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6-美国与伊朗:曾经的亲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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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好市场。他还主张如果伊朗的主权再受到别国威胁的话，美国应该支持伊朗。虽然没有明确指明，亨德森所认为的威胁伊朗主权的“别国”事实上就是苏联，在他看来，为了更好地为建立世界霸权作铺垫，苏联怀有“获取波斯湾港口的野心”。FRUS；1945，Vol8；pp393～400
但问题是，美国能够使伊朗获得稳定并因此成为抵制苏联扩张的有效工具吗？美国为了获得商业、石油等收益进一步涉入伊朗势必会危及到英、苏两国在那里的利益，从而会引起大国冲突，这样做是否值得？在这一点上，亨德森显然没有注意到史汀生对美、苏关系的看法。史汀生是依照地缘政治和势力范围来看待稳定的国际秩序的，对于苏联的传统扩张问题，他认为：“我能够怀有一些希望坚持的信念是，事实上俄国和美国曾经友好相处了150年之久，我们各自的地缘范围没有冲突，我大体上认为在未来我们或许也可以不发生冲突。”Mark Hamilton Lytle，The Origins of the IranianAmerican Alliance，1941～1953前引书；p134但是亨德森设想的美国对伊朗政策却与史汀生坚持的“信念”相违背，只要美国认为伊朗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苏联肯定会做出激烈反应，苏美的地缘政治冲突就不可避免，这就如同苏联势力渗入墨西哥美国会做出的反应一样。亨德森的对伊政策设想表明了许多美国人在确定国际主义和国家利益上的狭隘观念，这样的观念也影响到1945年10月做出的美国军事代表团继续停留伊朗的决定，国务院几乎没人怀疑代表团应该继续存在下去，这说明美国的伊朗政策的自私性得以进一步增强。
美国在伊朗优势地位的确立美国与苏伊争端（1）
在二战结束前后，伊朗和苏联发生了较为激烈的争端，这主要由两个因素促成：苏联迟迟不肯从伊朗撤军和苏联支持伊朗境内的分裂势力。
一盟国从伊朗撤军问题
二战结束后，盟国从伊朗撤军的问题越来越突出，撤军问题遂成为三大国在伊朗的冲突之源。实际上，关于盟国战后从伊朗撤军问题，早在二战进行中伊、英、苏、美就曾进行过一些探讨和安排，例如在1942年1月伊、英、苏签订的三国条约就明文规定，盟军要在战争结束6个月内完全撤离伊朗，在1943年英美苏召开的德黑兰会议上这一点得到了重申。按照上述规定，1946年3月2日应该是盟国从伊朗完成撤军的最后期限，可是在二战结束后，盟国、特别是苏联从伊朗的撤军并没有按照先前的规定进行。事实上，早在二战局势日趋明朗、盟国取胜指日可待之际，苏联就加强了对伊朗北部与苏联接壤的地区事务的卷入。1945年1月，苏联占领军干涉了伊朗北部马赞德兰省的劳工纠纷，来自施瓦茨科普夫的报告称，当地警察与一家国有纺织厂的罢工工人发生了冲突，之后俄国军队开进工厂，逮捕了警察指挥官，而且还解除了警察的武装。FRUS；1945，Vol8；p360尽管美国国务院对这一事件表示了关注，并支持伊朗向苏联提出抗议，但是美国并没有对马赞德兰事件给予充分的注意。
库尔德人和阿塞拜疆问题也是苏伊产生摩擦的一个导火索。在美国战略情报局看来，“让库尔德人（对伊朗政府）感到不满是苏联的一个基本政策目标”。Mark Hamilton Lytle，The Origins of the IranianAmerican Alliance，1941～1953；前引书；p128在二战结束前后，伊朗北部日益动荡，库尔德人和阿塞拜疆的分裂势力蠢蠢欲动，但是伊朗政府每次对北部地区的用兵行动都遭到苏联的反对，不管伊朗政府怎样的据理力争，苏联总是阻挠伊朗军队开进北方苏占区。FRUS，1945，Vol8，pp365～367
