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iza-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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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既不知道我们是谁,也不知道我们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可以说,我们现在不用为我们的行为负任何责任。我的话你明白吗?”
“先生”的脸上满是“羞耻”,有什么使这个男人感到羞耻呢?我是因为确认乔埃尔的存在才安定下来,他的羞耻一定不是由于外在原因产生的,而是他自身内部产生的。他一定隐瞒着什么,但那不是我的失态或错误,而是他自身应感到羞耻的秘密。
“你有预卜未来的能力吧!”
“不是我有,而是乔埃尔有。”
“你别产生误解,我不是罪犯。怎么说才好呢?我只是有些虚荣或撒谎什么的,我确实上过美国的大学,但既不是哈佛、康耐尔,也不是麻省理工学院等名牌大学,而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乡下市立大学z那个镇上连一家酒吧或迪斯科舞厅也没有,居民都长得肥肥胖胖的,是每个人早餐都要吃四个薄饼的城镇。”
我想起在新宿高层饭店里见到的穿黑西装男人,想起和那个男人跳舞时的情景,并想象将那女人肢解后抛到下水道的情景,那就像注视铬钢锅里水沸腾的情景一样,是一种仪式。首先在女人口中塞进四个高尔夫球,然后用胶带固定三层。在地板上铺上建筑用防水罩布,先剁她的手腕。先砍掉头可以省下按住身体的麻烦,比较轻松,但要拍摄成录像带或照片就没意思了,所以先剁手腕,然后是胳膊肘、肩膀,慢慢地刹。剁断手腕时,马上在切口上涂抹美军使用的强力止血剂。切口喷出的血混合着白色泡沫,就像粉红色的香按酒注入酒杯时一样美丽。女人被迫看着自己失去手腕的地方,用没有手腕的胳膊摩擦着脸,当已经离开她身体的手腕塞进她的那个部位时,给了她极大的冲击。尽管往她的鼻孔里注射了氯化扶,但她仍然没有失去意识。脚与手腕不同,不剁成小块,很干脆地将小型电锯对准大腿根部,于是女人眼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人。穿黑西装的男人很忧郁地看着这一情景。“也许你不太明白,”男人搂着我的肩对我说,“因为这录像带挽救了整个世界,虽然感到不太舒服,但为了挽救大多数人,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在脑子里将这一情景的细节组合起来,如同注视铬钢锅中的水沸腾一样。当我细致地描绘着女人额头如同奇维果园树叶上朝露般密集的汗水、在防水罩上类似豪安·米罗的抽象画般飞散的血迹。碰到大腿后有些变形的电锯声。被剁断后仍然蠕动的手指骤然变成紫黑色时,我心中出现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画中作为旅行者登场的是乔埃尔。但那个人物只是一个轮廓,是背后有强光照射的乔埃尔。乔埃尔说话了。“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全是假的,即使真实的东西,但只要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假的,因为这个男人是为说谎而存在的。”
“我不是因为成绩优秀才到美国那所乡下大学留学的,而是父亲管不住我才让我到美国去的。我的父亲在战前就是个贸易商,我是次子,个子矮小。我哥哥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死硬派,所以我经常挨揍,高中我也只上了一半。我和朋友们经常开车到迪斯科舞厅去,将在那儿认识的女孩子带到横滨的汽车旅馆里。其中一个女孩的父亲是电视台的高级官员,结果我们被起诉,终于在日本呆不下去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你有些不可思议。我还是第一次对刚刚认识的人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事情,大概我也累了吧?要不要喝点波尔例卡尔的苦艾葡萄酒?这是一种加酒的饮料,巴黎人都爱喝。加葡萄汁也可以,你来一点吧!”
