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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水男-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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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那位对我说道:小兄弟,说下去吧,那个女人后来怎么了?女的那位对我说道:小兄弟,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既然你讨厌大城市,为什么你后来又跑到了这儿呢?     
      我不能说,也不敢说,我依然沉溺在这琐碎的回忆中,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接着听下去,我的讲述已经不可遏止,但是那最重要的部分——我全家逃离、火烧田家村的那一幕仍然让我犹豫不决,不知道应不应该讲给大伙儿听。这回忆就像一座倒塌的山峰,像狂怒而汹涌的海潮,像几千米奔流直下的雪崩,无论我是否已经从中挣脱,获得新生,它都要将自己的能量倾泄完毕。我感到口干舌躁,嘴唇开始脱水,这时好想吃个水果,喝一口水,甚至是雨水都可以。     
      我看着老先生,他此时正打理行装,用一根短小的树枝,正仔细地弄着鞋底的泥巴,默默不语。他的一只耳朵对着我,看上去在一动一动,像是个无线电接收器,正窃听着我的心声,在他面前,我没有秘密可言,只有一颗充满忏悔的心,和一个空洞无物的躯壳。两个老太太已经走了,临走时斜我两眼,讪讪一笑——这让我非常伤心,至少我以为自己的这个有趣的故事可以让她们平心静气地等待雨停的,不会为了这漫长的等待而烦恼。但是她们对我根本不感冒,对这段回忆亦是漠不关心,她们好像两只见过大世面的老狐狸,我这只普普通通的鸡吊不起她们的胃口,至多让她们瞄上一眼,笑上两声。     
      她们的前脚刚走,一辆人工小推车就出现在了公园门口,一位农村老妇女趁着雨停出来卖早餐了——现在不过是八九点钟吧,看不清太阳在哪儿,天空又堆满了云彩,灰色的云越堆越厚,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空气越来越憋闷。这是一辆经过改装的小推车,看得出它的主人下了一番功夫,轮子是地排子车的轮子,车厢是用生了锈的铁皮焊结而成,在车头上还支着个小烟囱,车身中央是口小铁锅,下面是煤气。老妇女头戴方巾,吃力地将车子停好,打开了锅盖,一阵豆浆油条的香味传来,勾起了人们的食欲,也勾起了我的食欲,我好想喝上一口热乎乎的豆浆,吃上一口香喷喷的油条啊,但是我掏遍了所有的口袋,只找出了一个硬邦邦的硬币。我尴尬无比,看着年轻女人一溜小跑出去买油条,看着那对男女每人拿着几根边吃边走了进来,有说有笑。我简直就要暴跳起来,激动地冲过去抢下他们手中的油条,塞进自己的瞧ぃ像啃肉骨头似地大口地吃,像当年一样地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年轻女人很快回来了,她手中提着两个方便袋,走进小亭子,对着我一伸手,微笑着说:小弟弟,这是为你买的——就为了你这个可爱的故事,你吃吧,吃完了好有劲儿给我们讲故事。小女孩说:是呀,大哥哥,我看你也是饿了,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这些油条你就吃吧,吃完了继续给我讲故事,雨停了,我的奶奶呆会儿就会来了,她做了好吃的,我让她也送给你吃。现在我不看什么日出了,就等着你给我讲故事。     
