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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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我们军情局不会落在后面的。”令狐翼傲然道:“情报署有他们的优势,但咱们军情局也有咱们军情局的长处,要看谁的本事高手段强,那就要等到效果出来才能证明了。”
“希望你们军情局能够后来居上,令狐翼作为第一届军情情报局局长,你的威名也能够替军情局增光添彩。对了,令狐,你这个姓似乎有些特别,帝国姓令狐的好像并不太多啊,不知道和江南七大家的令狐家有无渊源呢?”无锋浅笑着顺口问道。
无锋着随意一问却让令狐翼背上生出一身冷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千种念头,百种抉择,在令狐翼心中纠缠盘结,素来机敏果捷的他此时面对上司的问话却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其他他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底细不可能瞒过无孔不入的安全局,以刁肃的为人,不可能在自己坐上和对方平起平坐的军事情报局局长一职时还没有掌握自己的确切来历,但是他内心种又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对方能够疏忽大意,忽略自己伪造的身世来历这一点。
看见自己的心腹爱将一下子变得目光呆滞,神色阴晴变幻不定,时而痛苦,时而懊悔,时而解脱,无锋也有些不忍,温言开导对方道:“令狐,你究竟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大丈夫敢作敢为,纵然一时错了,也不过是以前之事,我早就说过在我西北,以往一切事情皆可忽略不计,天大的事情有我李无锋扛着,莫非你还信不过我说过的话?!”
令狐翼长身跪下,有些哽咽的道:“大人,令狐翼罪该万死,不该欺瞒大人,但令狐翼对大人忠心,天日可表,自加入大人麾下以来,令狐翼从未有过对不起大人对不起西北之事,之所以瞒过大人身世一事,实在是因为此等羞人之事,委实难以启口提及,而事情早已为外人所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令狐翼纵然解释,也无人相信,且令狐翼有错在先,也怨不得别人,唯有远离弃世以求心安。”
看见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形容扭曲,脸色苍白,早无复有平时的潇洒俊逸,如此这般痛苦不堪,无锋也知道对方这么多年来肯定也一直受着着心灵上的煎熬,被家族所摒弃,有家归不得,还需隐姓埋名,纵然成为了威震一方的朝廷大员,心中这道枷锁依然无法解开。
无锋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位爱将的身世,当令狐翼走上师团幕僚长一职时,他的身世问题便成为了安全局的重点查究对象,根据他自己提供的身世,安全局虽然查到了有这个人,但早已外出经商,并在一次海外运货途中死亡,且与现在这个令狐翼容貌也不像。
这就引起了安全局的高度重视,刁肃曾建议无锋将令狐翼拿下审查,但被无锋拒绝了,只要求刁肃继续侦察,同时密切监控。在无锋心目中令狐翼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将领,如果外来势力真要派人潜入自己内部,他完全可以寻找一个身家清白身世清楚的人来担任这一角色,怎么可能会寻找一个身世不清不楚明显会被自己查出问题的人来完成这个任务,所以无锋更倾向于令狐翼本人自身大概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安全局对于这方面显然和有研究,根据令狐翼口音、生活习惯、文化水平、爱好以及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节,很快就推断出了令狐翼出身的大致方向,然后按图索骥,在根据某个地区中失踪人口或者下落不明与此相符者逐一比对,很快就确定了几个可疑身份,然后通过手段分别排除,最后锁定在江南七大家排名第四的令狐家族中的次子令狐楚。
令狐家族对外宣称的是此人因暴病突然身故,但根据情况显示令狐楚不但文才风流,而且习练过武技,身体强健,从无暗疾,而在宣称令狐楚暴病身亡前段时间,令狐家族旁支的一个长辈小妾也莫明其妙的患病身亡,接连又有几个丫鬟也得瘟疫死亡,令狐家族自称是冲撞了太岁,遭遇瘟神降临,所以遭此不幸。这类事情虽然对外瞒得十分干净,但在安全局得全力探究下很快就弄清楚了一个大概,令狐楚与其长辈小妾私通,珠胎暗结,令狐家族为了防止家丑外扬,将小妾处死,而因令狐楚系嫡子,所以法外施恩,将其秘密逐出家门。
第二篇气吞万里第三章 乱局 第六十二节 七大家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版本的传闻就是这位令狐家的嫡子因为与长辈小妾私通被发现,所以情急之下,杀人灭口,最后家族为了保存颜面,不得不将其逐出家门。总之,缠绕在这位令狐家嫡子头上的都是败坏门风的光环。
而李无锋也知道其实像这一类私通苟且乱伦荒淫的事情在世家大族中数不胜数,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闻,各家人知道各家事,这一类事情也不值得大惊小怪,这件事情之所以弄的这么大,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见了光,而且可能还是被外人所知,所以家族才迫不得已作出这样严厉的处理。
“令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就个人私生活问题探究什么,但作为我西北的高级官员,尤其还是要害部门的高级官员,你的来历在安全局却必须要备档留存,现在都护府即将成立,你身为军事情报局局长,但在出身履历这一栏中在安全局档案内始终是空白,这也不符合规矩,所以我必须告知你。”看见自己心腹脸色青白,神智恍惚,无锋也有些担心,自己还从未见到过自己这个部下有这种状况,大概这件事情对于当时还十分年轻的令狐翼刺激很大,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看来自己有必要给他当头棒喝,让他警醒警醒了。
“够了!令狐翼,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哪有一点我军情局局长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句话你没有听过么?为了一个女人就变得如此失魂落魄,我真没想到我怎么会选了你这样一个废物当我的军情局长!”口气陡然一变,无锋厉声怒喝道:“我不管你以前有什么经历,到我西北,只要你忠心不二,只要你有能力,其他我一概不管,更不用说那些多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有本事作出一番大事业,衣锦还乡,让你们令狐家的人只能用崇拜景仰的目光仰视你,那才真正是男儿汉!给我记住一点,历史是为成功者书写的,只要你成功了,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都可以一笔勾销!”
