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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奧德利夫人的秘密 [英]瑪麗.伊麗莎白.布雷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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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门上乱敲,先生!”
  “是呀;穷凶极恶的乱敲门。”。
  “我确确实实从不敲门,奥德利先生,倒是用钥匙开了门就干脆进来了──”
  “那么,谁敲的门呢?我倒觉得有个人在那门上笃笃乱敲了一刻钟光景,你必定在他走下楼梯去时遇到他的。”
  “可是今天早晨我到这儿晚了,先生,因为我先去马丁先生的房间,然后从楼上直接到你这儿来的。”
  “那么你在门口或楼梯上都没有看见什么人?”
  “一个活人也没有,先生。”
  “还有什么更叫人生气的事啊?”罗伯特说,“试想,我竟没有弄明白这人是谁、这人要什么,就让他走掉了!我怎么知道他不是替乔治。托尔博伊斯捎信或进消息来的人呢?”
  “先生,如果他是送信来的,他必定会再来的,”马隆尼夫人安慰道。
  “是的,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会再来的,”罗伯特喃喃说道。事实上,自从在南安普敦发现了电力传送的信件那一刻起,可以听到乔治的消息的一切希望都从他心灵里消失殆尽了。他感觉到,在他朋友失踪这件事情中,包含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因素──某种对他或对乔治的背信弃义的行为。如果,由于存款的托管事宜掌握在罗伯特手里,年轻人的岳丈便竭力要把乔治和罗伯特拆开来,那怎么办呢?如果,因为即使在那些文明的日子里,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也经常发生──如果老头儿把乔治诱骗到南安普敦,干掉他的性命,以谋取那留给小乔治在罗伯特监护下使用的两万英镑,那怎么办呢?
  但这些个假定都解释不了那电力传送的信;使罗伯特心里充满朦朦胧胧的惊惶之感的,可正是那电力传送的信。邮差没送来乔治。托尔博伊斯的信,敲事务所门的人在七点至九点之间也没有再来过,所以,罗伯特。奥德利便再一次离开无花果树法院,寻找他的朋友去了。这一回他叫马车夫送他到尤斯敦车站,二十分钟后他到了月台上,打听火车来往的情况。
  往利物浦的特别快车,在他到达车站之前半个钟头就开车了,他不得不等候一个钟头又一刻钟,乘一班慢车前往。
  罗伯特。奥德利对这一耽误恼火得厉害。当他在长长的月台上踱来踱去、在手推车和搬运夫之间莽莽撞撞地走动、口中大骂倒霉的时候,很可能有六七条海轮启碇开往澳大利亚了。
  他买了份《泰晤士报》,以病态的关注,本能地瞧着第二栏的寻人广告──离家出走后从未回来,或毫无音讯的儿子、兄弟、丈夫等。
  有个广告是在兰伯思区的河滨发现了一具淹死的青年男尸。
  如果这具男尸就是乔治的下场,那怎么办呢?不可能;这封电力传送的信,把他的岳丈牵涉进乔治的失踪事件中去了,一切关于他的推测,都必须从这一点出发。
  罗伯特到达利物浦是晚上八点钟,干什么都太晚了,只能去打听打听:最近两天之内可有什么海船开往地球的那一面去了。
  那天下午四点钟有条移民船“维多利亚。里奇亚号”开往墨尔本。
  打听的结果就是这样──如果他想知道“维多利亚。里奇亚号”
  上有些什么乘客,他必须等到第二天早上去申请查询。
  罗伯特第二天上午九点钟便到办公室去了,职员们进办公室后,他是第一个来访的人。
  办理申请的职员对他十分礼貌。这位年轻的职员查阅他的登记簿,用钢笔在乘坐“维多利亚。里奇亚号”的旅客名单上一个个的点过来,终于告诉罗伯特道,旅客中可没有托尔博伊斯的姓名。罗伯特又进一步问道:可有什么旅客在海船即将启碇的短短一瞬间登记上船的?
