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烈卷2_取金陵-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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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杀盗登山
胡大海冲出芦沟桥后，一路瞎天盲地乱叫：“汤老二，邓老三，朱老四……天下英雄，手托千斤闸的胡大海在这里。”天下武生这时逃命也来不及，谁有心思睬他，淮西党众弟兄四面分散，一个人影也没有。胡大海叫了两声也不叫了，只见前面有座枯庙，胡大海踏进去，马牵到里面，斧头朝鸟嘴环架上一架，倒地就睡。肚皮饿不饿？不饿。七只人参饼吃饱了，三天三夜也不会觉得饿。
第二天清早胡大海醒来，手朝脸上摩摩，算洗脸了，人站起来一看，马正在低头吃草，想我不如马，马倒有草吃，我吃什么好？于是上马，斧头扛在肩上，“唉”，叹口气，想朋友失散，弟兄也不见，怎么办呢？要不我做个独脚强盗吧。马上开口就叫：“嘿！强盗来了，强盗来了！”这个傻瓜，不要说没有人，就是有个行路客商听见你哇啦哇啦叫，早就吓得逃走了，你还能抢到点啥？
胡大海一路叫过来，哟，看见前面有座营地。其实是两座，后面还有一座，前面一座是利州王左君弼；后面一座是青阳王赵普胜，两个小邦冲出芦沟桥，过良乡道就在这里扎营休息。今天正好利州王左君弼请青阳王赵普胜吃饭，边吃边议论武场的事，说这次武场里英雄多，可惜现在散开了，一个英雄也没有捞着，倘使捞到两个回去也好增加势力。两人正在想英雄，嗨，外面倒找来了。
胡大海一路走过来，一边嘴里在咕：“喔唷，强盗看见城，总归不大灵，强盗看见营，要伤小性命。关系倒是没啥大关系，倘使是元朝的人，老子跑掉；倘使是十二邦，看见老子还叫一声恩公啦。”前面小兵倒看见了，喊道：“呔！什么人？住马！我们大王营地在此。”嗯，胡大海想：大王，大王么，不是元朝的人了，一定是十二邦，也不知是哪一邦？朝小兵吼道：“喂，叫你们大王前来迎接，若不来迎接——”小兵问：“怎么样？”“我杀进来，杀他个鸡犬不留。”小兵听了吓一跳，急忙进营：“报……启奏大王，营外来了个独脚强盗，叫我们大王出去迎接，若是不接——”左君弼忙问：“怎么样？”“要杀得我们鸡犬不留。”“可恼哇可恼！”左君弼站起来正要出去，旁边青阳王赵普胜的一个臣子叫刘通，欢喜多管闲事，马上走过来，说道：“大王，杀鸡何用牛刀，待小臣前往。”左君弼听了想，对呀，不过是个独脚强盗，用不着我大王出马，就让他出去吧。说声：“卿家当心。”
刘通出来，到外面提枪，小心翼翼上马，为啥这样？因为自己一双靴在天平道时借给了胡大海冲芦沟桥，自己穿了胡大海的破靴。营门开，趟板平，“呜……”号角吹，“冬……当……”炮声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刘通来到外面问小兵：“强盗在哪里？强盗在哪里？”胡大海一看，嚯，就是借靴给我的刘通，刘通也看见了胡大海，走过来：“哦，什么强盗？原来是大恩公啊！”“喔唷，刘通。叫你们青阳王出来。”刘通想，巧，两位大王正在。等你这种英雄，因此说声：“请恩公稍等。”急忙进营报禀：“两位大王，外面并非独脚强盗，而是胡大海大恩公。”赵普胜听了对他看看，笨蛋！你既然知道是胡大海来么，先领到自己营地再讲，怎么好在左君弼面前讲呢？这样好货要给人家抢了，气呀。左君弼听说是胡大海来，心里高兴呀，总算等着一个英雄。于是和赵普胜急忙出来，到营外，朝胡大海手拱拱：“啊，原来是恩公，我等迎接来迟，望勿见罪。”胡大海倒不计较这些：“老左，老赵，免礼罢！”
