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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水男-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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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的人都缩在一边,靠着宽阔的地头——这里地形平坦,前面是村中的大道,后面是广阔的田地,利于逃跑。他们的家伙都放在身后,有地排子车,还有砍树用的各种工具。他们来的人数很少,只有十几个人,朱彪指着他们的鼻子高声地骂,但是在这种危急时刻,没有一个姓王的英雄好汉挺身而出。我看到人堆里面就有王顺建,他双手下垂,面色苍白,不见他的孩子,也不见他的年轻老婆。王二麻子今天算是旷课了,他没去破旧的田家村小学给学生上课,也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因此而放假,又或者扣他的工资,——如果王二麻子不在,刘老师一定管束不住那些学生,因为她根本就无心上课,她的一颗心早就飞去了国外,飞去了日本。我真想找个时间揪住刘老师的小耳朵,给她灌输一下爱国理论,再敲敲她的脑袋瓜,问问她是哪根神经抽了筋,田家村哪里对不住她,让她日思夜想地光盼着出国去做汉奸。     
      就算王二麻子不旷课,田家村小学一样是形同虚设,因为王二麻子的智商和那些小学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代代相接,世世遗传,这块土地上生长的人们进化的不是智商,而是体力,除非生来瘦弱,爹妈觉得长大了干不了重活,没办法才会送去学校,不然上学干什么?不但花钱,还拿不到五年级毕业证。体力比智商重要一千倍一万倍,因为你不可能用脑袋把一棵树抱回家,不可能用脑袋把一袋化肥播撒完毕,还得靠手。他们王家,也就他父子俩人的长相还算标准,其他的人就像一块块的柳树皮,要么满脸的疙瘩,要么满脸的皱纹,今天能够鼓起勇气,拿着硬家伙来到这里理论一番,已经十属不易。     
      朱彪叫唤完毕,感觉就像部队总司令做了一次革命总动员,发现没有一个人发出反对之声,非常得意。他从土坡上跳下来,准备招呼朱家的人砍树分地,但是一只脚踏进了土坑,突然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横倒在地上,幸亏他当过三年的侦察兵,练过几招真功夫,一个狗爬跳了起来。王家的人统一地抿了抿嘴,没敢笑出声来,毕竟谁也不想当第一个挨揍的人。可是我们田家就不一样了,虽然刚刚赶到,还不明情况,不知道朱彪这个混球刚才在土坡上都演讲了些什么,但是一看到朱家的人出了洋相,马上就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田家发出这样的一阵大笑之后,才发觉今天的气氛有点反常,每个人的心里都觉得不对劲儿。具体怎么回事儿,说不明白。朱彪从地上爬起来,他们朱家的人聚到了一起,手持铁锹和木棒,大约有三十多个人,望着我们,似乎早已成竹在胸,对我们的出现也早有预料。王家静静地站在林子边上,看着我们两家,脸上浮露着一种隐秘的微笑,就像一出百年难睹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一样。     
      田仲杰对着朱彪一干人等一本正经地说道:“姓朱的,你喊什么喊,怎么了,想造反是不是?”     
      朱彪好像并不吃他这一套官腔,大模大样地撸了一下袖子。他穿着一身绿色的战地迷彩服,脚上蹬着一双军用皮靴,在我看来绝对威风凛凛,一点也不亚于村支书田仲杰。朱彪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肉,站出来,指着田仲杰说:“姓田的,我一定要和你斗斗。这块林子它本来就是我们朱家的,在解放前就是。今天谁也别想强占,这树我先吹了再说。”     
      田仲杰“哼”了一声,得意地说:“你就不怕派出所来抓你呀?”     
      不听“派出所”还没什么事儿,一听到这三个字,朱彪顿时上了火气,就像一位手持冲锋枪随时准备冲向敌阵的英勇士兵,呼地一下就冲了过来,手指苍天骂道:“老子就不怕,你派出所有人又怎么样?老子的舅是林业局的副局长!昨天刚上任,不知道吧?”     
