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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走出扒子街-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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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该怨谁(10)     

  “什么什么?”玉娥大大的一惊,“她爱人不在了?”

  “死了都二十年!”“她没有再嫁?”

  “没有。我堂表姐夫是因公牺牲,单位怜恤她,把她一家迁到省城。她带着三个小孩,在菜店卖蔬菜。那点工资怎够一家开销,全靠娘家兄弟送点粮食接济。后来这菜店老是亏本,开不下去。她承包下来,带着一帮姐妹,风里来,雨里去,一年比一年兴旺。十几年下来,一步步发展成一个大商城,真亏她苦累。”王子白说:“先苦后甜,这才有意思。”

  玉娥见至贤大姐发展得这么好,由衷地高兴。娘家兄嫂姐妹家家都搞得不赖,独有自家没有出息,活得窝囊,干个扫大街的工作,还无缘无故地被人给摔破了脑袋,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实在没意思,不好见人。她琢磨着就是去了省城也不去找至贤大姐。她不愿别人怜悯,有困难自己克服,不想再麻烦她。

  1971年足足麻烦她两个月,以后也没去看过她,她家出那么大的事,也没去帮助过她。当然那是自己不知道,没有跟她说起。现在弄成这样又去找她,麻烦她,多么对不住人!

  不过说心里话,她又很想去瞅至贤大姐。那次要不是她这位胸怀宽广、敢作敢为、好强能干的好大姐帮忙,她挺着个大肚子,真不知往哪儿安身,哪儿躲藏,哪儿生产!

  张至能吃完饭,又坐小三轮回去了。玉娥实在不愿大嫂走,总想留她住一夜,多说一会儿话。张至能说:“地里活多,水果贩子又每天都找上门,你大哥侍弄不了。你别瞅我没文化,水果贩子还只有我对付得了。”

  她瞅瞅王国生,关心地叮嘱:“他姑爹,我瞅你脸色极不好,是不是也有病?到医院瞅瞅。你不要急,不要气,困难总会过去,还有我们大家哩,怕什么!你要保重身体,可不能倒下,这个家全靠你撑着。”回头又嘱咐小姑:“玉娥,你劝劝你男人,别叫他憋在心里气。你也要宽心,养好身子。”说着她的咽喉也哽塞起来,爬上小三轮,两眼也泪湿了……

  王子青这些天好像大风刮起的浮萍,一时东,一时西,大街小巷地窜游。他要寻找到那辆肇事车,那个致伤他娘的人。你害得我家不得安宁,我也要叫你好受不了。

  他们正走着,大毛忽然指着刚从身边飞过的车叫道:“0718!”他们二话没问,追!有自行车的骑自行车,没自行车的发挥两条年轻有力的腿脚功夫,像一股旋风追了过去。

  前面恰遇红灯,那车停了。他们跑近一瞅,不是0718,是0218。大毛看走了眼。昨天他们又瞅到一辆,追了好一阵的,也不是,是9748。

  他们追得激烈,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有的干脆脱了衣衫,光着脊梁在大街上晃荡。无论追到没追到,是不是0718,他们都很开心,放声大笑,互相拿伙伴追赶时出的洋相、过失取笑、打趣,仿佛他们在做着跑步游戏。

  金斗说:“我们天天这么猛追,说不定都练出跑步冠军,参加奥运会。”

  “那才过瘾,得个冠军,奖金几十万,拿回来给王子青他妈治病,蛮够!”

  他们说说笑笑,跑一阵,打闹一阵,很是开心。王子青没有他们那么高兴,两眼不停地盯着过往的车牌号。他就纳闷,怎么不见有0718号的车,难道这号是假的,骗他们的?总不会把0718埋到地里,换了新的车牌号?

  从前天开始,他爸就不准他出来了。

  “你找到车能怎样?你敢把车砸了烧了?”

  “我就敢砸敢烧。”

  “你找死!”他爸吼他,“你给我老实呆着!”

  “谁叫他打我妈!都把我家弄成这个样子,你受得了,我受不了。”

  “你怎么就断定是这个车?万一不是,你不是闯了大祸?”

