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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七寸(出书版) 作者:风为裳(婚恋,小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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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二那天,静媛跟凯文刚刚从家里离开,静好的电话就响了。是张亦打来的。他的嗓子是哑的,他说:“静好,我爸脑血栓,在抢救,你给小翡翠穿好衣服,我去接你们!”

08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跑,张亦面无表情,人却很疲急的样子。小翡翠睡在静好的怀里。因为是过年,路上车很少。大多数时候,就张亦这一辆车子在向前延伸到无边无际的路上跑。天黑了下来,天空是黯蓝色的,星星很大颗,很亮。路两边的雪很厚,倒是树黑压压的,迅速向后边跑过去。
    路没有尽头似的。许静好甚至觉得世界成了—个孤岛,只剩下了这一辆亮着车灯驶向未知世界的车子。她、女儿和张亦成了彼此的依靠和支捧。他们是彼此最亲的人。
    如果真有这样一条路,自己愿意这样选择吗?像茫茫黑夜里的雪野外,像黯蓝每天空的繁星。
    不知跑了多久,前面有一片灯光,大概是个服务区。静好把老妈给装的吃东西和水从包里掏出来,她说:“前面服务区咱俩换一下,我开会儿,你休息下!”
    张亦从倒车镜看了静好一眼,默不作声。
    从档案局家属楼接上静好和女儿,张亦就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对左淑娴说的:“妈,谢谢你能让静好跟我回老家!”一句是对静好说的:“路上冷,带的衣服够吗?”
    许静好觉得张亦应该是后悔或者是怨恨自己的吧,如果自己张口答应了让他父母来城里过年,即便发病,城中医疗条件也比明月镇好得多。她没敢问老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暗暗祈祷他能度过这一关,虽然道理上说,他已经跟自己再不是亲人了。
    到了服务区,张亦下去加油,静好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人生真是有些讽刺,每年自己都跟他长途跋涉回明月镇,吵架,不开心,离开,发誓再不回去。但春节一到,张亦就恨不得张翅往家奔。
    那便回家吧,爱恨交加也没办法舍弃。
    车子重新上路,张亦没有让静好开车,只是向她要了—瓶水,喝了两口,往手心倒了点,往脸上拍了拍。
    快到明月镇时,张亦的电话响了。许静好的目光挪到远处隐约可见的房屋。天空已泛白,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
    张亦“嗯,嗯”了两句,然后说:“挂了吧,到了给你电话!”
    一夜的宁静,就被这个电话活生生地拉到了现实中。小翡翠滚了一下,静好紧紧地抱住她,像那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东西。
    那个天光渐亮的清晨,许静好在心里气急败坏地鄙视自己:嘴那么硬,甚至心也骗过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对张亦,对他们的未来抱有期待的。
    也就是电话响的一瞬间,她明白了很多事情。纵使她和女儿坐着他的车子奔向他的老家,他跟她也只能是—对有着瓜葛的夫妻。知道她许静好在车上,洛小杉还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打电话给张亦。张亦也可以在自己面前镇定自若地接她的电话,他们才是夫妻,自己已然被隔离在外。
    静好表面上静水无波,心里却山一程,水一程,张亦却全然不知。此刻他也是没心思纠结于感情的这团乱麻中的。那个生他养他的人正躺在床上跟死神搏斗,做儿子的,除了忧心如焚,归心似箭还能怎么样呢?
    赶到镇子上唯一的医院时,张亦的哥姐木然地站在急救病房门外,母亲则不停地哭泣,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病床上的那个人的不是,满嘴里都是怨,没一句豪华,表达出来,静好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婆婆的那份不舍,那份留恋。
    “死鬼啊,我这辈子跟了你,养儿养女,哪有一天好日子,哪有一天省心的,我图个啥呢?不就是图个老了老了,炕头上能有个人说个话唠个嗑吗?你真是狠啊,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你这是怪我没如了你的愿,成全了你跟那狐狸精啊……”
    张亦询问了具体情况,张亦的姐姐磨磨叨叨把前因后果说了个详细:初二早上还好好的,去上了厕所回来,就系不上腰带了。吃了几口饭,筷子也往桌上掉。说难受躺了会儿,结果……姐抹起了眼泪。她说:老三啊,爸从来都没想过要去你那,今年却怎么都转着磨磨要去城里过年,要去看孙女,从小他就最偏向你,他这是有预感啊!