面对外国特别是苏联的军队，伊朗政府一筹莫展，于是要求盟军撤离伊朗便成为伊朗政府的当然选择。在1945年5月联合国的成立大会上，伊朗人再次提到盟国的撤军问题，英国外交大臣艾登向伊朗代表保证，如果苏联人肯合作，英国会推动制定一个逐步撤军计划。当时伊朗政府向三大国发出照会，要他们遵守三国条约，伊朗外交大臣赛菲鲍迪（Sephabodi）为此向美国国务院解释说，之所以也向美国发出照会，仅仅是为了避免英苏可能会抱怨伊朗政府对它们怀有偏见。但是苏联对伊朗的这个照会视而不见。FRUS，1945，Vol8，pp369～370；FRUS；1945，Vol8；p371
虽然英美外交官感到盟国从伊朗撤军是一个需要立即考虑的问题，但是有一些政治和经济因素也制约了他们自己的撤军计划，例如，英国人认为他们不得不保留一些守备队以保护在阿巴丹的炼油厂；美国国务院则认为突然的完全撤退会损失大量的剩余物资，此外还有阿巴丹机场的部队，如果都立即撤出的话，会产生很不利的影响，同时伊朗人也请求美国留下部分工程部队帮助他们训练伊朗的接替者，之外陆军部也不能承担将这么多的部队立即运送回国的重任。FRUS；1945，Vol8；pp372～377尽管如此，英美仍决定开始从伊朗撤军。英国决定在1945年7月1日停止供给行动，这使得它撤军有了可能。但是英美的上述举措并没有打动苏联，直到1945年6月，苏联仍没有显示出要从伊朗撤军的意思，即使是英国外交部直接向苏联人提出在规定的日期前完成撤军的要求，苏联也没有做出积极的反应。这时已成为美国驻伊朗大使的莫雷推测，只有英美先完成全部的撤军，苏联才会考虑自己的撤军计划。FRUS；1945，Vol8；pp377～378；380～381
这时伊朗政府的更迭使得撤军问题更加复杂。在驱逐美国顾问米尔斯普的过程中，巴亚特与他的保守的、亲西方的支持者日益疏远。为了获得议会的支持，他一再向左翼和亲苏势力示好，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取得意料中的支持。此外，他领导的国家联合党（National Union Party）也陷入了分裂，因为没有坚实的支持基础，面对保守势力的持续进攻巴亚特束手无策，所以到1945年4月末，他黯然下台。巴亚特内阁倒台后，亲英反动的王党分子萨德尔（Mohsen Sadr）继任首相。Abrahamian，Iran Between Two Revolutions，前引书，pp213～215苏联人本来就对萨德尔的上台非常不满，新首相上台后把大量亲英的王党分子纳入内阁的做法更让苏联人愤怒。伊朗的中左势力也反对任命萨德尔出任首相，为此他们曾联合抵制议会，使得萨德尔经过很长时间才赢得议会足够的信任票。在萨德尔上台后，《真理报》曾报道伊朗军队正整装待发，以在苏联撤军后抢夺政权建立独裁统治。同时，萨德尔还任命非常亲英的哈桑·阿尔法（Hassan Arfa）担任总参谋长，这给苏联提供了攻击他的又一个借口。阿尔法着重武装反人民党的少数部落，并且把左翼军官清洗出军队，针对这一情况莫雷向国务院报告说，萨德尔可能想取缔人民党。因为苏联外交官对萨德尔非常不满，他们拒绝和伊朗新首相及外交大臣打交道，撤军问题也一拖再拖。Abrahamian，Iran Between Two Revolutions，前引书；pp215～217；FRUS；1945，Vol8；pp388；417
