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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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谨慎起见,本间又问:“关根小姐的房间里有没有留下以前的照片、学生时代的相簿之类的东西?”
信子摇头说:“如果有那些东西,我会好好收起来保管。不过就算是偷偷搬走了,还是会带走那一类纪念品。”
“也许吧。”
本间又请信子将档案夹里关根彰子租屋合同上的保证人——她母亲生前的住址抄下来给他。
“你这里有没有关根彰子的照片?”
“没有。我们和房客之间没有私下的交情。”
“有没有其他房客跟她感情较好?”
“这个嘛……”信子略一思索后回答,“现在的房客都不是关根彰子那时的人了。我们这里的房客更换得很快。”
房客更换快,表明信子手腕高明,因为相对来说有更多的押金可以收。
“她消失后,你有没有跟她上班的地方联系过?位于新桥的拉海姻酒廊。”
信子的视线落在刚才的档案夹上,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应道:
“有,我打过电话。店里的人也很吃惊,还问我她是不是也打算辞掉工作。”
“她真的辞了……”
“是的。星期一她也没去上班,店里打电话到我这里来,还说有些尚未结清的薪水,她都扔下不管了。”
本间又感觉到胃的翻腾。肯定没错,真的关根彰子并非出于本意而销声匿迹——她是被迫消失的。
“她的房间有男子进出过吗?”
如果有与她关系亲密的男子,应该会牵挂她的行踪。
信子摇头说:“就算有,我们也没发现。你不如去问店里的人吧。”
信子率先走出办公室,推开连接店面的门。等着本间离去时,她又问:“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是关节炎吗?”
“不,意外事故的后遗症。”
“那你又何必勉强自己到处调查呢?为什么不报警?他们不是会帮忙寻找失踪人口的吗?”
本间苦笑道:“他们会接受申报,但不会帮忙寻找。”
“真冷漠呀。”
店内,绀野先生在吧台里煮咖啡,明美则在擦拭窗玻璃。趁三个人都在,本间提出最后的问题。
“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他拿出和也未婚妻“彰子”的照片问,“你们见过这位女子吗?在关根小姐住在这里的时候。”
先是信子,接着是明美,最后才是绀野将照片拿在手上仔细观看。然后,三个人一起摇头,于是,乍看毫不相干的三个人,整齐划一的摇头姿势证明他们是一家人。
“哦,谢谢你们。”
世事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答案的。
离开之前,本间忽又想到一事,便问,关根彰子留下的家具、人物等是否全卖掉了。
“是,在跳蚤市场清理了。”信子回答,“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价钱都定得很便宜。她在信上说要我们把卖掉的钱当作赔偿损失,但我从没想借此大捞一笔。”
“说起来,还有这个,”明美扯着身上穿的毛衣说,“这不就是当时我留下来的吗?妈,你不记得了?”
那是一件黑底带花朵图案的毛衣。在明美的胸口,刚好在心脏的上方,一朵不知名的鲜红花朵张开了嘴巴。
下午在回家的路上,本间顺道去了一趟车站前的照相馆,他想将拍立得照片翻拍放大。店里的年轻人一副学生模样,好像不是工读生,而是店主的儿子。本间拿出那张巧克力色房子的照片给他看。
“这是什么?”他问。
“就是想知道,才要放大照片。”
“噢,这张旧照片要先还给您。这样的话,您只要等三十分钟就能拿回,但是放大的部分要等到后天。”
“麻烦你了,我等一会儿。”
店里的椅子太小,坐起来不稳。等待的时间里,没有半个客人上门。不知从哪里吹来了寒风,本间感觉很冷,便干脆走出照相馆,利用附近的公共电话拨到沟口律师的事务所。话筒里传来女子的声音,听来是那个叫泽木的女职员。她说律师不在,要到乡下出差几天。
“后天会在事务所。”
“我有事找他,不知他行程排得怎样?”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日程表都排满了。”
“真没办法。”
她轻轻一笑后说:“沟口律师吃午餐的地点是固定的,事务所附近的乌冬面店。您不妨去那里试试,应该能谈上三十分钟。”
店名是“长瀞”。本间写下她给的地址,道谢后挂上话筒,恰好看见那个年轻店员冲出照相馆,正东张西望地寻找逃跑的客人。
回到家看了一下时钟,已经过了下午三点。井坂不在家,不知道是去了别人家帮忙打扫,还是出去买东西了。本间烧好开水,冲泡一杯速溶咖啡,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想了一会儿,然后拨通了搜查科的专线电话。
本间本来就不认为能立刻找到,人果然刚出门办事了。接电话的是别组的刑警,彼此报告了一下近况。本间放下听筒,才开始喝咖啡。
来电在二十分钟之后。电话铃声一次还没响完,本间便接起话筒,只听见一个大嗓门:“还真快,我看你还没累垮嘛。”
是碇贞夫,本间的同事,两人是警校时的同学,之后各自发展不同。碇贞夫后来分配在警视厅的搜查科,刚巧跟本间同隶属搜查科则是两年前的事。
“搞什么搞,又在同一个单位。”当时碇贞夫笑着说。
“我听说你来电话,特地跑到外面来打。科长耳朵尖,在他旁边说话不方便。有什么事?”