      我多么想摸一下小女孩的脸,充满渴望地问一下她心底的那一个成长的愿望,问问她是否也经常感到莫明其妙地激动和恐慌。她的嘴巴里含着油条,发梢滴着水,脸色妖嫩,好像一枝出水芙蓉,可爱的躯体透出一股即将成熟的气息。我知道这欲抚摸她的念头万分的邪恶,千万滋生不得,但是这念头它偏偏生长出来了,而且越长越结实,甚至要在我的体内发动革命政变,隔离大脑直接来操纵我的双手,去做它想做的事情。——谁能告诉我呢,老先生,你能告诉我吗?我产生了想抚摸她的念头,这是一种罪过,而产生了这种想抚摸她的念头却不去抚摸她,岂不也是另一种罪过?我不知道,不清楚。我双手颤抖,血液上涌,脑袋发胀,整个身体仿佛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冰窑,逼迫热量凝成一团,全部聚集到了我身体内的某个重要部位。我想起了自己睡在春兰花的店铺中的日日夜夜。     
      那几个月天气燥热,我每天晚上赤身裸体,身子摆成一个大字形,像公狗一样张开嘴巴,伸着舌头来散热。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每一个细胞都在苦恼中挣扎。我遵从父亲的旨意,跟着春兰花来到这里,什么都没干成,什么都不会干,也什么都学不到。我就像个傻瓜,白天晚上都躲在这间小屋里,除了睡觉,就是听她跟一个男人凶狠地吵架。     
      那个男人叫沈刚,长得英俊威猛,每次来都光着上身,露出雄健的肌肉,胸脯上长满了黑色茂盛的毛,穿着拖鞋的脚上也长满了这种雄壮的毛。如果你只看他到他的胸脯,你一定认为这是一只大狗熊,或是一头黑色的牛,至少,你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人,一个正常发育的年轻男人。     
      他们两个人吵起来的时候声嘶力竭,就像一对为了一根骨头而摊牌斗气的野狗,呲着牙齿,喋喋不休。后来,我知道了他就是她的男人,以前和她睡在一块儿的男人,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离婚了。不过他经常光顾这家小店,每次来都会找借口大吵一架。     
      他把我叫做“小屁孩儿”,他斜眼看着我,说:“嗨!小屁孩儿,你在这里干什么,是舔她的屁股呀,还是舔她的骚B?”     
      我从里间的床上一跃而起,套上裤衩,抄起一根木棍就直冲过去,对着他当头一棒,破口大骂:“我操你娘!沈刚!”     
      但是他很懂礼貌,不和我这小屁孩儿一般见识,嗖地一声跳到门外,撅起屁股对着我摇了一摇,吹着口哨就上了一辆红色的面包车,撒着欢走了。     
      在深夜,我听着春兰花的哭声,始终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倒去,听着她在隔壁紧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抽泣断断续续,就好像一只破旧的小提琴,在孤独地演奏。     
      但是我能够听见,即使听不见,我也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沈刚每个礼拜都会来一次,非常准时。每一次都和她激烈地大吵。吵完了,两个人就面对面坐下,开始讨价还价。春兰花从写字台的小提包里,拿出一旮钱,捻着手指刷刷地点上一遍,拿出一小旮,使劲儿地扔到他的怀里,闭上眼大吼:“姓沈的,老娘不想再见到你,拿了钱马上滚蛋!”     
      沈刚一点儿也不生气,把钱一张张捡起来,在膝盖上拍打了几遍,又朝手指上吐一口唾沫,仔细地数一遍,然后嘿嘿地冷笑:“姓春的,不是我逼你,咱们结婚这十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应该心中有数,现在我沈刚连个媳妇都找不到了,没有女人愿意嫁给我——全他妈的因为你,因为我做过你的男人,所以身上沾了臭味,没有再搭理我——你把财产分给我一半,让我安心过后半辈子,咱就了结,不然,没完!”     
