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6-美国与伊朗:曾经的亲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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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详细制定政变计划，美国各方于6月25日在国务院召开会议，与会的有国务卿杜勒斯、驻伊朗大使亨德森、副国务卿史密斯将军（General Walter Smith）和墨菲（Robert DMurphy），以及主管近东、南亚及非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拜罗德（Henry Byrode）；有中央情报局的局长艾伦·杜勒斯、伊朗政变的总策划总指挥官科尔米特、副局长鲍威（Robert Richardson Bowie）；还有国防部长威尔逊（Charles Wilson）及其军事助理等。Kermit Roosevelt；Countercoup：The Struggle for the Control of IranNew York，前引书；pp2～8在这次会议上，伊朗政变计划，即“阿加克斯行动”最终获得通过。该计划由4个部分组成：（1）展开反摩萨台的宣传活动；（2）鼓动那些重要的反对派人物到议会避难，制造一场足可以使局势恶化的混乱；（3）因为在制定政变计划时并没有向国王咨询意见，所以要想方设法让国王下令以扎赫迪取代摩萨台的首相职务；（4）要寻求一些关键的军队将领的支持。为了降低摩萨台的影响力，美方还采取了一些外交措施：1953年5月，杜勒斯国务卿对中东国家进行了一次巡回访问，但伊朗并未包括其中；6月底，艾森豪威尔总统明确告知摩萨台，在石油争端没有妥善解决以前，美国不再向伊朗提供进一步的经济援助。国务卿杜勒斯对伊朗事态看得更为严重，他在7月28日的记者会上说：“伊朗非法的共产党（即人民党）的活动不断增加以及伊朗政府对此的容忍已经引起我们政府的关注。这一发展当然使美国向伊朗提供赠与援助变得更加的困难。”Yonah Alexander and Allan Nanes（eds），The United States and Iran；A Documentary History；前引书，p250另外美方还把反对政变的中央情报局德黑兰工作站负责人调离，随后中央情报局向伊朗派出了一位准军事专家，以联络支持政变的伊朗军官。
美国与伊朗1953年政变伊朗政变的筹备（2）
到1953年6、7月间，伊朗的局势越发不稳定，几乎每天都有支持和反对摩萨台政府的游行示威。7月1日，处于困境中的摩萨台取得了一个胜利，他的支持者穆阿泽米（Abdullah Moazemi）击败卡萨尼当选为新的议长。在反对派发动了又一轮攻击后，摩萨台的一些支持者集体从议会中辞职。7月末，一些反对摩萨台的议员在议会避难。上述事态的发展使得议会陷于瘫痪，摩萨台因此决定进行新的议会选举。但是反对派却拒绝这样做，无奈之下，摩萨台被迫在8月初就这一问题举行全民公决，但是全民公决又发生了舞弊事件，摩萨台的处境更加不利。与之同时，中央情报局还展开了诋毁摩萨台的宣传活动，参与其中的中央情报局人员说，那些宣传是“精心安排的制造混乱的节目”，“一项竭尽全力的工作”，有个宣传竟然声称摩萨台是犹太人的后裔，当时，由于巴勒斯坦问题以及阿拉伯和以色列之间的激烈冲突，犹太人在穆斯林中的形象是非常糟糕的。这一时期德黑兰还突然出现了6份反摩萨台的报纸。Mark JGasiorowski；USForeign Policy and the Shah；前引书；pp75～76
