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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广陵潮 (晚清民国小说研究丛书)作者:李涵秋-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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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功的。”

  晋芳素来也知道乔家运的为人,不过办理选举,在表面上看起来,原是中华民国郑重民意的大典,但是都为一班半绅矜式的人物把持,任你怎样公正的人去办,也不能廓清他们的积弊。况如许道权这种人做了筹备的主任,还有什么好结果呢,不妨把他推荐,也算是云麟的一个人情。见云麟想回绝他呢,恐得罪乔家运。不回绝他呢,又不知我的意思。正在为难,就说:“既是这样讲,我明天正因事要到县里去,且和他说着看,成功呢,果然是好。不成功,请老兄不要怪我办事不周。”

  乔家运见伍晋芳满口答应,知事有把握,忙站起来,向晋芳作了一揖,然后又坐着谈了许多别事,时已不早,晋芳要走了。乔家运不肯,拉着云麟说:“伍老伯和我们是难得遇到的,今日必在这里杏花村西餐,这是我一点诚心,请你替我留客罢。”

  晋芳和云麟再三不肯。经不起乔家运死不肯放,也只得随和着吃了夜饭回去。吃饭的时候,大家谈着选举的事。晋芳笑道:“这选举的事,你要来谋,我要来干,谋的人很多着呢。我虽知道个中不舞弊病,但是这弊怎样舞法,做了调查员有什么利益,老兄自当明白,何不见教见教呢。”

  乔家运道:“在老伯是个公正绅士,自然不明白此中道理。若说一经钻谋着了调查主任,这舞弊的方法多着呢。譬如调查主任的利益,全仗着各处调查员身上。因为当选举的时候,多数人要谋这调查员的位置。如果得着了,他便把自己调查所得的选举票子,一古拢儿住不放,好让他变卖金钱。此种积弊,各处多是如此。单就我们扬州城区说起来,共计五区,每区又分五段,五区共计二十五段,也有三万多选民。若每段的调查员叫他们报效调查主任五六十张选票,那个敢说个不是。在各调查员固属惠而不费,在主任就可积少成多,卖起价来,至少也有几百块钱。即如要想这许多选票,统统选举自己也无不可,他就不费一文,那初选当选,稳稳到手。岂不是一件最便宜的事么!”

  晋芳笑道:“原来有这许多好处,所以老兄要谋干甚力了。”乔家运听到这里,忙站起来,又对着晋芳深深一揖说:“这事全仗老伯的栽培。”云麟听了,心中很不为然。但是乔家运那厮,不是好惹的,也不愿和他辩论。好在菜已吃到布叮,接着咖啡茶也来了,就催着晋芳说:“时候不早,我们还是走罢。”晋芳也立起身来,向乔家运拱拱手说:“深扰了。见委的事,明后日听信罢。”

  乔家运因尚要在公园鬼混片时,也不再留。晋芳和云麟正走出大门,看见稳子拿着一盏亮晶晶的玻璃灯,正候个着。因为三姑娘知道晋芳在公园,特差他来接的。晋芳对云麟道:“我们正想喊车子,现在稳子来了,我就和他走走。老贤侄,你先坐着车子回去罢。”云麟遂别过晋芳回去。晋芳和稳子,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一面问他些幼年的家庭景况。稳子年轻,也不知说话轻重。到了伍公馆里,并没有和晋芳说话的机会。今见晋芳问他,只有不知道的不答应,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了。说:“到我爹要害富大少爷的时候,母亲曾和他争论说,你害了富大少爷,还不要紧,伍大老爷是我们的主人,一衣一食,都靠着他,现在虽只不在他公馆里,那二太太手里的每月三十千文,是从那里来的,如果伍大老爷有了什么不是,我们还靠谁呢?我爹笑说:你是个妇人家,那里知道这件事情,我若把富大少爷去出首,拿到了人,我的功劳,至少也可以得到个大八成知县。伍大老爷若犯了事,我一运动,就可以当得伍大老爷的差使,那二太太说不定还是我的人呢。伍大老爷想想,这事我爹应该做的吗?”