      他有时开着小面包,有时骑着摩托车,每次过来,多多少少就会要一点钱,揣进兜里,吹着口哨上车走了。春兰花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面色苍白,瘫倒在地上。我突然觉得这个生意场上的厉害女人其实很可怜,很脆弱,很值得我这个小孩子去同情。我涌起了一股想抚摸她的冲动,像当年冒失地抚摸芳芳一样,将她抱在怀里,怜爱地去亲她的眼睛,安慰她的每一寸肌肤,但是我又觉得自己不配,够不上这个资格,不具备这种高贵的身份,如果我摸她一下,亲她一下,都是对她的侮辱,对她的不尊重。     
      沈刚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合同,分到了她一半的财产。他来拿合同的这天,气势浩大,威风凛凛,领着十几个手下,开着四五辆车,有小面包,有豪华的摩托车。我从没见过这样牛B的阵势,就像电影里放的黑社会老大一样牛B。走的时候,他把合同揣进屁股兜里,对我既客气又恶心地叫道:“小孩子,你是从哪里来的?没见过女人是吗?她一晚上给你多少钱?小心一点,别淹死你这个小王八羔子。”     
      我隔着十几米,用在田家村学到的最难听的脏话去攻击他,我说:“沈刚你这个混球儿,简直就不是人B造的,你是地头上拉屎的一只驴尾巴,粘满了臭驴屎!你白天出门让车撞死,晚上睡觉让梦憋死,吃饭让米咽死,上茅房拉不出来气死!总之,你沈刚不得好死!”     
      他乐得哈哈大笑,指着我对他的兄弟们说:“弟兄们,都看到了吧,这个小屁孩儿,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总算有点狗胆。好小子,我沈刚今天佩服你!”他们随着哈哈大笑,好像我真的就是一个小屁孩儿,是一个值得佩服的小屁孩儿。     
      我说:“沈刚你给我记住,以后我田小会找上你的,到时候千万别后悔。”     
      沈刚鄙夷地说:“小屁孩儿,吹牛皮也不害羞,我沈刚等着你。”


活着几顶大盖帽

    第二天大清晨,春兰花大约四点钟就起床了,她穿上了一身粗布军装,戴了一副厚厚的红漆手套,脚上穿了一双便利结实的军用胶鞋,头上还戴了一个前面带檐的帽子,就像一个临上战场的士兵一样。这让我感到非常惊讶,和前两个月见到的春兰花大不一样,判若两人。如果说前两个月见到的春兰花是游离在上层社会的单身贵族妇女,那现在的春兰花就是一个标准的下层劳动人民,而且从头到脚都是个遭受着压迫之苦的苦力。     
      我还在斜躺在木板床上做着美梦,在梦里我正大吃大喝,一个人抱着一个小方桌,上面摆满了羊腿、牛腿、鸡腿,还有我说不出名称的各种美餐。我塞得肚皮里满满当当,甚至嘴巴里都满满的,这是因为我来到城里以后,根本不像在田家村想像得那样,吃香的喝辣的,睡席梦思看大彩电,三天下一次馆子,两天看一场电影。但这里是城郊,连一处集市都没有,别说看电影了,电视也看不上,就像一只被禁锢的鸡,锁在笼子,只有暗自埋怨的份。我田小真是命苦,在田家村吃不上多少肉,到了大城市还不如在田家村,真是越过越倒退。我失望地倒在床上,沉醉在自慰一般的梦里不想出来。     
      春兰花进来,一把掀去我身上的被子,充满活力地喊道:“田小,起床啦!”     