    小翡翠醒了过来,紧紧地抱着静好的脖子。静好有些吃力,她靠墙站着,默然。心里的愧疚多了—层。这个家虽然像个汽油弹,每个人都会随时爆炸,但是,公公对静好是不错的。哪一次,静好来,他不声不响,却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拿出来。为这,没少让大哥大嫂挑理。说静好生了个丫头,照样比小福子受宠。
    婆婆哭累了,张亦让静好跟小翡翠陪着妈先回家,都守在医院,也没用。孩子的确是饿了,除了张亦兄弟三个连同大姐夫留在医院,其他的人都会加,准备饭。
    人总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活着的人总要打起精神活下去。爸吉人自有天相!”
    给小翡翠弄了吃喝,小翡翠一个人看电视,大嫂给静好使了个眼色。静好知道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在婆婆家的小仓房里,一向精明计较的大嫂说:“静好,这家咱俩是外姓人,得站在一条战线上。我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说多说少,你别往心里去!”静好点了点头。
    “爸这一病,生死还不知道,不过,说句难听的,走了倒是大家都省心了。若是就过来,瘫痪在床上,就妈那性格,能伺候吗?张霞说嘴行,动真张,就算是亲爹亲妈也不行!那只能这两个儿子管。说是儿子管,还不得是媳妇伺候?静好,你离得远……”张霞是张亦的姐姐。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从前,静好可以表个态,说自己会尽到儿媳妇的孝心,就算接公婆去住,伺候也是应该的。但现在,自己的这个身份这么尴尬,要说什么呢?
    她思忖了一下,说:“大嫂,你别担心,张亦肯定不会把爸妈扔给你和大哥不管的!”
    大嫂瞪了静好一眼,说:“张亦咋管?还不是要让你伺候?你悄手蹑脚的,跟两个老人一起过,日子难着呢!”
    静好不知道大嫂这是啥意思了。大嫂也见静好干启不发,只好挑明了说:“爸妈这老房子明年三月份就拆迁了,这地段好,据说要改成商业街,应该能给不少钱。我的意思是如果爸真的瘫痪不能动了,也别要啥新楼房了,直接去住敬老院,然后把拆迁款给儿女分分……老三本事大,当然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我家小福子是个小子,这年头,生了小子,就是拉了大饥荒,娶个媳妇,就得破产……”
    静好终于明白过来,公公这还在抢救着,大嫂已经棋先一招,惦记着分财产了。静好想:大嫂这出纳真是没白干,家里的账算计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能含混地应付一句:“还是看看爸的病情什么样再说吧!再说,这些事,我也做不了主!”
    大嫂见静好没有给个明确的态度,以为她是不甘心把拆迁款让出来,脸拉得跟鸭绿江那么长。
    手脚冻得像猫咬,心里也堵得慌。静好转身进了屋。
    下午三时,张亦打来电话,哭了好半天,才说:“爸……爸走了!”

