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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张春桥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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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文化革命小组

  一九六七年一月二十九日

  张春桥双管齐下:广为散发《中央文革小组加急电报》,同时指令“工总司”

  冲上街头,使“红革会”原定两小时后举行的“炮打张春桥”大游行流产了!

  在强大的压力下,“红革会”被迫于当天上午释放徐景贤。

  张春桥发出了一阵狞笑。他终于危翼存卵,胜利了!

  二月一日,张春桥和姚文元双双笑嘻嘻地露面,接见上海的一些红卫兵代表。

  如今尚存的传单《张春桥、姚文元同志谈红革会》,倒是张、姚那次“双簧”的如实记录。摘录如下,张春桥胜利后的得意,姚文元被斗后的怒气,都跃然纸上——

  张春桥:矛盾会转化的,很多群众组织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原来是革命的组织,现在也不一定是革命的。

  姚文元:红革会在中苏友好大厦质问我们:为什么不相信红革会?把我和春桥同志斗了六小时,还叫我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段毛主席语录。他们这么于,他们炮打春桥同志,矛盾确实会转化的。

  张春桥:他们已经到了无聊的地步……他们幕后有人。他们的“炮打”,适应了陈丕显、曹获秋的要求、我今天收到曹荻秋的一封信,说要跟我个别谈话。曹荻秋的信,早不写,晚不写,就在今天写来,看来跟红革会是相呼应的。曹荻秋曾对我说,“你来上海尝尝味道”!

  姚文元;一点也不错,曹荻秋讲过这话。他对我也说,“你们在北京、中央发号施令,这一回你们到上海尝尝味道!”他所说的“尝尝味道”,就是指尝“炮打”

  的味道。可以清楚地看出来,红革会是有后台的。

  张春桥:同志们,你们注意到中央文革特急电报中的措词了吗?电报中总是提“红革会的某些负责人”,这就把红革会的某些头头与广大红革会战士加以区别。

  红革会某些头头是什么性质?我看,以后会下结论的。

  姚文元:同志们注意了吗?最近,马路上批判陈丕显、曹荻秋的大字报没有了,有的只是炮打春桥同志的大字报。曹荻秋根本不承认自己被打倒,陈丕显的问题根本没有揭透。红革会的“炮打”,适合了谁的需要,不是很清楚的吗?红革会转移了斗争的矛盾,红革会的大方向错了!当前,上海广大革命造反派有两项旨要任务:

  第一,斗争陈丕显、曹荻秋等一小撮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第二,大联合,大夺权。

  这两项首要任务,都给红革会破坏了!

  张春桥:文元同志的话,是值得大家重视的。现在,街上没有打倒陈丕显、曹获秋的标语是不正常的。我们要高举大联合的旗帜,高举夺权的旗帜,继续打倒上海市委,打倒陈丕显、曹获秋。

  姚文元:上海的形势很复杂,左派要联合,右派也在集中。走资派在造反派里寻找代理人。我看,红革会就是走资派的代理人!

  张春桥:确实,阶级斗争最复杂的地方,就是上海。上海两个阶级的力量都很强。这一次,牛鬼蛇神、帝国主义、美蒋特务都出来了,是大好事。不能把红革会看成孤立的现象。红革会代表了一种势力,是阶级斗争的反映……

  张春桥和姚文元,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地给红革会“上纲上线”。

  终于,张春桥梦寐以求的一天到来了:一九六七年二月五日下午,上海市中心的人民广场上,举行“上海人民公社”成立大会。张春桥、姚文元、徐景贤、王洪文登上主席台。从此,上海落进了这伙阴谋家手中,蒙尘近十个春秋。“狄克”,成了上海的主宰。

  张春桥刚刚上台,当即发布“上海人民公社”的“第一号通令”:凡是反对“林副主席和中央文革小组”、“破坏上海人民公社”的,都是“现行反革命分子”,要“立即逮捕法办”。

  一旦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张春桥收起了笑脸,举起了血腥的屠刀。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红革会!第一笔要算的账,就是“一·二八”炮打!因为炮打张春桥,亦即炮打中央文革,而炮打中央文革,亦即“现行反革命”。

  据不完全统计:上海因参加“—·二八”炮打张春桥而受到打击迫害的达两干五百多人(不包括一般的请罪、写检查),其中被隔离审查的二百多人,被办“学习班”进行审查的四百四十多人。在审查中,有五人被逼死,六人被逼疯,好多人被打成残废……

  张春桥,一手拿着“棍”笔,一手拿着屠刀,这才成为上海第一号“铁腕人物”。

  不,不,“棍”笔,屠刀,都是明摆着的。“华蒂社中坚”张春桥,步希特勒的盖世太保、蒋介石的“中统”、“军统”的后尘,在上海秘密建立了“张氏特务纵队”

  …… 

第六章 建立“扫雷纵队”
  行踪诡秘的“扫雷纵队”

  坐在上海兴国招待所宽敞的套间里,脚下是一片厚厚的紫红色的地毯。刚刚洗过热水澡,张春桥看见桌于上放着一个严严地密封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只写着一个“张”字,字迹是那么的熟悉。

