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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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能帮助大家早些弄清案子。现在的问题是张志国的清白无法证明,马来西亚的那家公司如今很难查找,找不到这家公司,张志国就不能洗清自己的罪名,无论对死人还是活人,都是很不公平的事情。但事已至此,刘左也无能为力,也只能放手不去管它,这虽然让人窝火,但也只能认了。
公安局方面并不是那么想的,他们正通过香港的廉政公署,请求港方给予协助,能通过其他途径查找一下那家注销的移动通讯公司。警方怀疑这里边涉及到一桩国际诈骗,和东南亚的黑社会犯罪有某种联系。警方甚至怀疑张志国和他们有牵连,他的死有可能涉及到内部矛盾。至于什么矛盾,警方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查明张志国与他们的真正关系,前提是找出所谓的〃东南亚移动通讯公司〃。袁行长受到了央行的严厉批评,他为这个和刘左发了脾气,说你推荐的干部怎么这样不争气。刘左无言以对,张志国人已经死了,却给活人留下了这么多的麻烦。郑小伟最近的行为也让刘左不高兴,他利用了两个人的私交要走后门批贷款。如果小伟不了解业务也就罢了,但他清楚地知道里边的风险,却还要这么样地施加影响,很不够朋友了。事情本来已经没有更多讨论的必要,但行里又一次和〃新天地〃洽谈,明摆着只是给刘左一个人开的洽谈会,有关部门都已经有了态度,连袁行长也不置可否,只是说:〃刘左在这方面更有发言权,我只是政策上把关。〃昨天晚上,刘左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他查阅了所有关于〃新天地〃的资料,还连通了国际互联网,通过香港网站查阅〃新天地〃的经营情况,有限的资料表明,〃新天地〃在一九九七年之前从未涉足过大陆的房地产业,而中国内地的房地产热是过去几年的事。如今东南亚经济危机刚刚解除,负面影响依旧存在,〃新天地〃有充足的理由持观望态势,它却反其道而行之投资十几亿人民币到北方开发房地产业,从经营规律上也很难说得通的。他们难道就不怕资金得不到周转吗?难道不怕现金变成没有生命活力的空房子吗?在S市,房地产呈严重的萎缩状态,几百万几千万平方米的房子没人购买,〃新天地〃为什么还要加入这项没利可图的事情里呢?或许他们有什么内部消息?不管怎么说,张志国的事让刘左心有余悸,他隐隐约约觉得〃新天地〃这笔将近一亿人民币的贷款风险很大。最重要的理由是行里的可行性报告太乐观了,〃新天地〃的可行性论证也太美妙了。依刘左对国内市场的了解,他觉得这些美妙和乐观像是在做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已经失去了经济领域的现实主义前提。还是在晚上,他分别给郑小伟和易萌打了电话,两个人接到电话马上赶到行里。
刘左直截了当地讲出了自己的怀疑,易萌也同意刘左的看法,她说:〃我也研究过现在的资料,觉得这项合作不太可行。〃小伟说:〃其实我的信心也并不十足。〃刘左说:〃那你为什么还持那种态度。〃小伟说:〃弗朗索瓦兹受人之托,我也是没办法,当着她的面跟你说了,我也就算完成了任务。我内心里也对这家公司的目的抱怀疑态度,有点不可思议。〃刘左说:〃你的意思是不赞成贷款。〃小伟说:〃不赞成,只是不敢讲,怕弗朗索瓦兹失望。〃易萌说:〃还算诚实。装个好人给老婆吧。〃刘左说:〃但愿是这样,你把自己的想法写一个报告,由易萌和你一同搞,明天的会上由我来对付。〃小伟说:〃我已经写完了,其实我心里边老大不舒服,但一想到她大老远跑到中国来,还不是为了我?我只是借个方便说几句便宜话,也就说了,你别生气。〃刘左说:〃怎么不生气?干吗把个人的事牵扯到工作里来,你把这个道理讲清楚,弗朗索瓦兹肯定能理解,别忘了她在咱们中国银行干过,懂这个道理。