      田仲杰脸色难堪地站立原地,有些发怯,没有应声。     
      我的父亲推了我一把,让我回家去,别留在这儿看热闹。我说:“不,大大,这里真好玩,比家里好玩,甚至比城里都好玩,你让我在这里再看一会儿吧。”     
      父亲阴沉着脸说道:“不行,你抓紧给我滚回家去。”     
      朱彪听见了我们父子的对话,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道:“咦——这不是田小吗,你不是钻到一个老女人的骚B里去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我气得又蹦又跳,抓起一块大石头就奋力地砸了过去,照着他的脑袋。他一跃闪过,抚嘴微笑。我说:“朱彪,怪不得你的嘴这么脏,原来你那俩玩艺儿早在部队上就被人煸去啦!试试,还好不好用?”     
      朱彪冷冷一笑,说道:“我看只有你们田家,才会生出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小杂种。”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父亲就大吼一声:“日你娘的朱彪,拿小孩子开什么筛?”朝着他就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朱彪反应奇快,飞起一脚,蹦在了我父亲的小肚子上,又猛击一拳,打在了我父亲的头上。父亲缓缓地瘫软在地,沿着他的身子滑了下去。但是朱彪脖子上的一块皮已经被撕咬下来,鲜血淋淋的一块皮,吐在了地上。     
      他们的接触非常短暂,一碰即分,人们的惊呼刚毕,他们已经喘着气各自分开。朱彪痛得捂着脖子乱蹦,像是个被斩首示众的犯人,一刀下去脖子没砍断一样。而父亲半躺在一处泥巴窝里,嘴里全是血,他呻吟了两声,晃了晃脑袋,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人群突然大乱,田家的人们纷纷闪开。田仲秋惊叫一声:“你们看!你们看!”就在王家和朱家抢着抄起家伙,向着那片林子扑过去,准备伐树,田仲杰无计可施地直跺脚的时候,一头粗壮的大黑牛从田家的人缝里突然直冲了出来。     
      这是一头纯种的鲁西南大黑牛,两根尖利的角平行向前,一身锻子一样的皮毛,发达的肌肉在皮下波浪般翻滚,就像我在城里见过的那些健美运动员。它生着乌亮的黑毛,但却长了四个雪白的牛蹄子,这四个蹄子撒着欢甩开,扬起漫天的尘土。它斜眼看人,低着牛头,嘴里冒着白沫,表情让人恐怖,颇有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气势,向着林子里的人就冲了过去。人群顿时四散奔逃,扔了家伙什,就像没有爹娘似的乱窜,有的人拼命爬树,有的人跳入了林子旁边的河沟,有的人窜入了田里,逃向村外。大黑牛一角就把朱彪挑了起来,然后头猛地一扬,朱彪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一手捂着血淋淋的脖子,一手捂着屁股,惨叫着跌入了一米深的河沟,溅起了半米高的水花。     
      父亲痛苦地从泥巴窝里爬起来,拉着我窜上了一道土墙,田仲杰双手扳住了墙头,两脚利落地一蹦,随着爬了上来,惊魂未定地说:“这是谁家的黑牛,这么厉害?”那边田仲秋早就攀上了一棵树,撅着屁股,双脚蹬着树杆,勉强支撑在半空中,回头叫道:“家国,这是不是你家的大黑牛,怎么跑出来了?”     
