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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2部 雏凤初鸣-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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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乐庭知道永逸失去太子位是怎么回事,会不会立即拔剑要了他的小命,以报效永殷国恩?
凤鸣一边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边轻描淡写应道:「永全王子我听说过,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他现在当了太子,一定比从前更积极参与国事,」
乐庭叹道,「坏就坏在这积极二字之上面。」
「怎么回事?」
「一切的问题都从永全殿下成为太子开始说始。自从大王正式宣布,改立永全殿下为太子后,殿下一改从前作风,开始大肆收揽手中权力,试图掌控军政大权。」
凤鸣很不明白地问:「永殷迟早是他的,还用得着这样吗?」
乐庭反问:「西雷容瞳不是已被公认的继承人吗?为什么却要忽然起兵,夺取西雷王位?」
一句话说得凤鸣哑口无言。
权势王位,向来都让人丧失心智。
「现在大至都城,小至芬城这样的小城,都被卷入了王族各党纷争之中。」乐庭道:「上面王族权贵内斗,下面各地的官吏各自依附太子殿下和三王子殿下,当然也互相倾轧,斗个你死我活。鸣王不是永殷人,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对永殷各地的影响有多大,单我管辖的这一带,最近就出了好几件官兵斗殴至死的事件。有什么办法?这里驻守的官兵将领,旧的多数是三王子永城殿下举荐,新的却全是永全殿下调派过来,双方好像有几辈子的仇恨似的,见面就分外眼红。我不想偏袒任何一方,只是尽量弹压安抚,结果呢?今天还是又发生了一桩。」
凤鸣听瞠目结舌,同时想起今天在芬城遇上那个「天外飞尸」,不用说也是卷入斗争的受害者。
这样官方斗殴,还闹到死人,那些驻守的官兵都不怕乐庭这个顶头上司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各有派系,乐庭抓这边必然得罪那边,抓那边必然得罪这边,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管理地方的将军,别说永逸太子殿下,就连三王子也是得罪不起的,这种情况下,保持中立,不闻不问,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沉吟半晌,还是感到困惑地问,「那和泰蚕的妹夫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妹夫是永全或者永城王子的人?」
「他妹夫只是普通人,人家要修理的泰蚕,先从他妹夫下手打击而已。」乐庭直言相告,「泰家向来对三王子效忠,提出运送游子酒取都城进贡的人,却是永全殿下那边的人。所以只要鸣王插手这件事,等于插手两位王子的内斗之中。」
凤鸣这才恍然。
难怪泰蚕急成这个样子。但是即使知道泰蚕有所隐瞒,凤鸣却无法怪泰蚕分毫,给泰蚕天大的胆子,泰蚕也不敢一见面就把事情往永殷王族的内斗上扯,所以从头到尾,只能哭诉冤枉,而不提这些错综复杂的根源。
「他们两兄弟斗得这样明显,难道不怕被人知道?」
乐庭冷笑道,「知道又如何?哪一国王族没有内斗?大王年纪已大,多数国事交给了几位王子。从前有永逸殿下做太子,两位殿下都稍忌惮点,现在永逸殿下不在过问政事,两位殿下彼此不服,当然会越斗越凶。」说罢,低声道,「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得到消息,知道泰蚕找上了鸣王求情。唯恐鸣王不知事情深浅,贸然插手,惹来麻烦。」
凤鸣回忆起白天被活活摔死在面前的男人,深为永殷发生的内斗惊心,小小芬城就闹成这样,整个国家不知还有多少人正为此无辜丧命。
烈中流说的对,哪次权贵争斗,没有无辜者的献血流淌。
像泰蚕的妹夫,就是被无辜牵连,但谁敢帮忙,无疑间接地表示支持三王子永城,日后被永全知道了,必然会遭来永全的憎恨。
难怪哪个权贵都不肯伸手救即将因为游子酒而被杀的无辜百姓一命。
