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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悍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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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踏进偌大的书房,逢春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阿英,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原来他是在画画。 

  旁边的书僮帮我倒了杯茶。接过来,我就站在逢春桌前看他挥毫。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不是只要等一下吗?这我都等了两刻钟啦!腿酸啰…… 

  唉!逢春又没要我罚站看他画画!听人在背后说我是生活白痴,倒也没说错……还是去坐下歇歇…… 

  「好了!」逢春那张娃儿似的脸蛋上满是欣喜:「阿英,你再过来看看,看我画得如何!」 

  我走过去站在矮我半个头的逢春身侧,看著那张占满整张桌子的图纸。 

  「哎!逢春,你明知道我只看得懂鬼画符……」我越说越小声,因为他正冷冷地斜眼上来瞪我,好像我要是敢说半句无关的话,就要把我拖下去处死似的。 

  最早以前我评他的画,都会带职业病,老说他画中的山水有地理缺陷,还一一条列出来,有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拿了画笔追著在我身上胡乱撇著泄愤,气愤地威胁我:「以后只准审美,不准看地理!否则你就等著当个墨人!」那天我当场报废了一件新制的白袍。 

  所以现在,看了看我身上的月牙白袍,虽不是新的,但我很喜欢这一件耶。我就……还是……审美啦!我心虚地假笑上脸:「哇!这山纵看成岭,侧看成峰,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画的山水,可以纵看或侧看啦?」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 

  「呜……嗯……耶……我想象的……呵呵……」心惊肉跳呀我,我看呀看我白袍的…… 

  「你的白袍还有救。你,可就难说了。」他总算不吓我了,又恢复面对好友时的满脸笑容:「你啊,看地理、推算时辰,天下一绝,这么会推算的机智、这么巨细靡遗的观察力,为什么弥补不了你的另一绝啊?胡里胡涂的,不求甚解。根本没救了!」 

  「哎呀,我工作时用脑,总不能叫我轻松时还用脑吧,用脑过度会早死的。我就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啊!」我是啊,除了工作别想我用脑、用眼力。 

  「哪里好?!哪天被人诓了都不知道!」他白了我一眼。 

  我撒娇地蹭蹭他肩膀:「有你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罩著我,谁敢诓我啊?!」 

  「哼!」他推开我:「总有我罩不到的时候吧!」 

  「放心啦!逢春!人家找我算命什么的,都以为我像神可以算出他们的心思,没人敢诓我啦!」 

  「你唷……」逢春拿著受不了的眼神看我,语气里暗藏的包容与宠溺就像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关爱一样。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深刻地感觉到,看起来永远像个十八岁少年的逢春,实实在在大了我三岁。 

  「今儿个又来蹭饭啊?」他一边指示书僮收拾,一边示意我跟他走。 

  「对啊!还是你家庖厨能有好东西吃。我这两个月都在外地,善待不了肚皮。」我跟著他一起走往后方的小花厅。 

  「你赚那么多钱,就不懂得用来好好照顾自己吗?」他责备。 

  「不是不想,而是在外奔走,有些小地方不似大城镇,只得将就啊。」 

  「你上回来时说你这次去那个……朝歌?朝歌可是大城,你吃到当地名菜了吗?那个半天鱼?」 

  半天鱼?半天才上钩的鱼?「什么半天鱼啊?我在那里吃住都在业主家,看完地理就赶往津州善化,根本没多少时间逗留。」 

  看我一脸辛苦谁人知的样子,逢春大概知道我接下来会开始习惯性地说,我有多辛苦之类的话,马上就避开那段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直接问我:「那你这趟外出有碰到什么趣事没有?」 

  进了小花厅,他叫人沏了壶茶来。面对廊外那一面的墙面是好几块透明琉璃窗组成的墙面,我们就坐在面向花园的两张躺椅上,一眼就能看到正对小花厅的林庭花园,还能一边喝茶,很享受、很奢侈,呵呵。 