见令狐翼在自己的怒骂下脸色由惶恐逐渐变得若有所悟,无锋心中一宽。继续开导:“只要你成功了,一切舆论都会围绕着你的指挥棒而转!贪花好色可以称作风流多情,凶残暴戾可以认为是雄才霸气,专横刚愎可以看作果毅刚决,见风驶舵可以看作会审时度势,这世界上地是非正确不能说完全由成功者决定。但像你那些狗屁倒灶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令狐,我很看好你,我希望你的心思不要被这些无足挂齿的小事所缠绕,江南迟早是我的囊中物。那时候,那些世家望族都会乖乖俯首帖耳的匍匐在我们面前听候我们发号施令,没有人会记得十年前的事情,我敢保证,他们将会比谁都更健忘!”
无锋的一番开导让令狐翼从内心深处感激涕零,狂放霸气的言语将令狐翼心中所有心结一扫而空,他只能跪伏在地,连连顿首哽咽。
“好了,给我站起来,我李无锋手下不需要只会叩头的人,其他我不想多说,把以前一切给我抛开,现在你是一个崭新的令狐翼,西疆都护府军事情报局局长!没有人能够左右你,改变你!”看到站起身来逐渐恢复成平素冷静形象的令狐翼,无锋心中大定:“给我盯牢马其汗人在三江地行动,我估计他们不会蛰伏太久!另外司徒彪和成大猷这个家伙之间关系走到哪一步了,也需要给我摸清楚!去吧,还有更多的大事等着你去做,不要被已经过去地事情所影响!”
目送令狐翼重新屹立起来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无锋这才把目光收回。解决掉令狐翼这块心病,无锋心中也轻松了许多,该死的刁肃,也该让他放手了,死死揪住这个把柄不放,难道还真为生活小节问题让自己放弃一个难得的将材?!女人算什么,管他是玩了长辈还是什么人,都已经是过去地事情了,过去地就让他过去吧。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无锋长吁了一口气,独自漫步。三江问题始终像一根针插在他心间,但现在自己似乎却无能为力,天南虽然被王宗奚用选拔官员制度革新为自己赢得不少民心,但这并不代表天南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如果三江真的被马其汗人占领了,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虽然是盛夏,窗外炎阳似火,雁荡深处却是凉意盎然,洗砚潭碧绿如墨,湖光寥阔,云影波光,即便烈日高悬,湖面荡漾的清风却使人丝毫感受不到热日的威力,身体虚弱者甚至还需添上一件外衣方才能够驱走背心那点凉意。
环湖皆翠,碧意盈目,波平如镜,画舫如定,静静地伫留在湖中央,轻拂的湖风悄悄掀起画舫中舱的湖绸帘幕,可以隐约看见舱中众人的身影。如此良辰美景,本应佳人相伴,美酒助兴,但除了几壶清茶,诺大一个中舱里竟然只有一个女性,而且看那架势,这徐娘半老的冷艳女人似乎也不像风尘中人。
一支如箭一般飞射而至的小舟划破平静的湖面,当小舟靠近画舫,立即有人放下木梯让舟上二客上舫,小舟旋即离开,而在送二人入舱后,舱门也立即被紧紧关闭,接人者也都按剑握刀,站在船头警惕的注视着画舫四周湖面。远处几条小船呈环状将画舫包围在中间,很显然,画舫上似乎在进行某个重要的聚会。
“来了,来了,两位苏兄,又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啊?姗姗来迟,本当罚酒,只是这是茶会,只能以茶代酒了。”帘卷一掀,两位面容相仿的中年男子进了中舱,抱拳一礼表示歉意:“诸位兄长,实在是因为琐事繁多,加之需要避开耳目,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舱中众人与二人相见都是一阵寒暄问候,好一阵后才算絮叨完毕,舱内也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大家都来齐了,今天只怕是几年来咱们江南七大家第一次聚得这么齐吧,这里除了咱们七大家的主事者外,就只有廖大人了,廖大人也不是外人,与咱们七大家也无分彼此,这么些年来,咱们七大家也全仰仗廖大人才能维持现在的状况,废话我就不多说,今天聚会大家大概也是通过种种手段掩人耳目才走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来谈论一下咱们现状,以及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说话的人白面无须,一双小眼睛灵动闪烁,一袭青衫,湖丝缎面折扇轻摇,缎面上绣的一副精致的春雀戏枝图一看就知道是本朝江南画派大家赵孟的真迹。