再有这一回,我用不着你辞职,肯定第一时间撤了你。〃小伟脸红红地笑了,说:〃再不敢了还不行吗?〃易萌打圆场说:〃从没见过小伟这么乖。〃刘左也缓和下来,说:〃我不知道这些人都怎么了,为什么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真的利欲熏心了吗?〃小伟说:〃反正钱都不是自己的,谁会关心那么多呢?〃想了想,又说:〃你明天开会时能滑就滑一点,也别说不行,拖一拖,找点什么借口拖一拖,事情或许有转机。〃易萌说:〃拖也不是办法,还是把理由都摆出来,也不表什么态度,然后把这个矛盾缴上去,看大老板怎么办?〃刘左说:〃大老板信任我,我怎么能这么干?〃小伟说:〃我不这么看,大老板应该出面的时候就得出面。现在明摆着就你一个人不同意,他不出面怎么行?〃刘左在地上走了几圈,说:〃我跟大老板说一声,明天的洽谈会他必须参加,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他能理解。〃易萌长出了一口气,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刘左说:〃可以回家了,小伟自己回去,我送易萌。〃易萌说:〃用不着的,我打车回去就可以了。〃小伟说:〃我送你回去,让刘左好好歇歇吧。〃刘左说:〃我有一点事要和易萌讲讲,正好送她回家。〃易萌说:〃这样好,我用不着欠你的人情。〃小伟说:〃易萌啊易萌,你恐怕这辈子都这么清楚啦。〃易萌说:〃这有什么不好?免得让别人占了便宜还卖乖。〃郑小伟眨了眨眼睛,然后摇摇脑袋,他显然不明白易萌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心思去琢磨,不管怎么讲,他们的关系要比一般同事亲近,要改变几乎没有可能。小伟和易萌都很满意和珍视这种友情,两个人经常打打嘴仗,易萌赢多输少,小伟也并不在意。这一回又输了,照样不在意,笑嘻嘻下楼回家去。上车之后,刘左说:〃你肯定困得厉害吧?〃易萌说:〃刚起来时难受死了,直骂你。现在困劲儿已经过去了,精神得要死。我挺高兴小伟没变样。〃刘左说:〃不知道那个弗朗什么瓦兹是怎么回事。这样对小伟可不太好,公是公,私是私,怎么搅在一块了呢?〃易萌说:〃你对他还是同情些吧。没有人能百分之百把公私分得清,你也不能啊。是不是?〃刘左说:〃现在三点钟了,我有个建议你有没有兴趣?〃看易萌犹豫,又说:〃给忠彦搞个突然袭击,他兴许刚刚睡,咱们把他弄醒,让他也出来。〃易萌说:〃这不是太那个了吗?你就让他睡吧。〃刘左说:〃来不来的就心疼上了,我倒成了恶人。〃易萌笑了笑,说:〃你不是有事要说吗?说吧。〃刘左说:〃其实也是小事,我能不能问问你对忠彦的印象怎么样?当然了,你可以不回答的,没这个义务。〃易萌说:〃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事。不是不回答,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印象能说明什么呢?〃刘左说:〃我那同学有点怪,但无论怎么讲都是非常优秀的男人,他的毛病和优点都是太单纯。我直说了吧,你要是喜欢他,就别逗他;要是不喜欢,就早点告诉他,他是非常认真的人,一条道跑到黑,不会玩。〃易萌说:〃我没玩,只是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刘左说:〃我讲的不那么准确,你还是能早点决策。〃易萌说:〃我尽量吧。我也想问你,和小冬怎么办?〃刘左说:〃你问到痛处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想来我不是好人了,有家有口的要搞婚外恋,差劲了。〃易萌说:〃或许是不认识你妻子的缘故,我不觉得你和小冬有什么不好。如果我和你妻子很熟,我就可能站在她一边了。说起来挺奇怪,我挺希望你和小冬好的,不管结果怎样,我还是愿意你们能快乐一点。
《中年底线》 第三部分《中年底线》 第九章(6)