面对苏联从伊朗撤军行动的迟缓，英国代表在1945年7月的波茨坦会议上提出盟国分三个阶段从伊朗全部撤军的建议：（1）立即从德黑兰撤出；（2）撤离除英国在阿巴丹的卫戍部队和苏联在东北或者西北地带的军队之外的外国军队；（3）完全撤出外国军队。FRUS；1945；Conference at Potsdam，Vol2；pp1391～1392对于英国人的上述建议，斯大林仅仅表示同意从德黑兰撤出苏联军队，在涉及从伊朗撤军的最后期限问题上，斯大林认为依据三国条约，最后期限要依据日本投降的日期来定，这样苏联占领军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影响伊朗北部的政治局势。在一定程度上讲，杜鲁门比斯大林更让英国人失望，杜鲁门说美国可能也不会按照英国人设计的时间表撤军，因为它在伊朗有大量的物资需要保护。对撤军本就不太积极的斯大林随即提议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再解决。FRUS；1945；Conferenceat Potsdam，Vol1；p309在撤军问题上，波茨坦会议的代表们仅仅是达成了如下共识：“盟国的军队应该立即从德黑兰撤出；从伊朗的进一步撤军将会在1945年9月于伦敦举行的外长委员会会议上加以探讨。”FRUS；1945；Conference at Potsdam，Vol2；p1496虽然在伦敦外长会议上斯大林提出把1946年3月2日作为盟国从伊朗完成撤军的最后期限，但是之后他又否决了这一提议。
此外，苏联非但不准备撤军，反而还加大了对伊朗有分裂倾向的阿塞拜疆、库尔德人的支持力度。在苏联的支持下，阿塞拜疆自治政府和库尔德自治政府先后于1945年末和1946年初宣告成立，伊朗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面临严重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伊朗政府派出军队，企图平定上述两地的叛乱，但是由于苏联特别是驻伊苏军的从中作梗，使得伊朗政府的努力不见成效，也使得伊朗政府对盟国从伊朗撤军的要求更为强烈。〔伊朗〕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我对祖国的责任》，前引书，第142～143页。后文对阿塞拜疆和库尔德危机有详细论述。
阿塞拜疆和库尔德地区的事态不仅让伊朗中央政府感到非常棘手，也让美国十分震惊。美国驻苏联使馆官员凯南在1946年报告说苏联的阿塞拜疆政策是其对所有周边国家政策的一部分，它要在这些国家建立亲苏政权。FRUS；1946，Vol7；pp362～364亨德森则确信，苏联会鼓动阿塞拜疆搞独立，然后再让其申请加入苏联，这样苏联就有了在伊朗扩展影响的工具。亨德森还意识到，美国几乎无力阻止苏联的上述计划，他认为时下对于美国来说最紧要的是立即从伊朗完全撤回自己的军队，即使损失一些物资也在所不惜，因为只有这样，美国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英国和苏联立即撤军。FRUS；1945，Vol8；p410
美国在伊朗优势地位的确立美国与苏伊争端（2）
但是亨德森的立即从伊朗撤军的观点并没有得到艾奇逊和莫雷等人的认同，他们认为这是一个无用之举。此时莫雷的认识已经有所变化，他认为，只有美国真的有迫使苏联撤军的详尽计划和决心，美国的先期撤军才有价值，因为他看不到美国已经有这样的计划和决心，所以他认为就没有必要不顾在伊朗的美国资产而立即撤军。FRUS；1945，Vol8；p427最后，杜鲁门结束了上述纷争，他下令美国立即从伊朗撤回所有部队，并计划在1946年1月完成。英国人也表达了撤军愿望，虽然他们不相信苏联人会遵守诺言，但是他们更看重美英的团结，因为这才是抵制苏联对伊朗扩张的最有效的武器。FRUS；1945，Vol8；p428结果，美英分别在1946年元旦和1月3日完成了从伊朗的撤军。之后两国就怂恿伊朗就苏联拒绝从伊朗撤军问题向联合国安理会提出申诉，从而使得伊、苏争端成为联合国成立后接受的第一桩诉讼案，这也使得苏联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