  「这趟外出倒还好,只是在浦水口帮他们安置镇殿祥物时,那儿可爱的乡亲搬错东西罢了。他们的镇殿祥物是个狮王雕像,要安置的时候,他们竟然把虎爷搬来,害我在那么庄严的时刻,当场差点笑出来。后来发现那个狮王雕像跟虎爷金身还真像,难怪他们会搞错,哈哈!」 

  「结果没出差错吧?」 

  「没有!有我在,怎么可能出错,我只消跟虎爷道个歉,请回座稍待。那天整个安神的前置作业完成后,就开始下起大雨,大雨下了一时一刻,这是水神加持,接著彩虹现南天,是诸天众神渡安,然后地动,这是地龙翻身托地庇佑的象征,我推算的天象皆显,这寺庙十年内将大兴。」 

  看我说得眉飞色舞,逢春也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听我说,然后静静地问了一句:「你这桩差事想必赚饱了行囊?」 

  「嘿嘿……是啊……我让他们的参事给我把钱存到金玉楼啦……」我有那种能耐才能赚那么多钱啊! 

  「金玉楼……」逢春嘴里玩味著这辞。 

  「怎么?」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事……」他笑了一下。 

  对啊,我得告诉逢春胡家的事。「说到金玉楼,我没告诉你吧,胡兴曾请我去看他家祖坟。果然是好坟,胡家三兄弟名震天下,富甲一方……」 

  「再富,终究也只是商人罢了。」逢春静静地陈述,脸上一片静谧之色。通常当逢春露出这种脸色时,表示他心里正在想著绝不简单的事情。 

  「只是啊,逢春,胡家很可怜啊……」我把几个月前上胡家合算八字的事,彻头彻尾地说了给逢春听。 

  听完我的破解法门,还有我的留书而走,逢春转过头来定定地瞧著我,脸上浮出一个让我心惊胆跳的笑容,活像猫捉到老鼠后,正在思索怎么个吃法的样子。 

  「原来如此……」他缓缓地说,好像……好像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我无言,逢春果然是当宰相的料,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他肚里不仅仅撑了船,除了撑船,他肚子里还藏了好些连我这青梅竹马都看不出的东西。 

  「我说,阿英,有个意外之财,对你来说虽然不多,只有五两,但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去金玉楼查帐户里的存款,就能赚到。不过他们这活动有个时限,再没多久就结束,你要不要趁时限内去查个帐,反正也能多赚五两。」 

  「五两?」谁说不多,够我一个月开销了!「我明儿个就去查帐!」 
第二章
 
 
  胡翟正在楼里自己的理事房中分析著这次活动所产生的客户群,掌柜执事王谦左手上端了本本子、右手拽了个白玉牌碟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大当家的!」 

  胡翟抬头看到了四十几岁的王谦一脸紧张激动的神色,直觉有大事发生。 

  「有事?」 

  「有个符合甲组生辰的客人来查帐!」王谦把玉碟、帐本递到胡翟眼前。 

  胡翟怔了怔,伸手取过玉碟、帐本。他曾交代过,若有符合条件的人出现,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二十多天以来,没有一个人选出现,他都已经当世上没这样条件的人了,岂知今日竟然现身…… 

  白玉牌碟客层的存款数都是超过五十万两以上的大户。金玉楼发出的牌碟形状和大小与一般印章相似,底部亦刻有客户专属番号,取款查帐者必须出示牌碟与本人鉴章,缺一不可。 

  胡翟对照了帐本上与牌碟番号相同的客户,心中一跳。 

  番号:丁未--子甲一,户名:辜英。生辰:丁未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时三刻。地号:西门大街柳山胡同天娇。入账资料洋洋洒洒十几页,入账地点满布全国。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几个月前,大哥给他钱,要他入账的那笔一千五百两酬金。 

  是辜英! 