此外，为了取得国王对政变的支持，政变组织者还做了多种努力。5月30日，美国驻伊大使亨德森拜见了国王，劝说国王加入推翻摩萨台的行列之中。国王这时对摩萨台在民众中的威望还是有所顾忌的，因此他告诉亨德森，如果扎赫迪能够得到广泛支持的话，他不反对以扎赫迪来取代摩萨台，但是美英必须要为此提供大量的援助。美国方面对国王的上述表态甚为满意。7月下旬，一位美国上校和一位英国军情六处的官员到巴黎会见了国王的孪生妹妹阿什拉芙公主，要公主劝说国王支持政变，在得到若政变失败后美国会继续支持国王的保证后，阿什拉芙公主同意了美英的要求。7月25日，公主回到了德黑兰，但是摩萨台百般阻挠她与国王会见，最后公主总算通过王后把英美支持国王的信息传达给了他。赵增泉等：《白色君主巴列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第126～133页。一周以后，曾在1942～1948年间担任过伊朗宪兵顾问的斯瓦兹科普夫又拜见了国王，但是国王仍然拒绝卷入政变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斯瓦兹科普夫建议科尔米特亲自去与国王会晤，以说服仍在犹豫不决的巴列维。在确信美英官方都卷入了这次政变之后，国王最终接受了主要由英美、特别是美国主导的政变计划。Kermit Roosevelt；Countercoup：The Struggle for the Control of Iran，前引书，pp147～157
美国与伊朗1953年政变伊朗政变的进程
得到国王的支持后，科尔米特加快了政变的准备步伐。在政变策划者的推动下，国王于1953年8月13日签署了解除摩萨台首相职务、责成扎赫迪组织新政府的诏书。8月15日晚8点半，根据扎赫迪的指示，宫廷卫队长纳西里带人逮捕了摩萨台的心腹外交大臣和运输大臣，并且占领了中央电话局。这时摩萨台提高了警惕，立即招来武装部队总参谋长里亚希将军，他们进行了紧急磋商，并采取了一些准备措施。到深夜11点半，纳西里到摩萨台府邸传达国王诏书，并准备逮捕摩萨台，但摩萨台拒绝承认诏书的真实性，声称这是反对势力所为，因此他逮捕了国王卫队长，下令全城搜捕扎赫迪，并且抓获了一些扎赫迪的同党。忠于摩萨台的部队和警察很快就设置了路障，一支装甲部队也开进德黑兰，政变遭遇挫折。在得知政变计划破产后，国王迅速离开伊朗，先到伊拉克，而后又去了意大利。这时扎赫迪也不得不躲进中央情报局在德黑兰的安全处。为了挽救颓败的局势，科尔米特不得不再做打算，重新制订计划。Mostafa TZahrani；“The Coup That Changed the Middle East：Mossadeq vThe CIA in Retrospect”，World Policy Journal v19 No2，2002
政变遭遇挫折后，依照先前的计划，科尔米特、扎赫迪和其他一些关键的政变参与者都要立即搭乘美国驻伊使馆的军用飞机撤离伊朗，但是扎赫迪并未离开伊朗，他一直到政变即将最终成功时才从藏身之地出来。此后科尔米特行动组又做了多次努力以再次发动政变，例如在德黑兰街头大量散发国王诏书副本，指责摩萨台抗旨不遵，已经违反了宪法。扎赫迪的儿子在接受美国记者采访时也说虽然他父亲已经被合法地任命为首相，但是摩萨台却以扎赫迪要发动政变为由逮捕他，因而摩萨台才是一个叛乱者，这一信息迅速登上了《纽约时报》，并在全世界得以广泛传播。Mark JGasiorowski；USForeign Policy and the Shah前引书；p77
8月17日，科尔米特政变筹划组出资5万美元，收买了一些伊朗人组织了一场大游行，在游行过程中还要求参与者高呼人民党的口号、高举人民党的旗帜以蛊惑人心，并且要求他们袭击礼萨王的陵墓和一些宗教设施。这次游行对市民产生了相当大的负面影响，引起他们对人民党的深深恐惧。这次游行队伍中的确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民党党员，他们以为游行是人民党党部发起的，所以就盲目地加入其中。