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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12部 雏凤初鸣-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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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死一个安荷,在他眼里,和捏死一只臭虫没什麼不同。
而这只臭虫,在应该属於瞳儿的王宫中里,已经晃来晃去太久了,久到令瞳儿忍不住伸手,送他一个痛痛快快的意外。
没人应该在乎一只臭虫。
但天下的事,无常得近乎可笑。
安荷救回来,活像变了另一个人。
原本对安荷很坏的容恬,对安荷越来越好,而原本对他很不错的容恬,又离他越来越远。
瞳儿本来打算,安荷一死,自己就是太子了。
等他登上王位,容恬还是最重要的大臣,有容恬这个能干的人帮他,他能当一代名君。他欣赏容恬,崇拜容恬,尊敬容恬。
结果,事情全部乱了套。
安荷没死,救回来了,不但如此,还越来越受人爱戴。容恬疼他,群臣夸他「睿智」,他出使繁佳,本来应该被繁佳公主撕成八大块,结果却是,安荷带著繁佳公主回来了,还化解了两国一触即发的大战。
再聪明的人遇上这些事,也会越来越糊涂。
瞳儿一天比一天糊涂,到了最後,喀嚓!晴天一个霹雳,打在他糊涂的脑袋上安荷不是太子,安荷也不叫安荷,应该叫凤鸣。
最可笑的事情在後面。
他预想中的重臣,良臣,那个应该辅助他当一代名君的容恬,原来才是正主。
「大王後悔了?」章叔低声问。
瞳儿默然无言。
後悔?太晚了。
谁叫他伸手,轻轻推了那个原本就该死的安荷一把?
谁叫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竟落入一个该死小侍女眼中?
谁让那小宫女,竟然就是安荷的旧情人?
谁让这个可怕的秘密,竟不知那个美如天仙,毒如蛇蝎的鹿丹国师,给了他两个选择。
或者,和鹿丹配合,让鹿丹得到凤鸣;或者,他当年干的事在容恬眼前暴露。
如果当年的安荷只是一只臭虫,那麼现在的凤鸣,则是容恬心尖上碰都碰不得宝贝。当年他试图杀死安荷,也就是凤鸣的事情,如果传到容恬耳中,会有什麼下场?
瞳儿当然不会选择自首和死亡。
他出身如此高贵,他如此优秀,还那般年轻。
既然错恨难返,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他狠下心,写了一道回信给鹿丹,答应配合鹿丹,设下计中计,诈骗捕抓容恬最心爱的凤鸣,只要鹿丹可以保证不洩露他的秘密。
一切,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不可收拾到如今他已经睡在容恬过去曾经安睡的龙床上,却夜夜恶梦,心惊肉跳。
那个设下计中计,天下最歹毒的美丽男人已经死了,却只剩下他,这个迫不得已,当初为求自保的从犯,日夜受著唯恐被容恬报复的煎熬。
这是什麼世道?
「大王後悔了吗?」章叔用更加低沈音调,又问了一次。
瞳儿冷冷道:「本王还有後悔的机会吗?」
「大王明白就好。」章叔忽然拚命咳嗽了一阵,痛苦地按住胸膛,半天才回过来,有气无力地道:「这王宫中人人都可以反悔,只有大王,是绝对不能生出悔意的。容恬谁都可以饶恕,但他会饶过大王你吗?」
瞳儿听了,点头道:「我明白。」他的眼睛还是和过去一样年轻,但现在,却多了一种从前不曾有的冷然。
「还有一事,老仆想和大王说。」
「什麼事?」
「关於大王最近的恶梦。。。。。。」
嗯?