  「你说……他来查帐?」 

  「是啊,大当家的。他说想查最近三笔帐款是否分别已从朝歌、善化、还有京师入账。」 

  胡翟看了入账资料的最后一笔,入账时间是前天,存款人不是辜英。那么辜英今天来真只为了查看帐款是否入户……他知不知道自己自投罗网? 

  「好,我知道了。从活动帐款拨取五两给辜先生,问他要存入帐户或直接取走。」 

  「是。」 

  王谦拿回玉碟、帐本退出胡翟理事房,照大当家的吩咐去办事了。 

  辜英。真想不到! 

  辜英算出与自己生辰相同的八字时,一定不动声色地想快点逃走吧?真是太巧了!……慢著,破法是辜英给的,辜英又是同那生辰八字,辜英是故意的吗?他说这种破法,他们兄弟如果嫁了,就会挟带著胡家家产而嫁,随便一个嫁他,他都有利可图。这是辜英的图谋?要他们胡家的家产?……不对,如果他们找到其它相同八字的人,也许就不会嫁给他了……而且嫁不嫁在于胡家兄弟,辜英并无法左右。如果辜英想要他家的财产,何不尽力排除所有不确定且不利于他辜英的条件?……又或者,辜英会算,而这是他的欲擒故纵之策? 

  ……等等!他想这么多干麻?想嫁的是他大哥,让他大哥去伤脑筋好了,他已经负责找到人了,其它的不归他管!哈! 

  不过他印象中的辜英,给人很憨厚的感觉呐,有可能如他刚刚想的那样吗? 

  那个憨厚的辜英要是娶大哥……胡翟不禁从肚子里轻轻笑了出来。 

  辜英是个名人,胡翟曾在柜台后方透过栏栅看过辜英。辜英长相平凡无奇,不过他个子高,跟他们家三兄弟应该差不多高,笑容有些憨,眼神有些迷糊。如果不是辜英的眼神与笑容,他大概也记不得辜英平凡的长相。 

  想不到这样一个憨人竟然有这种算智异能。 

  辜英想娶男人吗?要是被大哥知道他的八字生辰,看辜英这样子的个性,只能乖乖受要胁而娶,毕竟统领全国运输业的龙头老大,照顾到黑白两道的生意,而受到黑白两道的敬重,其强悍……唉,胡翟可以想象辜英往后的日子。 

  「小周!」胡翟唤来外房的帮办周琦。 

  「大当家的有何交代?」 

  「我要去顺来发,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就等我下午回来,真等不及的再差人到顺来发找我。」 

  「小的领会得。」周琦马上叫人在门外备车。 

  胡翟乘著马车,蹓蹓朝京师城南门外易河边的顺来发总枢而去。 

  顺来发总枢位于京师陆路、水路必经的交会处,虽离王城有些远,却是占尽天下运输地利之便的绝佳位置。 

  胡翟一下车,在顺来发忙里忙外的伙计们就看见他了,大家都跟他招呼著,招呼声此起彼落:「三爷!」、「三爷好!」、「三爷来找大当家啰!」招呼声传到里头,胡兴听见了,马上现身。 

  「小三,有消息?」胡翟这时候上门,不会是来跟他闲话家常的。胡兴脑筋转的、心里想的,总是找丈夫那回事。 

  胡翟笑了一笑,看了一眼四下,觉得人多口杂,便说:「里面谈。」 

  两人走到最里间,那是胡兴休息专用的小房间。摒退四下,进入房中,掩上房门。胡兴急问:「如何?」 

  「哥啊,你急什么?」胡翟笑问,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我……」小三明知他急,还故意吊他胃口,胡兴微微冷怒,跟著落座。 

  「哥,你要想清楚。你真要嫁给男人?嫁给他表示,你必须当个妻子。要想有小孩,哥,你有想过你要牺牲些什么吗?你……生小孩的是你啊!你想清楚了没?!」胡翟力图唤醒大哥。 