我摇摇头。“我再来一杯牛奶咖啡”,我说。乔埃尔告诉我,“在这个男人面前,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清醒状态”。一群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旅游者从大街上走过,“那是美国人吗?”我嘟囔着,乔埃尔回答说“是的,美国人没有在欧洲城市中穿的衣服,他们总是穿现成的T恤衫、牛仔裤和夹克外套,脚穿高筒胶底运动靴。这种打扮只有在美国,也只有在美国西海岸才可以看到。那伙人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我马上知道他们是美国人,我想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其实美国人才是世界第一的乡巴佬,比波茨瓦那、加拿大、爱斯基摩人、拉普人还要乡巴佬。说到鸡尾酒,他们只知道奎宁杜松子酒,说到法式菜,他们只知道蜗牛。这个男人说他上过美国乡下大学,那你可以问问他,是哪个州哪个城市的哪所大学,我想他一定答不出来吧!这个男人认为你只是个好色无知的女人,说不定打算把你卖给阿拉伯人呢!皮卡尔街尾有个阿拉伯黑手党,专门买卖东方女子,日本人最受欢迎,价钱也不错。他们的货源不是当地的女子,而是那些来到巴黎,对什么也不适应,又无法回到日本,完全没有自尊的低级女人。但是,你可以利用自己的才能得到拯救。”
“你看,音文葡萄酒一兑水就变混浊了,听说布雷诺和兰博等诗人都喜欢喝这酒。”
“是哪儿的大学呢?”
“什么?”
“你说的美国乡下是哪儿?是哪个州?”
“真是输给你了,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追根求底的人,求求你,别再欺服我了。”
“先生”腼腆一笑,喝着白色混浊的酒,乔埃尔也在我的身体中笑着。我朝大街上望去。穿着彩虹般花帽大衣的小孩和一个男人手牵手地走着,那个好像是父亲的男人穿着带围巾的厚皮夹克。在注视小孩时,乔埃尔的轮廓好像就要消失了。我想起了被割断的女人大腿和铝钢锅中的水泡,因而集中精力想挽留乔埃尔的轮廓,无论如何也要乔埃尔跟着我。我累了。为留住乔埃尔似乎必须集中精力,必须保持头脑清醒。“你问问他是西海岸,还是东海岸,是中西部,还是南部、北部,这个男人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虽然你没有什么都问,但我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在美国非常不注意身体,结果把身体弄坏了。幸好不是肝炎,但胃却出了毛病,可能是压力太大吧!我想你已经注意到了,我的英语也说得不是很好,因为我要回到日本接受手术。切掉半个胃后,人变得神经兮兮的。大家可能都不太清楚,其实精神对内脏的影响非常大,因为心理就是生理啊!”
“是西海岸吗?”
“什么?”
“‘先生’的大学啊。”
“啊,你说西海岸就西海岸吧,真是输给你了。你一定没有在听我说的话吧!我觉得和你很合得来,和你做爱棒极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先生”把视线移开了。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我可以主动地跟乔埃尔说话吗?我集中精力面向他的轮廓,就像集中在阴蒂的感觉上以便引起高潮一样。但是我似乎无法和他分享日常会话的乐趣,只在危机时乔埃尔才会出现。
“你在想些什么啊?我切掉胃后,食欲也只有以前的一半,而且我觉得全部细胞也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人哪,似乎是因此而再生的。细胞每天都要更新,所以在一天之中,也没有完全相同的自己。我们一直是不断再生的,见到你后,我更觉得那是真实的,也就是你是个奇怪的人,和我初次见到你时完全不一样,仿佛从外面也可以看出你身体中的细胞一直在发生变化。”
“不许说谎!”乔埃尔刺激着我的神经。“你的腹部没有动过手术的痕迹啊,”我说。这是从头项空洞中发出的声音。
“是的,因为是用激光做的手术,是试验性手术,所以没有留下痕迹。”
“激发手术也要留下痕迹的。”
“你想干什么?这儿是巴黎,惹火了我你怎么办?你想一个人被丢在这儿哭泣吗?”
