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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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工作正常进行，只是每个科室都多出几个陌生的医生护士和勤杂工。科主任被告知这些人都是临时来实习的医生和护士，希望让他们多看看多学习学习，而且都由科室主任亲自带着。病人们当然不知道这些医生的真伪，反正每个住院的患者都有自己的主治医生负责。刘局长和刘左谈了一阵就离开医院，他不能一刻不停地盯在这里。留在医院的是刑侦处的处长，他和另外两个侦察员穿着白大褂住进科主任办公室里，在办公室里安装了监控设备，就等着绑匪打电话给刘左。万事俱备，只欠电话来了。刘左靠在床上，袁行长靠在长沙发上，蔡忠彦半躺在另外一张护理床上。郑小伟不在，他要去机场接弗朗索瓦兹。郑小伟接了电话之后就把自己和弗朗索瓦兹的关系说了，还一股脑讲了自己和弗朗索瓦兹对生活的设想。埋藏了许久的秘密一旦都吐出来，郑小伟觉得轻松多了，就看刘左怎么想了。在此时此刻这种特殊情形下，把一个秘密告诉刘左，也算是对朋友的一种安慰了。至少，可以让刘左稍稍分分心吧。刘左说：〃这种事其实你早该讲，我也好早替你安排，现在我哪顾得了去想这事儿。你还是先把那姑娘接过来吧，我这里有警察，你也插不上手，快去吧，你在这我心里更烦。〃郑小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他知道刘左真的心烦，谁遇着这事也要心烦，他打算接回弗朗索瓦兹之后就回到医院里来。很难说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帮不上忙，替刘左分担几分忧愁也是好的。患难见真情，弗朗索瓦兹也会理解的。接下去的时间里，绑匪再没有挂电话联系，刘左担心绑匪已经知道了警方的介入。如果是这样，齐丽丽的生命就真的危险了。刘左更加后悔报警，警察只管抓人，保护人肯定不是首先要考虑的。他对忠彦说：〃我有些担心了。〃忠彦说：〃你必须这么看，那帮家伙可不管你听话不听话，他们很少放活口儿回来，你该有这个心理准备才行。〃刘左按住自己的眼睛：〃天啊。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忠彦直起身，说：〃刘左，你不能这样。他们肯定会打电话来的，你要是不冷静，报警也白报了，什么也查不出了。〃刘左没有说话，他使劲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平静些，说：〃这时候我真想变成史泰龙或者施瓦辛格，单枪匹马杀进匪窝子，救出齐丽丽。看看，我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废物。〃忠彦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倒霉事都让你摊上了，以后的日子大约就好过了，世界是讲究平衡的嘛。〃刘左说：〃但愿如此吧。我自问无愧于心的，随它便吧。〃刑侦处长穿着白大褂走进来，刘左说：〃张处长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医生。怎么样，有没有新的消息？〃张处长坐在刘局长坐过的地方，摇摇头：〃这伙人看样子挺有经验，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小时了，竟然没再联系。〃忠彦说：〃会不会发现你们已经布好阵势了？〃张处长说：〃按说不太可能，但凡事总有个例外。如果他们在医院里有内线，可就不好说了。〃刘左说：〃我只要老婆平安回来，如果真的让他们发觉了，我老婆的命就丢了，我报案还有什么意义？〃张处长说：〃刘行长，不说您也明白。您妻子的生命不取决于我们如何行动，只取决这伙人怎么想，或者是他们只想要钱。看样子他们并不想要钱。我们对您也进行了很详尽的了解，结论是您没有太多的钱。我们希望他们弄错了目标，也希望他们只想要钱。但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保证亡命之徒杀人质，他们一点规矩也不讲的。从法律的角度讲，绑架罪判得很重，他们知道这个，因此可能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杀人。我倒是希望这伙人是法盲，您太太生还的机会反而大些，我们抓起来也少费些周折。但愿吧。〃刘左说：〃那该怎么办？就这么傻等着？〃张处长说：〃您急也没有用的。绑匪一直在暗处，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惟一的方式只能是等候。当然了，我们的人也正在进行更广泛的调查，凡有可能涉及的人、凡那些有案底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就您这里的情况而言，让大家耐心地等着吧。〃刘左把床头柜上的烟丢过去，说：〃把这条烟给你的人抽吧，点灯熬油这东西就算兴奋剂了。〃张处长说：〃软包'中华'，不错。〃抬头看看两个人，又说：〃破案这种工作非常枯燥，就看有没有耐心。敌我双方在很大程度上就看谁更有耐心，沉得住气的一方占主动。〃
