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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笑忘书 卷二 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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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车辕处,淡淡地说:“远竹先生,已经去世了吧?” 
  我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师傅已经猜到了。这两年来,远竹先生的药总是按时的送,这一次却已经晚了半个月,想必是……所以派我前来探看。”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什么人用药?用的又是什么药。” 
  林更顿了一顿,才道:“玉公子用的,忘忧散。” 
   
  我哦了一声。原来时时配出来的忘忧散,是给卫展宁服的么?在刘青风的身边,难道他还不快乐? 
  林更不再说话,我把小包袱打开来,也不避忌他。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值得他打劫。几个小瓶小罐的东西,小纸包,银票和碎银锭子,还有两吊钱铜钱。我把那小瓶里面拣出一个来递给林更: 
  “这是三个月的份量。” 
  他伸手接了过去,我偏过头想了想:“以后我不在步华山住,这样吧,到天亮,我找纸笔把配方给你写下来,不难配的,只要找齐药就行,以后让,嗯,”我顿了一下,虽然心里面已经跟他撇开了关系,还是没法子直呼其名,折衷说:“让你师傅配给他服用吧。” 
  林更没接话,过了会儿才说:“你没有死。” 
  废话哦,如果我死了,你现在是跟鬼说话吗?真是夜半无人鬼话连篇^^我OO你个XX起来的。 
  “你的武功?”他小声问。 
  “还武功?”我觉得好笑:“我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你刚才抓着我的时候,难道没有摸出来?” 
  他不说话了。 
  我实在是又累又困。 
  蜷着身子卧倒。黑暗里我是看不清林更的,但我想他功夫这么好的人,一定把我看得清楚。算了,看就看吧,我也不能不睡觉的。 
  要不然明天还不痛死了。 
  外面有风声,林更悠然说:“从我一入师门,就常常听到人提起你。天纵奇才,聪慧无双,当时很不服气,又觉得可惜,可惜我入门晚了半年,没见到这个据说是举世无双的少年。” 
  我闭着眼,朦胧欲睡。 
  “玉公子与师傅并不亲近,昏睡时多,清醒时少……”他的声音很低,也或许是我太困了,听不清楚。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我真的很需要睡觉。 
  我咕哝了一句话,他没有听清,俯过身来,我又说了一遍:“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我想他明白。 
   
  他愣了一下才说:“为什么?师傅时时自责,傅大哥更是从无欢颜。” 
  我苦笑着,脸半埋在枕褥里:“过去了的,就算过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也不想听到这些事情。” 
  他似是不知道如何措词,没有说话。 
  我意识昏沉:“请你,不要说……” 
  其实我有手段让他说不了。 
  只是,懒得用。 
   
  我睡着了。 
  梦中我见到了随风。 
  恍然中回到那一天的早晨,迷乱的那个早晨。 
  一切剧变开始的早晨。 
  他两眼赤红,语气不稳,象是被人刺中要害的兽:“小风,你告诉我,你没杀我父亲!你说,你说你没杀,你说我就信你!” 
  我怔忡不能言,被人从卫展宁床上捉到的惊吓远远没有这句话来得猛烈! 
   
  我,竟然忘了。 
  竟然从来没想起来过,或者,我下意识的不去想。 
  随风他是任啸武的儿子。 
   
  现在看再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点儿也不愤恨。 
  就连于同,我心中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卫展宁他,现在过得好么? 
   
  我来不及再想起当时我说了什么。 
  我醒了过来。 
   
  ………………………………………………………………………… 

48 又见+馄饨 
  不卸妆就睡觉的下场,可能会起色斑…… 
  不摘掉面具睡觉……嗯,就象我现在这样。 
  我对着镜子,用湿棉花沾水慢慢擦掉第二重化妆。 
   
  那天在客栈的厨下和于同狭路相逢,他没认出我来。 
  就是因为我脸上的面具……不止一重。 
   
  慢慢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脸。被层层面具遮盖,因此有些太过于苍白,象是颜色褪尽的月季花。 
  我知道我没能甩脱得了林更,但我也知道他很爱面子不会突然冲进我屋里来。 
  趁这会儿让皮肤好好呼吸呼吸空气吧…… 
  还好要了一大桶的热水进来。 
  我现在非常享受泡澡这种不太容易享受到的享受。 
  并不是随处都可以找到可以泡澡的客栈。 
   
  皮肤泡在水里,因为血色太淡,象是薄瓷的,半透明。 
  从外表来看,倒是一点看不出来,曾经受过那样重的,要死人的重伤。 
   
  撩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心不起来。能睡个舒服的觉,洗个舒服的澡,可是心情就是这么平稳,不低落,但也绝不飞扬。 
  我不想跟林更去……我曾经拜师学艺,生活了两年的师门。 
  完全不想去。 
  但是,这个人却非常的难缠,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人。我说拒绝的时候,他并不激烈反对,但是要决定方向的时候,他一定先一步把车赶到我不想走的那方向的道路上。 
  我只能是很冷淡地告诉他,我并不想见到那些人,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他只当没有听到。 
  其实,我完全可以做点药,把他麻倒了走我自己的。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他说出去我还没有死的消息,那么再追缠过来的,应该就不止他一个人。 
  刘青风在白道的号召力,我是见过的。 
   
