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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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刘左还是舍不得小伟离开，这家伙对电脑业务可以说炉火纯青了，为什么要放到外边给洋人使唤呢。刘左心里又一次对大老板升起怨气，大老板对这些读书人的态度是典型的叶公好龙，嘴上叨咕着重视人才保护人才，轮着提拔干部时就要挑三拣四，如果不是刘左急头败脸推举，郑小伟和另一个处长根本没指望，似乎全看了刘左的面子才提拔。本来是为了工作和事业，最后又变成了私人交情，这又是官场规则之一，刘左非常不适应。
半小时之后，刘左见到了郑小伟派来送资料的人。见了面刘左马上就想起来了，他吃惊的是郑小伟根据什么推荐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职员。他当然不会朝暧昧的方向去想，但还是觉得小伟有点莫名其妙。刘左当然不肯相信这样年轻的女职员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中行的业务里说不是尖端技术，但一整套东西也并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弄清楚的。刘左看看易萌，说：〃你进来几年了？〃〃三年零四个月十三天。〃〃我印象里你是去年夏天才分配来的大学生嘛。〃易萌一直站着，她穿着中行工作人员的制服，脸色平淡：〃我是领着他们参加岗前培训的。〃其实这时候刘左眼前一直出现周小冬的形象，看见易萌，刘左的心就跳起来，他马上想起了电梯里的故事，还有办公室的一夜不眠，他还记起了培训时的那一幕。刘左说：〃请坐。一直在信息科技处工作吗？〃〃在汇兑系统科、存款系统科、网络科分别干了一年，四个月前到营业部的电脑科。〃易萌没有坐，她始终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尊重，但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怎么样？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坐下说。〃刘左指了指写字台左边的沙发，并且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易萌说了声谢谢，就坐在沙发里，她摸着茶杯，说：〃你这是龙井，我叔叔就喜欢这种茶。〃抬头看看刘左，又说：〃我是从杭州大学毕业的，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故土难离，我们一家不会到这里的。〃〃你母亲是浙江人？〃〃浙江金华。我也出生在金华，金华是很美的地方，北山是道教名山之一，有双龙洞、冰壶洞、朝真洞，还有天宁寺、侍王府。〃看看有点吃惊的刘左，又很平静地说：〃更让人嘴馋的是金华火腿。〃刘左说：〃我去温州时路过金华，吃过金华火腿，不好吃，有点死人肉味儿，真反胃。〃易萌的眼睛张大了，她的脸一点点红起来，说：〃你吃过死人肉？金华火腿闻名全国可不是因为那种味儿。〃刘左说：〃你生气了，我以为你总会平静如水呢。〃易萌的脸色又恢复了原有的样子，这一回她笑了，刘左就是要看看这个人的笑是什么样子，他觉得从一个人的笑往往能看出一个人修养气质甚至为人和能力。易萌的笑让刘左感到舒服，那是一种很放松也很有分寸的笑脸，比起周小冬来，多出几分成熟和稳重，少了几分天真纯净；眼里略微有一点忧郁，这或许是对生活不感到满足的女人所特有的眼睛，这种眼睛里有一种不屈的愿望隐藏着，只要机会出现，愿望就会变成行动。刘左觉得易萌是一个充满攻击力的危险的女人，从工作的角度讲，这种人具有很大的能量，小伟的眼光相当厉害，但愿他们只是工作关系，没有那种〃办公室爱情〃。工作中一旦夹带儿女情长，就很难做到客观公正了。易萌说：〃我没有你这么老奸巨猾，属于上当受骗。〃她笑着十分放松，牙齿整齐地露出来，非常干净。刘左说：〃你愿意到办公室里工作吗？〃易萌说：〃我喜欢自己的专业，坐办公室的话，非烦死不可。
《中年底线》 第二部分《中年底线》 第三章（2）
怎么说呢？我可不愿意当一个变相的收发员。〃刘左说：〃如果指派你非干不可呢？〃易萌说：〃我会一边干一边寻找新工作，找着了就马上辞职，我相信我并不难找到适合我的工作。〃刘左站起来，他走到易萌面前，易萌扬着头看他，目光里的那种忧郁不见了，闪动的是咄咄逼人的倔强。〃如果让你做信息科技处的负责人呢？〃〃我更喜欢具体干些事，管人的事我干不了。〃易萌也站起来，她似乎比刘左还高，〃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刘左说：〃我是正式和你谈话，不是闲聊天。〃易萌又坐回去，说：〃我听着呢，请指示。〃刘左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儿，这是干什么？居然一见面就要封官许愿，哪里像一个我党多年培养教育成长的国家干部？实在太过于浮躁太不慎重了。想到这里，刘左回到大班台后面坐下，说：〃那些电脑资料我看不懂，你给我解说清楚，现在开始我是学生了。〃易萌的眉毛朝上挑了挑，然后低下头翻看一叠打印资料。