随后几天这样的游行接连不断，搞的人心惶惶，于是摩萨台就下令驱散游行队伍，可是这又引起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民党党员的不满，人民党因此与摩萨台的隔阂进一步加深，对政变者而言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此外，政变者还鼓动其他地方的部队开进德黑兰以帮助对抗摩萨台力量，美国的军事顾问团也向亲扎赫迪的部队提供了急需的军事装备。David WLesch（ed）；The Middle East and the United States：A Historical and Political Reassessment p61；Westview Press，1999
深感威胁的摩萨台在8月18日晚下令他所掌握的警察向扎赫迪藏身处逼近，这迫使科尔米特不得不积极寻求对策。因为这时在中下层伊朗人中有广泛影响的卡萨尼已经与摩萨台分道扬镳，所以科尔米特想利用卡萨尼来组织反对摩萨台的大游行。两名中央情报局人员与卡萨尼身边的阿哈迈德·阿拉迈斯会面并给了他1万美金，要他劝说卡萨尼组织反政府游行。虽然对卡萨尼是否接受了美国的建议缺乏证明，但是8月19日上午在德黑兰大市场的确发生了人数众多的大游行，游行者袭击了政府办公大楼和支持摩萨台的报纸及政党总部。与此同时，一支政变部队占领了电台并进行谴责摩萨台、支持扎赫迪的广播，一位空军将领则带兵赶到扎赫迪藏身处，把他从多日的隐居生活中解脱出来。伊朗军队总司令部也被政变者占领。之后政变者就向摩萨台的官邸开进，双方进行了激烈的交火，造成300余人的死亡，摩萨台在慌乱中躲进邻居家，第二天向扎赫迪一方投降。政变取得最终的成功。Kermit Roosevelt，Countercoup：The Struggle for the Control of Iran前引书；pp176、197
在摩萨台被推翻后，亨德森大使于8月27日向国王转达了来自艾森豪威尔总统的祝贺：“出自已经成为我们两国关系基础的友谊的精神，在你愉快地返回你的国家之际，我向你致以诚挚的祝贺，为你增进你的人民的财富和维护伊朗独立的每一个成功都一如既往地致以美好的祝愿。”Yonah Alexander and Allan Nanes（eds），The United States and Iran；A Documentary History； 前引书；p250
美国与伊朗1953年政变美国在伊朗政变中的作用和基本动因评价
虽然英国和一些伊朗人以及摩萨台本人对他的倒台也要负责任，但是显而易见，要是没有美国的插手，摩萨台政府还会继续执政。实际上，当摩萨台在1953年夏仍在执政时，他的一些挑战势力都受到削弱：亲英分子赛义德·扎阿和卡瓦姆已经失势，英国已被赶走，卡萨尼在议会中失去了大部分的支持，在推翻摩萨台一事上已经失败了两次的扎赫迪也已经躲藏起来，虽然一些伊朗军队支持政变，但更多的却是忠于摩萨台。所以那时伊朗并没有哪个组织或人物能在不借助外部势力的情况下就能推翻摩萨台政府，这一状况只是在美国参与后才有了根本的改变。美国官员在英国情报部门的帮助下制订了政变计划，而且随后给予资助和指导，有关政变的决定、政变计划、甚至是选谁作摩萨台的代替者等诸多事项上，巴列维国王事先并没有被咨询意见，后来国王也只是不情愿地表示支持政变，而且在政变遭遇初始的挫折后，他就立即飞离伊朗。当政变初始遭遇挫折时，中央情报局官员又立即制订了新的计划和策略。虽然一些伊朗人在政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他们都是在中央情报局政变小组的指挥下行事的。政变名义上的领导人扎赫迪在大部分时间内是躲在中央情报局的安全驻地，事实上，是美国人在政变进行中担当了领导责任。Mark JGasiorowski，USForeign Policy and the Shah 前引书；p80
