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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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不喜欢这种变成操线木偶般的感觉。
姬瑶花也需要尝尝这种滋味,才会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于是梁氏兄弟又回到了凤仪客栈。
姬瑶花诧异地看着他们搬了回来,并且住到了她的隔壁。
梁世佑拱手笑道:“朱五这个县太爷不好做啊,我和大哥决定留下来帮他渡过春节大祭这个难关。姬姑娘,你算是此间主人了,以后来请多多关照。”
梁世佐则上下打量着姬瑶花,不知心中在估量些什么。
姬瑶花暗自沉吟。
她倒要看看这两兄弟和朱逢春在暗中弄什么鬼。
唯一可以安心的是,面对药王庙与巫女祠,他们会站在朱逢春也就是站在她这一方。
十、
接下来的两天,姬瑶花足不出户,每天倚在窗口,仰望着天空出神。
梁氏兄弟也只好守在窗口,想看看她究竟在等什么。
第三天的午后,梁氏兄弟守在房中,正在万般无聊之际,突然听见空中一阵鸽哨声。
姬瑶花轻啸一声,那只信鸽在空中盘旋一阵,认准了地方,飞扑入她的窗口。
过了片刻,姬瑶花手一扬,那只信鸽又展翅飞上了天空。
她敲着窗棂说道:“两位梁公子,你们不是一直在关心,我究竟在等什么吗?若是真的想知道,何不跟来药王庙看看?”
她翩然跃下窗,去势如箭,转眼间已消失在小巷转弯处。
她的语气之中,隐隐含着怒意,不知方才收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
梁氏兄弟赶到药王庙时,已听见庙内的刀棍交击之声。周围住家,个个门窗紧闭,不敢招惹是非。
两人赶进去,却见药王庙的庭院之中,已站着不少人。姬瑶花面色不善,站在一株古柏之下,身边那坐在轮椅之中、相貌与她一般无二的年轻人,想来便是她的双生弟弟姬瑶光。
药王庙中的老小道士,一个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狼狈不堪地躲在一旁,想必方才被打得很惨。
正在庭中动手的,是老端公和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那肤色黝黑、愣头愣脑的少年,使一根长棍,挥动之际呼呼生风,一个击空,庭中石板便片片碎裂。
梁佑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必定就是曾经和小温斗了三十六招的石头了,看起来还真不简单!”
另一个眉目灵动的青衣少女,一柄长剑使得很是曼妙多姿,配合石头的长棍,尽自缠绕老端公的左臂左腿。
老端公使的是一柄药王锄。这种兵器颇为怪异,出招攻守,大不同于世人常说的十八般兵器。而石头和那少女攻守之际似乎又有些忌惮,每每在将要击伤老端公之际,长棍与剑便偏了开去,是以竟然久战不下。
看起来这两人是想生擒端公。
姬瑶光专心注视着缠斗的三人。
端公忽地一锄扫向石头两人的面门,趁他们两人向后仰身闪避的时候跃起半空,眼看将要冲出包围,姬瑶光轻喝道:“左进七步,右退三步!”
石头向前急冲七步,那青衣少女向后连退三步。
端公一口真气将尽、双足将要落地之际,石头恰好冲到他的后下方,长棍望天一劈,迫得端公只能用药王锄横里挡住长棍,借了这格挡之力,向后翻滚出去,落地之际,正是那青衣少女一柄长剑递出之时,重又将他困住。
梁氏兄弟不由得拍掌叫好。
姬瑶光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却的确是好眼力好决断,难怪得石头和那青衣少女会毫不犹豫地听从他在场外的指点。
姬瑶花这时望见梁氏兄弟,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走到她身边时,梁氏兄弟才意识到,他们不知何时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听命于姬瑶花了。
是不是因为,他们潜意识中,已经将姬瑶花看做是小温侯未来的夫人、所以才对她如此恭顺?
还是因为,就像传说中一样,巫山弟子本身便有一种颠倒众生的力量,世人与他们相处越久,就越容易心甘情愿地俯首听命?