「御医连续用药,一点效果也没有,老仆看,似乎不像是病。」
瞳儿听出不对,皱眉道,「不像病,那像什麼?」
「会不会。。。。。。有人暗中谋害大王?或咒、或毒。。。。。。」
「谁敢这样大逆?」瞳儿大怒,猛然站起,狠戾之色掠过眸底,恨道:「他们竟敢。。。。。。」
「大王不要急,老仆也只是猜测。。。。。。」
正说著,外面几个伺候的侍女捧著热水、衣裳、新袜等跨过门槛,瞳儿一眼看到,怒吼道,「谁叫你们进来的?都给本王滚出去!来人啊,所有擅入本王寝宫者,一律拖出去乱杖打死!侍卫何在?来人!来人!」
几个侍女祸从天降,吓得浑身发抖,丢了手中东西,个个匍匐在地,哭求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瞳儿哪里肯听,一迭声叫来侍卫,责令拖出去杖毙。
章叔在旁边轻声道:「大王何必动怒?侍女莽撞,责打几下就好了,贸然杖毙,唯恐王宫中人生出怨恨。」
瞳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思忖片刻,却又猛一咬牙,恶狠狠道:「本王发落不了那些大臣,难道连几个小侍女也发落不了?侍女从从不过草芥一样的东西,不值得为他们费心思。不过你刚才说到的事情,本王却觉得大有可能。」脸色一变,沈声道:「章叔,本王最信任的人就是你,这件事关乎本王性命,交你亲自去查。」
被委以重任,章叔还是那副迟钝的样子,慢悠悠道:「这件事情,老仆是否要和瞳将军商量一下?」
「不必了。」瞳儿武断地截住他的话,叹了一口气,「自从本王决定和离王合作对付容恬後,叔叔的态度越来越奇怪。这次难得的机会袭击容恬,叔叔忽然提出要亲自伏击,本王已经觉得有古怪。果然,不但没有伏击成功,还折损这麼多人马。全军覆没,主帅却安然无事地回来了,这怎麼可能?我看他根本就是暗中和容恬。。。。。。」不知道想到什麼,盘旋脑中多日的疑问本来就要冲口而出,蓦然煞住。
瞳儿攥起拳头,在偌大的大王寝宫来回踱了两圈,猛然放下拳头,彷佛已经放松了很多,「算了,反正你别管,先把本王做恶梦的事情查了再说。如果本王的恶梦是有人故意害的,本王一定要将那人碎屍万段。」顿了顿,略带不安地问:「最近有容恬的消息吗?」
「没有。」
「容恬离开被火烧毁的营地後,就完全没有了踪迹?」
「是。」章叔道:「不过,我们已经遵照大王吩咐,尽可能四处派出探子,相信很快就可以知道容恬在哪。」
瞳儿默立片刻,忽然露出惊惧之色,颤声道:「章叔,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潜入了西琴?」
「大王不要自乱。」章叔看著瞳儿受惊的脸,刹那间,彷佛在眼帘中的还是那个刚刚失去亲娘的小公子,昏黄老眼逸出怜爱,不禁用小时候哄他入睡般的音调,温柔地道:「大王是西雷公主的亲生儿子,是王族尊贵的血脉。大王何必惧怕容恬,您和容恬一样,身上流著王族的血。容恬逆天而为,不肯娶王后,还密谋拟制均恩令,妄图动摇西雷国本,就算地下的各位先王,也会弃容恬而选择大王您的。」
瞳儿听他宽慰,渐渐安静下来。
他惊惧之色慢慢消去,吐气低声道:「不错,就算各位先王,也不会怪本王。。。。。。」如做错事情被大人赦免的孩子般,露出完全释然的表情。
只有这麼一瞬,才能从他身上,找回从前那位跋扈任性的瞳少爷的影子。
外面的侍女受罚的哭喊声已经渐渐下去,过不多时,掌刑的侍卫过来禀报,「大王,擅入大王寝宫的侍女已经全部杖毙。」
「死了就拖出去埋掉,废话什麼?」瞳儿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句,唇角逸出一丝不在意的笑容,「叫他们再从民间选一些样貌好的过来。等一下,还有年轻的男孩子,今晚弄几个乖巧的过来。」
可爱的面孔,纯真的眸子,稚嫩的身体,说不定,可以驱赶那些可怕的恶梦。
「吩咐下去,本王今夜不睡寝宫,把太子殿打扫乾净,本王要睡那。傻站著干什麼?还不快点去办?」
「是!是!谨遵王令。」
瞳儿看著战战兢兢去办事的侍从背影,唇角扬一个扭曲的弧度。
太子殿,他今晚要在那个地方,用那些稚嫩温顺的身体,好好发洩一下无处可处的怒气。
当年,容恬按住安荷,不,是那个凤鸣,该死的鸣王,按住凤鸣赤裸的身体,来来回回抽插穿刺的地方,就是太子殿。
凤鸣,你这只早就该被弄死的一万年的臭虫。
日後若被本王活捉到你,一定会把你带到太子殿。
在那个你春风得意过的地方,本王会把你当成天下最下贱的淫货,狠狠的蹂躏折磨,直到你哀求痛哭,悲惨的死去!
