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冬之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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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这位哥哥，看上去比丹还年轻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比丹的年纪大。
我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泰行似乎是出于对于弟弟的同居人的兴趣向我报以友好的微笑，所以我以笑容回答他。
“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你们。”泰行很客气地说。
“哪里哪里。”其实他不知道他来得有多及时，我感谢他都来不及。
“其实作为兄长应该更早一些跟你打个招呼的……”他接着说，“你也知道，我们家老八是个直性子，没什么大脑。”
“老八……？”我吞了口口水，他们家有几个兄弟啊？
“说谁没有大脑啊？”
丹端了茶放到桌上，虽然只听了半句却还耿耿于怀。
“哟，耳朵挺尖的嘛。”泰行吃吃笑着打趣，“可以跟老大比咯。”
“那家伙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其实今天就是为了他的事来的。”泰行停止了笑容，就像关掉了某个开关一样的嘎然而止。
丹不动声色地看着。
“找到了吗？”
“还没有确认，所以来跟你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穆夏什么意见？”
“我没跟他说，他对我们几个的事还不是很了解。”
“原来如此，算是保护周到吗？”
“这样的话你不也没让左左掺和进来嘛。”泰行又笑了。
“左左不是你叫的。”丹不满地看向我，因为我也不准他那么叫我。
“是不是我不在场比较……”如果是他们家的私事我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没关系我马上就走了，”泰行说着站起身来，“我也就是来问一句而已。”
“那我跟你走一趟好了。”丹也站了起来。
我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不过从他们的预期和态度可以判断出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由得有些紧张。
“左知在家乖乖等我。”丹说着扣住我的后脑勺，往我脸上亲过来，本来我的手反射地要推开他，不知怎地还是让他亲到了。
“出个门不用这么生离死别的吧？”泰行催促道。
“我很快回来。”
丹挥了挥手，和泰行一起出去了，留下我还站在客厅里，脸上被他亲到的地方有点痒，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有课，随即又想起已经给请了假了。都是因为丹，一早上就做那么奇怪的事……那家伙，该不会是认真的吧？那不成了变态吗？一定只是开玩笑吧，他也好，洛老师也好，一点都不像真的不正常嘛。
洛老师好像是真的不正常……
这么说来丹最近也不太对劲，不知道是受了洛老师的影响还是青春期综合症，他最近的表现实在已经脱离了地球人的行为，但是他会变成这样和那个人还是脱不了干系。
我拨通了洛老师的电话。
“左左啊，这时候打电话来你菊花还好吗？”电话那头传来洛老师得意的声音。
“洛老师！你能不能把丹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第一次无比恳切地拜托她。
“啊？你说什么？”她不理解我的用意。
“是你把丹变成这样的，你也有办法把他变成正常人吧。”
“呃……什么样算是正常人啊？”
“外宿不归啊三天换一个女朋友啊又自恋又臭屁啊……”听上去好像也很有问题，“……不过以前他就是那个样子的。”
“你觉得他那样比较好吗？”
洛老师……问得真尖锐。
“可是，那样才是他自己啊，让他成为他自己才是最好的吧。”
“让他自己决定自己成为怎样的人才是最好的吧。”洛老师毫不留情地反驳我。
“……”
我咬着嘴唇没法回答她。因为我明白，我是出于自己的立场想要改变现状，想要回到那个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过去。我不想承认现在的丹，我不敢面对他。
我在畏惧着什么。
“洛老师，可以见个面吗？”
the day after the storm
我又爬上金银山长长的石阶，两旁的藤本植物垂下碧绿的丝绦，二十年树龄的梧桐沿着山坡的形状伸展开巨大的树冠，阳光在接替上落下班驳的碎片。从对面的方向涌来前两节下课的各个年级学生，犹如归航的鱼群，虽然没有首领却有共同的方向。
身为新丁的洛老师经常要在系办值班，今天也不例外。走到门口时我又犹豫了起来，这件事上洛老师的立场相当明确，找她商量能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一时之间我进退两难。我百无聊赖地撕着布告栏上旧通知的残片，寻人启事上那女生的脸有几分眼熟。唉，早知道去找培林谈也许还比较有建设性。