“让他更生气,揭露他的谎言,”乔埃尔刺激着我的神经。“你不会成为迷路的孩子,让他更发怒,这个男人就会离座而去。然后你就回到饭店去,在饭店服务台将美元换成法郎,再去收拾行李,搬到另外一家饭店去,给守门服务生二十法郎,让他替你预定圣贝雷斯三星级饭店。那家饭店是日本时装界人士—一虽然他们不是有钱人—一喜欢住的小饭店。在那儿,你可以遇见各种各样的人,这个男人也会追去的,但你最好不要理他……。我不想让你生气,但我讨厌谎言。”
“难道你不知道有诚意的谎言有时是体贴人吗?”
“我认为撒谎是人间的垃圾。”
“先生”满脸通红地离开座位,从口袋里掏出一百法郎放在桌子上,走出了咖啡店。
我没有马上回饭店,一边慢慢地喝着已经变凉的牛奶咖啡,一边看着大街上的景色。乔埃尔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但隔着玻璃的巴黎却离我非常近,而且也变得更亲切了。
我在回饭店的路上一直想着乔埃尔的事情,乔埃尔现在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我虽然没有吸毒的经验,但毒品大概与乔埃尔非常相似吧。当乔埃尔出现时,我立刻觉得自己发生了很大变化。不是遇见了另外一个我,而是一种瞬间再生的感觉。乔埃尔在场时,我必须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保持集中精力和头脑清醒,所以神经十分疲倦。而且乔埃尔消失后,我又处在担心他会不会再现的不安中。如果把乔埃尔当作我意志的化身,那么,意志这种东西是可以独立于身体之外的吧!“先生”在饭店大厅里等我。我先到服务台将所有的现金换成法郎,一共是一万三千四百二十法郎。我必须回房间收拾行李,但“先生”拿着钥匙。“先生”紧跟着我走进电梯,满脸怒气,但一点也不可怕。下电梯后我们来到房间前,“刚才真对不起,我想到房间里休息一下”,我用撒娇的声音说,并透过裤子触摸他那个地方,“先生”的表情马上变成猥亵的微笑,为我打开房门。一进房间他就抱住我的肩想吻我,我立刻白了他一眼说,“我不是跟你撒娇!”
“你到底想干什么?”
“先生”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话,但我一句也没有说,只是将一个小时前刚取出来的衣物和化妆品又塞进箱子里。
“你什么也不懂,巴黎这个城市非常漂亮,但也有可怕的地方。你是我带出来的,如果你发生什么意外,那我怎么办?你也为我想想。我的信誉和社会地位就全完了。现在你到哪里去?巴黎的饭店无论是上星级的,还是不上星级的,都需要预订。”
“先生”所说的话可能不会错,但全是谎言。我走出房间时说,“不要跟着我”,“先生”仿佛用尽全力说了一句“混蛋”,就跌落在沙发上。只有这句话不是谎言。
我按照乔埃尔教给我的方法,用了一千法郎就让饭店守门服务生为我做好一切。他帮我打电话到圣贝雷斯饭店,预定了三天的单人房间,然后帮我将行李搬到出租车上,告诉司机目的地。我用英语结结巴巴地说,“不要将我住的饭店告诉我的男朋友,”他也用英语回答说“我知道”,同时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变成独自一人后,整个巴黎从出租车外渐渐向我逼近。出租车司机是个东方人,我问他“是中国人?”他回答说“越南人。”我所知道的越南是在战争摄影集上所看到的越共和农夫。那摄影集是在自由职业者的公寓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只要有空闲时间就把我叫去拥抱我。“这儿是协和广场,”出租车司机告诉我。他没有指给我看,大概是出租车行驶过的这一带吧。所有的建筑物都是用石头建造的,整个风景好像是用广角镜头拍摄的照片一样,宽阔得难以全部收入我的视线,我只看到位于右侧的埃菲尔铁塔的顶端。司机用手指着一长排建筑物说,“那是卢浮宫。”我想起了中学的美术课。想到的不是著名美术馆中的绘画或雕刻,而是远近画法的教学。看到我们那位矮小的美术老师,一定认为他是趁着战争结束时的混乱取得教师资格的。这位愚蠢的美术老师只让画爱鸟周海报上的小鸟、鸟巢、雏鸟和鸟蛋,自以为是地说欧洲发明的远近画法在近代才传入日本等等。如果有这么宽阔的视野,有这么长长的建筑物,即使没有发明什么,远近画法本来就存在。
