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1-重走长征山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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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当年的茶马贸易在这里是很繁荣的。安顺场的历史比石棉县久远得多。石棉是解放后才设的建制,安顺场几百年来早就为行商徙族所熟知。石达开、毛泽东都知道这是一条古道,否则他们不会贸然选择这里,而且他们都清楚,从这条路再往西走对汉人是不利的。”
确实,这条路再往西,千百年来行走的只有做茶马生意的商人与马帮,他们向西穿越整个西藏中南部,然后去到南亚甚至西亚诸国。因此,学术界认为茶马古道是古代中国对外交流的第五条国际通道(其他四条为海上之道、西域之道、南方丝绸之道、唐蕃古道)。抗日战争期间,当滇缅公路被切断,驼峰航线还没开辟前,它成为中国惟一的对外交通线。所以,这一线的文化积淀是厚重的。
大致说来,茶马古道的主要线路有两条:一条是从云南的普洱茶原产地(今西双版纳、思茅等)出发,经大理、丽江、中甸、奔子栏、德钦到西藏的左贡、邦达、察隅和拉萨,再经江孜、亚东分别到缅甸、尼泊尔、印度;一条是从四川的雅安出发,经石棉、泸定、康定、理塘、巴塘、昌都到拉萨,再到尼泊尔、印度,或经阿里西行至克什米尔。
进石棉前,我以为这里是浑沌未开的穷乡僻壤,没想到它竟是“大渡河畔的明珠之城”。这是一位中央领导人日前视察石棉后送给它的桂冠,石棉当之无愧。走进石棉,城不大,但街道宽阔,房屋整齐,临河的大道修得大气,除茂密的行道树外,民居的门前窗下还盛开着鲜红的三角梅。
石棉幅员2678平方公里,人口11。6万,辖1镇16乡,治安状况非常好。据周万龙介绍,去年省综治委领导到石棉考察,他不听汇报,而是睡一觉后于半夜2点上街察看,见有下夜班的年轻女孩独自回家,“这不就是最好的汇报吗?”而社会治安得益于经济的发展。石棉近年实施“以山育林、以林养水、以水发电、以电兴工、以工富县”的发展战略,去年实现国内生产总值14。68亿元,人均生产总值11487元,居四川省前列,农民人均纯收入3000元。
在我前往安顺场和孟获城采访途中,见石棉境内大渡河支流上水电站密布,“大概有200多座,”周万龙介绍,“石棉的最终目标是发展到600万千瓦。过不了几年,我们这里还将发生巨变!”
关于大渡河梯级开发水电站问题,曾在国内引起强烈争论。环保专家持坚决反对的意见,地方政府却大多将水电开发作为当地经济的重要支柱。非但石棉,整个川西高原,只要有水的地方,没有不建电站的,这是我在其后的采访调查中发现的。水电的影响和成果,谁能给出结论?
第一章 大渡河谷磨西古镇(1)
历史之魅——“有精神就会有奇迹!”
