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下落梅如雪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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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南没想到他会服软,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是真的,看看窗外朗朗乾坤、积雪耀眼,又兼苍松翠柏,历历在目,哪一样都真的不能再真。呆了一会儿,伸手拉谢晓风的手。谢晓风微挣了一下便不再动。他心头一阵惊喜,拉谢晓风坐回床上,轻手轻脚地揽住他的腰,将头轻轻枕在他肩上。动作轻柔,仿佛怕惊醒什么似的。
谢晓风任他抱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微的抗拒,但似乎也不讨厌,甚至有些贪恋他的温柔多情。呆了一会儿,伸出手也揽住林俊南的肩,手指在他背上的伤处轻轻掠过,心头有疼惜一闪而过,竟也滋生出辛酸来。
“小谢,我完了。”林俊南声音极轻。谢晓风也不作声,只是默默听着,鼻中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儿,涩涩的,带着微微的香气。
“那天我替你挡剑时什么也没想,等回过神来,剑已经扎在身上了。”林俊南叹了口气,“那也不算什么。可那日徐明春一顿针把我缝得丢了半条命,还没缓过来,忽然听他说你不要自己的命换我的命,我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心想你心里总算是有我了,谁知接着就听说了你那句话……你说你死了没人伤心,可将我置于何地昵……你都不知我那时多难过……早些死了,听不见这些话只怕还好过些,我……”林俊南声音微微一滞,显然是心情激荡,说不下去。
谢晓风为情所苦,因此更知他心中的苦,轻轻闭上眼睛,脑袋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他待林俊南少有亲近之举,这微微的一蹭开天劈地,可比女娲造人,苍颉造字。
林俊南头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凝望着谢晓风俊朗的脸庞,眸中颜色加深,一抹春色直浸上眉梢去,渲染出一片旖旎春光,揽了谢晓风的腰低笑:“自作孽不可活……”身子缓缓压了过去。
谢晓风没想到一个小动作会引起这么大动作,心里还没准备好,下意识地起身要逃,林俊南哪容他逃,一把抱住,将自己朱唇送上。谢晓风脸微微一侧,林俊南哀哀地恳求:“小谢……叫我亲亲你嘛……”
他声音酥软,听得谢晓风心头一阵狂跳,意乱神迷间,唇上一热,已被林俊南吻住。这个吻细致深长,温柔缠绵,谢晓风渐渐沉迷,眼皮微阖,神色间呈现出少有的脆弱迷茫。林俊南无意中一眼瞥见,神魂顿时尽销了去,不觉幽幽叹息了一声,缓缓将谢晓风压在身下,柔声道:“一辈子,咱们俩,就这样吧……”
谢晓风不知不觉就应了个“嗯”字,林俊南喜道:“你答应了?”谢晓风慢慢张开眼,眼神渐渐清楚。林俊南看得分明,知道这个承诺实是自己稀里糊涂得来的,怕他想明白了又反悔,连忙重新吻住他,手指缠了他的手指轻轻摇晃,在他耳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今日应了,就不许再反悔,不然就是赖皮狗儿……”
谢晓风被他吻得头晕脑涨,想要把那些话想个分明,禁不住他在嘴里左缠右绕,碾转地轻吮细尝,一会儿功夫气喘吁吁,心跳转急,天地都隐去了,只剩这狭小房间里的一张床,两个人……后来连那床、那人也不见了,只剩下怀里的身子,唇上的温度……
恍惚间,忽听林俊南轻声道:“不好,来人了!”谢晓风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衣襟半敞,裤子也被褪下去一半,不由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拉上裤子,掩上衣襟,心中一阵狂跳,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竟……竟……一转眼,见林俊南眼光微斜,正偷偷向自己这边张望,心里不由动了怒,想要狠狠地骂他几句,却又实在无从骂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那两个小童先去的是谢晓风住的西厢,等他们走到这边时,两人已理好衣裳正襟危坐。
两个小童掀开帘子看了看,心里暗自奇怪——先前谁也不理谁,怎么突然倒坐到一起来了。更奇的是,那个花岗岩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呢,眼神也不对啊,虽是老老实实垂着,怎么就叫人觉得恍惚不定呢?
