔。
汝纯良谦和,冲敏仁慧。惟太善,故能容。惟求全,则不毁。吾欲护汝如珍似宝,然适得其反,皆士弘一人之过也。
汝之小鬟,秽乱内宅,珠胎暗结,还欲栽赃于吾。吾不堪受辱,亲灌红花于坠胎,未料伤及汝心,至汝神驰,蒙汝七窍,覆汝慧心。
汝之癫狂,皆因此鬟而起。吾已代汝整内院,除内贼。吾本欲手刃此鬟为汝解因。惜庞妃猖狂,虎视耽耽,欲以其妹攀嫁士弘。若汝之恶疾为他人所闻,不独吾不能护汝,吾镇国公府亦会落入奸妃之手,吾亦不能护吾家、吾君、吾大齐
此鬟虽年少汝,然与汝音容类似。士弘无奈,遂灭此鬟生育之后患,故以此鬟暂代汝之位,以安庞妃耳目。
吾自此护汝起居,不假他人之手,惟愿苍天有眼,开汝心智,士弘虽九死而无憾
近日观汝神智日清,凝眸处时有所思,复醒在即。吾欣喜若狂,夜不能寐,夙夜观汝睡相而自得,爱莫能弃。
然国难当头,太子蒙冤,吾简氏一族袭镇国公之位三百余年,未敢独善其身,枉顾君之安危
吾已决意金殿赴死,救太子于水火,为大齐不落奸佞之手,尽吾绵力
言尽于此,吾不能亲见汝复醒,与汝共赴黄泉,是吾负汝。
惟愿来生,再结连理,生同寝,死同穴,吾当执汝之手,与汝偕老,必不负卿。
吾对汝言明数次,待汝病愈,当首赴吾家之祖籍万州取物为证。除家财外,亦有此鬟之卖身契与此书同藏。
汝虽病中,然日渐康复,记诵无误,苍天有眼佑吾妻。
此鬟作祟,汝初诞飞振即病笃,甚之哀哉
飞怡乃简家旁支之女,养于此鬟膝下。
若此鬟有悔改之意,可将飞怡过继,令其奉养天年。
若此鬟执意鸠占雀巢,李代桃僵,不肯相让,汝可取卖身契相胁,若仍不从,汝可示此书于吾儿飞扬,令其斩杀此鬟,为吾雪耻
士弘
手书于大齐隆庆十六年四月七日夜五鼓”
注:这封信的头两句话,引自林觉民烈士的《与妻书》。在此向林觉民烈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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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母慈子孝上
看完这封信,贺宁馨头一次露出了满脸震惊的表情。
简飞扬本来满腹心事,可是看见贺宁馨的样子,心情又好了些。
“怎么?你也很惊讶吧?”简飞扬笑着说道,一个人走进净房沐浴换衣。
贺宁馨捧着那封信,坐在南窗下的长榻上一读再读,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简飞扬从净房出来,头上的黑发湿漉漉的,拿着一块雪白的大毛巾不断擦拭。
贺宁馨瞥见简飞扬出来了,忙拭了泪,站起来道:“你坐下,我帮你擦。”说着将那封信放在长榻上的四足小矮方桌上,走过去从简飞扬手里接过毛巾。
简飞扬顺从地坐在贺宁馨经常坐的圈椅上,闭上双眼,扬着头,任贺宁馨拿着毛巾在他头上轻轻绞着湿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简飞扬才开口道:“我爹真不知怎么想得,明明知道我娘病了,怎么能就这样撒手走了?——跟我说一声也好啊。”
贺宁馨笑了笑。她倒是对老镇国公简士弘的心情和做法感同身受。——就跟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一样,万般不舍两个孩儿,到底还是挣不过命。就算临死前,一心想把所有事情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在她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前,裴舒凡就辞世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不是神仙。人心难测,世事难料,没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四角俱全。
“你也别紧着埋怨爹。你那时才多大?你爹连你亲娘的病都没有跟你说过,又怎会突然将这样重要的事情托付于你?再说,就这一封短短的遗书,里面牵扯的事情那么多,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将你爹好好的安排打断了呢?”贺宁馨柔声安慰道。她一直对能“死谏”的老镇国公简士弘有几分特别的尊敬,同简飞扬一样,她以前也不愿意相信是那种不堪的真相。
现在这封遗书虽然短小,可是至少将大事都说得清清楚楚。
简飞扬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贺宁馨偏过头,看了简飞扬一眼,见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和缓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沉肃郁闷,便又接着劝道:“你爹的这封信,是写给你母亲的。而且从信上看,你母亲的病快好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爹那时候以为你母亲快病好了,能够重新出来主持中馈,护住你们一家大小,才下此决心?”
