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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火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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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始终不变的是,她是个逃亡者。就连被讨债公司的人抓到,被迫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她还是逃亡者。她想逃离不公平的命运,始终都想逃离。
  如果她当时放弃了,之后的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但是她不死心,还是继续逃亡。
  于是她取代了关根彰子的身份,一时之间以为没有必要再继续逃亡了。但现在她又开始逃亡,必须想想办法。她坚持改变的行动之后,情况却依然没变。
  算了,停止吧。本间在心中小声地呼唤。你已经累了吧,我也累了,筋疲力尽了。我不想再追下去了,你也无法永远逃亡下去。
  “乔子最后来找我,是在她辞掉玫瑰专线的工作之后。”
  本间拿出记事本,一边确认须藤薰说的话,一边点头:“她是在一九八九年十二月底辞的职。”
  “没错。她来我这里是来年的正月,大概是……月底吧。我记得在外面请地吃晚饭,好像是领薪水之后。”
  这么说来,当时她取代关根彰子的计划已在顺利进行了?
  “她说搬离了大阪的公寓。我问她打算怎么办?她说可能去神户。”
  “是吗……”
  “可是有点奇怪,聊天的时候,她却提到了京滨东北线什么的。
  京滨东北线不是在关东吗?我便问:‘你在东京吗?’乔子的表情变得很不自在。我不死心地追问,她才承认,因为有些事情,住在川口市,不过没有租公寓,而是假日饭店,所以没留下联络地址。”
  须藤薰或许觉得干吗老调重弹,于是皱起眉头。本间看着她,却听见脑中小小齿轮转动的声音。
  一九九O年的一月份,新城乔子在川口。
  在金牌工作的宫城富美惠的声音响起了:“彰子变得很神经质,说她的邮件被人打开过。”
  乔子去检查过关根彰子的邮件吧?彰子参观墓园的行程,她应该也是这样才获得了信息。当时关根彰子的生活模式应该是睡到中午、晚上上班、深夜回家。从她没有上锁的信箱偷偷拿出邮件、调查之后放回,并非什么难事。
  线索虽然模糊,本间过去描画的主轴还是越来越清晰了。关根彰子和新城乔子牵扯在一起的事应该错不了。
  “须藤小姐,”本间重新坐好询问,“请你回想一下,在过去的三四年里,新城来访或打电话过来时,有没有精神错乱或跟平常很不一样的情况?”
  须藤薰睁大了眼睛,问:“样子不太对劲?”
  “是,有没有紧张不安、哭泣难过的样子?”
  问得很笼统,但本间其实最想知道的是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的事——关根彰子的母亲关根淑子过世的那天。
  如果本间推测的“关根淑子之死系新城乔子所为”是正确的,这一天乔子应该在宇都宫。从十八日到二十六日,前后九天,她请假没有去玫瑰专线上班,这已经从片濑那里获得证实。
  但现在本间想知道的,是二十五日那天,特别是那天晚上,乔子有没有跟须藤薰联络。
  乔子逃离讨债公司的魔掌后,第一个来投靠的就是须藤薰。她是当时乔子最信赖、能够敞开胸怀的朋友。当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乔子便会去投靠须藤薰,所以,当以某种形式动手杀人时,她也应该以某种形式向须藤薰求救,当然不可能是和盘托出,只是打个电话想聊一聊,听听对方的声音——她会不会有这样的心理呢?
  看着轻轻握拳抵在嘴边、陷入沉思的须藤薰,本间知道这样的询问像是赌博。毕竟,乔子一个人或许无法承担杀人之后的压力。在第二年三月,关根彰子被杀了。没错,她被杀害了。当时乔子没有跟须藤薰联络。须藤薰跟她在一月底的见面,是两人最后一次联络。
  但本间还是觉得应该会发生什么。杀人之前也好,之后也好,也许从乔子说过的话中能够嗅出一丝犯案的迹象。
  “如果要说不对劲的话,前年一月底,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就很奇怪。”须藤薰慢慢地挑选适当的言辞,“乔子来我家玩,每次回去的时候,我说再见,她会举起手说下次再来玩。但是那一次却不是,她竟然是说再见。她规规矩矩地低头鞠躬,说了再见才回去的。”
  本间沉默地点头。乔子大概认为这是跟须藤薰的永别吧。新城乔子将从此消失。只要变成了关根彰子,乔子就无法再跟须藤薰碰面了,所以她说的是再见。
  “对了……这么说起来,那一天她老是提到过世的母亲。”须藤薰接着说,“好像专程来谈死亡的话题。我还记得她问我:‘薰姐死了以后想葬在哪里?’乔子说她绝对不要回郡山,死了也不想埋在故乡。”
  因为话题太过沉重,须藤薰还问她,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乔子只是沉默地笑。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感觉胸口一阵不安。她又说再见不是吗?之后她不再跟我联络,我们断了音讯,我想果然不太对劲。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须藤薰依然低着头,最后用到“太迟”的字眼,表示了她内心的
  不安。本间猛然想起第一次跟仓田康司见面时,他说过的话——“乔子说不定已经死了”。
  不管如何掩饰,新城乔子的周边弥漫着不安定的空气,至少须藤薰感受到了。
  “还有什么吗?”
