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遗梦 作者:琉璃薄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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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希微表露的醋意,是真的,还是只是做给皇后看的呢?
二十六
“我一定是疯了,从前的自己哪里这么复杂多疑,是这个乌七八糟的宫庭把我快逼疯掉了。”
薄晶疲倦地想,但还是忙跪下谢了恩。
“听说玉宁宫曾经是皇上很宠爱的一个妃子所住,不过那个妃子已逝去几年了。”两人一起走出储秀宫,希微似是无意地道。
薄晶淡淡地“哦”一声,见希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好又加上一句:“为人不做亏心事。”
希微笑道:“那就好,虽说那妃子死得蹊跷,但玉宁宫仿的是西洋摆设,精致的不得了,别人想住还住不进去呢。”
“是吗?”薄晶今日无心恋战,浅浅一笑,先拉着知棋匆匆走了。
希微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叹口气。
“主子,里面全收拾得当了,请进吧。”知棋后面跟着几个内务府派来的宫女。
薄晶抬头一看,也是个小小的独院,外表上与绛雪轩并无不同,宫女们打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碧绿,几丛修竹夹着两株梅花,已近落梅时节,地上青砖小路上片片梅花缀着,顺小路进去是个带观雨廊的琉璃瓦宫殿,纯中国纯古典的美。
薄晶顺小路走了进去,梅花淡馨,竹子冷香,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打开房门,中间是客厅,左右一边一间是书房和卧室,不起眼的小门是贴身宫女休息的地方。
客厅还罢,照例的檀木家什,宽桌大椅的,掀起卧室的锦棉门帘,薄晶一愣。
只见里面宝光闪烁,一张正正经经的西式古床摆在那里,似是铜铸的,四周尽是小小的爱神拿箭,上面撑着粉红色的圆形薄纱罗帐,也是欧式风格,只可惜床上不伦不类地摆着中式的鸳鸯戏水绸缎被褥。
“主子喜欢吗?那床上的东西都是奴婢的手艺。”知棋一脸期待地瞧向薄晶。
薄晶只好说:“……喜欢。”
“咦,这是什么?”薄晶见窗前垂的不是寻常的竹帘布帘,却是一幅晶莹闪光的水晶帘。
知棋回道:“这是屋里早有的摆设,如果主子不喜欢,奴婢这就拆掉。”
“不用。”薄晶忙拦住。
她走过去拈一串水晶珠在手中,这颜色这清透,和罗姨家床上的帐子一模一样,正迷朦着,知棋过来请道:“请主子给这几个新来的宫女赐名。”
玉阶生白露,夜久浸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薄晶似乎听见一个女子幽怨而清冷的歌声,若有若无地纠缠于耳边,待想听得清楚些,却又消失了。
是哪个宫里在起歌弄舞吧……
薄晶并未深想,但那歌词却让她心里一动,轻声道:“就叫玉阶,白露,夜久,玲珑。”
“谢主子赐名!”四个宫女未觉有异,微笑着谢恩。
知棋却一下子惨白了脸,吃吃道:“主子,这些……这些名字是您从哪儿听来的?”
“什么?”薄晶不解其意,但见知棋神情有异,心里疑惑地刚要追问,却听外面有人道:“琳贵人可在,妹妹来看你了。”
迎出去见是凤月,薄晶立刻沉了脸,冷冷地道:“我觉罗氏四处拉拢人心,遍地都是我的姐妹,好象只有月答应,不屑于和我并称姐妹吧?”
