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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笑忘书 卷二 忘-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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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笑忘书》卷二:忘 BY卫风(穿越,父子,附卷一、卷三地址)

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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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忘 

43 风如诉 
   
  我擦擦额角的汗,抬头看看天。 
  快正午了。 
  我没吃早饭,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背包里有干粮,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一大片林子找到客栈饭铺子,所以,干粮还是再等一等吃好了。 
  况且,那个破饼,硬得要硌掉门牙,我也真不想吃。 
   
  腿有点酸,我慢慢靠着一棵树坐下来,闭眼歇了一会儿。 
  风轻轻的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抬手揉揉眼,觉得好累。 
  这几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觉得腿好了些,我继续上路。虽然这时代没有地图指南针,不过我还不致于迷路。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我才赶到一家小小的镇子上,打听了下,客栈只有一家。 
   
  结果等我找到那家客栈时候,真是…… 
  对着那块招牌忍不住莞尔。 
  想不到在这么小的镇上看到这么鼎鼎大名的一家客栈。 
  龙门客栈。 
  招牌破得很,那几个字倒是写得龙飞凤舞,斑斑驳驳有说不出的沧桑。我进了店,里面狭窄昏暗。要一个房间,然后叫店伙送热水和晚饭来。 
  虽然很累,可是因为客栈的名字实在是让我觉得亲切,所以反而没有一吃过饭就睡着。 
  可惜这里太平得很,并不是一家可能发生无数故事的黑店。风骚多情的金镶玉,优雅高贵的丘莫言,风度翩翩的周淮安,连那个死得惨烈的曹公公都叫我无限怀念。 
  我很无聊,我自己也知道,我很无聊。 
  等店伙把热水送来了,我闩了门,小心的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又擦掉手上颈子上的易容,在大桶里面好好洗了一个澡。 
   
  如果三年前,有人告诉我,我会这样子,在陌生地方的破落房间里,满足于寂寞空虚的生活,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在浸在水里深深叹息。 
  我的师傅,竹远先生,上个月去世了。 
  他一生活人无数,留下良方妙药众多,然而自己也是难逃大限。他去时我在一旁守着,他有些遗憾,因为没能让我恢复武功。 
  毕竟,全身经脉尽断,又中七八样的绝世奇毒,能保命已经算是我走运。我这么跟他说,他到底是豁达的人,微微一笑,满脸的褶皱挤绽得象一朵菊花,十分有趣。 
  然后,突然间,那些皱纹全部舒展开去,他轻轻阖上了眼帘。 
   
  我没有哭。 
   
  他早年受过很重的伤,常常说着,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已经很赚到了。 
  虽然很舍不得他,可是,我并没有哭。他朝吾体也相同,我哭什么呢,总有一日,我也会这样永远的闭上眼睛。到时候,不知道我的身边会有谁。 
   
  不知道,我的身边会有谁。 
   
  也许,会孤身一个死在这种不知名的小地方。 
  也许,会在荒野空山倒下去。 
  谁知道呢。 
   
  木桶里的水已经快凉了,我擦擦身上,换一件衣服。店伙来倒水,很殷勤地说,外面有说书的来,去听听解闷也好。 
  是么?我给他点赏钱,叫他给留个座位。 
  等我出去时,小小的龙门客栈里已经挤满了人。我在角落里坐下,说书的人眉飞色舞,唾沫星子象下雨似的四处溅开。我倒庆幸我的位子偏,要不然他恐怕要用口水再为我洗一次澡了。多谢,我可刚洗过,不想再洗一回。 
   
  “话说三年前,江湖上正道各大门派围攻魔教老巢周山口,那一场硬仗打得真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两边子弟都死伤无数……”那人说完了上一段才子佳人,看店里有些沉闷,竟然拾起这话题来说了。我愣了愣,闪一下神,然后支起耳朵听他说。 
  “魔教的那些大小魔头都厉害之极,正派人士从日落时进攻,光是在山下就打了整整一夜,待到天明时分,竟然只前进了不到一箭之地,所过之处全是血肉残躯,都分不清到底脚底下踩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肉泥骨渣……” 
  这个说书人其实满会说的,这一段刚开了头,店里的人马上都精神起来了,好象这些血腥杀戮听来真是很刺激很过瘾。 
  毕竟,小地方的生活如古井无波,能听听一些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已经算是莫大娱乐。 
   
  “当年魔教教主任啸武刚刚死掉不久,换了他儿子任随风继任,这小魔头接任教主时年方十八,可不要小瞧了他,手段至为狠厉,第二天打到正午时分,正派人士得当地官府支援,声势大振,一展眼已经攻到了山腰。那小魔头在山头白旗一挥,魔教众人纷纷后退,推出水龙长枪,扳动机括喷射毒水,那毒水叫一个厉害,喷到地上烧起白烟,草木沾上立萎,人畜溅到即死……” 
   
  座上听书的人都有些惶恐的样子,象是怕那毒水沾到自己身上似的。 
   
  我有些恍惚。 
  不错,强腐蚀性的剧毒…… 
  是我给随风的药方…… 
   
  虽然我当时身不在周山口,但是……当时死掉的那些人,那些因此而残,因此而伤的人们……我不能说,那些人那些事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我是不得已。但是,我害了人,终究是事实。 
   