一只臭虫,怎麼可以得到天下所有人的爱慕、欣赏、欢呼?
可恨!

永殷。
凤鸣的旅程,终於开始啦!
虽然有罗登和萧家高手团的後援,但事关凤鸣,没有任何人敢有一点闪失。出发的队伍中,除了秋蓝三个侍女外,其馀人都是从越重城剩下的人马中挑选出来的,个个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由容虎统领,一共一百人,跟著凤鸣浩浩荡荡地上路。
根据烈中流交给容虎的地图,众人顺利找到林中捷径,白天赶路,晚上扎小帐子点篝火过夜,到第四天,果然如期到逹阿曼江边。
一艘比王侯座驾还金碧辉煌的大船已经停靠在约定好的小码头,罗登领著一众萧家船队的管事,在码头上恭候凤鸣的到来。
「船上已经彻底打扫过,房间也布置一新。少主请。」
凤鸣昂然登船,果然处处都重新布置过,甲板最宽敝的前面铺了一幅半丈来宽的毛毯,不知什麼料子织的,在阳光下反射著晶莹的光芒,衬著天上的白云,倒像澄清无瑕的天空忽然被借到了甲板上似的。
罗登见凤鸣瞪著那地毯看,恭敬地道:「这是属下特意命人快马加从博间的萧家大仓库里取来的,少主不要看这个地毯只有蓝色一个颜色,除了材料珍贵外,编织的时候还必须把线条捻成六种有微小差别的蓝线,采用纘珠法前後上下来回,细细交汇编织上六次,才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做一幅光是工钱就令人咋舌,而且到了现在,会这种编织法的织工好像也难找了。少主请仔细瞧瞧,是不是隐隐觉得颜色美而有变,彷佛会闪烁一般。」
凤鸣边看边赞,又蹙眉道:「这麼珍贵的东西放在甲板上太可惜了,我们是不是奢侈了点?」
「不是少主派人来说,少主要摆足架子到各国游历吗?」
「哦?是吗?」信可不是凤鸣自己写的,这些事全部由容虎一手包办,口叙的则不是烈中流就是容恬。
不过一想也对。
前呼後拥,众星捧月般风光巡游各国,可是烈中流和容恬的一致意见。
「不奢侈一点,怎麼能显出我们萧家富可敌国的气势?」罗登笑著解释道:「属下是看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把这毯子安置在这里。本来打算少主登船後若觉得无聊,可以在这里坐看江景,一边吹著江风,一边享受热茶美点,岂不舒服?要是天气不好,浪大或者要下雨,属下自然会命人把毯子收拾起来。这麼名贵的东西,要是让雨水淹坏了,属下也心疼呢。少主如果不想铺著,属下立即命人收起来。」
凤鸣听了他的解释,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既然如此,就放著吧。你安排得很好,是我错怪你了。」
罗登没想到会忽然得到少主一句夸奖,微微一愕,暗忖道,这位少主,温和的牌气和老主人完全不同。
他在萧家当差多年,极有城府,脸上神色不变,只是躬了躬身子,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可是。。。。。。怎麼这次大船只有一艘?」
罗登道,「信中说了不希望别人把注意力放在越重城上,少主登船的地点不能让人猜到。只是萧家的大船,所到之处必然引人注目,所以我命令其他船分别在阿曼江各处地方露个面後,让旁人无法得知少主是什麼时候上船。」抬头目测天色,眯起眼睛道:「属下是三天前把它们派遣出去的1,按照约定,今天傍晚前至少有两艘会到达这里和我们会合。」
他做事这麼细心老成,凤鸣大喜过望,刚想再夸奖两句,已经巡视完全船的容虎走了回来,「萧家高手团的人马什麼时候会到?」
「酉时三刻,一定赶到。」罗登笃定道。
容虎道:「那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对凤鸣道:「鸣王,这里地处偏僻,恐怕被敌人埋伏,我们後援未到,还是小心一点好。属下将一百名手下分开布置,三十人埋伏岸边小林,三十人在码头左右,三十人在船上四处巡卫,剩下十人要紧跟鸣王身边。」