      我半睁开眼,瞥了她一下,又扭下了脖子,拉上被子,喃喃地说:“别再折磨我了,求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我不想看到外面的大马路,也不想再吃盒饭,不想再看到沈刚。”     
      她“呸”了一声,又掀走我的被子,让我赤裸裸的身子展现在寒冷的秋风中,用近似于诱惑的声调说道:“田小,今天咱们去城里。”     
      我呼地就跳了起来,高兴地穿上了衣服。但是看到她这种装扮,不由得又泄了气,我觉得她这身打扮和我的母亲下地之前的装扮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头上戴的帽子略有不同。母亲下地之前喜欢戴一顶圆形冒尖的草帽,用来遮挡阳光,而春兰花戴的是步兵冲锋陷阵用的士兵帽,不知她要用来遮挡什么。我说:“你这不是去城里,是回田家村吧?”她一把就将我拉下了床,边走边说:“当然不是,今天是最后一批木头,就一车,够你爹干一秋天啦。等你爹和那几个木匠干完了活,田家村给了我钱,我就给你爹钱,说到做到。”     
      原来是要到城里去装木头。我失望地想到,不过,能够到真正的城里去逛逛,我就很满足了,哪怕是跟着她去城里抢劫,我也非常愿意。     
      天空依然夜色朦胧,她的司机在外面候着,像个忠实的保镖一样。等我们都钻进了车子,他为我们关上车门,坐到前面发动了汽车。在坐进来之前,他看了一眼春兰花,但他对春兰花的这身装扮好像亦是觉得非常地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春兰花说:“去木场。”     
      车子飞一般地从城郊驰向了城里。沿着城郊的大马路一直前奔,最后上了一条高架桥,我看到前面那些威武的高楼大厦了,彼此依靠着立在城中心,下面是绿色的树木带,楼群上挂着红色的广告条幅,随着秋风一摇一摆。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些高楼大厦,但是看到它们,我仍然觉得新鲜,让我有迫不及待的亲近之感。因为它们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是神秘的,是没有被我解开的一个巨大的谜底,这里面拥有着我所有的未知的东西,它们既是危险的,但同时也是安全的,至少比田家村安全。所以我宁愿每天游逛在这些高楼大厦周围的大马路上,也不愿再回到田家村,看父亲和母亲的脸色行事。     
      车子下了高架桥,绕过一座小山,却并没有继续向着那些最高大最雄伟的楼群前进,反而折了一个弯,向着城市的边缘而去。我刚要发些牢骚,春兰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我的心事,回过头,突然严肃地对我说:     
      “田小,你爹让你跟着我来干什么?”     
      我心情正不高兴呢,只好老实地说:“他想让我来学点儿什么狗屁心眼。”     
      司机听了,嗬嗬地笑起来,仿佛我说了一句世界上最有趣的话,让他这个城里人不能不笑。但他笑够了,借着转弯车速减慢时,扭过脸来对我和春兰花两个人说道:“这小子真是伶牙利齿,是个学坏心眼的料儿,以后要好好地教育他,不然长大了肯定是一坏种!”     
      春兰花在车厢内抽起了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那就听你爹的话,出来学个心眼,学个如何做好人的心眼。”     
      她说的话,我自然听得懂,但是即便能够像她这样,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城市的大马路上,我的内心也是不安分的,感觉不到一分一毫的快活,这是因为我的身体内承载了太多的不快活,睁着眼皮看到的,闭上眼皮梦到的,甚至眼前这些飞驰而过的高楼,它们看上去悠闲自在,我觉得它们也并不是真正自由的。     
      木场其实并不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院,里面堆满了新拉来的木材。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大约有十几公里,也处在城郊,但是因为中间隔了一座葱葱郁郁的小山,所以要绕道城里,再从市区开到郊区的木场。     
      太阳要出山的时候,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吹着高音喇叭开到了一堆木头垛的旁边,这是从东北新割就的中等松木,整齐地排成了一个两人高的方垛,座落于这大院的一角。     
      我不解地问道:“大姐,虽然我对这一行不是太懂,但这么好的木头,拿到田家村去做什么狗屁家具,不是大材小用么?”     
      司机不语,正忙着用院里的水龙头冲洗小汽车。这个大水龙头是准备用来灭火用的,威力强劲,水柱喷射到车身上,迸起激烈的水花,迸了我一身。春兰花过来,用戴着厚厚的手套的手捏了一下我的肩膀,微笑着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大材小用的事儿,只要条件合适就行,反正我不会赔钱的。你是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说着,她两只手抓住了车厢上的栏杆,右脚抬起,蹬住汽车轮子,用力一蹬,利索地翻了上去。她在车厢里站定了,蹦了几下,好像试一试这车是不是够结实,生怕装不了这么多这么重的木头似的,在上面沿着边儿转了一圈,然后对着下面喊了一声:     
      “好!开始吧,再上来两个人!”     
      又有两个年轻小伙儿,穿着和春兰花相似的军装,手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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