刘左注意到易萌的嘴角显出一丝微笑，刘左觉得自己在这一会儿显得有点乱七八糟，一切都有点拙劣。现在也只能硬撑着别太失身份，听听也好嘛。其实易萌解说的那些东西刘左都清楚，他只是想看看易萌在解说中是否有一些个人分析，这对评价一个人的业务能力很重要，边听易萌很平淡的讲述，边心里给易萌打分，刘左的结论是九十分以上。郑小伟的确没有闲扯淡，至少言符其实了。易萌合上硬纸夹，抬起头说：〃我讲完了，你一定也摆够了行长架子。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这样刁难我。再见，副行长大人。〃她把硬夹啪地放到班台上，然后朝门口走过去。刘左说：〃你需要一个很好的忠告。〃他看见易萌背对着他的头摇了一下，〃你不是生活在丈夫的怀里，你是在一个机构中工作，你必须忘了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易萌回过头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左很平静地翻开夹子：〃你不能撒娇任性，你要分清楚自己怎样才算自尊和胡搅蛮缠。你走吧。〃他抬起头，看见易萌的脸通红，眼睛有泪水闪动，〃你可以回去了。向后转，开门，出去。〃易萌的嘴张了张，刘左扬起眉毛看着她，易萌猛地转身出去，她想用力摔门，半路上又轻轻关上。刘左松了一口气，想，这个姑娘如果能变得迟钝些，肯定是郑小伟最好的替补队员。刘左又想起了周小冬，如果周小冬能给人留下这种印象该多好，但遗憾的是周小冬身上的女性本能太多了，不适合担当重任。话说回来，有几个男人会喜欢争强好胜的女人呢？刘左合上电脑资料，他不想再看，易萌的解读让刘左省去了精力，他已经基本上清楚了近两年的情况，也就是说自己的银行至少没有落在别人后面，合并后或许会更加先进些，也更加容易运行。应该得意了。刘左打开手机，查出忠彦的来电号码，连续拨了几遍，服务员都讲房间里没人。刘左不再联系，忠彦的行踪总是很难确定的，等他再联系吧。
刘左头一次偷偷溜出银行，他钻进自己的〃尼桑〃，他要去新落成的自选超市去买东西，今天是儿子的生日，小家伙一直要买一副网球拍，今天应该让儿子高兴了。想起儿子，刘左摇了摇头，这小子根本不是干体育的料，却偏偏喜欢上了网球。这肯定是受了齐丽丽的影响，齐丽丽告诉儿子，网球是贵族运动，儿子似乎很小就相信自己是贵族，穿着网球服网球鞋，拿着拍子很有点摆架子。这一点都不像刘左，刘左尽可能让自己朴素，穿西服也是出于工作和礼仪的需要，平时，他穿休闲装更舒服。儿子就不同了，被他母亲弄得行走坐卧一板一眼，当爸爸的觉得儿子太过造作，但说了也没用，齐丽丽会大发雷霆，最主要的，刘左听不得妻子借题发挥，洋洋洒洒讲起道理真会烦死人的。刘左索性什么都不管，随他长去吧。未来毕竟不属于别人，只属于他自己，以怎样的方式活着都是人生。刘左把汽车停在超市后面的停车场里，去买东西。蔡忠彦和施楠忠彦一夜没有睡安稳，大概是下午睡得太多了。他干脆就开着灯读书，一直到凌晨四点钟才困了。电话铃声叫醒了忠彦，他抓起电话时还在迷蒙里呢。电话里的声音让他猛地清醒过来，他忽地坐直身体，说：〃是我是我，你好你好，我太高兴太高兴了。〃施楠说：〃你听上去可不那么高兴。〃忠彦说：〃实话告诉你，我凌晨四点才合眼，能听出你的声音已经是奇迹了。我怎么能不高兴呢。〃施楠说：〃我没想到会打搅你，对不起。〃〃千万别这样讲，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这种打搅。〃〃我本不该给你打电话，但不知为什么还是……〃〃你的感觉不会错的，至少，我没有通常的危险。〃危险？你指的是什么？〃〃色狼啦，流氓啦，反正是这一类遭遇了。〃接下去忠彦说想见面，施楠说下午就要开业，没有时间，忠彦说上午怎么样，就上午。施楠犹豫着，后来说那好吧。忠彦问在哪儿？施楠说我就去招待所吧。忠彦说半小时之内行不行？施楠说九点吧。忠彦放下电话之后差一点就要引吭高歌了，他急急忙忙收拾好床铺又收拾自己，一切都弄完再看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到九点。忠彦下楼走到外面等候，他觉得这样才显示出欢迎和尊重。施楠是个很守时的人，她几乎一分不差地来到学校的招待所。阳光下看施楠，虽然没有夜晚里的那种朦胧的魅力，但更真实些。她穿着一件海军蓝的长大衣，羊绒的，黑色裤子和高跟黑皮鞋，在积雪的映衬下，的确楚楚动人。看得出施楠没有精心化妆，因此她的脸呈现了本色，很细腻很白净的皮肤，还有一双很温和的眼睛。当然，最让忠彦感到欣慰的是施楠的双唇很性感，他庆幸自己在黑暗里也没有产生审美误差，这实在是太好了。忠彦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爱美之心是人之常情，尤其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必然成为首要因素。至于内在的和心灵的，只能在了解之后才能清楚。忠彦帮助施楠脱下大衣，他更加高兴了。