〃刘左叹了一口气,说:〃快乐?那么容易吗?〃易萌说:〃你一直就不快乐,小冬有这个能力和心情,为什么不放松一点呢?别的东西先别去管啦。〃刘左说:〃这大概就是两个时代的不同,让我不想就难了。轮到这种事,我这种人首先想的是家庭和婚姻,不单想自己的,还要想小冬的,想自己能不能负起责任来。〃易萌说:〃没人要你负责任,小冬不是孩子,她自负责任,你把事情弄得俗了,也会让小冬不堪重负,你最好让一切都顺其自然,不去想太多,结果可能挺好的。〃
刘左笑了笑:〃你只会教育我,你自己呢?〃易萌说:〃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呢?我和小冬不一样,她是个单纯的女孩,敢爱敢恨。我呢?比她要复杂,做事总要三思而后行。你想想,你干吗要让我干那个副处长而不提拔小冬呢?也是这个道理是不是?〃刘左把车停下,说:〃易萌啊易萌,这样子下去,该提你当行长了。可反过来说,你也就不是女人了。〃易萌说:〃说心里话,我更愿意当女人。〃下车之后又拉开车门,说:〃跟你的老同学说,给我一点时间。〃刘左点点头,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忠彦那里,他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只有和自己的伙伴才愿意讲,并不真的需要忠彦的建议,只是憋得慌,说说就好了。刘左在清凉的凌晨感到了某种伤感,他摇下车窗之后让凉风涌进来。他觉得好笑,人总是这样不知足,你还想怎么样呢?他曾经是中国银行系统最年轻的省级分行的副行长,也是最年轻的总会计师,有很好的职业很完整的家,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喜欢你,你还想怎么样呢?刘左回答说,我没想怎么样啊。我并不想要什么啊。刘左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没想要什么你要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己早些年读过的一本书,还是当时的苏联作家写的,书的名字叫《你到底要什么?》作家的名字他一直记着:切克托夫或者克切托夫。里边写了一代苏联年轻人的自我追问,都是有关革命理想的事情,批评的是迷失了方向不知前途和理想为何物的一些年轻人。刘左还想起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是从忠彦手里拿到的,很破旧了,用一些纸把书脊和封面糊了,一翻就担心书会散开。他记得那个保尔·柯察金,还有冬妮亚和丽达,还有作家本人的经历。那是一本让人激动不已的书,刘左把保尔的那段话抄录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就是关于人生价值的那段话,如今已经不能背诵了,但中心意思还知道,就是不为虚度年华和碌碌无为而悔恨。这本书成了刘左所读的书籍中惟一的精神动力,他总是要问自己是不是虚度了年华,总是要反省一年过去是否碌碌无为。
忠彦还把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借给他看,刘左记住了高尔基讲述的外祖母和外祖父,还有那些粗鲁善良的船员,还有小高尔基在人间经历的苦难和成长。现在回想起来,他和忠彦都是在那些不能公开阅读的书籍中寻找到人生动力的,那无疑是个只能靠自己才能不变成傻子的时代,刘左庆幸自己有忠彦这样的好伙伴,他们在一起度过了相当漫长的童年和少年,然后是长大成人的五年。忠彦冒着被抓被打的危险,钻进县图书馆去偷书,刘左哆嗦着趴在墙角放哨望风。他们背着两只装了半袋书的麻袋,在凌晨一气也不敢歇地回到忠彦的家里,他们钻进忠彦的小屋子,在灯下把书倒在地上,他们差一点就欢呼起来。两个孩子张大嘴巴无声地欢呼,躺在地上两腿在空中乱踢。
