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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早安,深圳 作者:月明时-第9章

小说: 早安,深圳 作者:月明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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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佛光四面,金光灿烂地回到家乡,然后就摇头晃脑地讲经说道、东拉西扯、大放厥词,把我们这些少年们听得都一愣一愣的。 




        这都是20岁以前的记忆了。10年之后的今天,深圳傲然耸立于我面前,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深圳原来是口陷阱,容易让人丢老婆。 



        自我看到郑眉留下的字条的那一刻起,我坚决不信她的离开是出于绝情,她也是东北人,东北人对情字捍卫颇深,并且东北人往往会在最终给你一个交待。所以,郑眉的突然出走并且未给我明确交待肯定有另一方面的原因,这原因游移于东北人本身所应具备的本质之外,抑或她的怀孕以及致使她怀孕的这件事真的是在无辜的我面前无法启齿?——而这件事本身相应说来所具有的罪恶感令她只能对我无颜以对! 




        或者,由于我们俩是媒妁之言的产物,传统婚姻的行为者,彼此的感情果真就基础薄弱?大厦将塌未塌时,任何溃损的痕迹都不会显露,而往往就在那惊天动地的一瞬,事件发生了,无人能够逃避。对细节的回忆与分析占据我每一秒相对空闲的时间,在我无法摆脱的寂寞时空,郑眉依然。 




        郑眉的双亲也就是我的岳父母同我爸妈差不多,用内地的定义是:知识分子。当初媒人介绍时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俩门当户对。她父亲是家乡一家建筑设计院的三把手,母亲在商务局,同我家一样郑眉也是一脉单传。几乎所有人都对我俩的婚姻组合给予支持和肯定,认为我们是天造地设、合情合理、比翼双飞的一对儿标本。婚宴那天,婚礼主持人用一口东北话把我俩夸得大瓜子儿似的,就差没给我俩安上对翅膀绕着吊灯飞了。当主持人提到“年轻貌美的郑眉现在就要成为萧家的媳妇,养育她成人的父母以后就得去女婿家看女儿了”时,我岳母和郑眉眼里同时泪光闪烁,那场面煽乎得全场人都黯然神伤,我看见我妈妈也跟着垂泪。“但,新社会不是旧社会!”主持人话锋一转,“对双亲大人的孝敬是不分男女的,两位新人是四位老人共同的孩子!来,现在你们一起呼唤你们的父亲和母亲。”两声呼唤郑眉喊得凄苦幽怨,我岳母更是泪流不止…… 




        现在让我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岳父母打过电话来。半个月前岳父打过一次我的手机,问过得怎么样?我说一切都好,就是有些忙,“小眉也忙,我们每天见面都少。”我故作轻松地说。岳父告诉我两个电话和地址,是他两个大学同学的,目前都在深圳建筑行业任职。“有事你们去找他们。”岳父说,“萧寒,现在你们不在我们身边,夫妻两人要互相照顾,在工作上互相鼓励。”我连说是是是,我会照顾好小眉的。“还要照顾好你自己!”岳父说。 




        布吉镇的那个房东七扭八弯地打电话找到我:“萧先生,你抽时间来一趟,有你两个邮包,好长时间没来取了。还有你家的东西到底搬不搬走?” 



        我说“家”里的东西任由你处理,他说:“我处理了一些,但有部笔记本电脑我想是你忘在床底下的。” 



        我想都没想就说:“送给你了。” 



        我还是抽空去取了邮单到布吉镇邮局拿到了妈妈寄过来的邮包。果不其然里面是大量的药品还有那台崭新的VCD机。回来时在帝豪酒店对面的天桥上有一少女兜售盗版碟,我问她有没黄碟,她眨眨眼说当然有,“价钱要贵一点的喔,25元一张。”我说来张过瘾的。 




        在楼下士多店要了两瓶啤酒,回到租住屋里安上VCD舒舒服服看黄碟,岂料是一部法国的悲情剧,好像还在国际上获过什么奖,演的是一妓女和一流浪汉千折百转的爱情故事。看到最后我被电影所营造的凝重气氛感染得喘不过气来,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关上机器还抚摸着那张碟的封面对男女主人公的命运品咂良久。 




        李桑田的骨灰已带回家乡。他的去世在家乡日报社引起轰动,黄涛打来电话说社里领导探望了李桑田父母,还给了点钱,“虽然关系早已脱离了日报,但他毕竟是为日报做过贡献的记者。”黄涛引述社长的话,说报社同事们现在都认为深圳不是什么好地方,盗匪遍地、娼妓横流,“小寒我们都为你捏把汗哪,别为了那俩钱儿把不该付出的都付出去啊。”黄涛语重心长,“你和郑眉可要注意安全。” 




        我笑了:“这边没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桑田的死主要是因为他酒后驾车。我现在在这边一切都好,就是工作要比在家时忙多了。” 



        《早安,深圳》13(2) 