  晋芳听到这一段说话,按着小翠子自缢那一天的情形,心里恍然大悟,要想赶回去和朱二小姐大闹一场,仔细一想,小孩子的话,如何作得凭据,闹起来,反而叫人笑话。我只要此后不去理她,他自能知道我的用意。心里想着,又不和稳子说些什么话,也不去听他。走到门口,伍升来开了门进去,一直走到三姑娘房里去。这时三姑娘正和淑仪在那里做针黹呢,看见晋芳走来,还疑惑他吃醉了酒,走错路咧。淑仪忙着起身说:“父亲回来了么?今天在什么地方吃饭?我们等了好一会才吃饭,就叫稳子来接,父亲看见了没有?”晋芳说:“看见了,同回来的。”三姑娘道:“你吃过酒么?醉了么?”晋芳道:“哪里会醉呢。我知道今日你疑心我为什么到你房里来呢,我停一会还要报告你一件事咧。”

  淑仪见父亲要和母亲谈话,就告辞了回自己房里去。这里晋芳看三姑娘,徐娘丰韵,稳重端庄,比朱二小姐那种骄矜的态度,真有贤不肖之别了。三姑娘见晋芳呆着脸看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遂说:“时候已经不早了,看你醉薰薰的,不如早点过去睡罢,有话明日也好谈的。”晋芳笑道:“好人,我今日不出去的了,这里难道不是我睡的地方吗?”

  三姑娘红着脸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出去之后,淑仪去看姨娘,见她像是哭过的样子,但是她也不肯说什么。现在看起来,你们真是有过口角了。你们相处已久,就是有点意见不合,也不可就此生分起来。我是清净惯了的人,年岁又大了,你又何苦再来缠我呢!”晋芳道:“理她呢!她做的事,只有她自己肚里明白,只恨我自己从前糊涂。自从和她好了,就和你生疏起来。哪知你竟是个好人,我现在才明白过来,请你不要因为从前的事恨着我呢。”接着就将稳子的话一一和三姑娘说了,三姑娘道:“已往的事情,何必再谈。只要以后防着她些就是了。至于你今天要在我房里呢,你是已经十余年不进我的房了,今夜依了你,明日不但自己难为情,就是家人也多要当作笑话咧。你听我的话,我送你去罢。”

  晋芳听说三姑娘要送他出房,他就装着少年时候的老脾气,索性连衣服也不脱,睡在床里去了。三姑娘终究缠他不过,少不得依从丈夫的意思。这一夜的事情,我不敢学那小说家的老套,说一宿无话,只是拿后面的事证明起来,可以拿红楼梦的一句话,道是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了。这也是伍家祖德不衰,晋芳为人尚无罪孽,应该不做若傲之鬼。这是后话,且暂不题。且说云麟别了晋芳之后,坐车回家。到了母亲房里,看见他姊姊绣春,正和他母亲说家常呢。柳氏、红珠都在那里侍候。云麟叫过了母亲,就和绣春说:“姊姊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常到家里走?”

  绣春道:“我哪里这么好日子,他们老夫妇现在虽不似从前那般虐待,但是家中上上下下的事,哪一件不要自己去做。倘若时常回来,他们又不知要闹到怎样了,我到还不如不回来,还得个耳根清净。其实我哪里这一刻不想着娘呢。”说着眼圈儿就是一红。云麟道:“阿呀天呀,你为什么专门保佑着恶人。像他们这两老,就应该立刻饬命阎罗王,派两名阴差,将他拿了去。那是姊姊就可出头了。”

  秦氏忙拦着他道:“你这话真正没有道理了,幸亏天老爷没有听见,若给老人家听了,怕不先派人来捉你。你要知道天生一个人,就有一个人的寿命。寿命不绝,哪里会死呢。像你这种赤口白舌的咒人,也不像个念书人的口吻。”柳氏道:“亏你是个念书的人,连四书上所说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两句书都忘记了。”云麟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过说句玩话,母亲责备我也彀受用了,你也拉出一车子的书和我讲。罢呀,我向来佩服你是个女博士,母亲从前还叫我拜你做老师呢。”说的众人都笑了。绣春道:“弟妇的话,到是很有理的。他们虽则待我怎样不堪,我终究是他的媳妇,也只好顺从他们。如果因为他们待我不好,我就存了另外的心,我又算得是什么人,也不像我们秦家教训出来的女儿了。”