忠彦说：〃绑架案的破案率很高吗？〃张处长说：〃到目前为止非常高，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作案者一般都不是高智商犯罪，比较容易对付。对刘行长太太被绑架，我们分析的结论是和以往不太相同，似乎是有组织有很细致周密的计划，这就有难度了。问题的难度主要在于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动机，这就很难办了。〃刘左说：〃我脑袋都要想炸了，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真是恨死人了。〃张处长说：〃除了那些事和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呢？您是很重要的国家官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企图呢？〃刘左说：〃上有行长，下有那么多副行长，我再重要又能重要到哪里去呢？我只是想这件事是不是和张志国的死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志国和这些人有麻烦，殃及了池鱼呢？〃张处长说：〃我也想这个问题，您是张志国的上级，又是他的好朋友，你们一起去过洗浴中心，也一起吃饭喝酒，也只有您能告诉我们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没有别的。〃刘左看看张处长，张处长的目光毫不退避，刘左看着处长说：〃你这样想我认为很对，但我能肯定自己和志国之间没有什么和犯罪有联系的事。我只是担心，这种担心是不是有道理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对志国的私生活了解的并不很多。在国家机关里挺忌讳相互间太密切，我已经有过格之处了，我知道错在哪，但不至于和他同流合污干违法的事。更何况对志国的调查还没有最后结论，也很难说他真的干了什么违法勾当。我希望你们不要怀疑一切。〃张处长依旧看定刘左：〃您千万别多心，我们总是要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进去，包括把您看成嫌疑人之一。〃刘左说：〃随你们怎么考虑，能救出我妻子就行。〃
《中年底线》 第二部分《中年底线》 第七章（3）
张处长站起身朝外走，说：〃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刘左看着张处长走出去，然后对忠彦说：〃还不如不告诉他们呢，除去让你更难受，想不出这些人还能干什么。〃忠彦说：〃我可不这样看，这就正说明警方能更理智更全面考虑问题，工作越细，获胜的把握也就越大。〃刘左说：〃事到如今也只能等着了，只能等着了。〃电话突然响了，刘左马上示意忠彦，忠彦蹿出门去喊张处长，其实张处长那边已经知道了。刘左等手机铃响了四次才开了通话键。〃喂，哪一位？〃电话断了。过了几分钟又响了，这一回刘左不敢拖延，响了两次就讲话。对方说：〃刘先生，您不按规矩做事，就等着收尸吧。〃刘左说：〃我怎么没按规矩做事了？你说说看。〃对方说：〃你心里清楚。〃电话撂了，前后也没超过十秒钟。张处长的仪器也没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锁定对方。从对方来电显示的号码可以知道电话是从西安大路一带挂的，但那里有上百个公用电话亭，总不能每个电话亭都派上一个便衣警察吧？张处长也听见了对方的话，他的心也抽紧了。绑匪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一回恐怕破不了案又要人质被害，无法跟局长交代了。他认定在部署过程中没有差错，惟一的解释是内部有人给绑匪透露了风声。这是一个让人心烦的想法，一旦内部出了问题，你的智慧就成了愚蠢，部署就成了游戏，越是大张旗鼓就越显得滑稽。当然，你总不能因为有了某种怀疑就草木皆兵吧？还只能是等，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破案可不像电视剧那样容易，一百宗案子能侦破十件二十件就已经很不简单了。碰上这种随心所欲的绑匪，你没有规律可循，只能在被动中寻找机会，但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刘左有些傻了，他更加后悔报警。简直是自己把妻子往坟墓里推了。
刘左大声喊叫：〃报警。报警。都说报警。这回怎么了？报警把丽丽的命搭进去了。〃忠彦不敢再说话了，他是积极主张报警的，如今出现这种情况，实在让人没法子再说什么。张处长也不能说话，分明是绑匪知道了警方参与才这么干的，只能表明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一种无能的表现。刘左叫喊了一阵，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的眼泪流出来，一想到齐丽丽无辜而死，刘左的心就刀绞一样。这时候他仿佛想起了许多往事，那些零乱的，无法连接的往事让刘左的眼泪流出来。〃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着。我想睡一会儿。〃他抓过一张报纸盖在脸上，朝门外边挥手。张处长和忠彦相互看了看，两个人踮着脚出了门。他们一同进了科主任办公室，科主任抬起头微笑一下又埋头他的病人档案。