“文二兄,现状大家都差不多,该缴的我们都缴了,不该给的我们还是给了,我看我们就不必多说了,哼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大伙都一样,还不都只有逆来顺受,还能怎么着?总不成咱们起来造反吧?”阴阳怪气的话语来自坐在最南头的一个矮小男子,一边轻手轻脚剥着荔枝,大概是很少自己亲手剥,显得有些笨拙。
“慕容兄,恐怕各自的情形还是有些不一样吧?你不过就是多给了几个钱么?反正你那生意一本万利,也承受的起,咱们可不一样,都是一分一文赚来的,除了正常的赋税加了不少,今天防务税,明天战备厘金,后天又是兵役税,这样变着法儿来收钱,咱们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支撑不起啊。”和矮小男子对上话的是缩在角落里的一名敦实汉子,一身土布衣服,腰间扎着一根粗大的麻布腰带,由于光线原因,面容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只是穿着打扮在舱中一干锦衣华服的士绅中显得有些刺眼。
“周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做奴隶买卖怎么了,那也是帝国法律所容许的,你的盐买卖就干净的很?真是笑话!”那个被称作慕容兄的男子显然有些冒火,说起话来也就有些冲。
“二位,今天咱们是来干什么的?莫非是听二位口舌之争的?如果二位争论一阵就能解决问题,那咱们听听倒也无妨。只是这无休止的捐赋税厘一层层一条条的抽下来,生意却日渐萧条,恐怕咱们做什么生意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低沉的生硬来自背北而座一个佝偻老者,一阵接一阵的青烟从鼻腔喷出,目光却似放在了窗外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这一仗如果要真打起来,咱们几代积累起来的基业就算是全毁了。”
“钱老,那您的意思是……?”身旁一个中年士绅赶紧接上话问道。
“我若是能够拿定主意,也不用诸位坐在这儿苦想了,只是情况逼人,咱们如果不早作准备,江南七大家到时候究竟还能剩下几家呢?”幽幽的叹息道,老者放下手中烟袋,在一旁的特制木架上敲击了几下,收了回来。
第二篇气吞万里第三章 乱局 第六十三节 狡兔三窟
画舫内陷入一片沉寂,唯有湖风掠过卷起幕帘的声音浮荡在舱中。良久,一声清脆的盏盖碰碗声惊破沉默,当众人瞩目望去,面南背北当中而坐的肥胖男子却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好茶,武夷大红袍果然妙极,谢老大,啥时候也再送我几两,如何?”
“寥大人,这都啥光景了,您还有兴趣谈茶论道?等咱们过了这一难关,别说几两,待我将那几棵悬崖上的茶树包了全数送给您又如何?”这等时候听得肥胖男子还有兴致谈论茶道。一旁的中年士绅啼笑皆非,却又不好答话,只有苦笑着应承,“就只怕正如钱老所说,咱们这几家到那时候还能剩下几家呢?”
淡淡的摇摇头,肥胖男子放下茶盏,咂着嘴道:“也别那么悲观,现在大伙儿来不就是想商量一个解决之道么?时局变化虽快,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江南这片土地始终还是要有人来抗起大旗,总不成打仗就不吃饭不穿了吧?”
“廖大人,您哪里知道我们的苦处。以我谢家来说吧,咱谢家以河运起家,泉州府是我们谢家的基地,现在河海联运,运输业是我谢家的根基所在,可是现在东海战乱,金陵这个最重要的码头已经落入了大殿下手中,而北方燕云与东海两郡赋税已经翻了一倍,而且由于局势紧张,治安形势也日趋严峻,我的船队已经连续两次被劫,我家赔偿地金额已经超过了五十万金币;南面,米兰人的船队有米兰王家舰队护航巡逻,安全无虞。商家都逐渐转投米兰商人的船队,我谢家生意大受影响;西面五湖一样不稳,帝国与马其汗人交替控制温宁,而安庆、岳阳地控制权又在六殿下和三殿下之间换手,过境关税高的惊人。九江落在一个太平余孽手中,情形反而赛过其他几府,谢家现在完全是在苦苦支撑,别说六殿下还在大肆索要捐厘,就是不要,我看这生意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中年士绅说完,摇头叹息不止。
“是啊,寥大人,我们周家情形和谢兄所说地也大同小异,大伙儿都知道我周传南只做一样生意。那就是盐。盐从哪儿来?不就是靠海边盐场么?现在东海郡境内的盐场已经被大殿下扣留,我派人去交涉,没有任何回音。五湖战乱,河朔路阻,关西那边的盐运过来价格上涨了八成;维扬这边仓库里的存货已经告罄,我从金华那边紧急调运了一批货过来,可在半路上被楚王府新成立地什么税检司拦住,非要按百抽十抽取什么战时厘金,我这可是仓库之间转运,又没有买卖,怎么会要抽取厘金?这简直是千古奇谈,可没人听你的。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