1935年5月25日,红一军团在安顺场强渡大渡河成功后,蒋介石急调川军2个旅增援泸定桥。安顺场的小船很难使中央红军3万人马迅速渡过(全军渡过需要一个月)。军委决定:红一军团第一师及干部团由刘伯承、聂荣臻率领从安顺场继续渡河,沿大渡河右岸北上,主力则由安顺场沿大渡河左岸北上,两路夹河而进,火速夺占泸定桥。主力先遣部队红一军团二师四团于27日出发,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全团以高昂斗志两天内飞行军320里,于29日再创红军战史上辉煌诗篇:22勇士飞夺泸定桥。
古镇磨西是红军主力必经之地,位于泸定县西南部“蜀山之王” 贡嘎山主峰东坡,现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海螺沟的门户。磨西是当年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从这儿往西可抵达拉萨和尼泊尔。镇旁的摩岗岭上还遗存营盘大道,是清军入藏征剿准噶尔部和廓尔喀入侵的行军大路,至今仍可通行。这条路也是明代茶马古道(黎碉道)的主道,它由雅安经荥经,逾大相岭至黎州(汉源),经泸定沈村到磨西,再越雅加埂至打箭炉。1935年5月28日,杨成武的红四团就是经这条路飞赴泸定桥的。29日晚,连续行军三天的毛泽东夜宿磨西天主教堂神甫房。当晚10时许,毛泽东召集朱德、周恩来、王稼祥、张闻天、秦邦宪、陈云及邓小平开会,史称“磨西会议”。会议决定:红军不去康定,因兵源、粮食得不到补充;通知部队有序通过泸定桥;拟派陈云出川,到上海恢复党组织,并去苏联向共产国际汇报中国革命情况。
1935年5月28日至6月3日,2万多红军将士冒雨经过磨西,浩浩荡荡向泸定挺进。
斯时,磨西的藏羌汉各族约2000余人。70年后达到7000人。
磨西轶事:人是要有点精神的
上路了。
从石棉至泸定约110公里,沿途经两沙河、得妥、田湾、加郡、磨西、冷碛等村镇。这一线,是大雪山和邛崃山夹峙形成的峡谷奇观。5月的大渡河在脚下浑浊着。公路高走低伏,蜿蜒向北。河西岸的大雪山在光影中变幻着山势,云雾破处,隐隐有雪峰飞快闪过。正是大渡河涨水季节,水流击打在青黢黢的崖石上,吼声震人耳鼓。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洒在闪过车窗的树叶上,在我眼前织成一幕幕明晃晃的光帘。
从地图上看,大渡河以东是邛崃山,以西是大雪山。我行驶在峡谷,仿佛置身于长卷的高山画廓中:山岭、河水、田园、绿树、民居,千百年过去了,除上世纪50年代修筑的公路外,一条条镶嵌在陡峭岩隙间的羊肠小道,仍是终年居住在巍峨高山上的人们的主要通道。作为藏彝大走廊,彝人在这一带已经停止了北进步伐;作为横断山系的主要山峰,南北延伸400多公里的大雪山,在这里构成重要的地理分界线,隔着大渡河峡谷,两边的地貌、气候、农业和民族都有很大差别,是川西“关内”和“关外”的分界线。泸定以北的大渡河上游,则是神秘的康巴、嘉绒藏区。
当年中央红军主力就是沿大雪山边缘取道磨西前往泸定桥的。
我没想通的是,河对岸是高耸入云的大山,杨成武的红四团怎么可能两天内行军320里。北行约80公里后,一座大铁桥横跨大渡河上。桥对岸即磨西古镇。过桥,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水泥路面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我拦住一骑摩托的黑脸汉子问路,回答说磨西就在上面。问“上面”有多远。答17公里。这17公里路面相当好,将车窗全部打开,凉风沁人心脾。路边玛尼石上涂着藏文符号,看不懂,却知已进入藏区。
虽是藏区,“磨西”这个词并非藏语而是古羌语,意为“宝地”。可以想见,这里当年应是藏羌杂居之地。磨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天蓝,蓝得像倒悬的海。强烈的阳光洒到脸上,竟无热气。这儿海拔不算高,约一千六七百米,但由于离贡嘎山不远,雪峰的冷气顺山吹来,磨西便终年无暑。隔着镇后山脊,贡嘎雪峰似近在眼前,7556米的主峰周围林立着140多座海拔五六千米的冰峰,形成群峰簇拥、雪山相接的宏伟景象。正午,群峰肃穆站立,我眼前的蜀山之王犹如巨型的金字塔,银白的积雪与深蓝色山体构成强烈反差,峰顶的王冠辉映着一层层光晕。久久凝视,山与人仿佛有了神喻。
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第一章 大渡河谷磨西古镇(2)
长约 60公里的贡嘎山是横断山系的高峰集中区,因此它很早就引起人们的注意。1878年,奥地利人劳策最先进入山区考察。上世纪30年代初,以云南丽江和香格里拉闻名世界的美国人约瑟夫•;洛克(Joseph F。Rock),竟将贡嘎山主峰的高度与全世界开了一个大玩笑:他测量的结果是海拔9500米!洛克先生还把青海的阿尼玛卿山测量为世界第一高峰。瑞士地理学家洛克•;海姆曾进山考察,测量的结果为7590米,与今天的误差仅三四十米。
前中国登山队队长王勇峰说,攀登贡嘎是一个绝对的死亡游戏。贡嘎山从1935年起至今,只有27人登顶,但同时有20余人遇难。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从1921年到目前为止,已有800多人登项。
攀贡嘎之难,可见一斑。
当年红军主力从贡嘎山东坡边缘走过时,皑皑雪峰引起他们注意了吗?我想,至少毛泽东注意到了。
有意思的还在于,就在1935年5月,美国登山队首次成功登顶贡嘎山。我不知当时登顶的3名美国人,站在峰顶70平方米的平台上,是否知道几十公里外,一支从江西开过来的队伍正从他们身边经过?