  似乎感觉累了,须藤薰低垂着肩膀叹了一口气说:“一些小事,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那如果就特定一天请教你,怎么样?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有没有让你留下记忆的事?”
  “你特定的日期还很明确嘛!”须藤薰有些怀疑地眯着眼睛,“那一天有什么事吗?”
  本间露出微笑。
  “没有。只是调查过玫瑰专线的出勤表,新城小姐在那一天前后休了九天假。不知道有没有来拜访你?”
  须藤薰目光向上,探索着记忆,很自然地拿起咖啡杯凑近嘴边,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放下杯子问:“乔子在玫瑰专线上班时,除了那段时间外有没有请过长假?”
  本间翻阅记事簿,看着请片濑调查的部分。
  “没有。”上面写得一目了然。
  “三天之内的休假倒是有过。九天的只有这次,从十一月十八日起到二十六日。”
  须藤薰的表情变得轻松了,看起来有些得意。
  “那我知道了。我的记忆力虽然不好,但如果乔子没有请过其他长假,就应该不会错。”
  本间探出身子问:“当时乔子跟你联络了?”
  “是的,她来找我了。应该是休假的第二天吧,十九号的晚上。
  当时她很奇怪,受了伤。”
  “受了什么伤?”
  “烧伤,还好不是很严重。”须藤薰说,“不过住院了,因为发高烧。”
  一时之间,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住院了!“你说什么?”
  “我们去了医院,搭救护车去的。”须藤薰的眼神天真无邪,“就在附近的综合医院,她一直住到二十六日中午才出院。九天的休假就是因为这关系,错不了的。是我带她去的,也一直在她身边照顾。”
  这消息简直就像炸弹一样。在关根彰子的母亲淑子过世之时,新城乔子在名古屋市内的医院里。
  “是肺炎。”
  须藤薰或许对本间不发一语的样子感到惊讶,因此稍微探身向前对他说:“她说是从十八号起在外面住了一天,跟朋友一起开车旅行,回程上出了车祸,所以来到我家已经是十九号的半夜以后。不管怎么问她跟谁一起旅行,她就是不说。她右手上有一个很浅但范围很大的烧伤。而在那种季节,她身上只穿着衬衫和一件薄外套,说是发生车祸时,毛衣烧掉了,就这样搭新干线过来……整个人不停地颤抖,果然就发烧了。”
  但是一开始,她还是打算先睡在须藤薰的房间,看看情况。
  “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处理。她很痛苦地呻吟,我以为她是去上厕所,却看见她拿头去撞浴室的墙壁……简直就像是精神出了问题。她情绪亢奋,连我在她身边都没有察觉。我只好叫救护车来。就这样她直接住院了,连烧伤的部分也一起治疗。没办法对玫瑰专线如实说明情况,就编了个理由,说她因为感冒,在亲戚家静养。公司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她在医院住了七天,恢复精神后也始终没有说是搭谁的车出的车祸。看来对方是不得不当作秘密的人吧。我是不写日记的,但对于钱财进出则有记录。当时是我代垫了住院的押金,所以翻阅旧的家计簿应该可以确认。需要我回去查吗?”
  本间拜托须藤薰查阅后,两人分了手。当晚,她打电话到本间住宿的饭店房间,确定白天提到的住院日期没有错,称如果饭店有传真机,可以将医院的收据传过来。奉间请她这么做。
  看着本间一把扯下传真纸,饭店的前台职员有些吃惊。
  小幡综合医院。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九日至二十六日,新城乔子于本院,接受治疗。出示过社会保险证。六人病房,押金七万元。
  新城乔子在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并没有杀害关根彰子的母亲。
  
  
  
  
  
  第二十六章
  
  
  “但并不能就这样整个推翻吧?”尽管嘴上这么说,喝着海带茶的碇贞夫却显得表情阴沉。
  他们是在水元家的厨房,本间犯下忘了给小智带礼物回来的过错,已经有两天了。
  “搞不好有共犯!”小心翼翼开口说话的是井坂。因为小智的要求,他正在用大锅煮着晚餐——关东煮。大家一起出钱,所以连他家吃的份儿也在内。身处飘散着和平气息与白色烟雾的厨房里,板着一张脸孔终究不太合适。
  “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共犯。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应该早就出现了。”
  “那个叫片濑的男人呢?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
  “他在大阪。关根淑子死亡时,他在玫瑰专线上班直到晚上九点。除非是长了翅膀,否则同一天的十一点后不可能在宇都宫。”
  “那是偶然喽。”碇贞夫低喃道,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这世界上还真是有令人惊讶的偶然呀。”本间笑着说,不知道此外还能作何解释。
  “被新城乔子锁定为目标的关根彰子,母亲去世的时间就那么巧,而且是因为意外事故死去,这怎么可能?”
  “很难说,有时事实就是比小说离奇。”
  “同行的人?”井坂还在坚持,“就是十一月十九日旅行时出车祸的人,是开车的吧?他会不会是共犯?”