政治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凭你一个不管无心还是有意的小动作,就给你硬安上党派政见之类的帽子。
越往下想,脊背越凉,凤鸣压低声音对乐庭感激道:「多谢将军坦言相告,我对这些竟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将军对于永全永城两位殿下,比较倾向哪位?」
乐庭脸上鄙视之色一闪而过,淡淡笑道:「可以不选吗?本将军是由大王直接选派过来的,当年推荐我的,其实是永逸殿下。永逸殿下曾经有信过来,说日后若是遇上鸣王,要我照顾一二。」
凤鸣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算他是永逸方面的人,怪不得不肯卷入这场斗争,而且还热情地赶来向他说明情况。
这样一来,对乐庭更觉亲近。
凤鸣蹙眉道:「多谢将军特意赶来提醒,这种永殷王族内斗的事,我也确实不想卷入。」话锋一转,却续道,「可是,我已经答应帮泰蚕这个忙。先不说一诺胜千金,只论一条人命何等珍贵,我也不该为不想惹麻烦而袖手旁观。大丈夫立世,怎么可以畏难不前,弃弱者于不顾?这个人既然是无辜的,我便一定要救。」
乐庭原本听他说不想卷入,这是人之常情,觉得事情如此处理最好,正在微微点头,谁知凤鸣后面一句却吐出「一定要救」的定论,而且绝无回旋,斩钉截铁。
这下轮到乐庭愕然,抬头目视凤鸣。
面前的年轻人从容静坐,手里捏着小小的酒杯,月下肌肤晶莹如玉,温润儒雅中,竟带了一股说不出的高贵。乐庭心里一诧,暗道,这鸣王看似柔弱,没想到却有这样刚毅侠义的一面。
他本来是为了永逸的书信,只打算过来提醒一下,算是尽了责任。此刻却不禁对凤鸣大为敬佩,当即对凤鸣敬了一大杯,灌喉而下后,豪气大发,道:「鸣王非我永殷人,也这样爱惜永殷一个小百姓的性命,我又怎能没有一点胆色?好,反正我这些日子鸟气也受够了,索性豁出去!今夜回来,我就下令将泰蚕妹夫放了,让他们一家团聚,日后永全殿下若知道了怪罪下来,就让我一人承担好了。」
「绝对不可!」凤鸣连忙摆手道:「将军放过他一人,等于放弃中立,站到三王子一边,永全如果知道一定会记恨将军。他现在是太子,谁知道会利用什么罪名来陷害将军呢?救一人又害一人,不是上策,不如。。。。。。不如。。。。。。」他不如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方法,尴尬地笑了笑,「。。。。。。让我想一想。。。。。。」又开始大挠其头。
他的计划本来很简单,就是说服乐庭,证明泰蚕的妹夫是冤枉的,请乐庭放过泰蚕的妹夫。
到了现在,才知道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比想像中复杂十倍。
现在乐庭确实是答应放人了,但如此热心肠,肯不趋炎附势而保持中立的将军,凤鸣又怎么忍心害他卷入危险的党派斗争?
既要救人,又不能让乐庭得罪两方权贵,凤鸣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高难度的问题。
不由想到容恬。
那家伙诡计多端,如果他在,说不定唇角一扬,就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混帐,混帐!现在应该集中精神想办法救人,怎么想起容恬来了?凤鸣暗骂自己一声,扯回差点飞走的注意力,边问乐庭道,「处死泰蚕妹夫的命令,到底是哪里下达的?」
「命令是由都城检查贡品的官员发来的,根据永殷律令,如果贡品出了纰漏,他们有权下令处死上贡者。我因为泰蚕求情,已经拖延了一段时间,并且要求再给一次运送贡品的机会,算是勉尽心力。」乐庭道,「大概他们知道的我一向态度,并没有把我当成三王子方面的人,所以算给个面子,答应再送一次游子酒看看。不过这样的面子只会给一次,第二次就没有商量了。这个叫朝安的酿酒商一旦被杀,我作为地方管理大将,还必须有一道关于此人被处死的罪名和罪证文件上呈到都城。而将来,凭这份由我亲自点头批准的文件,大有可能会将事情牵连到身为犯人亲戚的泰蚕身上。泰蚕如果被处罪下狱,芬城码头掌吏这个肥缺,也许会落到永全太子手下的身上。」
朝安就是泰蚕的妹夫。
凤鸣瞪眼道:「原来到最后,是为了谋取芬城码头掌吏这个官职?」
乐庭反问:「不然鸣王以为他们想要什么?一个三层高的破烂客栈吗?码头掌吏这个职位是世袭的,泰蚕做事小心谨慎,无法下手,不知道谁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
凤鸣大翻白眼。
天啊!