碇贞夫身材虽然矮小,却是个被扔到墙上反弹之后不伤筋骨的肌肉型猛男,说话很快,嗓门又大,老家是稻荷町的佛具店。
“不好意思,知道你忙,却还有事要麻烦你。”
碇贞夫大声笑道:“没关系,这笔账先记着。等你回来上班,我会要你加倍偿还。”
“我想申请文件照会,能不能背着科长帮我去做?”
“小事一桩,那位仁兄根本什么都不会看的。人是哪里的?银行?”
“不是,是劳工局和区公所的居民科。”本间同时报上今井事务机公司的“关根彰子”的劳工保险被保险人号码、出生日期和所属的劳工局单位。
“我要这人的工作记录。假如我没有猜错,同一个人应该是在两家公司都投保过劳工保险。”
“知道了。那两家公司名称呢?”
本间报上今井事务机和葛西通商的名字及地址。碇贞夫没有多问,身手利落地一一记下。 “其他要查的是区公所的什么?”
“同一个人的除籍誊本和户籍上的贴条复印件。”本间然后报上关根彰子分籍前的户籍所在地——宇都宫。
碇贞夫写完后复诵一次。
“小事一桩呀……”他的声音稍微压低了,“你现在在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整天忙着和复健的小姐约会呢。”
“这是亲戚拜托的事,帮忙找个人。本来不应该麻烦你出马,但是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你是说……”话筒传来碇贞夫的呼吸声,“可能会发展成犯罪案件?”
“嗯。”
“既然这样,你就回来日巴,当成公事就不麻烦了。一个人调查太辛苦。”
“我还没有十足的确信。但我直觉如此,只是不知情况会发展成什么样。”
“听起来很麻烦呀。”
“总之我想暂且先这样试试看。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话筒中传来寒惠率牢的声音,一定是碇贞夫在抓头。他答应了,说:“知道了。你说是亲戚的事,难道跟小智有关?”
碇贞夫很喜欢小智,嘴里老是说自己是外人,所以可以不负责任地宠小智。
“跟他没关系,是远亲,千鹤子堂兄的儿子。你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关系吗?”
“我哪会知道。”碇贞夫笑着准备挂断电话。
本间赶紧追问一句:“喂,你最近还在相亲吗?”
碇贞夫四十二岁了,仍是孤家寡人。他听了大笑,说:“相,相。就在上个礼拜天。对方是寡妇,有个二十岁的儿子。”
“你看上人家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说话很有精神。”
“鬼扯,我才没有那么单纯。”碇贞夫笑着说完后,突然换回正经的语气说,“喂,你刚才是说在找人吗?”
“是。”
“女人?”
猜得真准。
“嗯,你还真会猜。”
“那女人活着吗?”
本间苦笑着说不出话来。真是敏锐的家伙,马上就闻出了哪里不对劲。真的关根彰子十之八九应该已经身故了。是他杀还是衍生出其他状况而死,现阶段还无从断定……
但是,冒用她名字的女人还在某处活着。本间说得很慢,好让自己也听得清楚:“有个活着的、必须找出来的女人,她绝对还活得好好的。”
碇贞夫沉默片刻,然后才说声“你自己小心点”,便挂上电话。
本间将话筒放好,手撑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过了一阵才疲倦地站起来,从小智房间取出小型录音机,开始听关根彰子留下的磁带。
部是些流行歌曲,曲风明朗的情歌占大多数。这些歌曲在本间脑海中流泻而过,只有绀野明美身上穿着的毛衣——原奉属于关根彰子、被假的彰子弃置的毛衣——那鲜红的图案不停在本间闭着的眼里闪动。
第十章
这一次栗坂和也又是在晚上九点过后才来。究竟是工作太忙还是没事做也必须等到上司离去后才能下班,本间无法从他不悦的神情中判断出来。
傍晚,奉间打电话到他办公室:“要跟你报告,同时还要问问你的意见。”
大概是事先预告过,和也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他外套也不脱地劈头就问:“你说要问我的意见,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出坏消息之前必须先作些心理准备。否则若刚碰面就告之令天地变色的事,说不定他反而不会当真,也无法真诚接受。
“你先坐下,我的说明很长。”
“找到彰子了?”
本间摇摇头:“我先说清楚,不是好消息。你得作好心理准备才行,可以吗?”
和也皱着眉头说:“太夸张了,怎么回事?”