      只见田家国手持牛鞭,气急败坏地从远处跑来,嘴里说:“是啊,我怎么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儿,谁把它放出来的?”他啪地扬了一下牛鞭,准备利用主人的无上权威,胁迫这头大黑牛立刻停下来,或者只去攻击姓朱的和姓王的王八蛋,对姓田的亲人们要友好对待。但是大黑牛使上了性子,已经疯狂,见人就撞,才不去问他是姓朱姓王还是姓田。应该说现在它已经是田家国的主人了,田家国要听他的话,它听到了牛鞭声,反而更来了精神,掉头照着田家国冲过来,牛嘴里还叫了几声,为自己加油助威。田家国吓得扔掉了牛鞭,爬上了一座柴火堆,大黑牛威猛的头使劲一顶,这座柴火堆就应声而倒,把田家国埋在了里面。     
      地面上早就没了人影,王二麻子到底是做过教书先生,懂得牛这种动物的先天缺陷,他见势不妙,拉着王顺建就跑到了一个屋角处,沿着半米宽的墙缝就钻了过去。大黑牛因为身强力壮,钻不过墙缝,拿他们父子俩没办法,只好疯颠地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许多人都上了树,吃力地抱着树干,恐惧地看着它。它虽然智商有限,不懂得抬头去看,但它感觉到了人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藏在哪儿,所以它越跑越有精神,转着林子转起了圈。地面上布满了它的白色蹄子刨出来的小坑,林子的上空尘沙飞扬,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这时,谁也顾不得砍伐树木了,危急时刻,保命要紧,所以,一溜烟的功夫,地上就再也见不到一个人。     
      田仲杰在墙头上大声吼道:“田家国,我命令你马上钻出来,把你的死牛弄回家。”但是田家国缩在柴火堆的下面,哪敢出来,听到喊声,柴火堆动了两下,就再也没什么响应了。     
      大黑牛在林子里跑够了,好像还没尽兴,突然转头向西奔去,奔进了田里,一直向西,跑到了我们田家的地头上。田里全是绿油油的小麦。它朝着天空悲嚎几声,像是在向苍天表明心志,然后突然满地撒欢,一头扎进了一个长满了野草的坟头,它撅着黑乎乎的牛腚,刨着蹄子拱了起来,霎那间便拱了一个大坑。     
      田仲杰满脸疑问,拉我父亲,说:“那牛在干什么?”我的父亲正要举目远望,那边高高在上视野辽阔的田仲秋突然叭唧一下,从树上跌落了下来,哭喊一声:“我的娘啊——”,就此昏死过去。     
      小女孩失望地垂下了头,因为我回答不出她的问题。就像我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一样。我看着小女孩乌黑的头发,嫩红的嘴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也许是我该闭嘴的时候了,因为太阳早已经出来,现在艳阳普照,小女孩心愿达成,已经没有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我的耳边依然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像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化做了普通的音符,随着流动的空气要散发开来。我似乎已经无法动弹,灵魂离开了这具躯壳,随着欢快的乐符去寻找新的安居,又似乎我本就不存在于这座花园之中,所见一切均是世间虚无,这场奇怪的讲述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境。老先生又点上了一支烟,他的烟瘾真是大得惊人,烟头的火光再次亮起,闪烁的火星宛若一个叩开了我心门的火石,铺天盖地的热烈的火焰,从我的心口烧起,一直烧到我的脑海深处。     
      大黑牛生气地挖了我们田家的祖坟的那天晚上,一切都结束了——


朋友与爱人一切都结束了(1)

    火把终于点燃了,这是一根粗大的火把,由十几根易燃的松木捆绑而成,为了增强它的威力,我特意泼了一瓶煤油在上面,又裹上了几十层破布。我一身黑衣,就像一位杀富济贫的知名侠客,手持火把,得意洋洋地走出了大门,跑到了大堤上,环视整个田家村。     