从阿塞拜疆发生政变的1945年11月19日到苏军撤出伊朗的1946年5月5日的这段危机时期，美国的对伊政策主要体现在联合国安理会上，美国驻伊使馆和国务院都鼓动伊朗把这一事端提交给联合国安理会。但是莫雷及其继任者乔治·艾伦、国务院和陆军部也都清楚，如果苏联拒绝撤军，美国无力向伊朗提供有效的直接的军事援助。这时已接替萨德尔任首相的伊朗老资格政治家卡瓦姆在不同的场合曾发出质问，如苏联拒绝撤军或进一步对伊采取行动，他将会从美国那里得到什么样的援助，美国的每一次回答几乎都是说要向安理会提出申述。FRUS；1946；Vol6；p460
在这种情况下，伊朗首相卡瓦姆于1946年2月18日出访莫斯科，并和苏联人进行了艰难的谈判。其间苏联向伊朗提出了一些非常苛刻的条件，例如签订协调两国对外政策的同盟条约、正式承认阿塞拜疆的自治、聘请苏联军事顾问和准许苏联红军据守伊朗战略要塞以及向苏联出让伊朗北部的石油租借权等。面对这些丧权辱国的条款，卡瓦姆除拒绝外别无选择，于是在3月10日一无所获地返回伊朗。不过两国商定，日后双方继续进行谈判。〔伊朗〕阿布杜尔礼萨·胡尚格·马赫德维：《伊朗外交四百五十年》，前引书，第359~360页。4月4日，经过伊苏双方的紧张谈判，两国终于缔结了一项协议，规定苏联在5月6日前完成撤军；阿塞拜疆问题是伊朗的内政；成立开采和经营伊朗北部石油的伊苏合营公司（由于摩萨台法案的缘故，这个协议只有在议会批准后才能生效）。得到了伊朗北部的石油租让权后，再加上美国以及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反对以及伊朗蓬勃兴起的民族主义浪潮，苏联军队最终于1946年5月完成了从伊朗的撤出。关于苏联从伊朗撤军的原因，曾有过杜鲁门向斯大林发出的“最后通牒”一说，一些伊朗人如《伊朗外交四百五十年》的作者马赫德维也认同这一说法（见《伊朗外交四百五十年》第360页）。这一观点认为正是美国的“最后通牒”才使得苏联完成了从伊朗的撤军，不过这一说法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实，对此问题李春放有《苏联决定从伊朗北部撤军的原因——杜鲁门给斯大林的“最后通牒”及其他》这一专文论述（见《世界历史》1998年第4期）。
苏联之所以答应从伊朗撤军，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卡瓦姆在访苏期间与苏联签署了一个石油协议，答应给予苏联伊朗北部的石油租让权，组建一个苏伊石油公司，而且让苏联占有51％的份额，苏联认为凭借这一石油协议也能对伊朗事务施加重大影响，但是1947年伊朗议会几乎全票否决了该协议，这就使得苏联失去了直接干涉伊朗事务的工具，它在伊朗的影响也随之骤然下降。
二阿塞拜疆、库尔德危机
伊朗的阿塞拜疆省历来对巴列维王朝非常敌视，这主要是因为当初礼萨王实施中央集权化时，严重削弱了阿塞拜疆的经济和政治力量，而且还禁止使用这里传统的语言教学等。阿塞拜疆与苏联接壤，而且在苏联境内也有许多伊朗阿塞拜疆人，在二战中苏联出兵伊朗后，这些人纷纷回国，并计划建立一个亲苏政权，穆罕默德·皮塞瓦里（Pishevari）是他们的领袖。Richard WCottam；Iran and the United States：A Cold War Case Study，前引书；pp65～66靠近阿塞拜疆的库尔德斯坦也是伊朗分裂倾向比较严重的省份。1945年9月，皮塞瓦里组建了阿塞拜疆民主党，几乎与之同时，库尔德斯坦民主党也宣告成立。面对当时紧迫的形势，伊朗中央政府有心派出部队到上述地区稳定局势，但是因为有苏联驻军的阻挠，这一计划无法实施。1945年11月19日，美国国务院了解到阿塞拜疆民主党已经在图谋掌权，这时关于苏联向叛乱者提供武器的说法四处流传，武装暴动席卷了整个阿塞拜疆，国王派来的1500人的军队也受到苏联军队开火的威胁而不得不撤回。Robert Rossow；“The Battle of Azerbaijan；1946”，The Middle East Journal；Spring1956；pp17～3211月23日，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