但是不待他们仔细寻思,姬瑶花已经说道:“请两位替我照看一下舍弟。”
姬瑶光微笑道:“我未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他的微笑之中,隐约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倔强。
姬瑶花淡淡答道:“怕只怕暗中还有你我都未曾想到的对手。”
梁氏兄弟这才意识到,这两姐弟之间,只怕已经有了不小的冲突。
小温侯曾经说过,姬氏姐弟,说话行事,往往令人感到,他们不像两个人,倒像一个人。
而现在……
梁佐率先说道:“姬姑娘尽管放心,有我兄弟在此,必定不会让人伤害令弟!”
如果他们做媒成功,这可是小温侯未来的小舅子,怎么可能任人伤害?
姬瑶花没有心思来体会他们异常的热心背后有何不妥,
她翩然飞起,袖中的淡红细索如同长蛇一般,蜿蜒穿过棍影剑光,透入老端公挥舞的药王锄,缠住了他的右臂。
老端公怒叫道:“姬瑶花,你居然敢暗中偷袭!”
姬瑶花一笑:“端公呀,乾坤朗朗,你我正面相对,何来‘暗中偷袭’一说呢?就算是我们三个打一个太不公平,也请端公你体谅,你是前辈长老,我们三个后辈,不敢和你单打独斗啊——”
笑谈之中,索影飞舞,已将端公缠得牢牢实实。
石头和那青衣少女回到姬瑶光身边,只留下姬瑶花站在捆成米粽般的端公身旁。
一群道士哗然,有人叫道:“姬姑娘,罗先生回来一定会来找你算帐的,你还是快快放了端公为好!”
姬瑶花对道士们的吵嚷恍若未闻,只向大殿说道:“甘净儿,端公现在已在我手中,你走吧。”
甘净儿娇小的身形飞鸟般自大殿顶部掠下,轻轻落在庭中。
第一次见到甘净儿的梁氏兄弟只觉眼前一亮。
甘净儿的妩媚娇憨,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似乎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都不忍心责备她。
甘净儿轻咬着嘴唇,怯怯地挪近姬瑶花,小心窥伺着她的脸色说道:“姬师姐,你别赶我走啊。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去找姬公子帮忙的。你也看到了,端公这么厉害,我打都打不过他,还怎么将他掳走?”
姬瑶花尚未回答,姬瑶光已抢先说道:“这也不怪你。我原本也想试一试石头和孙小香这段日子来的进展如何。”
甘净儿嫣然一笑:“是这样啊,我真担心姬师姐会责罚你呢。”
姬瑶花看着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将端公带回望霞街姬氏老宅的路上,甘净儿很乖巧地一直躲在姬瑶光的身边,避开姬瑶花冷冷的目光。
梁氏兄弟互相看看。
梁佑低笑道:“原来姬大小姐和天下的姐姐一样,最见不得自家兄弟为了个外来的女子跟她疏远。”
这么一想,姬瑶花不再如初见时那样令他们感到高深莫测,反而亲近了许多。
十一、
巫山十二峰,神女峰又名望霞峰,是以巫山城中这条与神女峰相对应的街道,以“望霞”为名,以免冲撞了同在一城的巫女祠中供奉的数位神女的名号。
姬氏老宅在望霞街尾,隔了一片老桂树便是城墙。庭院深深,绿竹掩映,院墙底部的青石上,苔痕宛然。
自院内迎出来的两名中年仆妇,附在姬瑶花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姬瑶花的脸色更是不善。
姬瑶光自轮椅中站起,扶着石头的手,昂然直入,对姬瑶花神情中的怒意恍若未见。
甘净儿吐吐舌头,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姬瑶花略定一定神,方才侧过头向梁氏兄弟说道:“请进。”
小小三进院落,幽深得如一口古井。梁氏兄弟甫踏进来,便感到了这种异样的幽暗。头顶日色明煦,院中却只见竹影。
他们被请入客厅中用茶。姬瑶花微笑道:“我想二位留在此地,不只是想助朱大人一臂之力这么简单吧。何不说来听听,免得以后产生误会?”
梁世佐愕然摇手道:“没有他意,请姬姑娘不要误会!”