刘左刹车停住,他的眼泪慢慢流下来。刘左不知道为什么要时不时回想起这些事,那并不是一个让人很幸福的时代,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要很激动很伤感也很幸福地让那些往事进入自己中年的生活。他记起托尔斯泰的说法:〃回忆意味着老年。〃自己难道这么快就进入老年了吗?自己为什么总要想那些和自己的工作职业和现实生活无关的事呢?为什么总要回忆起自己读过的那些如今没人再读的书呢?为什么要像一个文化人那样去想什么高尔基托尔斯泰,想什么命运理想前途之类的东西呢?它们和金融格格不入,它们相互争夺的是人的价值定位,自己处在这种争夺中正变得日益混乱,正在丧失着生活的方向和乐趣。刘左不满自己在生活中所演出的角色,他觉得自己在本质上和他的伙伴一样是个渴望自由胜过一切的人,但他却发现自己如今正走在和自己的理想完全相反的路途上。
别人的羡慕对刘左来说似乎充满了讽刺意味,他更想像忠彦那样自由自在地干自己想干的事,即使孤独和痛苦也保留着自由飞翔的能力。他不想说家庭是负担,那也是自己喜欢的和希望的,但也不能说家庭真的就是自己的栖身之地,至少,那里再不是自己精神的家园了,它只意味着一个空间还有一个人形式完美的标志,他再也不能肯定它是否是他作为男人的一生真正需要的东西,珍惜它保护它似乎是一种习惯和惯性,他想也不用想就那样去做了,做得没有任何激情做得按部就班妥妥当当。刘左抬头看看忠彦的窗子,居然还亮着灯,已经四点钟了,天也快要亮了,老同学还没有睡呢。
他并不十分清楚忠彦每天都干些什么,总不会每天都写作吧?没有人每天都能写作,他不是写作机器。忠彦这种习惯或许仅仅是习惯,这会他或许是在看电视节目。刘左知道忠彦是个电视迷,什么样子的电视剧都能看得下去,奇怪的是他却从来没有去写电视剧的想法。他问过,忠彦只是说:〃等我对女孩子没感觉了,就开始写电视剧。〃刘左关好车门,慢慢地朝楼上走去,这时候他觉得很疲劳,非常想马上就睡一觉,忠彦这里正合适。他需要攒足精神,下午开会时好好表现一把。
麻烦不断易萌在刘左走后有点后悔,她很赞同刘左的主意,也很想去看看忠彦。说起来滑稽,认识这么久了,她只去过一次忠彦那个临时的家。那还是和刘左小冬小伟一同去的,他们替忠彦看了几处房子之后都不太满意,最后还是忠彦自己找到了。他请几个朋友去新居〃温锅〃,这是一种朋友相聚的理由,大家到新居吃一顿饭,表示庆祝,也讲成〃温锅〃。
房子很宽敞,装修的也很豪华,这表明忠彦的这个朋友家境殷实。忠彦住最宽大的一间,收拾得挺干净,这给易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生活中的忠彦并不是一个没条理的男人,这种男人身上都有某种女人的敏感和细腻,易萌觉得这些东西统一在忠彦身上未免有些矛盾,矛盾的男人总是很可怕的。易萌悄悄开了门,又蹑足进了卧室,她没有丝毫睡意,满脑子都是和刘左的那番谈话。她有点感动也有点羡慕,如今人与人之间能相处到刘左和忠彦这个分上已经很少见了。刘左对忠彦的那种关心和偏护发自内心,生怕谁伤害了他的同学。忠彦在谈到刘左时流露的那种感情也像兄弟一样,易萌想自己要是有这样的伙伴就好了,和小冬虽然很要好,但也只限于一般程度的相知,或许是因为刘左和忠彦的关系,这两个女孩子才更走近了一步,都说女人之间没有长久的友谊,这话可能是对的。和小冬很难什么话都讲,相互间只分享有限的秘密,这使她们之间很难谈得上真正的相互关心。易萌对小冬能流露出真心的好感还是缘于前几天晚上的那次聚会,她觉得如果不是小冬,她没有机会更快地和忠彦接近。正是那次聚会形成的轻松氛围,使一向很严谨的易萌也放肆起来,这导致忠彦和易萌能暂时丢掉面具,很真实地相对一次。也许吧,友情和信任就是在这些类似的事情上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但作为现代生活里边的人,没有什么需要经受考验的事,也就不能指望相互间的心会靠得很紧。易萌拿出一本相册一页一页地翻看,这是每个二十几岁的人都有的财富,忠彦说他十八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