        《资讯服务导报》已经正式出刊,一周两期。 



        与此同时,《深圳经济日报》也推出了一张名为《深圳早报》的子报,与我们差不多也是周刊制,总编原是《深圳经济日报》的副总编,黄总认识他。开会时黄总对《深圳早报》不屑一顾,称:“体制的现代化标志着产品的现代化,产品精良与否得看你的工艺流程是否跟得上这个时代。我们的体制是国内任何一家报纸都无法比及的,所以我们不要在乎对手是 
      否强大是否优越。他们(《深圳早报》)号称投资7000万只是个数字,我们不在乎投资多少而在乎你的报纸值不值钱……”但究竟哪张报纸值钱目前应该说是昭然若揭,人家的新闻纸是进口的,印刷是国内最好的,最起码看上去干净利索。而我们的《资讯服务导报》呢,虽说是在香港印刷,但那是香港最次的印刷厂,加上用纸贪便宜买的是边角余料,每期新出笼的报纸都像是从废品站里捡来的。黄总的鼓动有一定积极意义,至少他能让我们想到奋斗成功的理由是我们有气势有魄力还有这先进体制的原动力。等到胡副社长发言就乱套了:“要好好地做,要不我真担心报社倒闭了该怎么办,像我们这些当社长当总编的很多地方抢着要,你们这些小编辑小记者哪有地方肯收留哩。”这话说得社长吴村脸上的赘肉直放光,他打断胡副社长,道:“我们的报社是不会倒闭的,这敬请诸位放心,我们的报纸即将在海外公开上市,并且我们还有几家国内著名公司机构不间断地注入资金,《资讯服务导报》只会越来越丰满。将来我们要在深圳繁华区买一块地,建一座五星级的资讯服务大楼,大家都可以在那儿买房子,员工购房一律半价!”这话都没处听了,南方人的话可信可不信的瞎听去罢。换了家乡报社的总编若在大会上说出这套不着边儿的话,当场就会有人在底下质问他“你唬二傻子哪?”,下班后弄不好还得讨顿揍。 




        作为一编组的主任,我每天早晨都要召集组内的5个人讨论选题,然后上报到黄总那里,经黄总汇总、吴社长和胡副社长审批后将选题发下来,我再按人分派活计。叶惠玲、曹雄飞都在我的一编组,自打上次叶惠玲说叫我“滚蛋”之后,她一直表现平静,没向我道歉也不主动与我讲话。我也不刻意去理会她,每次例会我都声音洪亮地喊:“叶小姐,请问你的选题是什么?” 




        但叶惠玲并未因我当上了主任而在我面前抑制自己的倨傲之气,反之更加盛气凌人。并且在报选题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别人或我的选题进行预谋的挑剔。时不时打断别人的发言弄出一句:“这么搞的意义在哪儿?”我准备组港人北上珠三角地区因包二奶而推动了地产经济的系列稿件,叶惠玲冷笑着说:“真不知你弄这些是给香港人做二奶广告还是让房产商多建点儿二奶楼。”我平静地问她:“换成叶小姐怎么做这个选题。”她扭过头去看窗外:“要是我就根本不报这个选题。”我不再理她,对大家说:“本人认为这个选题是半透明的,这是珠三角的悲哀,更多的是社会经济差异造成的有违伦常的怪现象……” 




        预料之中黄总对我这个选题很是赞赏:“这类话题虽然不算复杂,但能在香港、内地人之间的道德取向和生活追求等方面挖掘出很多东西。”我正洋洋得意时,叶惠玲走进总编办公室:“黄总,刚才我报的关于深圳娱乐经济的选题不太好,我现在想出个好的来。”说着将一页打印纸直接递给黄总。这在工作程序上是不对的,得首先通过部门主任这一关——明明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黄总也察觉到了,微笑着说:“叶小姐精益求精我赞同,但要符合工作程序,应该先让主任过目再由他转给我。今天我就先看了,以后希望按正常工作顺序来。” 



        叶惠玲灿烂地笑一下:“谢谢黄总。”转身出去。 



        我走到黄总旁边,一同看叶惠玲的新选题,她写的是关于名牌服装在深圳与香港价格的差异,里面罗列了好多服装的品牌还有专对西武服装介绍的稿件,还提到关于罗湖商业城里面假名牌的报道。 




        “这是广告稿件呀,黄总。”我阴阳怪气,“《西武服装一览》,这不是整个儿为西武做宣传?” 



        “西武服装不用宣传也够了,名气很大的。”黄总在上面签了个字,“不错,这个选题挺好。特别是关于罗湖商业城的报道,再不用一个月,这个商业城就该取缔了。” 




        我悻悻地走回座位,闷头对叶惠玲说:“黄总同意你的选题,做吧。” 



        叶惠玲未答话,盯着电脑做封面。 



        你大爷的!我心里仇火怒焚,真想一拳砸烂她的粉脸!漂亮女人如果心思不正,再怎么靓也让人烦,要是现在有机会让我同她做爱的话,不如让我找条母狗干着舒服。 




        《早安,深圳》14(1) 