  云麟听了,忙向绣春陪着礼说道:“罢罢,这都是我的不是。刚才引出了一个女博士,如今又引出一个女圣人来了。我很情愿听着你们的教训呢。”说着又走过来向着绣春脸上一望,见她面色黄黄的,憔悴得很,不似从前丰满,忙说道:“姊姊为什么今天脸上气色不好?并且说起话来也像没有精神似的,不要有了什么病?”红珠在旁边笑道:“我们刚才也问过了,恐怕不久就要请你去做舅舅呢。”云麟拍着手笑道:“巧极了。今天我到姨父那里去仪妹妹问你好么?我说你近来是病恹恹的。姨父说不要是有了身孕,将来还要来扰我的汤饼筵咧。现在你这样说,姊姊又怀孕了,我们何妨学那旧小说子上说的指腹为婚的故事呢。并且我愿我们亲戚中的女人,大家都同一个时候怀着孕,那时吃起汤饼筵来,才热闹哩。”

  绣春、红珠都红着脸说道:“凡事到了你嘴里,就有这许多话说的了。”秦氏道:“那么没有。就是生麟儿的那天,你三姨娘偏偏这一天生仪妹妹,把个外祖母和舅母,一个身子在那里,心在这里,一个身子在这里,心在那里。真真急煞了。”云麟道:“姊姊身上有了孕,自然是一件喜事。想我那姊夫,待你比从前总要好些了。”绣春道:“他呢,还有什说的,终是好一阵,歹一阵的,说起来。我到搁着正经事不谈,玩着说闹话,今日我回家,是他逼着我来的,还要求着你一件事呢。”云麟笑道:“罢了,他来找我,必定没有好的事。亲姊姊你去和他说,免劳照顾罢。”不知田福恩叫绣春来求云麟的是什么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黑吃黑乔家运欺人冤报冤田福恩丧父

  却说上回书中,说到田福恩逼着绣春来家,求着云麟一件事。云麟也不问皂白,就满口回绝,说得绣春默默无言,大有嗔怪之意。云麟老大不过意,说:“姊姊像是生气了,我不过说着玩呢。其实姊姊的事,就是我的事。姊夫既然逼着姊姊,只要我力量做得到的,岂有不承认之理。”绣春听了,才回嗔作喜说:“你说的话奇了,我何常怪你来。这是他平常作事太不成人,也难怪人家不信任他。不过这一回托你的,也算是件正经公事,所以我才肯回来和你说呢。”云麟道:“姊姊说了许多话,全是空文,究竟他要托我的是什么一回事呢?”

  绣春道:“现在还是闲着,这里又没有外人,我把今日一番奇形怪状的说话,告诉你们,真是又可恼又可笑咧。今日午后,他从厂里回来,没头没脑的向着我道:你知道我们扬州的乔家运这个人吗?我还是幼年时候,在家听见你说过乔家运在书房里的笑话,知道不是个好人物,便嗔着他道:你问的也太稀奇了,我是个女人,那里会知道外面的事。他说我因为知道他和你兄弟很好,所以我问你一声,你要知道现在我虽在工厂里办着事,每月收款不多,那外面的用项着实不小,已闹下许多亏空来了。我那死人老子,他偏不肯死。白搁着银钱,不许我用,我怎样混得过去。好了,现在赚钱的机会来了,你不见我前回忙着选举,那白花花的银圆,都望我衣袋里滚进来的时候吗?那时我何等精神。我记得曾经替你做过一件蓝布外褂的呢。我道这些从前的事,又说他做甚,有什么关系呢?他道:现在又要办选举了。我道:原来你又得着选举的什么职务,所以这样高兴。他说职务虽没有得着,已经有些意思了,但是还要借重你的大驾咧。我自从去了到今年,这许多时候,从来没有听过他这种客套话,也很奇怪,就说你要我替你做什么事?你也该说个明白呀。他说,只回办选举,我原想借着前次初选当选人的名义,托着人向县里运动个调查主任,那人去了一趟,竟不成功。今日我听见乔家运正去找你兄弟,请他代求你们贵亲戚姓伍的,向县里去说,这事是不成功的。我想他既托着你兄弟去谋的事,在他面上荐个把调查员,他必定不好推却,所以要叫你赶快回去,向你兄弟去运动,迟了恐怕给人家抢了去。我前回曾经听见你说议员的权势很大,当他是件正经事,就答应了他,他就逼着我换了衣服,替我叫了一部车子,还向衣袋内拿出十个铜子给我做车钱呢。”