“一点都不好笑。”
“我知道,你赶快说吧。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本间早交代小智要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大概在玩电动游戏,房间里不时传出游戏特有的声响,厨房里的冰箱马达也很努力地转动。在这两种声音的陪衬下,本间依序报告之前的调查经过。
“关根彰子”的履历表、户籍誊本和居民卡全都摊在桌子上,和也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消失了。他像是戴着面具,只有眼睛会活动。
“你在开玩笑?”听完本间的说明,这是和也的第一句话。为了说出这句话,他好像一直停止呼吸等待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遗憾的是,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说谎——这是事实。”
“可是……”不出所料,和也说到这里便笑了,双手轻轻摊开,弯曲成钩状的手指对着空气舞动,“太可笑了,你说彰子不是彰子,这怎么可能?”
本间默默地看着和也,这时候说任何话,他都听不进去。
“我正打算跟她结婚,是我选择了她!”
言下之意,请不要随便批评我栗坂和也挑选为妻的女人。我很完美,所以我的选择也很完美。
“可是她并不是名叫关根彰子的女子。”面对着半张开嘴巴、目光茫然、视线游离的和也,本间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她是别人。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五年前个人破产的事。所以当你拿出那张通知函质问她时,她马上脸色发青。对她而言,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如果和也的“彰子”事先知道关根彰子有过个人破产的经历,不管别人怎么劝说,她都不会申请办理信用卡。
“今天我去拜访的川口市公寓里,并没有留下真的关根彰子过去宣告个人破产的证明文件。我想应该是一开始就没有留下。不管她用的是什么方法,如果她放在显眼的地方,当你的未婚妻借用她身份时,就应该看见而且知道她破产的事实。”
也说不定真的关根彰子觉得这份文件会让她回想到痛苦的过去, 遂将它毁弃了。如此一来,只要本人嘴里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破产之事了。
“我想你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刺激,但是我既然知道了这些,就没办法放下不管。因而就算你决定从此不再过问这件事,我还是要继续追查下去。”本间说完,看着和也的眼睛。和也还没有认清现实,尽管眼睛睁着,意识却不知道漂流到何处了。
“你决定怎么样?要放手,还是要继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忙。对你的未婚妻,你是最清楚的。有关她的信息,你知道得最多,那是我需要的。她是在哪里跟真的关根彰子接触的?为什么要冒用关根彰子的身份?为了调查这些真相,任何细微的线索我都需要。”
经过一段颇长时间的思索,和也终于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
沉静的空气中,只听得到小智的电动游戏音效声。
和也缓缓地抬起头,就像躺在路边的流浪汉投给路上行人的眼光一样,模糊的视线这时才对准了本间。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是彰子拜托你这么做的吧?”熄灭的火焰再度燃起,和也的眼睛睁得老大,“我知道了,你虽然找到了彰子,她却拜托你保持沉默,对吧?彰子要跟我分手,所以才会拜托你编出那种故事。是不是彰子有了别的男人?是吗?所以你才会那样乱说?”和也站起来,探出身子靠近本间,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将烟灰缸撞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和也的嘴里飞溅出唾沫。
“你说是不是?”
电动游戏的音效声停止了,小智的房门打开,一张小脸立刻探了出来,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盯着本间。
本间提醒自己不要看小智。他慢慢地站起来,按住和也的手臂,说:“你真的这么想?”
正如积木搭成的塔崩塌一般,和也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抱头缩成一团。
小智悄悄滑出房门,走向走廊,半路又停下脚步。他稍稍想了一下,然后右转往大门方向冲去。
过了一会儿,和也的后脑勺开始颤动。本间以为他在哭,又好像不是。不久,和也抬起头,说:“你这些话我听够了!”狠狠丢出这句话后,他用颤抖的手擦了一下嘴巴。 “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这种话去骗别人吧!我可没有笨到乖乖坐在这里听你鬼扯!”说着,和也站起来,粗鲁地从衣架上扯下外套,没有穿上身便要夺门而出。本间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他想和也不会就这样回去,应该还有话要说。
果然,和也走到客厅门口便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像要甩掉缠在身上的东西似的耸着肩膀,从上衣内袋掏出了钱包,随意抽出了几张钞票,说:“这是到今天为止的花费,我想应该够丁。”他朝本间扔出钞票。好几张万元大钞就这样飘然而下,懒懒地落到地上。
原来他是想到了钱,本间心想。本间想到了和也会怒骂,和也绝不能容忍本间对他未婚妻的“污蔑”,但没想到会跟钱扯在一起,真不愧是在银行上班的人。
和也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受到了污辱。像我栗坂和也这么优秀的人选择的女子,就凭你这种下三烂的刑警也想批评指教?根本就是无可容忍。这恐怕就是他的想法。
“她没有给你看过一张拍立得的照片?”本间问。
和也叉着腿站在那里,用力呼着气。
“是房子的照片。一栋有着巧克力色外墙、漂亮的西式建筑。她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