不过，要让一直不知情的培林了解我的处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这一点而言洛老师还比较好说话……也就这一点而已。
我推开虚掩着的系办的防盗门，里面正用新添置的JVC音响放着王菲的歌。虽然不够器材，洛老师好像在唱卡拉OK的样子。
“看不出你还喜欢王菲。”我一直以为洛老师就是一八婆，没想到她还有这品味。
“这首歌叫做《阳宝》。”她拿一次性纸杯倒水给我，“歌里面有唱同性恋的感觉对吗？”
我拿杯子的手险些没端稳，她怎么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需要阳光的宝贝啊，别气我不懂别向我示威。
无论我多想是个太阳，却只是另一株向日葵。”
洛老师用她那高亢甜美的声音跟着音响里的效果比拼也毫不逊色，实在想象不到她平常玩世不恭的样子里蕴藏着如此动人的音色。
我站在办公室的中央，接受如暴风雨一般的声浪的侵袭，无名的歌手引吭高歌，自我陶醉的表情天真得像十几岁的少年。
长久以来，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站在我的旁边，会不会如歌中的向日葵一般有喜有悲？
“这么说吧，你觉得丹很讨厌吗？”洛老师终于有了老师的样子。
“那倒没有。”
“那是喜欢咯？”
“怎么说呢……我没有把他放在那个角度去考虑过所以……”我有点语无伦次地撇清。
“那么考虑一下吧。”
“呃？”
“相貌英俊，性格率直，头脑又好，还会做饭，简直古今中外第一不二的人选……”洛老师说得太激动连口水都飙出来了。
“听上去是你比较中意他吧。”我翻白眼。
“可是他只喜欢你啊。”
洛老师温柔地笑了。真难得，我已经忘记她还有这么美的笑容了，比第一次见面时的还要可爱。
“可、我、”我嗫嚅着说，“我是个男的啊，怎么也不正常啊。”
“你真是个笨蛋！”洛老师一记爆栗敲了过来，“你是男的他也喜欢你，不就证明他是真的非常喜欢你了吗？”
“又打我……”我捂着被打的头，心里却有了一些暖意。
“好了，心理辅导结束了，要撒娇回去找你家小丹。”洛老师说话时语气虽然很凶，但是我看出她有点脸红。她把我几乎的推着赶出了系办，然后关上了大门。我不经意回头时又看到系里的布告栏，突然想起我是见过那个女生的，她是丹的女朋友。
看了一下时间，将近十一点了。不知道丹什么时候回来，总之午饭是要做的。只有我的话菜式就不可能那么华丽了常常是左记炒饭对付。……对炒饭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已经很久没有过，一个人吃饭的经历了。桌子的对面空空荡荡的，总令人食不知味，谁不定我太习惯丹的存在反而变得离不开他了。
越是想忽略这种想法就越是在意，他出去这么久也没有发一通信息回来，还有他和那个泰行哥哥的说话中好像是把重点都隐藏起来了的。
希望不是去干是违法的事情才好。
……
还是打个电话给他好了。我拿出银色的诺基1100翻开电话簿，拇指搁在通话键上一直没有按下。想来我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要找他，就这样打电话给他会不会很奇怪？他好不好认为我是很无聊的人？
就在这时电话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吓得我有点手忙脚乱，在我看清来电显示上的人是洛老师之后，才如释重负地接听。
“又有什么事啊？”
“事情大条了，丹另结新欢了，你还不快想办法！”洛老师尖着嗓子惨叫。
“另结新欢？”怎么是这个形容词？莫非我是杜十娘？
“对啦。我刚刚看见他跟一个超美形的美少年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哦，你在不有所行动正妻的地位就保不住了哦。”
“美少年啊……呵呵。”我干笑两声，“我对外貌这种东西最没有自信了，我甘拜下风。”
“你那是什么态度？小丹给人抢走也没关系吗？”
“他不喜欢我了拿刀逼他也没用啊！”
唔……这种话说出来倒真的把自己给刺伤了，我还真是自虐啊。
“你就不能积极点吗？干嘛老等着人家给予你，爱是GIVE AND TAKE好不好？”
这样说我有点明白，可是又不太明白。
“洛老师，爱是什么呢？”
“……”对方沉默后瞬间爆发，“不准跟我掰哲学，老子跟你翻脸！”
“是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洛老师发起飙来还真是火爆，这时刚好大门钥匙孔响，我终于有理由挂电话，“丹回来了，我再打给你。”
我去开门时看见好似酒精中毒的醉汉般的丹和互相搀扶着的泰行，心想洛老师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她看到的美少年一定就是丹的哥哥泰行了，真是给她吓到心肌梗塞。不过他们两个这副德行，还加上头破血流的——
“你们两个，打架去了吗？”
“看吧，我就说这样回来一定会挨骂，”泰行事后诸葛亮地说，“哪，你家的。”
说着就把丹丢了过来，让我不得不接着这个超过一百四十斤的大家伙。
“小心点，他被打到头，可能会变痴呆。”
“那你还这样扔？！”
“你让他睡一觉扎实的就好了。”
“不用送医院吗？”
“那么大费周章的话把他直接丢垃圾堆还比较方便。”
“……！”
这算是什么兄弟啊？
“对了，这段时间你最好出去玩一天，他睡糊涂了不认识人的。”
“啥？”我完全听不明白，泰行哥哥说话从来不讲重点，“这、他是受的什么伤啊？”
“给囚牛身边的泰山令打的啦，不过我们也没想到他身边有那样级别的人物在，今天实在是失策……”