  云麟笑道:“姊姊今日到可谓得着异数了。他们的消息,真是灵通。今日下午的事,他预先就会知道。人家说他们有耳报神,我语他们都藏着个樟柳神呢。好在老乔的事,果然是托我的。只要他成功,姊夫的事没有不成功的。姊姊明天回去,就叫他安心等着罢。但是有一句话,姊姊听了不要多心,姊夫的事成功了,也不过做个轿夫,姊姊不要又同那年怪着兄弟,那真是冤枉呢。”说着哈哈大笑。绣春说:“好兄弟,你不要刻薄我了,我哪里情愿有你怎样一个姊夫呢。”

  秦氏道:“麟儿你的话愈说愈不像了,姊姊难得托你一件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又何苦当着你姊姊编派姊夫呢。”云麟道:“母亲不要认真,我和姊姊多时不见了,不是这样取笑取笑,叙些天伦乐趣,到像是生分咧。”说了又和绣春谈些家常,见黄大妈来说,玉姑娘醒了,柳氏听见也就回房。秦氏见天时已经不早,命红珠也去。云麟先到柳氏房中,和玉凤儿调弄一回,仍回红珠房内安歇。次日绣春回去,田福恩已在家里等的正不耐烦。见她回来,赶忙问他事情怎样?绣春见他急得什么似的,故意呕他道:“这事恐成画饼了。”田福恩急得跳起来道:“他是我的小舅子,你是他的姊姊,难道求他这一点事,他都不肯答应么?若是他不肯帮我的忙,让自己和他闹去。”

  绣春道:“你又要错怪人了,他哪里会不肯呢。你这件事,第一要姓乔的做了个调查主任,他才可以给你推荐。姓乔的主任,又要姓伍的肯替他去说呀。现在姓伍的不肯到县里去说,叫他有什么法子好想呢。”几句话说的田福恩默默无言,一面鼓着嘴,一面只顾拿着手搔他的癞头,坐着发呆。绣春见他这种情形,不觉噗哧一笑。田福恩听见绣春笑了,就恶狠狠地指着绣春骂道:“你这人真麻木呀,我的事情不成功,你也该替我打算打算。我正急着,你到笑了,你难道不是我的妻子吗?”绣春急忙拦住他道:“外面的事,我如何能彀替你打算呢。这是你求人的事,你还和我这样汹汹的,你还想我替你帮忙呢!”

  田福恩忙笑着说道:“好人,你果能代我想法,我就替你倒洗脚水都甘心咧。”说着就趴下去磕头。绣春道:“呸,你这样丑相,若给外人看见,岂不闹成笑话。我索性告诉你,免得你悬心。”就将昨夜云麟答应的话,一一说了,喜得田福恩连连向绣春作揖说:“我的娘,你原来和我取笑,你何不早说,我也不至于得罪你了。”说着又向绣春作了一个揖,弄得绣春只顾抿着嘴笑。田福恩道:“这时我厂里还有事,暂时别过你,夜里我再来陪你的罪。”说毕,头也不回,竟自去了。过了两天,乔家运的调查主任,居然到手。云麟就去找他,介绍田福恩做调查员,乔家运听了,心里一动,忙笑道:“老哥介绍的人,兄弟敢不尊命。况且田先生又是上一届办过选举的人,自是熟手,我正可以借重着他呢。”

  云麟听了,自是欢喜,忙到绣春那里报告了。后来扬州五段调查员发表出来,田福恩居然也在其内,他就兴高采烈,忙着他的选举,连工厂里也不大有工夫去。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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