谁来教教他怎么在这个混乱的政治乱局里面救人吧!

容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掩藏高大的身形,和子岩一道跨进沉浸在细润春雨中的飘香楼。
楼中客人不多,只坐满三四成,多半占了临窗好位,悠哉悠哉地观赏春雨美景。他们两人正眼都没有瞧大厅一眼,迳自上二楼,推开走廊尽头最不引人注目的一间小厅,走了进去。
无独有偶,当凤鸣在芬城喝酒赏花,那具从天而降的男尸砸破小店茅棚之时,容恬他们,也刚刚登上了昭北和永殷城边境的另一个码头惟镇。
惟镇这个小码头,和芬城那样的繁忙大码头当然无法相比,不过由此可沿水路从永殷出入昭北,正是容恬此刻最方便的路线。
小厅中燃着淡香,桌上已经预备了四色小菜和一壶热酒,样样恰到好处。
子岩环视一周,低声赞道:「小柳儿还是老样子,做事贴心又妥当。」他跟随容恬一路疾行,虽然日夜劳累,却仍是精神奕奕,没有丝毫疲倦困乏。
来人跨入房内,随手将房门关紧,看似悠闲地渡到窗边,确定无人监视后,将窗户也关个严实,才转过身来,对端坐一旁的容恬恭敬行礼,「大王,您总算平安到了,属下正担心路上不平安呢。」抬起眼来,往容恬身上一瞅,眸中满是高兴激动。
子岩和小柳早就是熟人。大家都是一起被容恬提拔起来,暗中严加训练,以防意外时调遣的,不过两年前,容恬把心思特别细密的小柳派到永殷做内应。今天大家才重新见面,一向沉稳的子岩也忍不住高兴,笑道:「什么总算平安到了这里,好像我们多艰难才到这里似的。以大王的本事,各国之间穿梭来往,根本不算什么。」
容恬看似悠闲,其实心急如焚,赶着要早日到达东凡,微微拍拍小柳的肩膀,命他坐下,语气从容直接道:「我们在昭北的精锐已经化装成商队或船队,化整为零,从陆路和水路各自潜入永殷,借道永殷,穿越离国,直抵东凡。本王只是暂停一夜,明天清晨就要离开。你目前在永全府中做事,知道永殷各地的情况吗?」
两年不见,小柳似乎比当年在容恬身边时更为单薄,或许个子长高了点,所以更显得瘦弱,双目却异常有神,显示出内敛的自信和执着。
见容恬问他,干净俐落地答道:「永殷目前一团糟,到处乱哄哄。兵马要过永殷非常容易,永殷两位王子争权,你斗我,我斗你,斗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有人会注意船队和商队多出那么几支。」顿了一顿,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担忧道,「不过大王越过永殷后,为什么不走博间、北旗,反而要选择同国?那里毕竟是敌国,万一被若言发现。。。。。。」
容恬毫不在意,摆手轻笑道,「若言正在对付繁佳,大军集结繁佳边境,永殷边境和同国境内其实兵力空虚。他大军尽在,本王尚且不怕,何况他的大军还都不在?博间、北旗虽然安全,但是绕路太远了,一来一回,耗费很多时间,本王。。。。。。」他本想说担心赶不及回来护卫出游各国的凤鸣,顾虑到凤鸣要建立「大智大勇」的形象,便停下不说,只是淡淡续道:「本王直接从同国过去,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嗯,凤鸣准备游历七国,现在应该也在永殷境内,如果有什么事,你要竭力保护他。」
小柳点头,正色道:「属下明白。」
「永全和永城两位王子的内斗,到底情况怎样?」
小柳仔细说了一番,他在永全府邸中做事,小道消息最多,永全怎样一登上太子位就处处夺权,永城怎样联合被损害利益的大臣竭力反抗,举出不少生动的例子。容恬一边喝着温得正好的酒,一边静静听着。
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
当日设计要烈儿让永逸放弃太子位,他早就猜想到今日的结局。
目前最妙的发展,莫过于让永全和永城双方势力均衡,继续内斗下去。
凤鸣不是说过,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不过听小柳的意思,似乎永城已经处于全然挨打状态,身边的官员们也正被永全一一收拾。等那些官员被收拾的差不多,永城也就完蛋了。