  另一位职员听到罗伯特提出这个问题时从写字桌上抬起头来。有的,他说,他记得有个年轻人下午三点半钟走进办公室,付了船钱。
  他的姓名列在单子的最后──托马斯。布朗。
  罗伯特。奥德利耸耸肩膀。乔治不可能有什么缘故要移名改姓。
  他问那位后来开口说话的职员,他能否记得这位托马斯。布朗先生的外貌是怎样的。
  不,那时候办公室里很拥挤;人们奔过来跑过去的,他没有特别注意这位最后到来的旅客。
  罗伯特对他们的殷勤接待表示感谢,向他们道早安告别。他正要离开办公室时,有一位年轻人从背后唤住了他。
  “噢,先生,顺便说一句,”他说,“关于这位托马斯。布朗先生,我记得一件事──他的一条胳膊是用绷带吊着的。”
  罗伯特除了回伦敦外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那天晚上六点钟他重新回到他的事务所,再一次因徒劳的寻找面筋疲力尽了。
  马隆尼夫人给他送来了晚餐以及从河滨的酒菜馆买来的一品脱酒。黄昏是阴湿而冷飕飕的,清洁女佣在起居室的壁炉里生起了熊熊的火。
  罗伯特吃了半块羊排,酒却搁在面前桌子上没有碰过,他坐在那儿吸着雪茄,凝望着炉火。
  “乔治。托尔博伊斯决没有乘船去澳大利亚,”他经过长久而痛苦的沉思,说道。“如果他活着,他仍旧在英国;如果他死了,他的尸体藏在英国的某一个角落里。”
  他坐在那儿好几个钟头,边抽烟、边思索──忧虑的阴郁的思想,在他闷闷不乐的脸上留下了黑苍苍的阴影,亮灿灿的煤气灯光也好,炉火的殷红火焰也好,都无法驱散这些阴影。
  深黄昏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把餐桌推开,把写字台转到炉火边,拿出一张大型书写纸,把笔蘸到墨水里。
  但,他作了这些之后又停住了,前额靠在手上,再一次的沉入深思。
  “我要把我们到埃塞克斯去直至今天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作个记录,从最早的开端开始。”
  他以分开的短句作这个记录,边写边编了号码。
  记录这样写道:
  “有关乔治。托尔博伊斯失踪之事实记录,并包括与此情况无明显关系的事实。”
  尽管心中烦恼,他倒是倾向于以此标题的官方文风自豪。他坐在那儿充满感情地瞧着标题好一会儿,嘴里还衔着鹅毛笔哩。“暧呀,”他说,“我开始想到我应该认真从事我律师的业务,不要象我从前那样游手好闲地浪费生命了。”
  他抽了半支雪茄,把思想整理得井井有条,然后便开始动笔写下去了:
  1.我致函艾丽西亚,建议带乔治。托尔博伊斯去庄院府邸作客。
  2.艾丽西亚复函:奥德利夫人谢绝来访。
  3.不顾这种谢绝,我们仍去埃塞克斯。我见到爵士夫人。爵士夫人竟以疲倦为理由,拒绝在当天晚上介绍乔治与她相识。
  4.迈克尔爵士邀请我和乔治第二天晚上去吃饭。
  5.爵士夫人在第二天早晨接到电信叫她到伦敦去。
  6.艾丽西亚给我看爵士夫人写来的信,信中要求告诉她:我和我的朋友托尔博伊斯打算何时离开埃塞克斯。信中附言又重申上述要求。
  7.我们夜访庄院,要求参观府邸。爵士夫人的房间是锁着的。
  8.我们借助秘密通道进入上述房间。爵士夫人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秘密通道。在爵士夫人的一个房间里看到了她的肖像画。
  9.乔治被暴风雨吓坏了。当天晚上其余的时间里,他的举止非常奇怪。
  10.翌日早晨,乔治恢复常态。我提议立刻离开奥德利庄院;他宁可逗留到晚上再走。
  11.我们出去钓鱼。乔治丢下我到庄院府邸去了。
  12.我在埃塞克斯能获得的最后一个关于他的确切消息是在庄院府邸,府邸的仆人说,他认为托尔博伊斯告诉过他,他要到外边园子里去寻找爵士夫人。
  13.我在火车站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是不正确的。
  14.我再次在南安普敦确切地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据他的岳丈说,上一夜他来过一小时。