  “就是这辆车,人家举报的没错。”

  “不管错没错,你不要乱来,有政府处理。”

  “政府?哼!”

  “你哼什么?你再出去闯了祸,我可不饶你。”

  下午,大毛去他姨家拿小石磨,他约金斗一起去。两人过了专供大卡车进出的门洞,往里一拐,便见一辆红色小轿车。

  他们习惯地先瞅车牌,乖乖,0718!一点不错,两人惊奇地对瞅一眼,似乎都明白该怎么做。大毛从姨家取了小石磨,一人提着一片,飞似的送回给大毛娘,连气也没喘一口,又飞似的赶到石榴巷。他们正要叫嚷,却见王子青在使眼色,递暗号,叫他们别声张。

  王国生冷冷地瞅俩小伙子一眼,说:“你们别听王子青瞎鼓噪,他是吃饱撑的。”他悦和地劝道:“外面很乱,你们白天黑夜地瞎窜游,惹出事来,大人们哪个不操心?好好在家呆着,比什么都强。啊?”

  “是, 是。”小伙子们回答很好,看起来诚实。这个年龄的青年大凡都是把大人们的话当成耳边风,没认真听进去。他们觉得自己聪明,不用别人指点教训,他们想干有兴趣的事,便大胆地干,没有顾虑,勇往直前。

  王子青把他们叫进自己的小屋。大毛、金斗急不可耐地将找到那车的事告诉了他。王子青激动起来,两眼闪耀着兴奋的光辉。

  金斗说:“你爸不让你出去怎办?”

  王子青想了想,跟两个好朋友咬了一阵耳朵,便送他们走了。他打开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瞅足球比赛。王国生说:“声音小一点,你妈正睡着。”他调小声音,装做看得很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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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该怨谁(11)     

  王国生心里也踏实了。

  王子白受到舅妈的启发,做起了小买卖,生意还不错,棒子卖了,桃也卖了。她娘说:“把那鹅也卖了。过两天我们去省城,子青不会喂,会饿瘦它。”

  王子白见那鹅肥肥的,像一艘小船,摇来摇去,很好玩,舍不得,没急着抱出去卖。她正跟她爸说:“爸,我们到了省城,要是找不到活,也可以卖棒子呀!”

  “省城是大地方,规矩多,不像博川随便,不晓得让不让卖。”

  “只要有人爱吃,怎么不可以卖?”王子白想得简单,满是信心,仿佛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她。

  “省城规矩多。”王国生考虑的问题多一些,“乱吐乱扔都罚款,哪像博川没点秩序。我们初去还得先瞅瞅情况。”

  父女俩谈得热烈,想象着到省城将会遇到什么问题。王子青觉得这正是溜出去的好时机,悄悄开了后门,脱了鞋夹在腋窝里,蹚着门口的水塘溜了出去。

  大毛、金斗们共五人,很守信誉,已经集在大圩口等他了。见了面,没有什么商量,由大毛、金斗领着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0718号车静静地卧在那里,没人动过。他们瞅瞅车牌,没错,就是它。原来他躲在院里不敢出去,可见他心虚害怕。这么一想,小伙子们胆更大,气更壮了。有人要拿石头砸,用脚踢。王子青说:“别急,我们等他出来,先找人算账。”

  他们不敢呆在车边,怕被发现,那人便不敢出来了。他们一齐走过马路,在一栋楼边停下。这里没有门脸做买卖的,灯光比较暗淡,对面的人瞅不清他们,他们瞅得清那边的一切。他们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无拘无束,发挥各自的想象力。有的说,先叫他写字据承认打人,愿罚多少钱,然后再揍他一顿。罚多少?十万元。太多,他会干吗?那就五万。实在不行,一万元也可以。有的说,他耍赖,不承认。打,往死里打。他喊叫?堵他的嘴,把他的头用衣服包了。有的说,要是他力气大,我们打不赢?这可是关键,哪个也不许后退,后退是孬种,一齐上,碰个鱼死网破……

  这帮小伙子,他们单个的时候,胆子忒小,什么也不敢干。几个人扎成堆,胆子忒大,什么都敢干,个个都是无畏的英雄,具有很大的破坏力。尤其是这些又不上学,又没工作的青年。每天在家闲得慌,有机会让他们发泄,比干什么都高兴。他们等到十点多钟,有些不耐烦了。“是不是不要这车了?”