永城如果完蛋,永全大权独揽,永殷便没有从前那般好控制了。
想到这里,容恬唇角又是微微一扯,轻描淡写道:「这样相斗太不公平,我们不妨来个见义勇为,锄强扶弱。小柳儿附耳过来。」
在小柳耳边轻轻叮嘱两句。
小柳听了,眼睛顿时大亮,呵呵笑道,「大王放心,这个属下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最近永全把手伸到芬城码头那边去了,像是想夺取码头掌吏一职。不妨从这里开始我们的行动。」
「很好。」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属下现在就必须赶往芬城码头。属下告辞,大王保重。」小柳儿对容恬深深施了一礼,直起身来,朝子岩拱手,「子岩保重。」虽然语气和缓如常,眼眸中却溢满手足之情。

芬城码头。
阿曼江上,最华丽最引人瞩目的大船上。
凤鸣正努力开动他的小脑袋,绞尽脑汁怎么进行他见义勇为,锄强扶弱的伟大壮举。
唉,他实在太不是政治斗争的料子了,沙场上面对面的血战他或许可以接受,但这些王族权贵间杀人不见血的事,光想想就让他一阵颤抖。
不能让泰蚕的妹夫冤枉而死。。。。。。
不能让乐庭被牵连。。。。。。
不能把自己也搅和进去。。。。。。否则七国游历就要变成七国共剿鸣王之战了。。。。。。
好高难度!如果容恬在该多好啊。
凤鸣愁眉苦脸,一连斟了几杯酒仰头喝下,愣愣看着被月光反射得明晃晃的桌面,光线入眼,有那么瞬间视线仿佛有些模糊,看不清东西。
「看不清。。。。。。」凤鸣痴呆似的喃喃片刻,不知想到什么,骤然浑身一震,澄清无垢的漆黑眼睛炯然一亮,猛然把手往大腿上一拍,狂叫道,「我想到了!」
「鸣王想到什么了?」乐庭赶紧问。
凤鸣却不忙回答乐庭,先扬声把容虎叫了过来,问,「泰蚕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下层的船舱里面,和那位老婆婆在一起。」
「你叫泰蚕过来。」
容虎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泰蚕被带了过来。他看见乐庭在旁,脸色一阵苍白,显然心虚自己隐瞒的事情被凤鸣知道,胆怯地行礼道:「鸣王有什么吩咐?」
凤鸣看他一眼,嘿嘿笑骂道:「你这个家伙,不用装了,那些太子王子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知道,你胆子也真大,既然想把我拖进这个漩涡里。」
泰蚕扑通一下跪倒,颤抖着:「鸣王恕罪,我也是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求救无门。」
「怎么不去求你的后台三王子?」
泰蚕委屈地答道:「永全殿下现在是太子,把永城殿下打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我们这些被怀疑和永城殿下有关系的小官个个都受迫害,永城殿下哪里能顾得过来?我当这个小官,最多只是收一点来往商人的礼物,从来没有害过人,更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天啊,怎么就得罪了永全殿下?只。。。。。。只求鸣王施恩!」
「泰蚕,我先问你,」凤鸣沉吟半晌,认真地问:「你求我救你妹夫,是为了你妹妹,还是为了你的性命,满足你更大的野心?你是不是原本打算把我扯进来,如果我插手要救你妹夫,等于我做出了支持永城的姿态,间接成为增加永城实力的筹码?」
如果换了三年前的凤鸣,他绝说不出这番话来。
但经历过多少事情后,用血换来的教训告诉他人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容恬不在,他就算不愿意,也必须仔细揣测所有人可能产生的阴暗心理。
一定要磨练出坚硬的心灵盔甲,才能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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