  说书人一讲起来就欲罢不能,下头的话却荒诞夸大了不知多少倍,与事实相去甚远。 
  我不想再听,起身离开想回房间去。 
  已经离开店堂,黑暗的走廊中却仍然听得清清楚楚,那说书人道: 
  “一场武林浩劫就在眼前,双方死伤无数,眼看是两败俱伤之局,却多亏了玉面毒医卫风,当年才一十五岁的少年,殒身在周山口上,力阻了那一场灾劫……可惜了翩翩少年,实是天妒英才,风摧秀木……” 
  我急急的进了门,反手将那声音关了门外。 
   
  不,那不是我。 
  那些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一个不会武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的流浪的人。 
   
  夜风轻轻吹进屋里来,我明明已经很累,却迟迟的睡不着。 
  龙门客栈……金镶玉最后终于亲手放火烧了她恋栈不去的巢。火的红光里,那爱恨分明的女子说,走,离开这无情无义的地方。 
   
  她做得真是干脆潇洒。 
  我却不是……我也真真是想,象她那样在火中盛放光彩,寻找新生。 
  可是,我找不到。 
  我也不知道去何处找。 
   
  在道上断断续续有中原的消息,朝廷的消息,武林的消息。 
  我知道任随风这些年都在韬光养晦,魔教行事很低调收敛。正道因为大伤了原气,在新一任武林盟主傅远臣的整肃下,也不轻易启衅。 
  朝堂里也无甚可述,政事清明,算得国泰民安。 
   
  各人司各职。 
  好象这世上少了谁,地球还不是一样的转么? 
  就算当年卫风不在周山口犯傻自尽,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轻轻笑起来。 
  我原也不是为了什么太平,什么武林,什么侠情豪义那些理由。 
   
  真的理由…… 
  是我不想再留在那情仇交缠的,迷局里。 
  我所爱的人,爱我的人,欺骗,伤害,背叛,绝望……当时我,真的绝望。 

44 相见不相识 
  其实心理状况常常被身体状况所影响。昨天晚上的自怜和哀怨,多半是因为昨天太疲倦的关系。一早起来,我又精神百倍,跑到厨下去指点伙夫怎么把粥烧得更好喝。 
  其实从古以今,有件事总是没有变过。一个人无论怎么落魄,其他东西都没有了,只要还有钱,就算不得最凄惨。 
  我现在就不算太凄惨。 
  看那个胖子接了我的钱,眼都笑没了,这会儿别说我让他往粥里放点葱白,就是让他放把砒霜,他恐怕也是照放不误。 
  看着旁边的锅里还有点隔宿的剩饭,我指指点点让他做粢饭。北地人对吃面讲究,花样也多,不过南方的东西就不太知道了。 
  热粥腾起香气,闻得人肚子咕咕直叫。我先盛了一碗,忍着烫自己喝了一小口,嗯,果然粥这个东西就要趁热吃。 
  我正伸着被烫到的舌头吸凉气,忽然身后有人非常饥渴的声音说:“喂,这粥给我盛一碗,不,盛一盆。” 
   
  我听见这人说的话,第一反应:猪! 
  别的东西吃多些就罢了,吃个粥居然要一盆,不禁让人联想起猪槽前的食盆,里面装满了糟糠豆料之类煮成的……猪食。然后,一只肥头大耳方肩圆臀的粉红色家畜,哼哼叭叭的开始埋头拱食…… 
  我想着,嘴角勾起个笑容。 
   
  我身后那个人已经等不了厨子给他换大海碗盛粥,自己竟然一把扯过汤勺,舀了一勺粥就往嘴边凑。 
  我的笑意真的忍不住了,因为…… 
  “啊——”叫得象杀猪一样,那人丢了勺子,捧着嘴跳脚。 
  笨蛋,我要不是因为天天吃药触觉都不太敏感,早就跳起来了。看我喝你也跟着喝,还不烫掉你的舌头! 
   
  “饿晕头了你!”门口有人不掩饰厌恶的声音:“怎么没把你的舌头烫掉!” 
  那声音很年轻,很好听,带着张扬和肆无忌惮,却不令人听着觉得讨厌。 
  我僵了一下子。 
   
  门口那个人走了进来,这会厨子已经另盛了几碗粥放进托盘里,店伙来端了出去。我站在一边,捧着只小碗,一句话也不说。 
  “嗯,这胖子煮粥倒是不错。”那人拍拍厨子的肩膀,他长得非常俊秀好看,穿的衣饰也极整洁,那厨子到底也有眼色,知道这个人是他不能得罪,点头哈腰,居然指了指我:“是这位客倌指点小人煮的粥。” 
  切! 
  死胖子,不说话谁还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 
  我有点发狠,但是绝不敢咬牙切齿。 
  那人的目光转了过来,在我身上停止。 
  顿了一下子,又转了过去。刚才进来抢粥喝而被烫的某人,显然比他身份低多了。被挪揄了也不敢回嘴发作,低着头象是作错事的样子。 
   
  我喝完了碗里的粥,把碗放一边,转身要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忽然那人一只手搭了上来:“且慢。” 
  他一出手就是妙着,掌心蕴力手法精妙,只是轻轻一搭,我半边身子就动弹不得。 
  没办法,我回过头来:“这位公子有事?” 
   