  15.电力传送的信的残片。
  罗伯特。奥德利深思熟虑地草拟着那个简短的记录,时常停笔反省、修改、删削,终于完成时,他坐了好久,凝视着他写好的记录。
  最后,他把记录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在某些标明号码的段落上停顿一番,又用铅笔在某些段落上打个叉做个记号;然后便把这张大页书写纸折叠起来;他走到房间对面一个密室跟前,开了锁,把这张纸放进了鸽笼式文件架里──就是他存放艾丽西亚来信的、那个标明“要件”的文件架里。
  办好这件事,他便回到炉火边的安乐椅里,他推开写字台,点上了雪茄烟。“这件事,自始至终象子夜一样一团漆黑,”他说,“解开这秘密的线索,必须到南安普敦或埃塞克斯去寻找。无论情况如何,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先要到奥德利庄院去,在比较狭小的范围内寻找乔治,托尔博伊斯。”
   
  第十四章  菲比的求婚者
  “寻人启事:本月七日起任何人遇见过乔治。托尔博伊斯先生或知道他后来的消息,请与大法官法庭巷十四号A.Z.联系,报酬从丰。”
  迈克尔。奥德利爵士在《泰晤士报》第二栏里看到上面那条广告,是在罗伯特回到伦敦两三天之后,当时,他正坐在那儿同夫人以及艾丽西亚一起吃早餐。
  “由此看来,罗伯特的朋友还是音讯全无哩,”他把那条广告读给他的妻子和女儿听以后,说道。
  “说到这件事,”爵士夫人答道,“我不由得感到奇怪,谁会这样愚蠢,竟为他登个寻人启事。这个年轻人显然是天性坐立不定、喜欢漫游的──一种现代生活里的班姆菲尔特。摩尔。卡鲁Ⅰ,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在一个地方长久待下去。”        Ⅰ班姆菲尔特。
  摩尔。卡鲁(1693─1770?),德文郡教区长的儿子,他逃出学校,参加吉卜赛人的流浪,后来成了吉卜赛之王。
  虽然这则寻人启事接连登了三次,庄院府邸里的人却把托尔博伊斯的失踪看得无关紧要;而且,自从这一次以后,迈克尔爵士也好,爵士夫人也好,艾丽西亚也好,都没有再提起过他的名字。
  年轻的大律师到庄院府邸吃饭的那个安静的晚上之后,艾丽西亚。奥德利和她美丽的继母之间的关系,丝毫没有变得稍为友好一些。
  “她是个虚荣、轻浮、无情而又卖弄风情的小女人,”艾丽西亚说道,这是她亲口对她的纽芬兰狗恺撒说的,它是年轻小姐推心置腹的唯一亲信。“恺撒,她是个熟练的、功夫到家的、卖弄风情的女人,用她金黄鬈发和格格痴笑招惹了埃塞克斯一半的男人她还不满足,她非要弄得我那愚羹的堂兄也向她献媚不可。我对她连寻常的容忍也做不到了。”
  她最后那句话的证明是:艾丽西亚。奥德利小姐竟以十分露骨的傲慢无礼对待她的继母,使迈克尔爵士觉得他应该告诫他的独生女了。
  “艾丽西亚,你要知道,这可怜的小妇人是十分敏感的,”从男爵严厉地说道,“她觉得,你的行为对她的刺激太厉害了。”
  “我一点儿也不相信,爸爸,”艾丽西亚理直气壮地答道。“你认为她敏感,因为她生着娇嫩白皙的小手,蓝蓝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眉毛,因为她做出各式各样的装腔作势、异想天开的行径来,而你们愚蠢的男人便称之为迷人。敏感!咳,我看见她用这些白皙的纤细手指做出残酷无情的事情,使别人遭受痛苦后还嘲笑这种痛苦。我很抱歉,爸爸,”她补充道,看到她父亲苦恼的表情,把口气缓和了一点儿。“尽管她来到我们父女之间,夺取了那宽宏大量的、亲密的心对可怜的艾丽西亚的爱,我但愿我能为了你的缘故而喜欢她;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而恺撒同样做不到。有一回她向它走过来,她张开红嘴唇,她的白白的小牙齿在唇间闪闪生光,她伸出娇嫩的手来抚摩它的大脑袋;然而,要不是我拉住它的颈圈,它早就窜上她的喉头,把她扼死了。她可以迷惑埃塞克斯每一个男人,但她永远没法子跟我的狗儿交上朋友。”
  “如果你那狗儿的凶恶脾气竟危及露西的生命,”迈克尔爵士愤愤地说道,“那就枪毙你的狗儿!”