09

    静好赶到医院时,张亦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头埋在两臂间。静好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他。她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他在哭泣。她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她说:“你要好好的,爸还等着你送他……”
    处理完公公的后事,已是正月初六。
    精神头一向很盛的婆婆一下子老了许多,总是坐在某一处发呆,不说话。送公公去殡仪馆时,她突然说她也要去。亲戚都劝还是算了,年龄这么大,那种场面还是不见为好。
    张亦让让静好陪着老妈和女儿在家。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婆婆坐在窗前说:“静好,你爸这是怨我呢!他这辈子过得憋屈,他嫌我没啥文化,嫌我不懂他说的那些话,嫌我没有放过他……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男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可我不松手,他是我儿子姑娘的爹,除了他,谁会真心疼这仨孩子啊?他跟我吵,不跟我说话,我都不计较,夜里我去厕所回来,他躺在我身边,这炕上有个人躺在我身边,就够了……”婆婆的泪像开江的河水。
    静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自己选择原谅张亦,他们之间会是公婆人生的另一个翻版吗?张亦的心会真的从洛小杉身上抽回来,放在家里吗?若有别的小水葱一样的姑娘出现,张亦的心会再次跑出去吗?
    雪越下越厚,大家出去踩出的脚印被雪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就像盖住了生活的某些真相。她不是婆婆,她没办法做到只守着一个身体过完漫长的后半生,她没办法原谅他的背叛。从前,她不原谅父亲,现在,她也不原谅张亦。
    送走公公,张家开了个家庭会议。张亦先表态说要带母亲去城里,他说换个环境,会好些。婆婆固执,“老头子的骨灰在这,我哪都不去!到城里住进火柴盒一样的楼里,我也死得快呢!”
    大嫂踢了大哥两脚,大哥都没吭声。大嫂只好亲自披挂上阵,她说:“这事随妈的心思。妈爱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只是眼瞅着拆迁这事就到门前了,正好你们兄妹三人都在,也合计一下。妈一个人顶门立户挺着一个大房子,也孤得慌,妈,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跟你过!”

   




    大嫂的话音刚落,大姐张霞先跳了出来:“大嫂,你账算得太精明了,把妈的房子哄到手,再把妈往出一踹,你家小福子结婚可就有房了!”
    大嫂料定张霞会这样说似的,跳脚便骂:“张霞,这是姑娘该说话的地方吗?要争也是我跟静好俩争,你出了门子,没你份!”
    张霞冷笑了两声:“到底是头发长见识短,账算得明白,却是法盲!姑娘儿子在法律上享有同等继承权,你懂不懂!”
    张霞在镇政府门口开了间打字复印社,常以文化人自居。
    大嫂瞪着静好,指望她说点啥,却不想婆婆厉声喊了一句:“都给我滚,我还没死呢,我就一个人过!等我死了,两眼一闭,你们爱咋打咋打!”
    大哥吼了大嫂一句,大嫂呼天抢地地开始哭。大姐倒是一旁冷笑着。张亦脸色铁青,他说:“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个家?钱就那么重要吗?七十岁有个家,八十岁有个妈。妈在,我们还是兄弟姐妹,妈不在了,谁还会大过年的跟你们往一起凑?”
    在以往的战争里,张亦都是沉默派。鉴于老三在家里的经济地位,老三发火了,大家还是怕几分的。公公丧事的钱也都是张亦一个人出的。这也让哥姐说不出话来。
    钱是好东西,它能让人张嘴说话,也能让人闭口不言。
    “我就这一个妈,我今天把话说到这,不论到啥时候,我都会养妈。至于妈这套房子,谁也别惦记,妈活一天,这房子就是妈的。妈不住,空着也得空着。” 
    大嫂给小福子拉了衣服穿上,喊大哥:“你个死人,这里都没你说话的地方了,还死气白赖地不走?”
    大哥一家三口撤退,婆婆开始哭。静好脑瓜仁疼。
    好歹又住了一天,初七的下午,张亦一家三口往回赶。
    一路上,张亦像来时一样闭口不言。小翡翠从奶奶家压抑的气氛里挣脱出来,小燕子一样唧唧喳喳爸爸长爸爸短的。她说:“爸爸,杨小明他爸他妈带他去多宝乐园玩了!还有熊猫呢!”