倒是梁世佑笑道:“姬姑娘快人快语,大哥你又隐瞒什么呢?不错,姬姑娘,我们兄弟二人,留下来的确是别有用意,但绝不是要与姬姑娘为难。”
说着他话题一转,不答反问:“既然姬姑娘家的老宅就在望霞街,姬姑娘又为什么要投宿客栈呢?”
若非如此,只怕他们可能不会有机会见到姬瑶花。
姬瑶花轻叹道:“我本意是不想让瑶光卷入太深。阎罗王总算对瑶光还是不错的,五年前若非他为瑶光悉心诊治,瑶光的双腿早已不能行走。虽然事后我送给阎罗王一枝百年灵芝作为谢礼,瑶光总还是欠了人家一份情。”
梁世佑讶异地说道:“听说姬姑娘前些日子还曾设下陷阱困住阎罗王、将他身上的丹药搜得一干二净的。阎罗王未必不会早就将这笔帐记到你姐弟两人的身上。”
姬瑶花一笑:“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出手困住阎罗王的,我只是四个哦不,也许该说五个人中的一个,丹药也不是我一人独占。法不责众嘛,阎罗王也不见得愿意和我们大家作对。但是这次就不同了。”
除了巫女祠,还没有哪一峰的弟子敢当真独自去惹火阎罗王。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完全撕破脸为好。
所以她才要将净坛峰推出来打头阵,叫甘净儿去劫掳端公。
甘净儿最初一气之下掳走小道士,已经开罪了药王庙。这个泥坑,让她再陷深一点,也不过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分别。
但是甘净儿却将姬瑶光拖了进来。
姬瑶花可以肯定,瑶光以前从未见过甘净儿。
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瑶光竟然会派出石头和孙小香去帮甘净儿劫持端公。
她得承认,甘净儿的确有一种自然妩媚、楚楚可怜的气质;这种气质,与她的坦率和娇憨混合在一起,即使是姬瑶花自己,也很难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她的请求。
但是,瑶光应该和她一样,清楚地知道,甘净儿毕竟是净坛峰弟子。
善于媚人的净坛峰弟子,想要媚惑的,绝不会只是某一个人。
她们要的是天下男子的迷恋。
甘净儿的师父甘露露就曾说过,她的美丽,倘若只留给一个人欣赏,那是暴殄天物。
她的美丽,是不能寂寞深闺的。
瑶光应该知道得很清楚。
眼见得姬瑶花心情不佳,脸上的笑容不无勉强,梁氏兄弟略坐一坐,便告辞回客栈。
实际上他们先到了县衙。
听他们说完这件事情,朱逢春不无疑惑地说道:“姬家姐弟是不是又在做戏?他们这一回想骗的是甘净儿还是别的什么人?”
梁世佐讶异地道:“不会是做戏吧?”
梁世佑思索着说道:“我也觉得不像在做戏。我们都见过甘净儿。老实说,她若来求我,我只怕也挡不住她的恳求。朱五你要想想,我们认识的这些巫山弟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姬瑶花能骗倒小温,甘净儿就不能骗倒姬瑶光?更何况她也不一定是在骗姬瑶光。姬瑶光风采翩翩,又有一肚子才学,女孩儿喜欢他也很正常啊!”
朱逢春沉吟着道:“如果不是在做戏,姬瑶光真是因为喜欢甘净儿才出手帮她,姬瑶花可就要万般头痛了。”
姬瑶花头痛不关他的事,但是如果因为这个缘故,姬瑶花不能再替他制服药王庙和巫女祠这两个祸乱之源,那就与他这个巫山县令大大相关了。
讨论半天,三人不得要领,于是朱逢春决定以药王庙报案为由,亲自前往姬氏老宅踏看。
临走之前他问凤凰要不要跟着去。
凤凰一听原由,大是高兴:“好,我也去!姬瑶花姐弟两个专会惹事生非,每次和他们打交道,都会给我们惹来一堆麻烦,我倒要看看,这回轮到甘净儿麻烦他们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朱逢春与梁氏兄弟互相看看,脑中都闪过一句话:凤凰终究也还是巫山弟子。
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与姬家姐弟那几个人如出一辄。
但是他们只见到了姬瑶花。
对于掳掠端公这件事情,姬瑶花直认不讳,不过随即说道:“这是我本门恩怨,我自会依本门规矩来解决。我已传出信去,邀阎罗王回巫山当面解决此事。再说了朱大人,巫山县中,土人众多,上司州府,向来也认可土人依照自己的风俗习惯解决纠纷,以免动辄诉到官府,纠缠不清。”
巫山一带,原是巴人旧居,此后几经变迁,原来的巴人被称为“土人”,以区别于后世迁来的中原汉人。
朱逢春失笑:“姬姑娘,你又算哪门子的土人呢!”