凤鸣听见有十个侍卫要紧跟身边,那简直和被关在笼子里面没区别,漂亮的眉毛就拧了一下。不过这次出行他是老大,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再没有任性的权利,刚要点头对容虎说「随便你想怎麼办」。罗登却赶在他前面开口道:「船上的安全,属下可以保证。容将军的人马只需要顾及船外地方即可。少主请放心交给我们保护。」
「这可不行。敌人若来,忽然猜到鸣王是在船上,一定会重点攻击船只。我这次带来的都是大王手下精锐,能够以一抵百,多留在船上比较好。」
「我们萧家的好手也不少。」
容虎微愕,俊秀的脸露出肃容,沈声道:「我知道能进萧家船队的人都是一流好手,但鸣王身边必须随时有我们的人才行。我奉大王之命保护鸣王,绝不会让鸣王离开我和我的手下的视线。」
他语气渐渐变得强硬,罗登却好整以暇,仍是那副浅笑的表情,慢悠悠道:「少主的安全,萧家人自然会负责。这次行程,保护少主安全的主力应该是我们萧家的高手。容将军和手下如果可以负责外围,罗登感激不尽。」
凤鸣左看看容虎,右看看罗登,张大嘴巴愣住。
好端端的,那个假设中敌人还没有出现,怎麼就开始内讧了?
凤鸣郁闷。
他最头疼的东西,除了秋蓝等人的眼泪攻势之外,就是自己人吵架了。
「咳咳。。。。。。容虎啊,我说。。。。。。」
「鸣王说什麼也没用。」容虎直视罗登,沈声道:「这次行程,本来就是计划以我和百人队的精锐在内贴身保护鸣王,再以萧家高手们在外形成第二围保护。」
凤鸣噤声。
那麼强硬的态度,看来说服的机会不大。
罗登笑眯眯的,态度也很恭敬,看来还是罗登比较好下手。
「罗登,容虎是容恬下令跟随在我身边的。他身上负著严令,没有办法。所以这次保护我的主力就是他了。呵呵,其实都是保护我,谁内谁外都不要紧吧。」
罗登躬了躬身子,才苦笑著道:「不是属下敢违抗少主的命令,实在。。。。。。实在是无可奈何。这其实是老主人的意思。」
凤鸣愕然。
老主人?不就是他那个没心没肝的老爹,天下闻名的中年帅哥萧圣师吗?
「我爹?」
「是,老主人派人传信过来下令,少主请看。」罗登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凤鸣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封近似命令的信,比他老娘摇曳夫人当年逼婚的那张更简单明快,只有短短三个字。。。。。。
看紧他
下面一个颜色古怪,图案复杂的印章。
他没有见过萧纵的字迹,不过罗登既然确定这是老爹的笔迹,那麼一定错不了。
「这个。。。。。。」
「少主请体谅我们这些做属下的。」罗登苦著脸,「老主人的命令,是一点折扣都不能打的,他要我们看紧少主,我们就必须看紧少主。所以这次行程,我们的好手会寸步不离跟著少主。」
「大王给我们的命令,也是寸步不离。」容虎硬硬地道。
罗登能够长年主持萧家纵横天下的船队,绝不是好惹的角色。转过头,换了笑眯眯的表情道:「其实即将在内贴身少主的也不是我罗登,而是即将到来的萧家高手团,他们的首领叫洛宁,最佩服武技比自己强的人。容将军如果可以证明自己比他有本事,说不定他会把贴身保护少主的重任供手让给容将军。」
凤鸣大惊。
那岂不是怂恿容虎和那个叫什麼洛宁的来一场决斗吗?
凤鸣连忙拦道:「这个绝对不可以,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嘛。」
「什麼办法?」容虎和罗登齐声问。
「那个。。。那个。。。。。。」凤鸣抓耳挠腮,冲口而出,「两边都贴身保护,不就得了?」
「那麼我们这边要有十人寸步不离鸣王。」
「我们萧家高手也不能比你们少。。。。。。」
「好啦好啦!每边十个好了吧?」凤鸣无可奈何地大吼。
甲板骤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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