  那些话说到后来,我自己也说得厌烦了。 
  好吧,见就见吧。 
  做过亏心事的人,好象并不是我。 
  其实,我不应该害怕见到他们的吧。毕竟,他们已经不能再一次,伤害我。 
  可是…… 
  我把头浸在了水里,水压一下子从四面迫了过来,让耳朵里的杂声一下子全部消失,只有水流暗暗激荡的,那种无声的动摇。 
   
  我其实知道,我心里还有一个念头。 
  我想见卫展宁。 
  我可以骗所有的人,唯独不能欺骗自己。 
  我不愿再见到刘青风,任越,傅远臣,于同……我也对自己说,我不想再见到卫展宁。 
   
  可是那声音在心底响起来的时候,一紧一紧的抽痛就跟着蔓延上来。 
   
  去吧。去看一眼。 
   
  我胸口已经闷得暗痛起来,因为窒息。 
   
  我把头抬起来,水珠从头发里流到额头,漫过整张脸,最后滴落在水里。 
  水总是向低处流的。 
   
  想通了一个问题,心情好象轻松了不少。 
   
  我把桶边的衣服拿起来穿上,用布巾擦拭头发。可能因为泡完热水的关系,镜子里的人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 
   
  其实远竹先生如果不隐居起来,开一家整形美容所,也一定客似云来财源广进的。 
  毕竟,这一张曾经惨不忍睹的脸,硬生生叫他给恢复了原貌。 
   
  只是,下巴裂开的地方,我没有再让他填补。 
  曾经是小巧的尖下巴,现在变成中间带一道微凹,略钝,多了些男子气。 
  老头儿问我缘故,我只是笑,说以前知道有人就是这样子的下巴,美得很,一直可惜自己怎么长不出来。老头儿又锲而不舍问那人是谁他认不认识,我十分逗乐的跟他说,那人名唤林青霞,绝世风华,相貌宜男宜女。 
  老头狐疑地搔头:“绝世风华……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我捧腹大笑不已,你当然不可能见过。 
  这只是口头上说说的理由。 
  实际上是…… 
  我不想再要,一张和卫展宁一模一样的脸。 
   
  有人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吃些东西吗?”林更的声音极是温柔。 
  我哦了一声,来不及再涂上一层易容药,把面具抓了覆在面上,站起身来去给他开门。林更捧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笑容在阳光下异常和煦。 
  他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目测应该也是一米八五向上啦……不知道有没有一米九。眉眼都算很和谐好看。我的注意力却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 
  嗯!香喷喷的香菇鸡肉馄饨耶! 
  我的最爱! 
  好久没有吃到了! 
   
  我冲他匆匆一笑,把托盘接了过来,坐下就埋头开吃。嗯……能感觉到起盐味香味耶…… 
  我有点疑惑地抬起头来,林更微微一笑:“前两天就看出来了,你现在口儿重是不是?叫人多放了些佐料。不过,吃这么的盐,回来多喝点茶水。” 
  我点点头,嘴里还塞着两个大馄饨,向他露出感激的眼神。 
  其实他的说法是比较不伤害我的自尊的说法。我哪里是口儿重,根本是味蕾退化反应迟钝。不过对于他对发现这点,而且,能照顾到这一点,我还是满感激的。 
  想不到刘青风以前教的徒弟都比较呆蠢,这一个却心思细腻八面玲珑。我一面呼噜噜的灌着汤,一边想起他和于同任越斗嘴时候的表现……嗯,补充一点,还有一条毒舌,不管谁是谁,他好象是禀着“打人一定要打脸,骂人一定要揭短”这条准则来行事的。 
   
  想来不觉有些好笑。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这样强悍的人。我本人是不太会和人吵架的,以前在……在现代的时候,被那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把我脾气磨得无限好,和他们生气可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么?至于梅子小璐她们,又个个比我强悍,走在街上被人擦到撞到,她们一定气势汹汹的要求对方道歉,我就说不出来…… 
   
  满足的放下空碗,喝着他递过来的清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咦?你怎么晓得我爱吃这个馅儿的馄钝哎?我好象没有告诉过你呢!” 
  他把碗放在托盘里,顺手拿起一边的手巾给我擦擦下巴。这个动作他做来如此自然不唐突,好象已经做过几千几万遍似的。我愣了一下,嗯,我不是幼稚园小班,擦嘴巴这种事,还不用人代劳吧。 
  不过,刚才他擦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而提出反对。现在擦都擦完了,再说你不应该这么……不应该这么做,好象有点马后炮空鸣放的感觉了。 
  算了,人家可能只是出于照顾弱者的心理。 
  下回再跟他强调一下,我是弱可是不残的,至少擦嘴巴的事不用他来替我做。 
   
  “以前听人说过,某人在山上时,明明说是采药,却包了一大包袱的香菇回来,天天煮馄钝,煮得一山上的师兄都闻香菇而色变。”他轻松地说。 
  是么?原来这事儿他也听说了…… 
  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那时候比较嘴馋啊。不过师兄他们确实是很感冒这个味道就是了。 
   

49 路途 
  等我把茶也喝完,他收拾盘子杯子的时候,突然头也不抬地说:“老戴着面具也不舒服吧。给你买顶帷帽怎么样?” 