两个便衣也抬头看了一眼处长，看着处长一脸愠怒的样子，马上低了头捅捅这按按那假装对机器进行处理。张处长说：〃瞎他妈的捅咕什么？好东西也捅坏了。〃留一头披肩发的便衣说：〃处长发邪火了。〃留平头的说：〃他一看见你的长头发就生气。〃长发说：〃还说我呢，你这劳改犯的头更让他生气。〃张处长笑了：〃两个兔崽子，早晚让你们气死。〃长发说：〃处长，你还真别生气。这桩案子还能有别的干法吗？如果这个行长早点报案，咱们的准备工作就充分些。他可倒好，自作主张和绑匪谈了，弄得咱们处在人家的监视之下了。〃张处长说：〃别他妈的怨天怨地的，什么时候报案是当事人的自由，我们的权利就是破案，这一次要丢份子了。〃长发说：〃作家呢？作家有什么好主意？〃忠彦说：〃我看出来了，你们已经准备放弃了，否则不会征求一个老百姓的意见。真的没希望了吗？〃平头说：〃只能看运气了。但愿狗杂种是吓唬人。我看下一回让行长一切都照绑匪说的去做好了，先救了人再说。〃处长说：〃你是说把人都撤出去？〃平头说：〃假松真紧，咱们的人都撤。如果这伙子人真有内线，消息马上就能过去，如果没有，就是瞎咋唬。不管怎么讲，这是转被动为主动的惟一办法了。只不过冒点险。〃长发说：〃还真是好主意，就让作家和主任帮着传递消息，给他们配上手机，让他们过一回侦探的大瘾。〃张处长把一只拳头往另一只手上一擂，说：〃就这么干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能让刘太太生还。你这小子还真是有头脑，干脆我让贤给你，你当这个处长得了。〃长发说：〃你退休时想着提名给我就行了。〃短头发说：〃也提名咱来个副的干干怎么样？〃长发说：〃你给我当勤务兵吧，我让你倒尿罐子。〃处长说：〃还没上任就惦着当军阀了。不可救药。〃屋子里的气氛好多了，大家似乎都重新有了信心。忠彦也觉得有了希望，这大概是惟一可以试试的策略了。处长说：〃我马上跟局长汇报一下，你们就准备一下，把具体方法教给作家和主任，说干就干，马上。〃他马上给局长打电话，接通之后就出了医院直奔公安局，局长没有回家，一直坐镇。张处长要当面汇报，局长要当面指示，一级一级不能含糊，这是规则，谁也不能破坏，都心里明白是个程序。
医院这边的长头发和小平头手把手教科主任和忠彦操作那台监视仪器，长头发说：〃你们只需要听就行了，把这部电话的耳机放在扩音器旁边，我们就可以马上掌握情况。〃短头发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之后应了两声：〃是。执行。〃关上手机说：〃马上通知咱们的人，立即全体撤离医院。〃忠彦也回到病房，看见刘左瞪大眼睛盯着屋顶。忠彦走到床边，说：〃公安局的人都撤了，他们采取了内紧外松的策略。〃刘左说：〃狗屎。现在只能盼着老天爷睁眼了，保佑丽丽。〃忠彦说：〃别这么早就绝望，我猜不会有什么的。〃〃你有什么根据？别装成老侦探福尔摩斯了。〃〃我是想他们不是为杀人才这么干的，肯定还是想得到人命之外的东西。现在公安局的人都撤了，看看他们怎么办。〃刘左说：〃我担心他们一发怒就不管许多了。〃忠彦说：〃光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看你要么吃点东西，要么睡一会儿，这么干熬可不是办法。我们总要活下去吧？〃刘左说：〃吃饭？我真有些饿了，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忠彦说：〃我出去买点东西，面条吧。打卤面怎么样？〃刘左说：〃好。连汤带水的，或许能来点食欲。〃忠彦出了医院，他看见几家小吃店还亮着灯，走进一家面条馆，看见牌子上写了二十几种面条。他坐在桌边等着，一边等一边就想起易萌来。他觉得这种时候想一个女孩子有点不对头，朋友的亲人正处在危险之中，你却想起一个女孩子来了。但他就是很难想别的，眼前老是易萌很平静也很忧郁的样子。
一天多没有休息，忠彦的头有些疼，想什么事都不能十分连贯，丽丽被绑走已经有十几个小时了，在这段时间里似乎一切都很平常，饭馆照样开，他蔡忠彦照样想女人，就连刘左也还要饿要吃饭，这就是人生了。忠彦对自己不能原谅的是他并不真的替齐丽丽担心和难过，即便有也是那样微不足道。这时候他更担心的是欧阳智丽、施楠和易萌，一想到她们出什么事，心里就翻腾一下子。如果要辩解，那就是这几个女人对自己的内心生活产生过影响，你无法对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的安危冷暖幸福与不幸产生反应。并不是在生活的每一时刻都能意识到〃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也为我敲响〃。你虽然是一个作家，但你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用不着为这个和自己过不去吧。忠彦端着面条朝回走，从医院大门到小吃店大约有百十米远。忠彦加快脚步，他也有些饿了，也想快点吃到东西。大约距医院大门三十米的时候，一个戴口罩的人咳嗽着走过来，他的双手拢在袖子里，看上去很虚弱。忠彦和他擦肩而过，然后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忠彦的饭盒掉到地上，他试图挣扎，但马上又有一双手扭住了他的胳膊。〃别出声。否则就杀了你狗日的。〃忠彦不再挣扎，掐脖子的手松开了，忠彦喘了口气，说：〃我不是有钱人，只有一块手表，拿去吧。〃黑暗中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