        自从那一夜之后,我与冷婷竟有一周未见上面。这一周又正赶上《资讯服务导报》正式出刊,叶惠玲飞扬跋扈老猪腰子似的跟我对着干,加上整天选题选题的折腾来折腾去,我忙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每天傍晚我打电话问候她,她说还好,每天都过得挺安静。这一段时间她们公司搞培训,上午下午又是听课又是宣誓的,不用出去跑,天天倒能正点下班。电话中我们都闭口不谈 
      那天夜里的事,像两个随意的老朋友彼此连着点牵挂地清淡寒暄。我试着提出让她搬家的事,说:“要不你搬到我这边来吧,清水河那边太偏僻了,不太安全。” 



        她说:“没什么啦,还好啦。我住得挺习惯的。” 



        我说:“每天早晨都有警察骚扰多讨厌。你一个弱女子……” 



        “不,我不搬!”她大声说。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斩钉截铁,她缓了缓口气说:“这边大巴还都方便,再有,我一个人住好舒服的。” 



        …… 



        我不知道这些理由是否具有充分性、是否在逻辑上站得住脚,我不愿去胡乱猜测她对我这个人究竟持有什么样的态度,反正生米都做成熟饭了。但说实话,对于那一夜,我内心充满罪孽感。关于我的婚姻及年龄我从未向她透露过,在她眼中,或许我只是个独闯深圳的大龄青年。 




        现在南方人似乎结婚都晚。来《资讯服务导报》的第二天,文员周荭拿着我的简历睁大眼睛惊讶地说:“你结婚了耶!才30岁嗳。” 



        我问她30岁的男人不该结婚吗? 



        她说在深圳女人30岁结婚的都少,就更别提男人了。结婚干吗?束脚束手的。“你们可以住在一起嘛,同结婚差不多的。”她说。周荭长得白净丰满,来自广西,据说她是为了男朋友才来的深圳,男朋友警校毕业后分配到深圳某派出所,目前两人同居。 




        我告诉她在东北我这样的都属于结婚晚的了,我是26岁结婚。我的很多同事、同学都是二十二三岁结的婚,第二年都抱上个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儿,这在东北人生命中是至关重要的,再来壶小烧酒,天天吱儿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能有这样的日子此生无憾。”我说得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那你哩?这也是你的生活目标吗?”她问得很单纯。 



        我当即就瘪了嘴,心里说,咋不是哩,大老远跑来深圳不就为了以后天天能喝上口小烧酒吧嗒上那一口菜么。 



        周日,我一大早买了些菜蔬之后坐车去冷婷家。去之前我打她手机,她关机。周六傍晚我们通过电话我知道她今天是不用去培训的,因为黄总过来看版,我便匆匆挂了电话。相隔7天,我都快成董永了,不知道是不是憋的——在女人面前,男人也许都这副急猴子脾气。 




        中间换了路车,到清水河站下车时已近11点了。我特意把那张收据拿出来叼在嘴里,却发现楼口没有警察,只有几名保安晃来晃去。保安是没资格查证件的这我知道,于是我昂首挺胸来到楼下,先拿出电话打给她,通了。 




        “是不是才起床?我在你家楼下,你把门打开,我买了好多菜。”我说。 



        电话里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我……现在不在家啊。” 



        我愣了:“那你在哪里?” 



        “我……我在我朋友家……这样,你等我吧,我现在赶回去。” 



        我缓缓地说:“那……好吧。” 



        关了电话我突然有些紧张——忘了问她是在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家。旋即我乐了——如果是在男人家她一个小姑娘肯定不会这么坦然。 



        我提了几口袋菜踱到楼口树阴里坐下来,拿出云豆荚摘菜筋,摘完菜筋又掏出随身带的小瑞士军刀削土豆皮,削完土豆皮再削莆瓜皮,弄来弄去的我把每样菜都码得整整齐齐。这时过来一个保安,盯着我喝道:“这里不许卖菜!要卖去马路边!” 




        “谁?谁卖菜了?这菜是我买的。”我说。 



        “去,去那边卖!这里是小区。”他继续轰我。 



        我急了,猛地站起身吼道:“你丫儿给我看明白喽,这是我自己买的菜!我在这里等人才坐到这儿的你明白不?” 



        这小子嗖地掏出警棍,指着我鼻子:“别喊别喊啊,在这里捣乱没你好果子吃。收拾东西滚蛋!”他身后又冒出两三个保安,瘦瘦干干的人人执一警棍,冲着我虎视眈眈。 




        这架式不对,东北人最怕吃眼前亏。我忙收拾起小刀,弯腰拾菜,边说:“我不喊,我这就走。”这时那小子好像见身边同类多,欺负人的习性暴露出来,竟用警棍把我要拾起来的云豆荚给挑到垃圾筒里。 




        我没法再忍了,顺手一把拽过那小子的警棍,回身冲他肩膀发狠劲打过去。那小子哎呀了一声坐到地上,身边几个保安愣怔数秒,纷纷举起警棍嗷嗷喊着“扁他!扁他!”向我冲来。 




        我甩手把几兜子菜扬到一个保安脸上,吓得那保安赶忙蹲下身捂住脸。我发力往大道上跑,过程中猛回身把手里的警棍甩到跑在前面保安的脸上,那小子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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