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3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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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希阋【瓢伞！�
雪莹真是一流的精明能干，她在办公室把这种请客吃饭的艺术做到极至，多少人多少钱吃多少东西在她心里犹如天秤一般准确，特别是估摸请客人的身份，经济实力，来客人的面子，她选定酒楼和宴席水准会让主人与客人叫绝，主人会觉得花得恰到好处，客人会吃得非常满意，因而各省的客人来了请吃都愿意叫上她。当然这要看当时的心境和是否喜好的客人，否则她宰人也是一流的。
这一顿真是让我无话可说，我要了一杯扎啤，加了个冷拼，意思是慢慢吃慢慢说话，我想试探雪莹的口风，哪知她拉套问问我办公室的情况又转而问我最近在干什么捞了什么外块没有，并探问我目前珠宝市场的行情。
喂，喂，这不是你的风格，跟我还来个铺垫，绕绕弯子，有这个必要吗。
她喝了口茶，把菊花丝吐在餐巾上，眼晴望着我，光很凌厉，小湘，你说我俩是朋友么。
那严肃，让我吓一跳，这还用说，我找情人都得经你批准，别忘了我俩喝过交杯酒，我会爱你一辈子。
收起你那一套，我有正经事，问题可能不小，你得帮帮我，你也知道机关里不能有女朋友，不是我看不起女人，女人的两张嘴都能坏事，而且一坏就是大事，男朋友只要交就会堆山塞海的，我这种女人能交男朋友么，我的秉性你是了解的，我思前想后偌大个城市也就你一个朋友，我不找你再也没人找了。
坏了，这是我和雪莹感觉中的东西，从不说出口的，我们俩最大的坦诚与信任是什么话都能说，记得她怀晶晶的时候，雪莹让我把手伸到衣底下说，你摸摸，孩子正在踹我呢，以后你做孩子的教父。我们有时互相忘记性别，雪莹也知道我很喜欢她，可一到情欲的事我想都不敢想，因为在雪莹那里弄坏了事会连朋友也没得做。在很多情况下你只能要朋友而不能要性的。
喂，发生什么事了，要是有坏人想欺侮你那他一定找死了，我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她摇摇头，我想问你当一个男人不向一个女人要求性这意味着什么。
这话一下扎到心里去了，我的脸腾腾地红了，头里嗡地一下失去了判断能力，我的眼神不自觉地拐弯了。
雪莹也敏感到，掠了一下耳边头发，别误会，我是说这个男人和女人有了性关系，突然男人淡漠了。
哦，我轻松下来，脑子又敏捷起来，这简单摆明了男人不再喜欢这女人。
还有呢，或者更深层的原因。
那他一定是有外遇了。顾不了原来的女人。
你说的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一个，我问是否还有别的可能，或者工作紧张疲惫，心理压力等。
那就是阳萎，但这要看那人年龄，或者性欲过度，或是独身而一种不规则的性生活。
什么叫不规则的。
我是指自娱，据说手淫是很有害的。或者阳亢一段之后也能出现的，我说着也有一点不自然了。
雪莹仿佛不觉，什么叫阳亢。是指情欲过于放纵，频率过密，这些是要看医生的，我回答着她，心里纳闷，这是一些男性情欲问题，她问那么细干吗。
雪莹回避我探询的目光，不说这个了，吃菜，酒菜之间说这个恶心，她筷子伸向大虾。
我在脑子里分析各种可能，雪莹也是个目的化女人，她不会有这种闲情逸志瞎聊，尤其和我这么熟的人。