  他嘴角含着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手也极稳,可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是不确定的光。 
  我在心底叹口气。 
  怎么还会被人看出来么? 
  “先生一表人材,何必遮遮掩掩的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口气仍是淡淡的调侃,可是尾音却已经不稳,伸手便掠过我的腮边,将我早上对着镜子贴了十分钟的面具一把揭了下来。 
   
  脸上一凉,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然后再睁开。 
  对方一手箝着我的肩,一手里攥着我可怜的薄皮面具。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惊异,有些释然,更多的是失落。 
  我咳了一声,缓缓说:“在下天生恶相,不得已要易容上路。” 
  他口气软了些,说道:“得罪了。” 
  他态度前倨后恭,道完了歉,把面具又递还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掸掸平整,又罩在脸上。 
   
  然后,转身走出了厨房。 
  我若无其事地在店堂里坐下,过了会儿,店伙把厨子给我单备的早点端了来。粢饭里填了些碾碎的五香花生米,还有些肉末,吃来口感还不错。 
  不过,我的味觉不太灵,所以觉得盐放少了。 
  回头得跟那胖子说,给我中午的饭菜里多洒点盐。 
   
  不过吃着饭喝着粥,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看着窗户外面歪脖子槐树正在落叶,瘦伶伶的枝条干削嶙峋。 
  真难看。 
   
  他……长大了不少。 
  个子已经比我高多了。 
  我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真不甘心,我已经不可能再长个头儿了。 
   
  老实说,能把断成那样的骨头接起来,已经是竹远先生的无双神技了。 
  还指望这些碎过的骨头能让我象一般的十几岁的人一样长个儿发育,那是痴人说梦。 
  唉,这辈子就只能当个二等残废了……不过往好处想,买布作裤子的时候,还能省点钱,也不算太坏。 
  我把粥喝光,粢饭却只吃了掉了一半,另一半吃不下去了。 
   
  叫厨子给我准备十来个馒头,切点熟肉,再叫店伙去问问镇上有没有人卖马车骡车哪怕驴车也行。我现在骑不了马,前些天那些下山路一二一靠两条残腿慢慢磨,磨得我都要死掉了。这会怎么着也得找个代步工具。 
   
  店伙去问了,说有一家卖篷车的。我看了看成色,讲好价付了钱,又从客栈里买了床被褥薄毯,准备了水囊,包好了干粮,趁着天色不错,赶路吧。 
  虽然没有认出来,但是,和以前认识过的人这样近的狭路相逢,也够让我心里不舒服的。 
   
  早走早好。 
  太阳光照在客栈已经破落的招牌上。 
  龙门客栈。 
  我斜身坐在车辕上。还行,垫了褥子不算太硌着难受。 
  轻轻扬着鞭子,我嘴里唿哨一声,那老马就迈步前走,车轮咕辘辘的响着,碾在坎坷不平的路面上。 
   
  回一下头,又看一眼那个招牌。 
  突然想起金镶玉与丘莫言斗了一场,落败下场,身上裹着那张写着龙门客栈的幌子旗,风骚的招徕周淮安。 
   
  真是爱恨分明,快意恩仇。 
  可惜我虽然也混过武林,也身在荒野,甚至也住了龙门客栈。 
  可是我却学不会快意恩仇四个字。 
   
  于同当年在我被锁的时候,特地跑来侮辱了我一场。 
  “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长着漂亮脸盘,就人人都要喜欢上你了?”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掼在地上,我已经说不了话,伏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气。 
  “我倒忘了……你会下蛊,你是不是给随风下了蛊?要不然他能对你死心塌地?”他恶狠狠的碾踏我的头,我的脸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厮磨,血肉模糊。 
   
  嗯,不想了。 
  我向后靠了靠。 
  这车不太舒服。而且,我不能坐到篷车里去,这可不是公车,不会有司机来驾驶,我得坐这儿看着,以防这马把我带沟里去。 
  要不到下个地头儿,雇个车夫。 
  反正我不缺钱。 

45 相看白刃血纷纷 
  当天晚上没找到投宿的地方,好在我准备了铺盖。 
  以前在武侠片儿里,小说里,看到主角总能找一间两间的破庙废屋过夜,当下就有个错误印象,好象古代随处都是废屋似的。 
  实际上这是个错觉啊。 
  我就没遇到过几次,就算遇到了,也是脏破到实在是不能住,还不如在树上草里面窝一宿呢。不过现在没了功夫,上树是不可能了。 
  睡车里吧。 
  找了一片儿草把马喂了,然后我在一边吃干粮。要我说这古代的交通工具虽然一不方便二不快捷三不舒适,但有一样儿就是好。 
  不怕半道儿没油。你要是荒山野岭没油了抛锚,能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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