两个小童相视一眼,又去看林俊南,这一看,更是奇怪——这个人天天没精打采的,好象别人洞房之夜抢了他的新娘子、圣上金榜题名削了他的探花郎,今儿这是怎么了,突然神采奕奕,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两个小童心里道了声“怪哉”,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冷冷的。
其中一个叫小石的童子淡淡道:“谢公子,你这样乱跑可不对。你死了不打紧,坏了我家少爷的名声可是大事。”
谢晓风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林俊南道:“动也不能动,不是要憋死人?”
另一个叫小水的童子挑高了眉毛道:“怕憋死,你们就别来啊。又不是我们回春山庄请你们来的!”
林俊南笑道:“咦,这可奇了,你家少爷要收留我们,你却要赶我们走。不如咱们一起去见你家少爷问个明白,看这里是他做主,还是你们做主。”
那两个小童突然都不言语,四只大眼睛盯着林俊南骨碌碌一阵转。不知怎的,林俊南竟被这两个小孩儿看得心里发毛。他们两个瞪了一会儿,突然一起笑起来。他们不笑时还好些,这一笑,林俊南越发地胆怯,肚子里暗骂:徐明春不正常,这两个小东西跟着他只学坏的,不学好的,保不准脑子也跟旁人不一样。
他还没想清楚,就听小石叹了口气道:“小水哥哥,你说他的话有理吗?”
小水道:“粗一听,似是有些理。”
小石道:“可我听了心里不痛快。”
小水道:“那也容易。”
小石奇道:“哦?”
小水道:“少爷有一套针法,叫锥心刺骨,你可记得?”
听到“锥心刺骨”四字,林俊南不由得就想起徐明春那天给他缝伤口时的针法,那个痛啊,岂止是锥心刺骨,简单是修罗地狱,心下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就听小石道:“看过两遍,但少爷没教。”
小水笑道:“公子没教这套,难道你不会别的?”
小石拍手笑道:“啊,有了!”
林俊南心胆皆寒,自己吃亏也就罢了,连累谢晓风吃亏可是万万不成,连忙陪了笑道:“唉呀,今天的太阳出得多好啊——”
两个小童以为他会求饶,却没想到竟得了这么一句话,都不由一怔。林俊南以这话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转而笑道:“我刚才见你们俩进来,就觉得大不一样,现下一看,才发现两位小哥换了新衣裳。这样紧衬的衣服,穿在你们身上真是好看。”
两个小童只是要煞他威风,见他这样,也就不与他计较,撇了撇嘴,神色间大有鄙夷之意。林俊南一肚子委屈,将这一笔帐暗暗记下,思忖着来日定要讨回。
小水向谢晓风道:“谢公子,你们嫌闷,要说话,叫他过那边去就是了。他皮厚,动一动也没关系。你的是内伤,要好好调理。”
什么叫我皮厚?——林俊南心里不是味儿,也不敢反驳,垂了眼皮只不作声。
小水瞥了林俊南一眼,“你还不服气。不是皮厚,怎么把线头往外拽?”