她遇上男人了。不可能的，雪莹的嘴也算那种尖酸刻薄之类，可放纵的话语我相信她只敢与我无天无地瞎说，图嘴巴快活，这包括对她丈夫都不会乱说的，她如果红杏出墙第一个应是我，或者说最先敏感到，甚至依她的胆量她都可以告诉我的。若别人以为雪莹最容易红杏出墙，但我了解，她骨子特硬，有主见，从大学开始追她的男人如云如峰，随便一个单独的机会都会有男人盯着她，甚至她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同方式的追求，男人什么样的表白她都听过。这些连浩东也都非常明白，当年浩东追求她便特别辛苦，只有我明白实质上是雪莹巧妙地利用，她心存一份对浩东的追求，来到京都以后也同样如此，就连她带着小晶晶遛弯儿，或者是在公交车上都会有男人凑过来，先是对儿子表示友好，等到男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在雪莹耳边甜言蜜语，如果感觉好的男人，她会笑笑，用话巧妙地搪塞，若是令人厌恶的男人，她便大声地说句，把那句话留着，回去对你妈说去，咽得别人面红耳赤，碰到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了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一般是让男人追得精疲力竭之后，她款款而走丢下一句，下次再说吧，于是永远都是这种下次再说，她不会为这种践约，或者出尔反尔的行为有半点惭愧，她的逻辑是：下流男人自找的。
只有我卡住了雪莹的要害，平日那种不理不睬，有关键事去找她帮忙，还有一手厉害的便是抓住理时批评她的毛病找要害的那种，能戳痛她心窝的话。但是遇到重要的事，无论出钱出力，还是出智慧只有我真帮她忙，我正因有这种仗义行为雪莹才对我如同亲人。要是一两天内有急事应酬她便把晶晶交给我照顾，如果赶上和浩东出差便把钥匙圈对我一扔，家交给你了，丢了东西你用命赔，还有冰箱里的东西要全部吃完。
桌上东西实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雪莹的吃兴也不好，大部分东西是我吃了，我的原则是自己请自己吃东西不能剩要用肚皮装回去。我看着雪莹把一根鸭舌夹起来，唇开得比较大，用牙齿咬着它慢慢地嚼着，嘴唇并不碰食物，脸上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嗨，雪莹我说你今日是怎么啦，这么不痛快，有心思快说，我们想办法，我望着她，她把眼神定得很真实而不直接，我们两个都几乎可以看对方瞳孔里的自我，她抿着嘴：浩东有外遇。
我端的啤酒杯停在半空，没假思索地反驳，瞎说，这绝不可能，除非他疯了。你，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有、有什么证据。我的话一时都有不畅了。
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不需要证据的，如果一个人在床上捉到丈夫或妻子的情人，那太傻了。那种农村老式的捉奸还能在今天使用么。
你说的也对，但你不能单凭性生活的一点敏感给人定罪，你得出这个结论总应有一些更能说服人的东西，否则这么敏感的东西你怎么对浩东说。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应该怎么办。
雪莹，雪莹你说说，你让我对你们夫妻的房事提出建议，我又没结婚，经验本身不会比你们多。
你别跟我装神弄鬼了，你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晓得么。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办法能知道浩东背后那个人。
你凭什么说一定会背后有一个人，你不可以让他去医院查查，他这个年龄心理或生理出现些继发性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认为三十四五岁是正当头，那种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没什么科学根据的。浩东在官场上角斗那种精疲力竭的现象常有的，我早两年跟你说过，别像男人婆似的，丈夫只一个，要温柔体贴呗，家里要多做些，你别让别人忙外又忙里，中年的男人容易出问题。