凤月捧着个锦盒,听薄晶冷嘲热讽,脸都不红一下。“哎呀,是凤月的错,应该叫声姐姐才是,姐姐得蒙圣宠,侍寝后就升为了贵人,立刻搬来这玉宁宫,真是天大的福气。”
薄晶见她丝毫不觉得难堪,自己再讽再骂也没什么意思了,就冷泠道:“我累了,有什么事快说。”
凤月把手里的锦盒打开,谄笑道:“这是从万安寺请来的碧玉观音像,姐姐大概还没听说,这玉宁宫常有传闻闹,闹那个……”
薄晶把锦盒推回去,但脸色缓和了一些,好奇道:“东西我不收,但这传闻我倒是想听听。”
凤月见她感兴趣,忙不迭地凑过来笑道:“妹妹也是听宫女们传的,说这宫里以前住的琦妃娘娘离奇逝去,从那时起宫女太监们常看见有白影飘动。”
“只是如此?”薄晶颇为失望。
“但姐姐肯定不知道,因这宫里摆设精致位置又好,好几位嫔妃都向皇上要过,但皇上都不肯。果然姐姐是贵人贵命,有福不用忙。其实呀,我自一进宫对姐姐就……”
听她又转入正题,薄晶板了脸道:“我要歇着啊,玉阶啊,送月答应。”说着话她径自进了卧室,只气凤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但嘴上还是甜甜地道句:“那妹妹先告退了。”
薄晶进了卧房,见知棋忙碌地四处擦拾,便轻声道:“知棋,先别忙了,我有事问你。这玉宁宫曾经……”
二十七
知棋全身一震,咬了咬唇道:“曾经琦妃住在这里,奴婢得琦妃赐名玲珑,两年前,琦妃娘娘暴死于这玉宁宫中,奴婢就被分去了别的地方,直到主子来了,又被改名为知棋分到主子这里,就是这样了。”
薄晶隐隐觉得知棋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但见她坚定的样子,知道问了也不会说的,就淡淡笑了笑道:“我只不过好奇罢了,我与那琦妃娘娘素不相识,也不怕闹什么鬼。”
知棋也勉强笑笑,低头道:“奴婢去给主子传午膳了,奴婢告退。”
见她逃也似地跑出去,薄晶更觉得满腹疑云,干脆在宫房里四处走走瞧瞧。
这玉宁宫里什物摆设倒也没什么特别,一直走到书房里,薄晶见墙上挂了一幅小字,字做龙飞凤舞的草书状,薄晶靠近了仔细瞧半天,才勉强认道:“雪…………泥?”
雪泥?
不是罗姨的那只白猫的名字吗?怎么会写在这里呢?
她更努力地辩认下面的署名,……福……临……
“主子!”
“啊————”薄晶尖叫一声,骇得心都要跳出来。
“奴婢该死,奴婢有罪,惊到了主子,请主子降罪。”知棋也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下连连叩头。
“算了,是我自己看字看得太入神了。”薄晶见花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知道她是来叫自己用膳的。
走了两步,薄晶还是开了口:“知棋,琦妃娘娘的闺名可是雪泥?”
“回主子的话,琦妃娘娘闺名星琦,主子是看到了墙上那幅字吧,因是御字,所以知棋不敢妄自取掉。”
不是?那顺治的这幅字倒底是为谁写的,因何而写呢?
屋外寒冷,玉宁宫里却是温暖如春,花厅里烧了四五个暖炉,用膳的几案也特制成可以将手炉放在里面的。
薄晶坐在几案前,全身暖融融的,却见桌上的饭菜与在绛雪轩时大不相同,菜色花样繁多,还有一壶桂花酿在小炉上暖着,满屋子的菜香酒香,就连筷子都由红木换成了银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薄晶嗔道:“这东西看起来好看,拿起来也太坠手了。”
知棋陪笑道:“主子如今是贵人了,膳具自然和以前不同。”
薄晶夹了一筷子肉片,嚼了几口皱眉道:“腥歪歪的,是羊肉吧。”
再看看其他菜,大都是肉类,还有些绛雪轩时没见过的奶酪酥饼。
知棋见她皱着眉头不下筷子,问道:“这些都是满州菜,主子家里不常吃吗?”