  本间沉默地思考,很难回答“是”或“不是”,因为他也不知道。
  碇贞夫无精打采地问:“那个同行的人是栗坂和也吗?”
  “你推理小说读太多了。”
  “噢。是吗?”
  “对了,之后和也怎样了?连个电话都没打来吗?”井坂关心地询问,“说到源头,这件事可是他引起的,不是吗?真是令人看不过去。”
  “他要是那么有心,一开始就不会麻烦别人了。”碇贞夫在一旁冷
  言冷语。自从听说丢在地上三万元的插曲后,他对和也颇有看法。
  井坂站起来走到炉边,拿起锅盖。锅里冒出了热气。碇贞夫没规矩地将下巴抵在桌子上说:“真香啊!”
  “吃完晚饭再走吧。”
  “要摆出一副参加守灵的脸色,一起吃关东煮吗?”碇贞夫嘿嘿笑了,突然又冒出一句,“应该正在吃饭吧?”
  “谁?”
  “新城乔子。”
  本间看着碇贞夫。
  “说得也是。”
  “是呀。她也要吃饭、洗澡和化妆,说不定还跟男人在一起。她可是在哪里活得好好的。”
  碇贞夫说了句“真是奇怪”,然后又发出泄气的笑声:“我们在这里抱着头烦恼的时候,她可能正在资生堂的美容沙龙里试用今年春天最新色彩的口红呢!”
  “你说得这么具体,难道有什么根据?”井坂一只手拿着筷子,感叹道。
  本间看了碇贞夫一眼,解释道:“这人前不久才相过亲。我看八成对方是资生堂的美容专员吧?”
  碇贞夫难为情地说:“答对了。你真是个令人生气的男人。”
  新城乔子现在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
  本间并没有任何具体的想法,没有线索,想太多也是枉然,凭空猜测只是徒然浪费时间罢了。
  回到原点,也许应该听从当时还不知道“关根彰子”其实是别人的沟口律师的提议,干脆在报纸上刊出寻人启事。
  “乔子,事情我已知道,请尽快联络!”
  但是要用谁的名义刊登呢?和也?太可笑了!
  但如果刊出这样的广告,乔子还真的出面响应,那就更可笑了。
  “关根彰子将户籍卖给了我……彰子?她应该在博多工作吧。我们最近才通过电话。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发生这种事……”
  结果和也听了她的解释很感动,两人重修旧好,快乐地踏进礼堂。而我却因为胃溃疡住院,不对,是因为高血压而病倒。
  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么蠢的事!
  新城乔子现在应该蛰伏在哪里才对——尽可能远离东京,为计划的失败而垂头丧气。
  奉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碇贞夫吓了一跳。
  “怎么了?”
  “嗯,”本间看着别的地方说,“我在想,新城乔子在想些什么。”
  “说不定正在号啕大哭。”碇贞夫说完,鼻子冷哼一声,“也可能正在跟佳丽宝的美容专员聊天呢。”
  “她应该在工作吧。”说话的是井坂,“我想她应该没有钱可以坐吃山空,肯定需要新的落脚处。”
  “因为已经不能再倚靠须藤薰了。”碇贞夫说。
  本间眯起了眼睛说:“她会不会老调重弹?”
  “什么意思?”
  “借用新的女人的名字和身份。”
  如果她这样做,还得尽快。
  “新城乔子现在没有与以前十分信赖的须藤薰联络,完全没有接触。我想是因为她在害怕。”
  “害怕?”
  “嗯,你听好,她是害怕自己冒充关根彰子的事情败露才逃跑的。在意料不到的地方露出了马脚,让她失了方寸,因此她必须一个人好好思考——自己不见了,栗坂和也会怎么样?应该会来找寻自己的下落吧?甚至她也猜到,说不定以个人破产为线索,和也已经调查出关根彰子其实是新城乔子假冒的……”
  “不可能吧,她会想到那里?”
  “或许她没有十成的把握,但肯定会害怕,不是吗?所以跟新城乔子有关的人,她一概没有联络,打算切得一千二净。冒充关根彰子的计划失败,更让她的心情跌到谷底,于是会想,事到如今,与其继续恢复为新城乔子,不如找寻下一个目标,重新开始。不是吗?”
  碇贞夫和井坂对视了一眼,碇贞夫说:“那她又要到邮购公司上班了?”
  “因为得重新开始嘛。”井坂同意。
  是呀……本间呼了一口气,感觉好像有什么掠过心头,但是在说话之间又跑掉了——以为看见了水中的鱼影,回头一看才知道是水的波纹。
  “时间到了,该走了。”看着厨房的时钟,井坂说。差五分就三点了。小智和小胜交代三点开始要为呆呆举行葬礼,请大家出席。
  因为不能在路边或公园里挖洞,所以最后决定呆呆的坟墓就设在井坂夫妻所住一楼的前院里。由于是分开出售的小区,住户没有庭院的所有权,但埋在夫妻俩的阳台的正下方应该没关系。
  阿保削木片做成十字架代替了墓碑,看得出来他的手工不错,还有一颗虔诚的心。
  现在的阿保十分可怜,自从本间说明新城乔子与关根淑子之死无关后,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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