  张春桥每隔几天,就要收到这样的一个信封。他关照过秘书,只写一个“张”

  字的信封,必须由他亲自拆看。

  这一回,拆开信封,里面装的是最新一期《扫雷》。标题一下子就把张春桥的目光吸引住了:《反张春桥同志的逆流从何而来?》《扫雷》写得有声有色。据“调查’”,上海的“一·二八”炮打张春桥,是由北京“联动”(注:即“首都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五日成立,主要成员是高干子弟)所策划的,其中有朱德、李富春的孙子,陈云、陈毅、贺龙、李井泉的儿于,乌兰夫的外孙,邓颖超的秘书的儿子……

  虽说当时上海的各种小报、传单成千上万,《扫雷》却属“绝密”的简报式内部刊物,每期只印几份而已。有时,干脆不印,用复写纸复写。这份《扫雷》对于张春桥来说,是每期必看的。自从发生,‘一·二八”炮打张春桥事件之后,他便下决心,建立一支“扫雷纵队”。《扫雷》,便是他的“扫雷纵队”不断编发的情报刊物。

  张春桥的“灵感”,最初得自林彪在一九六七年一月的一次讲话:

  “要继续把矛头指向右派,指向隐藏的还没暴露的牛鬼蛇神,进行全国大扫荡,挖出根子,扫除‘地雷’。这是全国性的扫雷战,要扫掉在内部各个角落的大大小小的‘地雷’。”

  张春桥首先要扫除的,便是上海“大大小小”的反张春桥的“地雷”。

  一个三十二岁的青年,被张春桥看中了。

  张春桥最初注意起这个青年,那是在一九六六年十月。一个名叫游雪涛的人,自称是上海《青年报》文艺组副组长,给张春桥写信,反映上海青年话剧团某女演员因“造反”而处境维艰。

  当时,毛泽东主持的中央工作会议刚刚结束,正要在全国掀起“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高潮。张春桥正需要在上海树一个受“资反路线”迫害的典型,而游雪涛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为张春桥“送”上了这么个“典型”……

  趁着回上海的时候,张春桥让秘书调来游雪涛档案——这是张春桥的习惯,先要摸一下“底牌”。

  牛皮纸大口袋,上面印着“干部档案袋”,用毛笔写着“游雪涛”三个字,很快送到张春桥手中:

  游雪涛,一九三五个生,江苏无锡人,家庭出身城市贫民,一九五六年八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此人家庭出身填“城市贫民”,是因为他很小的时候便失去父亲,母亲当时只二十八岁,拉扯几个子女长大,家庭确实常常揭不开锅。他是长子,十六岁就进入上海绒布厂当工人,以分担家庭重担。靠着自学,靠着苦读,学会了写作,终于成为上海《青年报》的记者,又进一步成为文艺组的副组长……

  虽说张春桥自己的历史不干不净,但是他却尽量要用一些历史干净的人作为自己的爪牙,以免被人揪住小辫子———他已经吃够了妻子文静的苦头!

  看来,游雪涛的历史是清白的,何况是个党员,头脑灵活,笔头也可以。

  于是,“面试”开始了。

  接到张春桥秘书打来的电话,对于游雪涛来说,无异于打了一针兴奋剂。他意识到,他要交鸿运了。

  平常,张春桥跟陌生人见面,先要“嗯”、“喔”一阵,让人家说够了,这才开口讲那么几句。这一回,跟游雪涛握手之后,张春桥提出一系列问题。张春桥很快就发觉,这个年轻人是块料子,头脑里充满政治细胞。年纪轻轻,对上海政界人士,有着清清楚楚的了解。

  第一次见面,张春桥认识了游雪涛,游雪涛也敏锐地认识了张春桥——一这个“大人物”最感兴趣的,是政治情报!说得更准确一点,是政界秘密情报!

  聪明的年轻人投其所好。他常常给张春桥写信,那每一封信,就犹如一期《扫雷》简报。他是个小人物,而小人物有着大人物所缺少的方便之处:他可以随意在各处串连,可以到处偷听别人的谈话,可以记下每天街头大字报的内容,可以去摸一些政界人士的“底牌”……他在上海滩上毫无引人注目之处,何况,他手中有记者证,在三教九流之中活动是很方便的。

  这样,小人物的眼睛成了大人物眼睛的延伸,小人物的耳朵成了大人物的耳朵的延长。张春桥对于上海滩上的一举一动,都随时获知。

  最初,只有游雪涛单枪匹马在干。他不断给张春桥写信。每一次接到张春桥托秘书打来的电话,每一次的约见,都使他倍受鼓舞。

  张春桥意识到,偌大的一个上海,只有一个“包打听”太不够了。于是,游雪涛扩大为“游雪涛小组”,亦即“扫雷纵队”。

  游雪涛以“捷尔任斯基”自居,把他的小组喻为“契卡”。他只效忠于一个人——张春桥。

  自从张春桥成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注:根据毛泽东的批示,不伦不类的“上海人民公社”后来不得不改名为“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主任之后,便任命游雪涛为这个“市革会”的“群运组”副组长。

  特务机关,从来都是有着堂而皇之的名称。蒋介石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又是“调查”又是“统计”,多么动听。张春桥给游雪涛挂了个“群众运动组”的名义,何等迷人!