磨西古镇上的天主教堂建于1892年,早年的神甫来自意大利。神甫的座房(居室)建于1922年,毛泽东过磨西时曾在此歇宿。教堂的十字架远远就能看到。我来到座房前,上面挂一木牌,书“毛主席旧居”。几位老汉正坐在门前闲聊着,似唐诗意境中的“闲坐说玄宗”。听说我是记者,其中一位瘦小老汉起身热情地说:“记者嘛,就不收门票啰。来,我带你们参观去。”座房为两层,砖木结构,上层置毛泽东居室、会议室,有旧物马灯、草鞋、军被和绑腿等。“这绑腿就是毛主席留下的。”瘦老汉肯定地说。
我想笑。
老汉叫岳天明,79岁,磨西人。太阳虽大,他仍然戴一顶棉帽;牙已缺,说话有点走风,但70年前的事他还记得,“红军从我家门前过了七天七夜,说的话我听不懂,现在想来应该是湖南话或江西话”。老汉不讳言他是天主教徒。他说镇上现在还有教徒三四百人,最多时上千人。“占了原先镇上人口的一半多。他们都见过红军,有的还和毛主席摆过龙门阵。现在大多过世了。”老汉进过教会学校,识文墨,“老实说,我对红军过磨西的事有些研究。他们是红一方面军嘛,大部队没在镇上歇,穿街而过,小部队住过,是毛主席和中央机关的警卫部队,大约3个连,纪律好得很,唱歌、写标语、帮老百姓做事,这些是我亲眼见到的。”
“你对红军还有什么印象?”我问。
“都是些高大健壮的人,”老汉想了想说,“背步枪,每人4颗手榴弹,还有子弹带和干粮,不轻哟,但他们走得很精神。”老人突然怔怔地看着我,说:“对了,红军就像你这么高大,身强力壮的样子。”我大笑:“不会吧,红军行军打仗走了上万里,哪有我这么胖?”老汉也笑:“可能没你这么胖,但大多数有你这么高!”
在70年前的少年岳天明眼里,那些神勇的战士应该是高大而精神的。
在我采访岳天明时,另一个胖胖的老汉坐在旁边一直没开腔。当我向岳天明请教:“我从石棉过来,一路上全是海拔三四千米高的大山。当年杨成武的红四团,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大山上一昼夜行军240里?”
岳还未及回答,胖老汉就把话接了过去,“怎么不可能?军令如山倒,人憋一口气!要是没人逼你,这样的山莫说一天240里,就是24里都走不下来。所以,毛主席说得好:人是要有点精神的。有了精神,就能有奇迹。我就曾一天强行军200多里!”
我眼睛一亮:您老当过红军?