  纽芬兰狗的眼睛慢慢朝着说这话的人转过来,仿佛它听懂了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奥德利夫人这时碰巧走进房间来了,那头狗儿发出一声抑止住的咆哮,哆嗦着在女主人的身边蹲下。那狗儿的举动里有着某种神情,表达的是恐惧甚于愤怒,如果有区别的话;这可显得不可思议了:恺撒竟害怕露西这样娇滴滴的人儿。
  尽管爵士夫人天性和蔼可亲,但她在庄院府邸里住久了,就没法儿不发现艾丽西亚对她的厌恶。她从来不提起这一点,只有一次,她耸耸她那文雅的肩膀,叹息一声,说道:
  “这似乎太难堪了,艾丽西亚,你竟不能爱我,因为我是从来不习惯于树敌的;但,既然必须如此,我也无可奈何。如果我们不能成为朋友,让我们至少各守中立吧。你总不会想伤害我吧?”
  “伤害你!”艾丽西亚大声叫道,“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难道你不是竭力要剥夺你父亲对我的爱吗?”
  “爵士夫人,也许我不及你和蔼可亲,也许我对待我所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没有跟你相同的那种甜蜜的微笑和甜言蜜语,但,令人不齿的卑鄙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而且,即使我是那样,我想你也稳稳地操纵着我父亲对你的爱,除了你自己的行为之外,什么也不会剥夺我父亲对你的爱情的。”
  “艾丽西亚,你是个好厉害的角色啊!”爵士夫人说道,稍稍作了个鬼脸,“我想你说这番话的用意,就是要暗示:我是欺人骗人的。咳,我不得不对人微笑,花言巧语地跟他们说话。我知道我不比世界上其余的人好,但,如果我风采比较动人,我也无可奈何。那是天生体质使然。”
  艾丽西亚就这样把奥德利夫人和她自己之间的一切亲密关系的门全都关上了,而迈克尔爵士主要忙于农业事务和适合于男子的运动,这使他经常不在家里;也许,天性显然喜欢社交的爵士夫人,发觉自己竟把大量时间花在与白睫毛女侍谈谈笑笑上,倒不过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了。
  菲比。马克斯恰好正是一般从侍女地位升为爵士夫人的女伴的那种姑娘。当露西听任自己沉溺于一种智力的塔兰台拉舞Ⅰ,象西班牙舞姬按着响板声跳舞一样,让她的舌头随着喋喋不休的声音疯狂地没遮拦地说下去的时候,菲比所受的教育,刚好使她足以听得懂她女主人的话,菲比懂得一点儿法文,刚够她啃懂爵士夫人从伯林顿拱廊订购来的“黄皮书”长篇小说Ⅱ,并且跟她的女主人一起讨论这些罗曼司的疑问丛生的内容。侍女和她的女主人露西。奥德利外貌的相似之处,或许正是两个女人之间互相同情的起点。这还不能称之为显着的相似;一个陌生人可能看到她们两人在一起,却看不到她们的相似之处。但在某种朦胧幽暗的光线里,遇见菲比。马克斯轻轻地悄悄地穿过庄院府邸黑沉沉的林木走廊,或花园里浓荫覆盖的林荫道时,你就很容易把她错看成爵士夫人了。        Ⅰ塔兰台拉舞是意大利南部一种节奏极快的民间舞蹈。
  Ⅱ指十九世纪流行的、黄封皮的、法国廉价通俗小说。
  十月刺骨的寒风,从长长林荫道的菩提树上刮下树叶来,把它们叠成枯萎的一堆又一堆,又沿着干燥的砾石路把它们席卷而去,发出一种阴森森的萧萧飒飒的声音。枯叶在老井附近飘飘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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