      现在是子夜时分,村子一片寂静,人们睡梦正熟,夜空中隐约浮现出一层乳白色的水雾,小南风正紧,落叶纷飞,饱含萧杀之气。看到火把已经越烧越旺,我心中踌躇满志,决定今晚大干一场,趁着现在月亮奶奶正在天堂睡觉,来不及管理人间之事,我先把田家村一把火烧了,然后离家出走,奔向新生。父亲和母亲正在屋里睡觉,父亲受了重创,被朱彪打了一拳踢了一脚,现在正捂着肚子呻吟。而像个傻瓜似的田桐桐搂着一个布娃娃,嘴角淌着口水,看来他连做梦都想着吃肉,吃肉已经成了他的本性,没有肉吃没有肉想他一分一秒都活不成,至少他会活得很苦闷。     
      我家的五间小房就快要拆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何况房子盖在村中河边,周围没有邻居,没有可燃之物,不怕火烧。就算烧了我也不会感到可惜。     
      我信心十足,闲庭信步般迈下河堤。我的第一个目标是田家村的大队部,这七间红砖碧瓦的豪华建筑是两年前由全体村民建造,我的父亲也没少出工出力,但包括他在内,出工出力的人没有一个拿到工钱的。我在大队部大门口的一堆玉米禾上放了一把火,然后站到了一旁,抱胸观看。干燥的玉米禾遇火便燃,转瞬间就烧着了木制大门,火顺着墙上的干草一路蹦跃,引着了屋顶和门窗。这时田仲杰正和村干部们在里面召开全体逃亡大会,准备集体出逃。他们的左手抱着一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钱,有压扣的电费,有劳力出工的工资,有公粮的补助费。这些钱张张青面獠牙,十块、五块、两块、一块、五毛、两毛、一毛,兄弟们全到齐了聚扎里面,对着箱子外面的世界冷冷微笑。他们的右手抱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名烟名酒,有茅台酒,有五粮液酒,有大中华烟,有红塔山烟,优质品种汇聚一堂,所以这个大箱子古色古香,价值连城。因为田家村规划的丑事败露,他们正研究逃跑路线,见到火起,大吃一惊,开门跑到大院里,大队部的大门已是葬身火海,无法出入,只好吃力地爬上墙头翻了出来,分散奔逃。     
      我紧追不舍,沿路放火,凡是冠冕堂皇的大门绝不放过。火借风势,宛若战场。一团火苗随着疾风飞到了田仲杰的屁股上,好像与他沾亲带故,再不愿意下来。他一开始浑然不觉,只顾逃跑,到后来火越烧越大,慢慢地烧光了衣服,烧到了他的猪屁股。他唉哟一声惨叫,迅速地脱掉了裤子,上身穿着西装,下身光着两片肥白的屁股,在夜色和火光之中,夹着箱子继续逃跑,转眼儿没了踪影。     
      我的第二把火选择了田家国的三轮车和牛圈。三轮车停在他家的大门外,趾高气扬,迂腐不化。他家的那头大黑牛正站着酣然入梦,这是我生平看到的第一头站着睡觉的牛,它睡姿奇特,举世无双。红色的火起,瞬间便把它们吞没。大黑牛从梦中惊醒,刨开四蹄乱窜,黑色的皮毛啪啪嗒嗒,好像在放鞭炮。它一头拱开了大门,满身是火,但它忍气吞声,直奔向西。它受了人类几千年的奴役,早有一股怨气在胸,正要发泄,今天中午拱翻了田家的祖坟,这只是牛刀小试。它在奔跑途中见屋就烧,见物就撞,间接地变成了我的帮凶。     
      田家国的大房子熊熊燃烧,好像一堆锅底的柴火。田家国像他的大黑牛一样从梦中惊醒,在撒着欢的火焰中蹦到了屋顶上,手持一把钢钗,高声地怒叫:田小,你这个狗娘养的,没良心,给你媳妇你不要,还来烧我的房。我也高声怒叫:田家国,你这只老母牛生出来的粪虫!不知道败坏了多少良家妇女,葬送了多少黄花大闺女,当年在鸡圈里没打死你,在史宝荣的茅房里没摔死你,今天就让这一把火送你光荣归西,还有你老婆那张臭嘴。说到他的株儒老婆香梅,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光着身子从一片火光之中夺路而逃,经过我的身边,窜到了大街上。她的头发早就烧光,这下就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赤身裸体,像一团小肉球。她的罗圈腿有节奏地摆动开来,低着头向村中央的大坑跑去,那里面还算安全——水是不会燃烧的。只见她跑到河边,双臂高举,像一位国家级运动员,喊了一声号子,嗖地一下就栽入河中,露出了半个脸两只眼,静察事态发展。田家国的房子马上就要倒塌,他只好扔掉了锋利的钢钗,向着屋后一跃而下,霎那间不见了人影。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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