巫山一带的土人,大半还保留着刀耕火种的上古遗风。
姬家姐弟,却宛然是诗书风流的世家子弟。
姬瑶花微笑着道:“神女峰的姬姓弟子,追本溯源,原是来自受赐子爵、封于巴的姬周宗室,史称‘巴子’。自受封之后,世世代代与巴人通婚,后代子孙,早已归化成为巴人,怎可与秦汉之际才迁入此地的中原汉人相提并论?”
朱逢春只能自认倒霉:“原来姬姑娘家世渊源如此!也罢,归州府那边,这样说也算有个交待。”
十二、
送走朱逢春一行,姬瑶光方才拄着竹杖出来。
姬瑶花回头看他一眼:“甘净儿呢?”
姬瑶光淡淡答道:“她不敢见你,躲在客房中休息。”
姬瑶花冷笑一声:“她居然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姬瑶光答道;“至少她就不敢真地去掳端公。”
停一停,他又说道;“净坛峰向来以轻功见长,若论逃遁之术,普天之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至于她们代代相传的新月宝刀,削金断玉,刀法辛辣,再配合她们瞬息千里的身法,的确是天下罕见的杀人利器。但是杀人和绑人完全不同。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论起绑人的本事,只怕还不及一个普通的衙役。你让甘净儿去杀端公,倒也罢了,偏偏叫她去绑端公——对着端公这样的前辈长老,只能绑,不能杀也不能逃,动起手来处处缚手缚脚,对甘净儿来说,那无异于叫她去送死。你又不是要杀尽巫山弟子,我又为什么不能帮她?”
姬瑶花立刻驳回:“你若不帮她,她自会找别的人。梁氏兄弟就是两个现成的帮手。甘净儿能够说动你,未必就不能说动梁氏兄弟?而且今天梁氏兄弟见到甘净儿时的神情,我看得很清楚,他们是不会拒绝甘净儿的请求的。”
姬瑶光淡淡一笑:“你只给了她三天时间。她找到我这儿时,已经快到期限了,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找别人?”
姬瑶花的眉尖拧了起来:“吴妈说,甘净儿找来时,曾经对你说,她觉得只有你才有本事将端公掳来。是这句话让你心动吧?我知道你的心中,一直对自己的本事是很骄傲的。但是你要知道,甘净儿虽然年纪轻轻,这句话只怕已经对不少人说过。今日如果你不出手,下一个听她说这句话的,也许就是梁氏兄弟,或者是朱逢春。”
姬瑶光直视着她答道:“我自然知道甘净儿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但是我宁可和真小人厮混,也不喜欢和伪君子打交道!而且,瑶花,你不觉得你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太有失你的风度了吗?”
姬瑶花噎住了,望着窗外的竹枝,过了片刻才说道:“你既然要玩火,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可要千万留神,不要让火给灼伤了。”
姬瑶光淡淡说道:“你说我在玩火,你自己呢?不要告诉我,你着意笼络梁氏兄弟,为的不是小温侯。梁氏兄弟与小温侯的关系如此密切,他们跑来找你麻烦,小温侯肯定会追过来的,因为不论哪一方有损伤,都不是他愿意见到的。你还想对小温侯做什么?再骗他一次?”
姬瑶花霍地转过头来:“不错,我的确是在笼络梁氏兄弟,好让小温侯不至于站到我的对立面去。难道你就想将他们三个变成敌人?我知道你一直很同情小温侯,对不对?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