薄晶搁了筷子道:“是啊,我自小身体弱,不爱吃些腥的膻的,你们吃了吧。给我留个粥就行了。”
几个宫女忙上前收拾着,知棋端上几盘糕点小菜,见她吃粥吃得香甜,愧道:“全是知棋的疏忽,以后知棋会吩咐厨房不要上满州菜。”
薄晶淡淡一笑:“也没什么,这两天没有胃口,这粥喝着倒是舒服。”
知棋解释道:“晚上太后要从万安寺回宫了,所以御厨今天预备的都是些满州菜。”
薄晶一惊,“太后?”
脑里搜索着和顺治母亲有关的一切资料,“太后就是庄妃吧?”
“主子。”知棋吓得掩住她的嘴道:“主子怎么可这样称呼太后,这是犯忌讳的。”
果然是她,薄晶胃口全无,传说中那个精明能干,自大草原来的蒙族女子,在孤立无依、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才智,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该是个多么厉害的人。
顺治、皇后、淑妃、希微、凤月,已经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了,而这个庄太后,又会让自己陷入什么样的命运呢?
二十八
太后
入了春,天就长了,用了晚膳,天还是朦朦的亮着。
皇后率众嫔妃站在慈宁宫门前,准备迎接太后凤驾。
薄晶站在希微身边,见她皱着眉头把双手笼在袖筒里,便把自己的袖炉递过去,笑道:“姐姐就是单薄怕冷,怎么连个手炉也不带呢?”
希微只觉得寒风刺骨,手脚冰凉,也就不客气地接过来道:“午后睡了一觉,差点误了时候,急匆匆地赶过来,别说手炉了,衣服都没有穿全,多谢妹妹了。”
正说着,就见不远处灯火通明,两行太监宫女手提宫灯向这边走来,众嫔妃忙提起了精神,站在原地不动。
“娜木钟给皇额娘请安,臣妾想死皇额娘了。”皇后却与旁人不同,没有跪下请安,反是远远地就迎了上去。
“皇后免礼。”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后人口中的庄妃,今朝的庄太后吧,嫔妃们忙跪下请安。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了,大冷的天,都进来吧。”庄太后的声音低沉酥柔,语气和蔼可亲,每个人都觉得似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意。
慈宁宫薄晶还是第一次进,悄眼四处打量,只见物件朴素,墙上竟然还挂了把马头琴,地上铺着异族风情的地毯,想来应该也是蒙族的。
“都不要这么拘谨,都坐下吧。”
虽然不敢擅自抬头,但只听庄太后的声音,薄晶已经觉得她一定是个很温柔亲切的女人。
“娜木钟,那几个是这次选秀出来的女子吗?”
“回太后的话;这几位是皇上钦点的丽贵人、希贵人、琳贵人、月答应。”
听庄太后问起;薄晶几个人忙过去跪下请安。
“这才几日的功夫呀,就已经封了三位贵人了。想必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吧。”庄太后笑道,她并没有自称本宫,更给人亲切之感。
“都抬起头来吧。”皇后下令。
薄晶迫不急待地抬起了头,只见面前锦椅上坐了个衣着朴素的贵妇,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薄晶在看电视剧见过的几位饰演庄妃的演员,她们虽然都美丽过人,但和真正的庄妃相比,无论是气质还是风度都要逊色多了。
想当年庄太后十三岁进宫,二十五岁生下顺治帝福临,被喻为“满蒙第二美女”,只次于海兰珠之下,如今虽已四十多岁,但护养得当毫无老意,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说是顺治的大姐姐都有人信。
因是蒙族,庄太后相貌不是精致无瑕,而是浓艳端丽,浓秀的弯眉下,秀眼上挑微微含笑,难得的是看过去,只让觉得虽美的没有侵略性,舒服干净,再加上满面的慈爱温柔,薄晶真想过去靠在她怀中和她细述心中的委屈。
“瞧瞧瞧瞧,”庄太后亲自下了座,从宫女手中接过几串坠了佛像的银链子,一个个放到薄晶几人的手里,又逗皇后道:“娜木钟,可把你比下去了。”
皇后看来和庄太后关系很是亲近,嘟了嘴娇嗔道:“皇额娘就是会欺负人,去万佛寺请的佛像都不说给娜木钟一个。”
庄太后坐下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快二十的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放心吧,皇额娘不偏心,人人都有。”
说着话唤身后一个美貌的宫女道:“塔娜,把请来的佛像都分下去,给皇后留个最大的,免得她又缠着我没个够。”
塔娜是庄太后从草原一直带在身边的侍女,聪明机智玲珑剔透,领了命后,便按着地位尊卑,把佛像一个个分了下去。
薄晶几个人也谢了恩回到位子上坐下,将佛像收好。
这时才听庄太后问道:“福临呢?”