施楠穿一件黄色半高领毛衫，肥肥大大也不能掩藏很高耸的部分，他猜昨天晚上施楠的夹克肯定把她的优点盖住了，当时看上去施楠的前胸普普通通。当施楠有些拘谨地坐到沙发上时，忠彦也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些。〃你看，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忠彦讲的是心里话，他又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如果两个人见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做爱，然后才交谈，彼此之间的了解肯定更真实更可靠些。
现在的情况似乎又陷入老套子，该说些什么呢？肯定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且都努力把最光彩的东西展示给对方，这种展示的可靠性非常让人怀疑，天知道里面隐藏了多少阴暗的东西。忠彦真想马上对施楠说〃让我们做爱吧〃，但他无论怎样也不会说的，除非疯了。〃我想你该知道。你先说为什么要认识我。〃施楠笑了笑，她笑的时候更加温柔，但语气却很冷淡。忠彦说：〃我昨天晚上说了，我非常孤单，我渴望有一个新朋友，但这个人只能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你想过被拒绝吗？还有，对方如果有家呢？〃施楠这时的笑容有点暧昧，忠彦从里面读出了某种暗示，她很欣赏忠彦的想法，她肯定还有所期待。至少，她鼓励了蔡忠彦，从而使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放松些。〃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拒绝是对方的权力。如果你有很好的生活，不会因为这个偶然骚扰不好，如果没有家，很难说不是一个机会。顺便说明一点，我曾经有过家，但如今没了。〃忠彦一边说话，一边给施楠拿出水果，这是他昨天夜里睡觉之前到外面的小摊上买的。〃你怎么样？有丈夫或者男朋友？〃〃丈夫还谈不上，男朋友已经处了很长时间，打算今年结婚。〃施楠削苹果，并没有看忠彦。忠彦坐下，叹口气，说：〃我希望自己不是第三者。〃施楠抬起头，说：〃用不着担心，你成不了的。〃〃你那么有把握？〃忠彦听出了拒绝的含义。〃当然有啦。你对我来说算一个小故事，更主要的是我只是感到很好奇，很难有别的了。〃施楠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忠彦，又拿起一个削皮。〃我是个好奇的人。〃这种人总是很危险的。〃〃我的男朋友也这样说，他说我早晚要干荒唐事。〃〃你呢？你自己怎么看？是不是真的要干荒唐事？〃施楠格格地笑起来，她笑的时候，马上就有了成熟女人的那股子诱惑力，〃我不知道，或许吧。〃她看着忠彦，说：〃问题是做荒唐事也不容易，我也同样需要遇着动心的男人才行，一直没遇着，运气坏透了。〃忠彦说：〃我怎么样？能不能入选？〃施楠摇摇头，说：〃不行，你年纪太大了。〃忠彦说：〃这就不是我能克服的东西了，算我倒霉。〃施楠说：〃谢谢你的苹果，我该走了。〃忠彦说：〃应该谢谢你。我们还能见面吗？〃施楠说：〃恐怕不能。我有我的生活。〃忠彦觉得自己不好再说什么，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伤感，施楠确实讨人喜欢，他认定这个姑娘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会差的，她身上的那种力量由内朝外散发出来，让人感受到某种窒息的压力。忠彦知道那种压力是怎么回事，她的确是个好女人。忠彦一直送施楠到大街上，目送施楠离开，施楠回过身朝他挥挥手，忠彦也挥挥手，一直到施楠消失在校门口才慢慢回到招待所。
《中年底线》 第二部分《中年底线》 第三章（3）
独自一人的时候，蔡忠彦的沮丧无法诉说得清楚，他不知为什么有点恨这个稍显即逝的姑娘。她本可以不来的，本可以电话也不用打的，但她两件事都干了，然后丢下欣喜若狂想入非非的男人走掉了。她相当于给一个男人服食了兴奋剂并且脱掉衣服扭了几趟，然后套上裤子吹着口哨走掉，让那个春情勃发的男人去痛不欲生。当然了，忠彦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心灵上受的打击并不轻，他似乎突然就觉得自己落伍了，和这些二十几岁的人相比，忠彦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这个年轻姑娘弹指之间就把忠彦剔除到时代的外边去了，忠彦怀疑自己肯定没机会去争取最好的东西了，莫非真的老了？忠彦又想起了欧阳智丽，是不是重新和智丽谈谈，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相互了解的也多些，复婚就复婚，总比被生活丢到一边好些。一个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