于是，左君弼、赵普胜请胡大海进营，马上摆酒宴，胡大海也不客气，喝酒，吃菜，利州王左君弼与青阳王赵普胜一旁亲自把盏侍候。隔一会，青阳王赵普胜对胡大海说，利州王左君弼想请你做元帅。胡大海想，哟，要留住我？转念一想，也好，反正现在自己没有落脚点，就暂且蹲在利州王处，慢慢先将两小邦弄掉，下次朱老四起义可以少打两邦了。嘴里却有意说道：“太小。”那么你做大王吧？“不要。”左君弼忙问他到底要做啥？胡大海说，我要营里的兵将都让我管。那是大元帅啦：“好，就做大元帅吧。”胡大海管应做利州王的大元帅，赵普胜坐不住了，起身告辞，利州王左君弼要送，胡大海急忙拦住，说：“待臣代送。”于是，胡大海送赵普胜出营，到营外，青阳王赵普胜见旁边没有利州王的人，动坏脑筋了，抓住胡大海一只手，对胡大海说：“恩公，利州王左君弼有事有人，无事无人，你将来不愿在这里，就到我那里去。”胡大海想，你不请我也会来的。朝赵普胜点点头。赵普胜回到营地，立即起营拔寨，回到青阳。
胡大海送走赵普胜回到营里，就对左君弼说：“大王，我大元帅要升帐了。”哟，左君弼想，这个大元帅倒是卖力的，一来就要升帐。一面吩咐小兵击鼓，一面请胡大海更换服色，胡大海帅字盔，帅字甲，红袍一披，披袍显甲倒蛮神气。聚将鼓响三通，众将上来参见元帅，站过两旁，中军将花名册呈上来，胡大海一字不识，却一率正经地对中军说：“本帅头痛，中军代我点名。”后来，每逢升帐，中军就对他说：“元帅头痛，待我代点了罢！”胡大海对他笑笑：“你倒聪明。〃点卯毕，胡大海马上下令，起营拔寨回利州。
回到利州，胡大海将原来的大元帅调为后军都督。新官上任，旧官请出。然后胡大海天天在元帅府内闭门不出，一天到晚吃，吃了睡，醒了再吃。元帅这样，下面将官也这样。胡大海还吩咐小兵将城墙垫高，城河开阔，搞得国库空虚，劳民伤财。过了一阵子，胡大海想差不多了，一日，请几个有名将官到元帅府赴宴，会喝酒的同他们干杯，不会喝的灌醉，到后来都醉得趴在桌子上。胡大梅马上换好便衣，捞点金银藏在身上，然后走到大厅上，从靴里拔出把小刀，伸手将一个个将官的头扳起来看，他认为这个人好就不杀，不好就一刀杀了。杀好，胡大海到外面上马，斧头扛好，对手下说：“大元帅出去私行察访，你们不要到大厅去，去了的，我回来要杀头的！”说完“的各的……”走。到晚上，手下等等元帅不回来，跑到大厅上去看，嗬哟，人死了不少，马上进宫报告左君弼，左君弼出来一看，一家人家杀得差不多了，气得半死。
胡大海离开利州，边走边吃喝玩，没有多久身边银子用得所剩无几了。想不要紧，有个地方我约好了，啥地方？青阳。于是到青阳，找到了赵普胜，胡大海对他说：“左君弼正如你说的，有事有人，无事无人，我只得挂金封印逃到你这儿来了，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啊！”赵普胜象觅到了个宝，高高兴兴将胡大海请进去，将老元帅罢了，让胡大海做大元帅。胡大海和在利州一样，吃了睡，醒了再吃，青阳王不敢吭声，想这种人象三国里的庞统，上任吃酒不问事，等到派人去查，两个时辰就将事都办好。胡大海足足吃了十天，然后开辕门，下令挖大城河，筑高城墙，说什么要打别人先要防别人打，一天一两银子一个人工，小邦哪里吃得消这样大的费用，弄得青阳王要借债了。接着，老规矩，元帅府请将官赴宴，会喝的干杯，不会的灌醉，胡大海换了便衣，捞足金银，到大厅，靴里摸出小刀，好的不杀，坏的将官杀，看见刘通，想他借过靴给我，不杀他，拿把小刀插在刘通身边，以示警戒，让他醒来懂得下次借靴给了别人不可讨还。然后到外面上马，扛斧头，说声“本帅私行察访”。“的各的”溜之大吉。等到青阳王赵普胜得讯，只好落了牙齿朝肚里咽，马上写封信问左君弼，胡大海在你那里做了些什么事？左君弼回信，这么长那么短一一说明，赵普胜“哺……”气呀，马上写信给其余大邦小邦，这么长那么短，胡大海来不要接待。