    张亦不吭声,静好把手机递给小翡翠,让她玩会儿游戏。她不停地看前面的反光镜,那里面,张亦似乎在哭。手机响了,他也不接。
    静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天上又开始下雪了。高速公路封路,天也渐黑了下去。张亦把车子拐到边上的一个县城里,找了家宾馆。开房间时,前台招待想也没想就开了一间。张亦也没做分辩。倒是静好说:“能开两个单间吗?”前台招待抬眼瞟了一眼静好,“高速公路封了,好些路过的车都停下来,你们再来晚点,这个双人间都没有了!”
    去房间把东西放一放,年初七开业的饭店并不多。车子转悠了半天,在一条街上看到一家麻辣百分百灯火通明的。
    三个人围着大火锅,一半清汤,一半红汤,鸳鸯锅,热腾腾的。静好给小翡翠夹,张亦埋头吃两口,帮静好调小料,涮菜。三个人,只有小翡翠的话多,静好微微笑着,张亦也随声附和着。任谁看,都是和美的一家三口。只是,细枝末节,当事人明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张亦的电话再次响了。他摁掉。电话却顽固地响个没完。静好给小翡翠搛了涮好的肉,看了一眼张亦说:“接吧,她肯定很着急!”
    张亦皱着眉接起电话,电话那边很嘈杂,他问:“你在哪,这么吵?”洛小衫已是微醺,她说:“老公,我跟朋友在K歌,你回来直接来接我,就咱们去过的那家,喂,咱这是在哪了?”
    张亦啪地关上手机,脸色很难看。许静好绐小翡翠喂下最后一口饭,缄口不问。
    在回来的路上,居然有家小花店的门开着,张亦跑进去,看到有几枝白百合素素地插在一个玻璃花瓶里,他问店家多少钱,店家犹豫了一下,说:“这是留给自己的!”
    张亦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这些卖吗?”
    张亦抱着那几枝百合从小店里跑出来时,静好恍了一下神。静好喜欢白百合。一直喜欢。张亦多少年没给自己买过花了呢?原来他还记得。
    花被小翡翠接了去,花香在车子里香气四溢。静好转身望着窗外。窗外偶尔有人走过,步履匆匆。
    那个夜里,许静好跟小翡翠睡在一张床上,张亦睡在另—张床上。屋子里暖气太热,静好睡不着。张亦显然也没睡着,他翻来覆去。
    后来,张亦叫了静好的名字,寂寞的夜里,那声呼唤让静好的心紧了一下,她竟然紧张起来,甚至屏住呼吸。小翡翠均匀地呼吸着。
    “看着爸被推进焚化炉,出来才是那么一小捧灰,我觉得很绝望。我们使劲折腾,将来不都是这条路吗?静好,我知道你恨我,不能原谅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好好的家,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呢?”
    张亦呜呜咽咽地孩子般地哭了起来。
    夜无边无际,静好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淌。
    半晌,她站起来,打开灯,拿了条毛巾递给张亦,她说:“如果我能大度一点,让他们来城里过年,或许……”
    “跟你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他们!”张亦打断静好。
    “别哭了,看弄醒孩子!”静好的声音很轻柔。从前,遇到很多难关,她都是他的岸,有她在,有家在,天就塌不下来,可是现在……他不是她的势力范围了,即使现在这样帮忙,在洛小杉眼里都是可恨和可笑的吧?
    张亦轻轻地抱住静好,静好挺直身板,半天,她抽开身子,说:“什么都别想了,过去的,都过去吧!快睡吧,明天还要开车呢!”
    那些情谊,与爱情无关,与亲情有关,水一样溢满整个房间。那些在一起的时间,化成了此刻孤单的陪伴,从前的种种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能过去就都过去了,流水一样。黑暗水样将彼此过往里的亲昵掩埋掉了,悔恨也 罢,谁也没办法把记忆用抹布擦掉。
    张亦重新躺下,黑暗里,他的声音缥渺传来,似隔着山隔着水,隔着两个人两千多个做夫妻的日与夜:“谢谢你,静好!”
    —个“谢”字,把两个人的距离推得很远很远。
    一夜安眠,或者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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