  “不要更好,我们把它推走。”

  六个人一窝蜂拥到车边。见不到人,拿车撒气。有人开始砸车,声音大,怕人听见,便拿石头、瓦片在车头车身上乱划乱刮,恨不得把那铁皮刮破,刮开一个个的口子。有人掏出小刀戳车轮,把轮胎戳出无数的窟窿。发泄了一阵,正准备回去,忽见有人走来,他们呼的一声散到各处,躲在黑旮旯里,偷看他是不是来开车的。没想到还正是来开车的。他钻了进去,车灯亮了,两束雪白的亮光耀人眼睛。车吼叫着,颤动一下,便朝前滚动,向街上开去。

  “上!”王子青热血沸腾,冲了上去。

  然而车已开到街上,没走多远,车胎出了毛病停下来。那人推开车门,检查车的前后胎。这时他仿佛瞅见车头有划破的痕迹,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几个青年正向他围过来。

  “你们干什么?”

  “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

  “肇事伤人,还装蒜!”

  “这……”

  “什么这、那的,我们都调查清楚,你跑不了。说吧,怎么解决,是赔钱还是……”

  “没我的事……”

  “不承认?我就晓得你不会承认。打!”这一个打字激起了年轻人的满腔热血和愤怒,六个小伙子像一群小狼扑了上去,拳打脚踢,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仿佛要生吃了他。

  “你承不承认?”

  “赔偿损失,叫他说,赔多少?”

  “不说?也把他脑袋砸个窟窿,看他再敢胡作非为,为非作歹。”

  “我说我说。”他抱着头,声音惊慌凄惨。

  “听他说,怎么解决?”王子青以为他们制服了他,叫大家住手,瞅他怎么求饶。

  他喘息一会儿,见是一群毛头小伙子,胆大起来,瞅着空当,推开面前的两人,拔腿就跑。这六个人哪里肯放他,紧紧追赶。王子青捡了一块砖头,照着他的头砸了过去。只见他“哎哟”一声,踉跄几步,栽倒在地。金斗摸他的头,摸了一手的血,吓得惊叫:“他死了!”

  小伙子们吓坏了。

  “快跑!”有人喊一声,便跑走了。

  王子青呆傻似的站一会儿,也跑开了。

  傍晚,王国生高兴地回到家,把两千块钱交给丁玉娥。

  这是厂里看他有三十年的工龄,工作一贯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大小事故,在资金极端紧张的情况下,特殊照顾,破例批准借给他的。这无异于是对他的一次重大奖赏。

  “这是组织上对我的特殊关心照顾,要不然二百块钱也借不出。”他感动地对妻子说,伸伸拘束了一整天的胸腰,“我们明天收拾好,后天动身。行吗?”

  丁玉娥抱着那一叠钞票爱不释手,“这是两千,我嫂嫂一千,共是三千,要不是我这脑袋的伤,这三千块钱能办多少事,能买多少东西,能做多大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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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该怨谁(12)     

  “你呀,”王国生点点她的额头,“又舍不得了?你节省大半辈子,一块豆腐乳恨不得吃三天,结果怎么样,到头来花了个大的,一钉耙给你耙走了。算了,别的都不要想,先治好你的身体再说。有人就有世界,没有人钱还有什么用!”

  丁玉娥安排子白收拾三人需要带着的衣服、用品。王子青暂时留下看家。

  “明天把这只鸡宰了,让子青也吃一点。”

  王国生瞅一眼妻子:“你还惦记他没吃。他年纪轻轻的,有吃在后头。”

  丁玉娥说:“那只鸡他连一口汤都没喝,这只鸡怎么也得给他吃一点。他舅妈拿来两只大母鸡,不给他尝一口说得过去?这些日子这孩子眼睛都抠进去了,也瘦了。我瞅着也心疼。我要是没事,他哪会这样!”