好啦，胡大海一路上除了元朝地界还可以混混，十二邦都不能去了，身上银子越用越步。今天，黄昏时分，胡大海一路走一路咕：“唉，人逢喜事精神爽，闷到头来瞌睡多。唉，老子没得生路了哇！”抬头一看，前面有座庄子，门关住，胡大海走过去正要敲门，只听有人在里面说：“唉，你这个傻瓜，今日杀人，明日杀人，杀到今日你没有路了。”胡大海想，咦，他怎么知晓我的。叫声：“开门！”门开了，一看是个老头子，问胡大海从何而来？“老子错过宿店，在你庄上借宿一夜，明天就滚蛋。”古时规矩，路人求宿，吃饭不收钱的。胡大海吃了个饱，问老头子：“你可知晓我是啥人？老子胡大海。”“哦，你是胡大海，外面皇榜上有图形，留了你，要满门抄斩的。”“算啦，老子吃了你的东西不能害你，马上滚蛋。”胡大海扛了斧头出来上马，问老头子怎么走？老头子说：“过庄桥，左手转弯，只要转三四个弯就可以到城里了。”“哦。”胡大海过庄桥，啊，要转弯了，他又分不清左和右，兜了一圈，见前面又是一座庄子，其实就是刚刚那座，过来要敲门，听见里面有人说：“你这个傻瓜，你没有路好走了。”咦，胡大海想，他怎么都知道的？其实，里面个老头子正在看《西汉》，正好看到霸王乌江自刎，所以他说的话，与胡大海的行动正巧符合。胡大海叫声：“开门！”里面老头子想今晚人倒来得多，开门一看是胡大海：“啊，原来是你！”胡大海说，你叫我转弯转弯，转了几个弯仍回到了这里。老头子想，不要烦了，说我来领路吧，于是将胡大海领到大路上就回去了。胡大海一路过来，见前面有座庄子，张灯结彩，吹吹打打，胡大海。想，喔，大约是强盗做：喜事，老子去吃喜酒。因此走过来。
这座庄子叫金家庄，员外叫金龙。祖上开药材行，虽称不上首富，也是小康之家。夫妻二人年过五十，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今年一十七岁，长得十分漂亮，因为是独养女儿，夫妻俩视如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吐出来又怕冷着，吞下去呢又怕噎住，宝贝得不得了。有一次女儿生病，两夫妻许下愿：病愈之后，十里之内逢庙烧香；后来病愈，其实是吃了药好的。三日前，老夫妻带了女儿到附近杏花山脚下庙里烧香还愿。却说杏花山上有两个强盗，是兄弟俩，阿哥叫俞保，兄弟叫俞安，还有两个头目，一个叫邱龙，一个叫张进，此外还有五千多小强盗。这天，大王俞保带了喽罗到山下，正巧看见金家小姐，动了心要想抢，旁边头目邱龙、张进说：“你要成大事，普通百姓良民不能抢，除了路过行商贪官污吏；你要女人，应派人去说亲，明媒正娶，不能乱来。”俞保只得派人到金家庄，送上金银财宝下聘礼，扬言说三日之后来成亲，不允也要允，不答应，附近七十庄子的人统统要杀光。金员外不允，其他庄子员外都来劝，说为了我们七座庄子几千人性命就答应丁吧。金家小姐也对父母说；“答应了吧，等我上了山再自尽，这样也可以救大家性命。”金员外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今天正是等大王来成亲的日子。
胡大海走到金家庄前，庄丁一看，来个人脸黢黑，身上穿着倒蛮好，骑匹黑马，一柄开山巨斧扛在肩上，以为是强盗大王来了，再看看，怎么身旁一个小强盗也投有带？哦，今天他来招亲呀，带了小强盗来不要吓坏了庄子上的老百姓啦。因此问道：“哎，来的可是大王。”胡大海昕了想，一个人不能做坏事，我以前做过铁车山二大王，脸上好象刺了字，别人一看就知道。只好回答道：“唉，大王来了。”“你等一等。”咦，胡大海想他怎会知道我要来？奇怪？！