  我顿了一下,怎么想起来说这个?本来正在系袜带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现在搽的易容药粉也好,贴的面具也好,都不是好看的样子。 

  这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比如,那天在龙门客栈就成功的打发了于同。 

  我不是不能把于同毒死的。 

  虽然身上不放毒药,可是麻药迷药我一样儿也没有少带。现在的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自卫,以及攻击。但是,那天我完全没有想要攻击他。 

  我甚至,不恨他。 
  只是看着那个人,听到那个声音,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你是要还是不要?”林更半天等不到我回话,干脆半蹲在我面前,正儿八经的问我。 
  我才发现自己又神游太虚,完全把眼前的人和他的问题一起忽略了,不自在的笑笑:“嗯,买好了。” 
  天气快热了,虽然我用的材料好,可是戴面具……真的不舒服。 
  下次试试研制一款保湿透气美白防晒面具…… 
   
  林更起身的时候揉揉我的头发,然后端着盘子走了。 
  我愣在那里。 
  他做么摸我头啊! 
  个子高就可以乱摸人头!!!!! 
  可恶,虽然我现在不当自己是刘青风的徒弟,可是,可是,如果叙起来我就应该是他师兄才对! 
  你想一想,一个师弟揉师兄的头发跟摸小狗似的!能看吗? 
  我咬着一截带子哀怨的盯着他关上的门,象是要把门看出两个洞来! 
  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我下次一定要揉回来! 
  我刚才在做什么来着? 
  哦,对,我在系袜带。 
  可是袜带呢? 
   
  嗯……爬在地上找了一圈之后,林更重又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顶很精致的软皮和丝绢做的帷帽。 
  然后他愣着,我抬头。 
  他表情很奇怪,嘴角有点抖,象抽风。 
  他才多大呀,就间歇性面官能神经失调,要这样发展下去,三十就可能中风偏瘫生活不能自理了……我也找累了,坐在地上喘气。 
  林更把帷帽递给我:“试试大小。” 
  我试了一下,还挺合适。 
  他挺随和的样子问:“你在找什么?” 
  我张口想说话,发现嘴里衔着东西,拿了下来才回答:“我的袜带少了一根。” 
  他微笑着说:“是么?” 
  然后我不明白他笑什么。 
   
  然后他笑得更开心了。 
  臭小子!觉得你牙白是怎么着,笑什么笑! 
  这屋里又没别人,他这个笑法摆明就是笑我的嘛。 
  “这个……”他指指我手里被我咬得湿漉漉的东西。 
  我低下头。 
  ++|||||黑线。 
   
  然后我觉得我的脸急速升温,热度好象快把我脸上那屋随便一盖的面具都烘化了。 
  他倒是识想,板起了脸。 
  小样儿的,你要是再敢笑,我不废了你才怪! 
   
  我撑着床腿儿,慢慢起身,坐在床沿上,他站那儿不动。 
  然后从柜子里另取了一根袜带出来了,蹲下身,帮我系上。 
  我的腰确实挺酸的,然后腿也是挺疼的。 
  所以,我没拒绝他给我服务。 
   
  嗯,下次吧,下次告诉他我不是完全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不用他帮我擦嘴穿袜子。 
  这次就……嗯,先享受一次家政服务保姆特项好了。 
   
  帷帽戴在了头上,继续上路。 
  不错,挺舒服的。 
  因为林更义不容辞兼职当了保镖保姆车夫,我自然就可以舒服地呆在车厢里。甚至帷帽也省了,因为车里面没有什么外来的目光,我可以让皮肤自在的沐浴在空气里。 
  嗯,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每个毛孔都贪婪地张开了嘴吸气。 
   
  行行走走,重重复复。 
  我居然又回来了。 
  车子已经…… 
  可以看到山脊了。 
  当时我离开的时候,骑了一匹很好看的小白马,跟在刘青风的后面,兴高采烈,得意洋洋,去找远竹先生,用刘青风的话说,就是,既然我的爱好彻底不在剑术上,不如送我去学我喜欢的 东西。 
  当时真是很开心,想着学成了,回来闹他个天翻地覆。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才重新见到,这座山。 
  “卫展宁也住在道宫里面吗?”我轻声问。 
  林更在车帘外沉默了一下:“不,他住在后山。” 
  为什么? 
  后山那么荒僻,除了我偶尔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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