  生小孩的是我?!因为说话不能大声让人听去,商行中人来人往的,毕竟不是自家密室,因此胡兴低叱:「我怎么可能生得出小孩?!生小孩是女人的事!」 

  「我看辜英留书所言破解之法,分明就是要我三兄弟当女人,否则何言嫁人,而且还得嫁给男子!」 

  「这……」胡兴冒了一身冷汗。当初只为了要有子嗣,所以想先寻到了丈夫人选,再言其它,根本没去考虑又或者说故意去忽略了随之而来的问题。 

  「我先不说符合你丈夫八字之人是谁,你倒仔细考虑清楚,你真甘愿为人妻?」 

  胡兴想了半天,又恼又怒,既放不下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又放不下无后为大的桎梏。脑中突然一闪:就连女人都没办法为我产下后代了,如若我自己不生,谁生?!胡兴一咬牙,冲口而出:「我嫁定了!」 

  胡翟叹了口气,知道大势已去。 

  「虽然从未听说男人生子,我也不晓得能怎么生,但只有辜英算得出解法,就信他姑且行之,若我嫁夫一年后未产半子,再砸他招牌不迟。」胡兴一副壮烈成仁的模样,胡翟看了不禁连连叹气。 

  「不后悔?」胡翟想确认大哥的义无反顾。 

  胡兴深深希了一口气,蹙眉摇头:「绝不后悔。」 

  「那好吧,符合你丈夫八字的人,找到了一个。就是辜英。」 

  啪!胡兴拍桌而起,桌子碎了。咚!胡兴又气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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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们家这条胡同今儿个有人办喜事? 

  我跟在一队贴著红喜字的礼队后头,走进柳山胡同。 

  屈指一算……嗯,今儿个日子好!大吉之日啊!婚葬皆宜、开市大吉、利远行、丰纳采、破土兴、安床旺子孙、入宅富家第,真是个大好的日子! 

  咦……他们往哪儿走啊???这、这、这儿……那不是我家吗?!!! 

  「那个……」看著整个礼队在我家厅前大院停妥,正对厅门的轿子旁站著个全身紫金色丝绢衣袍的英俊男人,这是……「请问……」 

  紫衣男人看著我,微微笑著说:「新郎倌回来啦。」 

  咦?新郎倌?谁?我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今天要成亲啊? 

  「你说的新郎倌是……我吗?」 

  「当然是你辜英啦!」 

  喔,真的是我耶!高兴!我要当新郎了!可是……慢著,好像有些不对…… 

  「那请问你是……」 

  「我是媒人公小三。」 

  「喔……」我没听过有男人当媒人的,好新鲜。又问:「那新娘是……」 

  「古月姑娘。」 

  「喔……」没听过,所以说了:「我不认识古月姑娘,也不曾去下聘提亲啊……」 

  「古月姑娘心系辜先生,定要嫁予先生。提亲可以省略、下聘也不必准备了,古月姑娘特备嫁妆五十万两、宅第一座,请先生入主。」 

  五十万两??!!!啊!你看到我的眼睛没?闪闪发那个光啊!!什么什么?你说我见钱眼开!哪有哪有?! 

  「先生,吉时已到,是否准备拜堂了?」 

  五十万两耶!!!我从来没什么都不必做,就能收到这么大一笔酬金!当然准备好啦!!! 

  「好!拜堂!」那个……忽然给他想到:拜堂要拜父母的。这样会不会太匆促了啊?我爹娘远在谊州家乡。未及禀报父母就成亲,这样好吗? 

  才想著这些,新娘竟然已出了花轿,跟著我走入厅堂。一看厅堂,我的眼珠子差点给瞪了出来。 

  「你……你怎么坐在这?!」堂上高高坐著当朝宰辅左逢春。 

  「我受辜伯伯、辜伯母之托,代他们受礼啊!」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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