庄丁急急忙忙进去禀告老员外，说大王来了。金员外正在伤心，听说大王来了，只好将眼泪擦干，走到庄门外，一看，来的大王脸黢黢黑，钢眉环眼，大鼻阔口，两耳贴肉，身上英雄装束，员外看看胡大海相貌堂堂，想你为啥去做强盗呢？你不是强盗，我女儿就嫁给你也好啊！唉！常言道，真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金老员外抢上前一步：“啊，大王，小老金龙迎接来迟，望大王恕罪。”胡大海又不知晓何故，想这个老头对我倒挺客气：“老头子，不用客气。”“嗬……”金员外想，怎么开口就叫老头子，无论怎么说，我总是你的丈人了。想反正是个强盗也不敢与他论理，领了胡大海过庄桥，进庄门，胡大海下马，扛了斧头进去，直到圆堂，“嚓郎——”将斧头朝地上一放，金员外说声：“大王请坐。”“啊，老头子，你可懂我们山上的规矩？”金员外想，我是开药材行的，药材行的规矩都懂，强盗的规矩倒是不懂：“不懂。”“一到就要吃。”金员外想，哦，你要吃啊，方便，今天你做亲来，酒菜有的是。马上吩咐庄丁八大碗八大盆端上来，两副杯筷，请胡大海坐当中，员外坐在旁边陪他，胡大海吩咐换大碗，“嗯……啊……别……”又是吃菜，又是喝酒，自顾自一个人吃。
金员外想，你来做亲，总要与你敷衍几句。因此开口道：“啊，大王。”“哦，老头子。“大王今日莫非团圆而来？”老员外算斯文，问他可是来团圆花烛？胡大海听不懂，一口回道：“对，对，我是团团转来的。”他是说，我是兜了几个圈子才兜到这里来的，想你怎么知道的？老员外听了想，他怎么讲团团转，大约没有听清楚，因此说：“大王，你今日可是来成亲的？”“啊，啊！”老员外想，哎呀，还听不清。因此又问：“是娶老婆来的么？”只见胡大海拚命摇头：“不是，不是。”“大王宝山可是杏花山？”“铁车山。”员外一昕，不对了。忙问：“大王大号可是叫俞保？”“老子胡大海。”哎呀，搞错了，老员外急得要哭了：“唉，大王！”胡大海听了奇怪，为啥这付模样？也问道：“到底为啥呢？说出来，老子可以明白。”“大王呀，老夫家有一女。”“哦，有个女儿。”“今年一十七岁。略有几分姿色。”“哦，脸上有点紫色。”“不是的，是漂亮。”“漂亮就漂亮，老子不懂，啥个紫色。”“就是好看。”“哦，很好看，”于是，员外就拿前后经过讲给胡大海听，一直讲到今夜来招亲为止。
胡大海听完，问一声：“你可答应了？”“小老不允的。”“你老婆可答应？”“不允。”“你女儿呢？”“小女终日啼哭。”“这王八旦一厢情愿。好，老子今夜总算吃了你一顿，英雄路见不平，拔这个——”下面想不出了，员外马上接嘴道：“拔刀相助。”“对，对。老头子，你家有没有巴豆、大黄？”一员外想，开药材行的怎么会没有：“怎样？”“等一等他们来成亲，菜里放巴豆、大黄给他们吃。”“哦，哦。知道了。”“再将黄豆用麻油拌拌，拌好撒在庄门外，让他们跑出去就跌跟斗，然后叫胆子大的庄丁拿了棍棒，等强盗跌跟斗下去就打。老头子，你将女儿送到你自己房间里去。”“那么大王来了，没有新娘怎么办？”“有。”“在哪里？”喏，就是我。”“你是男的。”“你不要管，我这个脸蛋子配给强盗真是郎才女貌。好啦，我不要吃了。”他也吃饱了，胡大海将斧头一扛：“老头子，领我到新房里去。”员外一面吩咐庄丁准备一切，一面叫丫头将小姐进到自己房里，然后领了胡大海往新房去，一路走，胡大海还叮嘱员外：“强盗来了，你一定要拖到傍晚成亲。”“是。”
胡大海踏进新房，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