庄太后这一问,薄晶也觉得奇怪,太后出去几个月才回宫,按理说皇上应该亲自在门前迎接才对,怎么顺治帝不但不迎驾,而且还迟迟不来请安,莫非这母子俩关系并不亲密?
皇后忙道:“回皇额娘的话,陈嫔今天下午不舒服,想是要临产了,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心里着急就去瞧了。”
这话虽然为顺治圆了场,但人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皇后为了避免太后面子上难看说的,孰重孰轻,人人心里有数,何况是顺治。
庄太后脸上的不悦一闪即过,温颜笑道:“是吗?这是他第一个孩子,难怪他这么紧张,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到陈嫔宫里去瞧瞧新出生的阿哥吧。”
说着扶了塔娜的手,缓步向外走去。
别人听了倒还没有什么,薄晶听了却觉得十分奇怪,如果自己没有想错,天天的洗澡水里都放了麝香,难道这陈嫔也闻出了味道巧法避开,从而能怀有龙子?
二十九
“妹妹只顾着想什么,该走了。”希微在旁边笑着拉住她的手。
“没什么,只是想进宫来,怎么一次都没见过陈嫔姐姐呢?”薄晶忙掩饰道。
旁边的乐嫔那拉氏听见了,向她们低声笑道:“那陈嫔出身卑微低贱,只不过是个侍候皇上的宫女,使狐媚子术竟然哄得皇上临幸,虽说我大清母凭子贵,但以她的出身,真能生了个阿哥,也可怜那位阿哥会因她的卑微出身,永远成不了势。”
乐嫔从来都不得皇宠,又没有福气能怀龙种,说起话来掩不住语里的阴毒嫉恨,满脸的狞笑,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拐弯抹角,直走到后宫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处,只见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宫房,连个院子也没有,房门上悬着的额匾破旧不堪,勉强认得出是“临波殿”三个字。
“陈嫔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如何能生出健康的阿哥?”庄太后见了也觉得太不成体统,不悦地道。
管事太监忙过来回道:“回皇太后,陈嫔有孕后奴才们已经收拾出永龄宫,但陈嫔坚持不肯搬过去,说这里清静,没有人打扰,奴才们也没有办法。”
庄太后叹口气,忽然听房里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不禁面露喜色,对塔娜道:“不知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
塔娜笑笑,碎步过去进了屋,不一会儿和顺治出来了,手里抱了个小小的襁褓。
顺治小跑过来,跪在庄太后前面道:“皇额娘万安,孩儿因陈嫔难产,心中焦急担忧,误了迎接皇额娘,是孩儿的错,求皇额娘责罚。”
庄太后满面喜色,道句:“起喀。”
赶着走过去亲手抱过婴儿,笑道:“看在小孙儿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你了。”
顺治脸色一窒,有些尴尬地道:“陈嫔生的,是个小格格。”
皇后淑妃等听了,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庄太后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轻轻在那婴儿脸上亲了一口道:“先开花后结果,只是瞧这血乎乎的一身,以后可是个丑格格呢。”
塔娜上来接过去道:“主子,这孩子刚出生,大冷天的还是抱回去吧。”
庄太后笑道:“瞧我,光顾着高兴了,你说的对,快抱进去吧。”
又向顺治道:“陈嫔这次辛苦了,封为侧妃吧。但不是皇额娘说你,你是真龙之体,怎么能进产室呢?”
顺治忙解释道:“朕在外间,并没有进去,这点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