  “爸,我妈就是重男轻女,哥没吃鸡,她心疼,我没吃,她连哼都不哼一声。”

  丁玉娥指着她笑道:“亏你说得出口,你天天伴在我身边,吃什么忘了你?”

  王国生说:“这是你自找。你只顾吃你的,养好你自己的身体,管他们做什么。”

  丁玉娥问:“那鹅怎办?是你去卖还是子白去?”

  “子白去。”王国生说,“我瞅她还会讨价还价的,我说不出口。”他转脸对子白,“好吗,你去卖鹅?”

  “我舍不得!”王子白像小女孩似的说。

  第二天清早,她用剩饭、糠、菜叶满满地拌了一盆食。娘问:“你做什么,都要卖了,还喂?”

  “卖也得让它吃饱,饿着它我瞅着难受。”

  “这鹅都成你什么了,这么心疼它?快去吧,晚了市场该散了。”

  “不晚。”她抱着鹅到房里给娘瞅,“我讲的话它都懂。我讲它好,它高兴,又叫又拍翅膀;我说它不好,它瞪着眼瞅我,不高兴哩。你瞅它现在多难受,它晓得是要卖它了。”

  她娘嗔她一眼:“就你晓得它有那么多心思,别人谁也瞅不出它还晓得难过。别叫人笑你呆。”

  “就是。”她说,抱着鹅就走。

  丁玉娥忙道:“你不把它绑上?”

  “绑着它,它不痛?你没见舅妈绑它到这来,它那么不舒服。”

  “你不绑它会跑掉。”

  “跑什么,它听我的话。”她把鹅放地上,表演给娘瞅。鹅走了两步,她重又抱起,“它能跑吗?我什么时候想捉它都能捉到。”

  王子白抱着鹅,一路小跑来到大圩口早市场。鹅有十来斤重,累得她气喘吁吁,满脸绯红,额前、鬓边的短发都被汗水打湿,张了开来,围护着她那粉嫩娇艳的小圆脸,活像迎着初升的朝阳盛开的大葵花。

  她把鹅放在地上,张开手掌当扇子扇风。那鹅摇摆着走两步,她急忙拽住它的翅膀拉回来。“你真不识好歹,我不绑你,你就听话呆着别动。惹我生气,我可找绳来绑了。”

  太阳越爬越高,越晒越热,她被晒得头昏脑涨。时候已经不早,市场上的人逐渐稀少起来,一些卖新鲜蔬菜瓜果的小贩已经在大喊落价,准备贱卖贱抛了。在王子白右边十来步的地方有个卖莴笋的女人,脚边丢弃了不少的粗残败叶,鹅见了立刻跑去吃。王子白走去赶它:“真嘴馋,不要脸。”

  那女人听她这么说,瞄她一眼,笑了。“它晓得什么脸。你叫它吃,这叶子反正不要了。”

  王子白见那女人随和,便不再赶它。鹅有吃的,也不走了,她站在旁边。

  那女人问:“放鹅?”

  “不,我卖它。”

  女人说:“这么大一只鹅,大热天的,哪家吃得了?除非做喜事、办喜酒。”

  约摸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那卖莴笋的女人也走了。市场上除了几个拾菜叶的老奶奶,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王子白有点丧气,又有点焦急。这鹅怎么就没人要呢?她前后左右瞅瞅,那清扫市场垃圾的两个老头正挥动着大扫帚,从那头呼啦啦地扫来,扫得尘土飞扬,正往这边扑来。她急忙抱起鹅,怏怏地走开。到了南门木桥,她在桥上停一会儿,看过桥的人会不会买。可太阳炙人肌肤似的晒得站不住,她只得又走。到了街转角的餐厅,她心里一动,眼睛立刻亮堂起来。那天她在这卖了好些热棒子,有个东北的大姐还对她挺热情,说她们用的化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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