  张春桥给“扫雷纵队”安了秘密基地——上海永福路二四四号的一幢独立的小楼。从此,“扫雷纵队”的代号取为“244”。永福路是一条临近淮海中路的马路,交通方便而行人不多。那里离张、姚的兴国招待所、徐景贤的“丁学雷”小楼、王洪文盘踞的东湖招待所以及康平路原上海市委机关都很近,轿车在几分钟之内均能到达。

  游雪涛严格地挑选着人马,逐步发展他的“扫雷纵队”。笔者查阅了“扫雷纵队”全盛时期的名单,全纵队共计三十五名队员。这些“侦探”的职业,五花八门,既有歌剧演员、杂志编辑,也有医院医生、复旦大学学生、同济大学学生,等等。

  队员之中,还配备了打字员、司机。全队拥有四辆汽车,四支手枪,一颗美制手雷,三架微型录音机。经张春桥批准,这支队伍直接向“市革会”领取经费,但从不说明用途。

  在三十五个人之中,只有游雪涛与另一个头头夏某有“市革会群运组”的工作证。游雪涛自称,这是一个“半官半民,亦官亦民”的组织!

  游雪涛在献给张春桥的一份《一年工作总结》中,曾写及这支特殊队伍的不为人知的心态:

  我们是一个非正式的工作机构,二十几名没有合法活动身份的“小小老百姓”。

  我们由于是在两派斗争激烈的时候突然离开“战场”的,又长期不能透露自己究竟在于什么,引起别人无意的猜疑和有意诽谤。

  一年多来……极大部分同志始终像战士处于“一级战备”那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就是工作,什么时候有情况,就什么时候出动。……听说江苏老人串连会员在上海活动,同志们冒着倾盆大雨,二十四小时不断地轮班守候大旅馆门口,以便知道他们究竟与上海那些人对口……

  什么“老人串连会”?哦,哦,游雪涛一口咬定那是“走资派”搞的。

  “听说”——仅仅是听说,“江苏老人串连会”有那么个姓李的来上海,又听说,这个人是“厅局级干部”。无缘无故,这个人就成了游雪涛小组追捕的对象。

  “注意!注意!此人坐了一辆米黄色的伏尔加轿车!”“扫雷纵队”紧急动员起来,那辆“华沙”在雨中开出“244”号;那辆“本茨”轿车也出动了;十多辆两用车,在雨中急驰。

  外滩查过了,中百一店查过了,九站也查过了,没有发现“米黄色的伏尔加”。

  对了,对了,听说那人住在淮海路——他们称之为“淮海路老李”。

  集中兵力细细在淮海路搜寻。

  像大海捞针一般,好不容易,在锦江饭店的车库里,查到一辆米黄色的“伏尔加”。一着汽车车牌,正是江苏的。

  虽说“淮海路老李”查到了,游雪涛却不急于逮捕他。队员们在风雨交加中,躲在角落里,监视着锦江饭店,以求查明“淮海路老李”跟上海哪些“走资派”联系。

  很遗憾,并没有“大鱼”上钩。

  “扫雷纵队”动手了。他们戴着大口罩,在墨黑的深夜突然破门而入,不由分说把他蒙上双眼,架走,塞进汽车。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当遮眼的黑布被取下之后,他才知道,已被押进一个地下室。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群凶神恶煞;“迎接”他的,是木棍皮鞭。

  “淮海路老李”无端蒙冤。他,竟不明不白地被“扫雷纵队”关押了几个月……

  “淮海路老李”只是受到“扫雷纵队”迫害的众多的无辜者中的一个。

  “扫雷纵队”的宗旨,是张春桥定下来的,即“挖出陈、曹埋下的第二套班子”。

  其实,“翻译”成大白话,也就是“扫除张春桥的一切政敌”。

  游雪涛“忠诚”地在一条“特殊的战线”上工作着,实现着张春桥定下的宗旨。

  游雪涛所编的《简报》、《动态》、《动态增刊》,达三百期之多,密送张春桥的情报达一百万字!

  无孔不入的“福尔摩斯”

  据游雪涛自云,那三百期简报,“预报了一些重大的政治事件,发现了一批混进革命阵营的反革命两面派”。

  笔者细细阅读了厚厚的案卷,只能用四个字来表达读后感:触目惊心!

  “扫雷纵队”是张春桥手下的“福尔摩斯”。翻阅着案卷,他们的“丰功伟绩”

  历历在目……

  江苏宜兴西侧,有座并不引人注目的县城——傈阳。一天,两个三十五岁上下,干部模样的男子,拿着“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介绍信,出现在潥阳县公安局。介绍信上写明来者政治面目、均系中共党员。有着这样完全合乎外调手续的介绍信,当来者提出要求查阅敌档,县公安局理所当然地同意了。

  来者并非一般人事外调,介绍信上写着:“准备汇编中统特务组织的敌情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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