就美国在伊朗1953年政变中的角色，美国国防部军事援助局局长在1954年国会的一次听证会上作证时说：“（在政变）几乎就要失败时，我们违反了我们的常规，采取了一些行动，其中之一就是立即（向伊朗）军队供应物资……他们手中所持的枪械，他们所乘的卡车，他们驾驶着穿过街头的装甲车以及他们借以进行指挥的无线电通讯器材等，完全是以军事防御援助计划的方式供应给他们的……如果没有这项援助计划，一个对美国不友好的政府可能现在还在掌权。”〔美〕戴维·霍罗威茨：《美国冷战时期的外交政策：从雅尔塔到越南》，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第166页。艾森豪威尔总统在其回忆录中也表达了对当时伊朗事态的关注，他说在政变初始遭遇挫折时，“我们并没有停止试图挽回这个局势。我每天与国务院、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的官员进行商谈并阅读我们驻在当地的代表的报告，他们正与国王的支持者一起积极工作”，“在这个危机的整个过程中，美国政府为支持国王作了它一切能做的事。”〔美〕德怀特·艾森豪威尔：《艾森豪威尔回忆录——白宫岁月》（中译本），三联书店，1978，第195、196页。从中我们可以得出下述结论：没有美国的积极涉入，扎赫迪和其他伊朗势力难以取得这次政变的成功，至少不会这样轻易地取得成功，这也难怪巴列维国王返回德黑兰后对科尔米特感谢说：“我把我的王位归于真主、我的人民和我的军队——还有你。”Kermit Roosevelt，Countercoup：The Struggle for the Control of Iran前引书；p199政变之后的数年中，伊朗国王对科尔米特礼遇有加，科尔米特几乎每年都要造访伊朗四、五次，也常向美国决策当局转达巴列维国王的口信或书信，也经常在美国发表一些有利于伊朗国王的言论。洪秀菊：《危机：决策、处理、谈判——美伊人质危机个案》，台湾商鼎文化出版社，1999，第70页。
美国在伊朗发动政变推翻摩萨台政府主要是基于防范苏联的目的，在科尔米特提出的长达22页的“阿加克斯”行动报告中，在其所著的《反政变》一书中，来自共产主义的威胁占据了他的很大一部分视线，诸如“苏联的威胁的确存在，而且会有立即的危险”、“摩萨台和人民党联合行动”、“摩萨台越来越依赖苏联”、“苏联支持人民党，人民党支持摩萨台”等字眼随处可见。Kermit Roosevelt，Countercoup：The Struggle for the Control of Iran前引书；pp2；3；11对于科尔米特的上述观点，美国国务院有些人在1953年就有不同意见，他们认为当时伊朗并没有受到共产党颠覆的威胁，而且人民党虽然与苏联相当接近，但是与摩萨台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糟糕。特别要注意的一点是，摩萨台曾在1949年视人民党为非法政党，1951年人民党支持的示威游行也遭到摩萨台政府的镇压；再则，人民党对摩萨台与美国接近也非常不满，对摩萨台拥有大量地产也是颇有微词，这样看来，摩萨台和人民党怎么会结成同盟呢？另一方面，1953年3月5日，斯大林撒手人寰，苏联在此后一段时间内正忙着政权交接，也很难对局势并不明朗的伊朗采取军事行动，更何况伊斯兰化的伊朗对共产主义的无神论本来就心存疑虑，再加上长期以来形成的对俄国人的戒备心理，苏联要想在伊朗有所图谋也是非常之难的。说到底，美国因为恐惧苏联对伊朗采取行动而要在伊朗发动政变的主张是不恰当的、也是多虑的。洪秀菊：《危机：决策、处理、谈判——美伊人质危机个案》，前引书，第43～44页。
美国与伊朗1953年政变伊朗政变对伊朗以及美伊关系的影响
政变对伊朗的国内政治产生的即时后果就是继任的扎赫迪政府对一切反对力量进行了大规模的镇压。摩萨台及与其联系密切的同事或遭到逮捕，或被迫躲藏起来；一些可疑的人民党驻地遭到搜捕，一些报纸也受到骚扰或被迫停刊，军队和警察对德黑兰和其他城市中出现的零星示威也给以强势打压。到9月底，大约有1400多人遭到逮捕，到年底至少又有700人入狱，大约有3000名被控与人民党有染的政府职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