你去年已经教训过我了，实际上这两年我已经没让他再做家务了，也没限制他什么，你看他都发膘了。雪莹一副委屈样，再看那双手也比早几年粗糙了许多。我心一软，又安慰她，没事的，浩东骨子里很重视仕途，目前他是部委系统最年轻的干部之一，爬到这个位子已经不容易了。你要支持的。再说，你真正要找，找到那个女人能怎么办，劝她离开浩东，或者你跟浩东离婚，有可能吗你还是现实一点。
我自以为这些话很有力量，没想雪莹霍地站起来，你们男人都这样，金钱，权力，女人样样都要，还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要敢找女人，我就离，哼，欺侮我的人还没有出生，我走了，你慢慢吃。
雪莹就这么赌气冲走了。
备忘录：摇滚中的记忆
雪莹接下来几天没理我，而且连人影也看不见，她是真生气了，她是一个一定要有行动的人，多少让我有点担心，在大院里我碰到过浩东几次，每次匆匆地打招呼，在饭厅里也碰到过两次，看他挺平静，总是有微笑，那种让人无法接近的微笑，大概这是所有做秘书出身的通病。一天快到下班了，大家都收拾下班，我接到海明的电话，说要借我们办公室的雨陵用用，他在钓鱼台国宾馆搞次活动，是全国性的有国家领导人参加，人手不够，所以请我帮忙，我知道他喜欢出风头闹那种名利双收的事，我说，只要雨陵愿意，我同意，不过你给人家雨陵照顾下，别让她白干。我招呼走到门外的雨陵，吩咐她去黄经理那儿帮忙。倒是我没想到就是那天海明一并打电话约雪莹吃晚饭，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
那时候我住在西四的一个神秘小院里。
每天机关大院的人在4点30分便陆续撤离，大班车轰轰隆隆地开走，骑单车的也都咝咝溜溜地滑出阜成门大街再就是部长的小车缓缓地启动。我每日在办公室等到5点钟去机关食堂吃晚饭，夏天这时太早，我那间临西晒的小房无法呆人，我像游魂一般地在街上溜达，那一排商店我家家都去过，包括那家在砖塔之下卖假发的店，同时还牢记了一个单词wig，也曾极不好意思地去女内衣店走走瞧瞧，我总爱贴着墙根走，遇到有冷气的店便钻进去，那右手的一排店真是让我感慨万千，店面常换新的招术，服装店，文体用品店，自行车行，眼镜店，印刷机械，鞋店，音响电器，饮食店，药店，皮货店，珠宝店，婚纱摄影后来加上台湾或巴黎等字样，照相器材，百货商店，只有西四家具店的门面没什么变化，不过店前平台场面可是重新铺垫过几次，有一家不受注意的国营理发店，二层楼终于坚持不住在98年改为精品店，那一路最有名的恐怕是恢复的缸瓦市教堂，前些年可以随意进出，97时架起了高高的铁栅栏从外表看有教会模样了。惟一五十年没变化的是那海丰石油商店，那是白底黑字的大美术字，门面是四合院内玻璃窗装置，你品味这街上的不变与变，那会觉得世界是那么的不稳定如同要倒塌的建筑物在你眼前晃动。
谁在风中哭泣把闸门打开 世界
愿意沉思一个严冬 把寂寞踏遍 只有
从自身出发 秘密才有敞开的可能
谁解释这天空 让罪恶显露 一丛幻像
用目光扶起遥远 风景线上是舞蹈的鸟群
上天没有色彩 你摘不下一片光阴 谁
摆动梦中的风铃 阳光照不到 一个女子
于午后坐在蓝色的窗前 风与水不能割断
用记忆连接边界 重新定义一个名字
思想越过都市的高墙 鸟翼裁划虚空
我的栖居地是胡同内的胡同，大院内的小院，从那个夏天（即我从四川采访归来）开始着手《城与市》的写作，我从空调的影院或者商店逃回格子笼，首先一条是要把焦躁的心平静下来，可炎热一会儿把我剥蚀得干干净净，我在狂热中与文字相遇，我不知道那些文字的精灵如何扑入我蓝色的方格，这注定了《城与市》文字语言是境遇性的偶然性的，到秋天我才平静下来，可又遇上一场大病。冬天在我的文字速度加快的时候雪莹便遇到了婚姻上的难题。