林俊南作声不得,悄悄向谢晓风看去,心想:宝贝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哪知谢晓风也正向他看来,眼神一碰,谢晓风转开头去,起身急急往外走。林俊南心中一动,突然拉住他,附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今晚我去你那儿……”谢晓风的身子微微一僵,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手起身去了。
第 47 章
林俊南记得小时候有一回逃课爬树掏鸟窝,先生知道了,叫他扎马步,指着树梢的太阳说:“什么时候你看不见它了,就不用扎了。”他盯着那个圆圆的红东西,腿也酸了,汗也出了,就是不见它挪个分毫。那一回的马步扎下来,他想死的心都有了,第二天两腿又酸又胀又疼,路也走不得了。
他平生从未觉得时间那样难熬,然而这一次,时间似乎更是百倍的难熬。所不同的是,那一回,时间带给他的只有痛苦,这一回,连这煎熬都是甜的,掺了蜜调了油,从窗子里看出去,天格外的蓝,树格外的绿,雪格外的白,连从窗前飞过的麻雀都格外显得翅膀俏丽、鸣声清脆。
林俊南拿了一本书,翻来覆去地看了两眼,扔下,伸出脖子往窗外看太阳,看看太阳不走,叹息一声,回来仍拿了书看,看了两个字,字字认得,分明都是旧相识,只是这些字挨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却无论如何看不出,长叹一声,抱住头躺下睡觉,然而如何睡得着?闭目躺了一会儿,将手放到唇边,依稀还留着谢晓风的余温,轻轻地吻了吻曾握住谢晓风的手的指尖,心里一阵甜蜜。
左盼右盼,太阳仿佛被人拿绳子拴在了天上,左看右看不见有落下去的迹象,叫人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去,一巴掌把它拍到地底下去。这半天,当真是心如猫抓,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天一点点黑下来,心里无限欢喜。一番苦等,终于小石和小水端了饭来,他狼吞虎咽,片刻功夫吃得干干净净,小石看得咂舌,心道:“难道今晚的饭菜特别好吃?”百思不得其解,满腹狐疑地去了。
林俊南坐在房中继续苦等,终于天黑透了,这才悄悄地走出房去。徐明春爱静,回春山庄一向不留外人,一入夜就分外地静,耳中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轻之又轻,那一种心境,仿佛偷情的女子去会情郎。几步跨到西厢门前。其实只有一个门框,上面搭了个棉布帘子。他一掀帘子跨了进去,房中黑洞洞的,连蜡都没点,林俊南肚子里抱怨:我说了要来,你就这样等我?转念又想:唉,他既然害羞,我只好随他的意好了。
他心中正打算盘,哪知才一脚跨进去,脚掌传来一阵钻心奇痛,不由哀叫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黑暗中听到漏气声,知道是谢晓风使坏,暗算了他,正在那边儿笑不可支。他心里又气又恼又是沮丧,手摸索了好一会儿,从鞋子里抽出一截纤细的针,似是徐明春刺穴用的银针,但又比那个短。他讪讪地站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谢晓风是把针折断了插在这里的,他这番用心,自然是怕针太长,扎得太深。如此一想,连这暗算都是含了情意,心里不禁又得意起来,笑吟吟地摸索过去,哪知才跨出一步,另一只脚也被扎了。
林俊南最受不得疼,刚才鼻子只是酸酸的,这一下眼泪都出来了。站在当地,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房中静静的,过了一会儿,听见谢晓风淡淡道:“你过来啊。”
这四个字比圣旨还管用,林俊南疼也忘了,抬脚就要往前走,然而腿提起来,又乖乖地收了回来,咬着牙哼哼了两声。
谢晓风奇道:“你哼哼什么?”
林俊南不理他,又哼哼了两声。
谢晓风自言自语道:“难道不是那头色狼,来的却是头猪?”
林俊南气得险些背过气去,搭拉了眼皮,垂头丧气道:“我就是猪。”
谢晓风问:“猪还会说话?”
林俊南道:“我这头猪比较聪明。”
谢晓风似是在笑,轻声道:“一只蹄子上一根刺,果然聪明。”
林俊南恨得牙痒痒,手足一个劲地发颤,也不知是因为疼,还是给气的。呆了好一会儿,委屈地说:“我脚疼……疼死了……”
谢晓风顿时默然了。林俊南站在黑暗里,心里怀着说不出的感情,仿佛在等待什么,又有点伤心。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子一轻,竟是被人抱了起来。刹那间,千百种思绪漫上心头,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揽了谢晓风的腰,将头倚在他胸前,闭上眼睛轻声抱怨:“我今后怕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谢晓风将他放到床沿上,轻哼了一声,“你自找的。”
林俊南叹道:“你待我好点儿吧。不然哪一日我死了,你岂不后悔?”
谢晓风微微一震,半晌不言语。林俊南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敢乱动,好一会儿,脸上一凉,却是谢晓风的手覆了上来。
刚才他疼得眼泪出来了,眼下面两道泪痕还是湿的。谢晓风轻轻替他擦去泪痕。林俊南心中一热,嘴唇凑过去,细吻他的手指。谢晓风轻巧地避开,临去前在他额上狠狠敲了一记爆栗。林俊南疼得唉哟一声,抱了头低叫:“我死了。”
谢晓风不理他,抽身欲去,他连忙拉住谢晓风道:“你去哪里?”