胖老汉一笑:“没有。我当过解放军。”
胖老汉叫姚万富,74岁,磨西人。1952年参军,隶属解放军五五八团泸定警卫营,后改为公安部队。姚参军不久就遇到剿匪。“那土匪叫贾安仁,是打箭炉一带有名的大土匪,鱼肉乡民,袭击部队,我们找了他很久,终于发现这家伙的踪迹。”命令一下达,姚万富所在排全副武装上路了。“你知道一个战士负重是多少?”姚自问自答,“常言说,是兵不是兵,身上三十斤。我背一杆苏式七九步枪,120发子弹,4颗手榴弹,还有干粮袋,负重不下40斤。”全排从泸定鱼通赶往康定敏谦山,距离230多里,要求一天赶到。“全是山路。但军令压在头上,没有哪个敢松懈,只晓得埋头赶路,直走得全身起火,也不敢歇口气。我们硬是在一天内强行军赶到目的地,胜利完成了任务!”结局是:将贾安仁“三爷子全部击毙在山沟里”(包括贾和他的儿子、女儿)。
“后来,我又走过那条路,”姚说,“打空手,走了4天,还累得不行。”说罢,胖老汉咧开大嘴笑了。
从他身上,我似乎看到了当年神勇之师的影子。
第一章 大渡河谷泸定桥(1)
历史之魅——300年的铁索桥蜚声世界
1)康熙帝为什么要修泸定桥?
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康熙帝颁诏“准行打箭炉市,番人市茶贸易”,使打箭炉(今康定)这片蛮荒之地成为西南重镇,四川的油、盐、茶、米、布匹等物资经茶马古道运至打箭炉,然而转运西藏、尼泊尔或印度。大渡河成为茶马古道的天堑,过往商货只能靠藤索等“援索悬渡”。康熙三十九年(1701年),驻打箭炉营官昌侧集烈叛乱,袭扰大渡河以东地区。清廷分兵三路进击,血战五日,杀叛兵5000,斩营官昌侧集烈等叛将,恢复打箭炉秩序,并将这儿作为屯兵要冲,增兵3000人,粮饷军械运输遂成主要矛盾,四川巡抚能泰上奏:“泸河三渡口,高崖夹峙,援索悬渡,险莫大焉!距化林营八十里,山址坦平,拟仿铁索桥规制建桥,以便行旅。”康熙御批:“朕嘉其意,诏从所请。”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初铁索桥动工修建,次年四月初四合龙告竣,距今整整300年!
2)铁索桥为什么叫泸定桥?
这要从“打箭炉”地名的传说讲起。据我查阅史料,打箭炉系藏语“达折渚”的汉译雅化。1908年,清政府才将打箭炉改为康定府,1913年设县。据当地百姓称,“打箭炉”系因三国时诸葛亮遣将安炉造箭而来。传说蜀相诸葛孔明率军南征时,多次生擒当地最大的部落首领孟获,史称“七擒孟获”。在准备第七次释放孟获时,双方约定,孟获退出一箭之地并永不侵犯蜀国边境。诸葛亮谋略过人,暗中派遣一位叫郭达的将军星夜兼程,来到今康定安炉造箭,将所造巨箭插在一山顶上,迫使孟获退至打箭炉以西,于是后人将插箭山取名郭达山,以郭达造箭之地取名为“打箭炉”。
“这一带其实与诸葛亮南征无关,”在石棉县孟获城万亩草甸上,四川省林业厅电视中心主任陈伟告诉我,“为拍片,我长年在这一带行走。蜀国大军没来过这地方。其实,从地图上就看得很清楚,此地属古蜀国以西,是原吐蕃东界,且大渡河在此段叫沫水,不是诸葛亮南征所渡的泸水。但千百年来老百姓都认为它是泸水,也就约定俗成了。”
我亦查证:诸葛亮“五月渡泸,深入不毛”的泸水,指现金沙江下游一带。
1706年康熙帝得到大渡河桥完工奏折和绘制的铁索桥图后,非常高兴,即取“泸水”(尊重百姓对大渡河旧称)“平定”(即平定打箭炉之乱)之意,亲书“泸定桥”桥名,额题“一统山河”。1913年,泸定因桥名设县。还有一个重要的史实是,康熙帝曾于1712年在一道诏书中,正式使用了“四川人”的概念,“湖广、陕西人多地少,故百姓皆往四川开垦……湖广入川之人,每每与四川人争讼,所以,四川人深怨湖广人。”从那时开始,“四川人”才与“湖广人”相对应,成为独立清晰的称号。
1935年5月29日,红军飞夺泸定桥的壮举,让泸定桥蜚声世界,正如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