“啊？那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事的，我们兄弟经常打架的，上次我给穆夏杀到差点挂了，现在不还是挺好的在这吗？”泰行开朗地说道。
“……”我知道现在自己有点变了脸色。
“所以呢，你暂时出去逛两圈，去买个菜也好总之去消磨三个小时才回来就好了。”泰行说着把我往门外推。虽然觉得他的行为实在是失礼，但是给由于太过惊讶我反而没有表示抗议就给赶了出去。
the day after the storm
“啥米？！！！！！！！”
洛老师跟骂街似的势头冲我怒吼。
“人家叫你走你就这么乖乖的退出来啦？”
“是、是又怎么样？”
“还‘怎么样’？！”洛老师几近抓狂，“你这个废物，扶不起的阿斗，我看错你啦！”
就是这样，我在出门时遇到出来吃饭的洛老师。不然怎么说我们学校太小了，随便就碰到一个熟人，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听说了我现在的状况，不由分说这女人就开始发飙，一开始来就没有停止的迹象。
“那个洛老师……”我看她还有更加严重的趋势，所以很想落跑。
“你，过来！”
“吓？”
“你个废人！今天姐姐要教育教育你，什么是正妻该有的态度！”
洛老师整个人变身铁扇公主一类的人物，看上去她比较像正妻的样子。她带领着我杀回工作室，推开一道一道的门，无论哪一间都空无一人。我不知道是该安心还是担心，受伤的丹不知去向，泰行也不见踪影，而且手机还在房间里，他没有带出去。
我们在学校和周边的地区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无论网吧饭馆书店情侣酒家都不放过线索，我们穿越脏污不堪的巷道，我们寻找每一个可能。我甚至可以听见他呼吸的声音，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那古龙水的牌子叫什么来着？
“会不会去医院了？”
洛老师这时才有了个正常人的答案，遂拦住一辆出租车，把我一同塞了进去。飞驰的汽车里所见的白色道路护栏像是什么冗长生物的脊骨，沿着街道的曲线不断延伸延伸。我几乎把头伸出摇下的车窗，风猛烈地吹袭我的头发和脸庞，让我不得不眯着眼睛。
工作日里街上没有太多行人，太阳也掩藏在云层中，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的视线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完全看不出他们的心思。
瞬间，我睁大了眼睛，定格于巷中隐秘处的一男一女。黑衣男子在搂住那看似风尘女子的腰肢时侧头露出足以迷惑人心的冶艳笑容。
丹。
我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向后退去，心中一片空白。
“什么？”洛老师挤到我身边，有时候她的直觉就像野生动物一样敏锐。
“没有什么……”我宁可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也不想在这种局面下见面。
“是丹！……停车！司机停车！”
洛老师从车上跳下就直追出去，把我留下付帐，等我也下得车来，洛老师也罢丹也罢，都不见了踪影。我顺着来路追上去，希望洛老师和丹可别来个最终大对决，我可当不了裁判员。我踉踉跄跄地跑到最初看见丹的那个街口，谁都不在那里。
不是我眼花，也不应该记错，我不死心地继续往里找。这里是市立医院的后墙，对街住户紧闭的门上有些还钉着五保户的牌子。往更深的地方去，两边就没了住户，都是两公尺以上的围墙，一团团白色的蒸气飘落到地上。
“洛老师——！”
我的声音没有回音，往更深的巷子里去时，已经完全听不见街道的喧嚣，我在能见度异常低的雾气里，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协调感在心中如警钟一般响起，有什么不祥的预感正隐藏其中。
“洛老师——！”
我几乎是摸索着在白雾中前进，除了墙后巨大锅炉的喷气声，没有什么回答我的声音。
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虽说地方偏僻但怎么说还在城里，变成好像月球表面一样的冷清未免也太诡异了。我眯着眼睛，在浓雾中模模糊糊看见地上似乎倒着个穿着西式衫裙的女子。
“洛老师！”
我立刻跑上去抱起她来，发现她已经人事不省，状况未知，举目张望，四下都是浓重的白气，没有看见其他的人。
洛老师在这里的话，那丹呢？他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吧？
“丹，你在哪里？”我冲着不知道还在何方的丹喊道，“你就在这里吧？出来啊！”
还是没人回应，周围安静得不像话，让人害怕。
“洛老师，醒醒啊。”我拍打着洛老师的脸颊，“你这么重我背不动啊，求你醒来吧。”
深沉的白雾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来，只听见脚步声一步步接近，却依然看不见人影。
“丹，是你吗？”
我有点怯怯地确认来者的身份。脚步声停了，丹出现在云雾里。
“什么啊，也不说话，要吓死人啊？”我不觉松了一口气。
丹没说什么，那身黑色的衣服衬得他的脸色苍白。
“真受不了你，受了伤还到处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