简飞扬已经将那封信不知看了几千几百遍,早就倒背如流了。闻言马上想起了那几句“近日观汝神智日清,凝眸处时有所思,复醒在即……”,立时睁开眼睛道:“你觉得我娘那时候已经快病好了?”
贺宁馨点点头,将毛巾放在一旁,动手给简飞扬半干的头发在头顶挽了个髻,又给他戴上青玉冠,将头发固定住,道:“从信上看,你爹是这样说的。”至于为什么没有病好,或者是好了之后又病了,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你想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贺宁馨坐到简飞扬对面,开始跟他一起将这件事理了理。“最开始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庶长子。原因是从你记事开始,你就跟嫡母不亲近。”
简飞扬若有所思,道:“很小时候的事情,我确实记不清了,只是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我记事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住一个院子,那时我才四五岁。我爹对我很好,经常把我带在身边,很少去我娘……那个女人的院子。”
贺宁馨笑道:“三四岁时候的事情,没有几个人记得清了,你能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就不错了。”
简飞扬勉强笑了笑,那段记忆看起来实在不是多么美好的事,不记得也就不记得了。
贺宁馨便又道:“你爹的信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你母亲是在刚生下你二弟的时候病的,那时候,你不过三四岁,所以之前的事情,你只模模糊糊有些大致的印象。你母亲病了之后,你爹为了不让庞贵妃借机让他出妻,将庞贵妃的妹妹嫁过来,便选择了‘李代桃僵’之计,让一个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但是又同你母亲生得十分相像的丫鬟顶替了你母亲的位置,做了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简飞扬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道:“你说庞贵妃是不是跟我们家八字不合?——为何就要同我们家过不去?”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自嘲地笑了笑。
贺宁馨也笑,道:“庞贵妃想上位,当然要多方拉拢各方人士。——也是仗着隆庆帝宠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换作是现在的宏宣帝,立刻打入冷宫都够了,贺宁馨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这些年自宏宣帝登基之后,大齐朝的朝政越来越有好转的趋势。虽然各地的天灾仍然不断,可是没了人祸,老百姓的日子也没有那样难过了。——贺宁馨再一次确信,当年裴舒凡的选择是正确的。
大相公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女子也一样,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都能做。男人不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比如生孩子。所以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自卑,觉得自己天生就比男人低一等。
简飞扬等了半天,没听见贺宁馨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含笑,神游物外的样子,也嘴角微翘,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还魂了,军师大人……”
贺宁馨微微惊跳了一下,抬眼看见简飞扬一脸严肃的样子,却掩盖不住他眼神里的戏噱,忍不住嗔道:“再吓唬我,不理你了……”居然露出了少有的娇憨无赖的样子。
简飞扬微微一笑,接了贺宁馨的话,道:“所以那时候,我们府上将以前的家生子都或打,或卖,都处置了。一来应该是我爹在信上说的,要‘除内贼’,大概就是卢盈的那个奸夫。二来也是将一些知道出了事的下人都灭了口……”