谢晓风道:“我点上灯,看看你真死还是假死。”
灯下最宜看美人,林俊南心中一喜,连忙松手。片刻功夫,眼前倏地一亮,谢晓风晃亮火折子点着了桌上的油灯,捧着端到床前,道:“伸脚。”
林俊南忙忙将两脚伸出去。谢晓风侧坐在床上,替他脱了鞋,扳起来瞧了瞧,见两只脚掌上各扎了一个小洞,虽不甚深,已有血迹渗出。林俊南自小也习武,到底是富贵人家手心里捧出来的娇少爷,两只脚保养得精莹玉润,煞是好看。血自银针刺的小洞溢出,渐渐凝成两粒红珠子,恰似镶在白玉上的两枚珊瑚珠儿。
谢晓风盯着看了两眼,嘲讽他:“听你的叫声,我还以为脚底板来了个对穿。”
林俊南一瞬不瞬地望着谢晓风,见他偏着头,眉目微搭,嘴角轻扬,清俊绝伦的面容上浮了一抹极淡的笑意,虽是嘲弄的味道,和从前的冷漠轻视到底不同,不觉有些心猿意马,轻声道:“小谢,你真好看……”
谢晓风最听不惯他这种肉麻,不禁拧了眉毛。林俊南不知犯了他的哪片逆鳞,连忙道:“我也好看。”
谢晓风“扑”的笑了一声,惊讶地望向他,“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自己夸自己长得好看。”
林俊南作出副娇羞不胜的态度,细声细语地说:“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小谢侧……”说着,已扭股儿糖般缠到谢晓风身上。
第 48 章
谢晓风被林俊南吻得喘不过气来,衣衫才被褪下一半,就觉砭肤的寒气如密密的小刺往身上扎,不觉攥住了林俊南的手。林俊南安抚地亲吻他,待他软化下来,慢慢将手抽出来继续褪他的衣服。林俊南的手掠过哪里就带来一阵微微的颤粟,谢晓风本不愿意记,然而身子是记得这双手的,敏感处被挑拨,灼热一层层地逼了上来,身上的肌肤透出色情的粉红。
林俊南一只手抚弄谢晓风胸前的两点茱红,一只手将谢晓风的头揽在怀中,垂首细吻,碾转的轻吻中嗅到少年人身上独有的清爽味道,如醉如痴,不禁将舌头探进他口里,想要索取更多。谢晓风身子忽然微微一颤,他连忙按住他下身低声道:“忍一忍。”
谢晓风的脸越发地红,如要滴下血来,手指几乎勒进林俊南背肌去。林俊南见他眼睛紧闭,眉尖微蹙,深深浅浅地锁了一片脆弱茫然,不由循着他眉尖吻过去,将他微锁的眉头一点点吻开。谢晓风抖得越发厉害,喘息加重。林俊南轻轻握住他的性器,那里已是坚硬火热,被微凉的指尖轻轻一碰,不由得跳了一跳。谢晓风在他怀里一震,几乎也要跳起来,林俊南翻身将他压住,舌尖追逐纠缠着他柔滑的舌,手在下面舒缓有致地揉捏。
谢晓风头猛地后仰,低吟了一声,一把揽住林俊南的肩,底下已射出来。林俊南更加细致地吻他,手指蘸了浊白的精液向他身后摸索。正进行到关键地方,嘴唇突然尝到咸涩的味道,睁眼一看,谢晓风眼睛闭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上缀了两颗晶莹的泪珠,面上满是泪痕,刹那间心里千回百转,轻轻叹息道:“小谢……”谢晓风也不言语,只是抱紧他,缓缓将头埋进他怀里。林俊南迟疑了一下,停住动作,搂住他的肩膀浅浅地吻他。他一声不出,只是微微地发抖,将林俊南胸前染湿了一大片。
林俊南高张的欲焰被胸前的潮湿一点点湮灭,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一些不甘,又微微有些欣慰——这一路上小谢没有哭过,那不代表他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