其实我离雪莹住的地方才三条胡同，顺便一遛弯儿便能到，我是极少去面对她的家庭，除了给她守家看孩子，这不仅因我和浩东是邻县老乡又是部内的同事，重要的是我心里还有一点隐晦的丑陋，我们三人的关系有点麻烦，首先我和雪莹是朋友，在岳麓山读书她高我一个年级，而浩东则是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才认识雪莹，那时雪莹读大一，我进学校没与浩东同学，把我们几个搅在一起关键的一个人物是胡玉英，胡玉英睡雪莹的上铺，玉英和浩东一个县只是玉英是县城的而浩东是乡镇的。最初玉英入学浩东去看老乡，他有点喜欢玉英，胡玉英长得白而胖性格挺文静，倒是挺般配浩东，还有玉英父亲是县里一个小干部，浩东如果分回县里她父亲能给找一好单位。而我是一入学在晨跑中就盯上了雪莹的。以后的事也不能说阴差阳错，但多少有些弯弯曲曲，当然主要的还是个人性格的选择。
在房间里旅游
雪莹接到海明的电话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海明请她帮忙，我说黄经理又有什么圈套，直来直去的好。
你放心这次有你的好处，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坏。海明长话短说，不多解释，他知道对雪莹这种女人说多少也没有用，他一直对雪莹努力但也明白八成没戏，况且必须看到那只小狐狸背后的老虎，弄坏了不仅自毁前程，还有把窝巢都端掉的危险，这种偷鸡不成蚀一把米的游戏海明是不会做的，所以想来想去，和为贵，放长线钓大鱼，多做善事，日后有大事求雪莹帮忙也顺理成章，海明从来不敢小看雪莹，他以为刘浩东还不足为虑，重要是雪莹在部里上到部长下到行政司里的管理员她都熟，她坐车，看电影，吃喝玩乐都可以不花钱，部里每年的经济工作会议她都是秘书处的和各省厅的头头极为熟稔，海明知道在部里没有她办不成的事，要说沾光，是浩东沾了她的灵光，你对漂亮女人只能是一愁莫展，尤其雪莹这种，她又极为聪明，骨子里有主见，聪明漂亮的女人是人见人爱，雪莹背后有许多虎视眈眈的老虎。他交给雪莹的第一件事是去金王子酒楼预订十桌酒席，给了雪莹一万元，并把雨陵派给她做助手，顺便说一句，你认为哪家好就订那家。
雪莹带着雨陵顺街溜达，她想这海明有点怪，为什么不在国宾馆里设宴呢，除了价格因素还有什么，海明在面子上是不怕花钱的，雪莹问雨陵，黄总为什么要选隔会场很远的金王子酒楼。雨陵说这还不清楚，金王子是关系户而且有回扣，最高八折，少说也九折，从会场出来两个车就拉过来了，也很方便呀。
雪莹一笑，雨陵你怎么知道的。
是黄总说的，昨天准备礼品，我们在商店买了一半，黄总退货了，他用手机直接向厂家订货，后来厂家用车送来，一个电话节约一万多块。雨陵是一个很青春的女孩说话很悠扬，每次说话总爱多说几句。
哦，我明白了，雨陵一会儿你去交预订金，最后结账你把回扣拿了。（狗崽仔，给我来这一套小猫咪，我在乎你这两千块，阴着来，想试我，我要的你得明着给。）雪莹拍拍雨陵，不要白不要。
哇，真酷，一下能得两千块，雪姐你都不要，我可不敢拿这种回扣，下次黄总会防着我的。
哦，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你把回扣交给黄总，那就取得了他的信任，你以后便可以得到更大的好处。
这是一次黄河上游水土流失，特别是泥沙淤积问题的学术科研会议，国家领导还很重视，有地质部，水利部，国家环保局，西北几省也有代表参加，人数几近百人，全部会务都由雪莹调配，做得井井有条丝毫不爽，这种会议看似不起眼，但要求每个细节都做到位，例如开车来的各部首长的司机要安排，礼品也不能少，签名不能少笔，摄影不能差胶卷，讲话录音不能差磁带，最简单的会议桌摆与会者的姓名牌，谁左谁右也是很有讲究。这次会议品位高所来的大都德高望重，因而迎往送来的也不能马虎，本是一个严肃沉闷的会议，可有雪莹一调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