“存在。”
我又低声说了一遍。
“存在。”
再说一遍。
“存在。”
这不是幻觉,是我亲眼看到的,看到在我出生以前就一直存在的石头建筑物就说明了这一点。当然,这也是我存在的证明。在精神病院时,奇维果园对面那座具有奇异外形的天文台,被铁丝网围绕的白色建筑物,刺激了我的想像力。让我产生梦想。这儿的建筑物在韵味上有细微的差别,很像用电锯将性虐待俱乐部的女人割成碎块。再将其过程用摄影机拍摄下来的那个男人。越南司机结结巴巴地说个不停,“我、三年前、来到、巴黎,”,他一边用手指着,一边说,“塞那、桥、皇家、圣杰尔曼大街,”“越南、杀人、被杀。恐怖、欧洲、很安全。”这个越南司机什么也不懂,存在正是相互残杀的历史,是相互残杀才使欧洲得以存在的。下一次我问问乔埃尔,他准会说“没错”吧!
从圣杰尔曼大街向右转就是圣贝雷斯街,圣贝雷斯饭店就在这条街入口处不远的地方。在这儿住三天没有什么问题,但服务生准备房间差不多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他们请我先在餐厅酒吧里等候。这儿比刚才那家与“先生”一块住的饭店要小得多,但有带喷水池的庭院。由于圣贝雷斯街停留的汽车和行人比较混乱,而且饭店的人口、大门和前厅都很狭窄,使人感觉不到有庭院的气氛。服务台的旁边就是餐厅酒吧的入口处,站在那儿就可以看到庭院,所以餐厅的桌子隔着玻璃围了庭院一圈。里面有喷水池、圣母像和盆栽观赏植物。喷水池和圣母像都是用白色石块建造的,披着一层薄薄的绿苔。餐厅和酒吧都还没有营业,有些昏暗。靠在沙发上观看庭院时,好像电影中丫环打扮的女服务生端来了浓咖啡和点心。砂糖像是岩石磨细的,点心的形状也不规则,但十分柔软,人口即化。当我喝完浓咖啡并谢绝第二杯时,也就是坐在沙发上十分钟后,一个日本男子出现了。他坐在我斜对面的沙发上,个子不是很高,但不知为什么,却给人一种仪表堂堂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的姿态和动作毫不生硬,而且很自然地忽视我存在的缘故吧。他带着一个金属制的小箱子,箱子发出的暗淡光泽使我有些仓促不安。过了一小会儿,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金发女郎出现了,坐在日本男子的旁边。两个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着什么,用的不是法语,而是英语,但速度太快,所以我听不懂。女郎看了我一下,露出微笑。她那一根根的金发柔软地卷曲着,眼睛是暗灰色,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
“如果可以的话,一块喝一杯吧!”
男子对我说。我想知道金属箱里装了些什么,所以坐了过去。
“你一个人吗?”
“是的。”
“住在这家饭店?”
“是的,刚到这儿,房间好像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先在这里等候。”
“我姓小林,是摄影师。她叫拉芳丝,也会一点日语,是个模特儿,也是个舞蹈家。”
“我在京都呆过很短一段时间,”手腕纤细的拉茧丝声音沙哑地说。
“到巴黎是为工作吗?”
小林在鲜艳的毛衣外面穿着绿色的外套,拉芳丝身上的香水味非常浓。我说道,“不是为工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