贺宁馨点头赞同,道:“内院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明显是有下人作祟。你母亲当时刚生了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月子,管起家来,也有些精力不济。——说起来,这里面还是有些连不起来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解惑。”
这话提醒了简飞扬,忙问道:“卢嬷嬷……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很有些紧张的样子。毕竟那时候宋医正说,也就只能活一个多月的样子。
贺宁馨笑着道:“还好,清醒多了。只是还没有跟上现在的趟儿,仍然活在自己的往事里。”想了想,贺宁馨还是交待道:“宋医正开得好方子,我又托人买到好药,虽然不能一下子治愈,但是慢慢来,只要一日好似一日,就有盼头。”这些话是宋医正说得。贺宁馨须弥福地里面的灵药果然比一般的药效要好,只是依然是治标不治本。
宋医正说,卢嬷嬷还有心结未解,所以不肯面对现实,将自己与世隔绝,不肯与外面的人沟通。
这一个多月,若不是有贺宁馨的灵药,卢嬷嬷应该已经寿终正寝了。
简飞扬感激地看着贺宁馨,起身过来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娘。”
贺宁馨点点头,又低声道:“你走之后,卢盈又闹过几次,我担心出大篓子,所以将她的院子彻底封了,只说她生了臆病,让宋医正开了方子在这里,到时候也好对景。”卢盈便是那假的简老夫人。
简飞扬冷笑一声,道:“她早就生了臆病,从她将我爹挂在嘴边不离口开始,她就病得不轻了。”
贺宁馨也笑。
卢盈确实有些臆病的来头。那些说谎说得将自己本人都骗了过去的人,都是有些臆病的。有病,就得治。讳疾忌医只会越病越重。
本来贺宁馨还以为,卢盈口里说得那些同老镇国公简士弘的往事都是真的,如今看了老镇国公的信,她才觉得,那些事情,不过是一个极度渴望,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女人,精心编出来的故事而已。——也许并不完全是编出来的,而是她将别人身上发生的事,都安到自己身上而已。
简飞扬帮贺宁馨也披上薄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内室,往屋外行去。
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忙拿了出门的物事,跟在他们两人后面,往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行去。
贺宁馨在前面同简飞扬一边走,一边道:“这一个月,益儿和谦谦也经常过来。我有一次带着他们去跟娘说说话,娘居然对益儿非常感兴趣,还跟他说了几句话。”对一个病到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不认识的人来说,这可是极难得的。
贺宁馨如今嘴里的“娘”,当然是后花园真正的简老夫人卢宜昭,而不是卢盈那个冒牌货。
简飞扬也很高兴,偏了头问道:“真的?”
贺宁馨忙不迭地点头,道:“后来每次益儿和谦谦过来,我都带着他们去看看娘,跟娘说说话。娘一看见益儿,”抿着嘴看向简飞扬,“就叫他‘扬儿’,还让他别淘气,不要去爬假山。又说他怎么长得这么高了,怕你不够衣裳穿,要给你做衣裳呢。”
简飞扬听了这话,心里既苦涩,又欢喜,喃喃地道:“在娘心里,我大概一直是那个三四岁的孩子。”
贺宁馨眼睛也有些湿了,忙道:“其实也好,后来的日子那样难熬,她不记得也好。”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里。
贺宁馨派了扶风带着几个细心能干的婆子过来专门照看真正的老夫人卢宜昭,将以前照看卢宜昭的那几个又聋又哑的婆子派去服侍假的老夫人卢盈。
看见国公爷同夫人一起过来了,卢宜昭院子里的下人忙过来给他们行礼。
扶风更是对贺宁馨和简飞扬笑道:“今儿卢嬷嬷心情好,在里面裁衣裳呢。——奴婢真是不知道,卢嬷嬷的绣活这样好。卢姑娘和郑姑娘都在里面学艺呢”
贺宁馨转头对简飞扬解释:“这一个月,表妹和郑妹妹有空就来陪着卢嬷嬷。卢嬷嬷虽然不同她们说话,但是并不反感她们。有她们在的时候,卢嬷嬷神情和缓得多。”卢珍娴的病早就好了,已经从外面的庄子上回府了。
贺宁馨将这件事只对卢珍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