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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风羽 - 你家有熊猫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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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他一言不发地跟了出来。 
  出了会场,是一段长长的阳光走廊,安静而空旷,前后都没什么人,陆浥尘还真是发孩子脾气,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也不上前。 
  她也知道他生气是为自己好,可实在是累得没心情哄他高兴。 
  简直就像坐了一天的过山车,陶然心力交瘁,浑身像被压路机碾过,每根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差点都要失去弹性。现在她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像沙包一样丢在床上,一动不动。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她不知道,本趟过山车尚未到站,前方还有急速三百六十度回旋加500米垂直下坠。 
  真正考验极限的时刻刚刚到来。 
  眼看就要走到长廊拐弯处,一个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远远传来: 
  “田田,你先回去,别总是跟着我。” 
  那声音真好听,低沉又有磁性。 
  陶然却像听到晴天霹雳,猛地刹住身体! 
  一个甜软的女声撒娇地说:“阿林,我不舒服,你陪我去许大夫那里好不好?” 
  说话间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陶然不由自主地倒退数步,神情仓惶,四下张望,下意识地想找个地方躲藏。 
  是,她不止一次地期盼过与林醉相见,但不是现在,不要是现在! 
  四下空空,无可依傍。 
  陶然直直地盯着他们马上就要出现的方向,几近绝望。 
  惊慌失措之中,她作出一个愚蠢又徒劳的举动。 
  原地转身—— 
  砰的一下,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第二十三章   
  陆浥尘慢腾腾地走在后面,心里起了悔意,悔的是不该把话说僵。 
  他一向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刚刚那一刻,竟是真的怕。 
  也不知怎的,心噌地就蹦到了喉咙口,直到落回肚里都还余悸未消,尚未平复的恐惧化作无名的火气,想都没想就发作了出去。 
  现在气虽消了,可又恨她固执。 
  事情虽说有惊无险,但十分倒有七分是靠侥幸。她根本没想过,万一对方真的急红了眼,一语不和,头顶的拳头砸下来,就算再多几个陆浥尘护着,也未必能保她周全。 
  “笨女人。” 
  浥尘悻悻地咕哝了一句,转念开始寻思要怎么上前找个台阶下。 
  想着想着,忽觉前面的陶然有点不对劲! 
  他迅速走过去,未及开口问,她便一个急转身,砰的一下撞进他的怀里。 
  陆浥尘着实被撞了个措手不及,幸好人够敏捷,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退了两步,稳住身形。陶然顺势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话也不说,动也不动。 
  耶耶?这是什么状况? 
  就算是终于明白他的好处,也不用感动到扑过来嘛。 
  陆浥尘深深为陶然百年不遇的“热情”而吃惊,嘴还没合拢,就见一双身影出现在前方转角不远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看上去像在争执什么。 
  原本平平无奇,可那男子无意朝这边一瞥,竟脸色突变,目光带着惊疑,牢牢盯住陶然的背影。 
  浥尘明显觉出不寻常,他仔细打量住两人。 
  那似乎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男的挺拔,女的高挑,还蛮般配的。 
  奇怪的是,明明是室内,那女孩却戴着遮住半边脸的大大墨镜,围了一条长长的围巾。她穿着一件格外宽大的外套,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有孕在身。 
  更奇怪的是,年轻男子的目光像被粘住似的,怔怔地落在伏在浥尘怀里的陶然身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墨镜女孩也已察觉不对,虽然看不到神情,但她挽在他臂弯里的胳膊分明一紧。 
  “阿林,我们走吧。”她催促道,声音有些紧张。 
  阿林?…… 
  浥尘微楞。 
  眸光一闪,墨色渐沉。 
  旋即,薄唇勾起淡淡一弯笑意。 
  他状似无意地把揽在陶然腰间的右臂轻轻收紧,又抬起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俯低脸庞,将唇温柔地贴近她的发端。 
  夕阳透过身后的长窗,在地毯上勾勒出一幅亲昵的情人剪影。 
  浥尘满意地瞟了瞟那道影子,挑了挑眉,斜斜看向对面的男人。 
  林醉的表情让他很有成就感。 
  那人捏着拳头迈前一步,像是要冲过来。 
  身边的女孩死死拉住他,柔声道: 
  “阿林,我不舒服,宝宝在肚子里闹呢,我们回家吧。” 
  她的话说得不疾不徐,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可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 
  陆浥尘眯起眼,不由得重新审视起那个女孩。 
  原来,他竟低估了她。 
  看上去,这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定力和心机。 
  眼下这情形,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瞎子都看得出来林醉对陶然寄有余情,不然就不会这副想砍人的模样。这女孩却能完全装作无事,不惊不燥,连一丝不悦都没有。 
  但她说宝宝,她说回家。 
  这话说给林醉听,是个提醒,提醒他应站的位置在哪边。 
  说给陶然听,则是宣告,宣告这个男人的归属在哪里。 
  说话都能说得这么不着痕迹又恰到好处,手腕定是了得,浥尘心想,不过陶然若肯拿出十分之一的心思和气势来,也未必见得输给她,可看陶然现在这个不争气的样子,分明是一点斗志都没有。打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僵在他怀里,呼吸轻浅,连大气都不敢出。 
  浥尘无声一叹,原来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笨。想一想,一个与她朝夕相处数年之久的人怎么可能连她的背影都认不出? 
  又或者,她也是明白的,只是铁了心的做鸵鸟而已,那么他只好陪她做沙丘。 
  对面,林醉听了那女孩的话,果然一下子泄了气,颓然收住脚步。女孩毫不放松地挽着他,又娇滴滴地央求了几句,拖着他往回走。 
  转过拐角的一瞬间,林醉回头,远远望过来,眼中有愤怒,更多的,却是哀伤。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喂。” 
  陆浥尘松开手臂,揉揉鸵鸟的脑袋,故作轻松地说:“不是说男女不亲么。” 
  平时陶然最讨厌他碰她的头,这次却没吱声,只是默默转过身去,慢慢往前走。 
  他跟上去,为她抱不平,“陶陶,你怕什么?理亏的又不是你。”又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输人不输阵嘛。” 
  她突然停下来,把脸转向他,缓缓道:“Eason,如果让你失望,我很抱歉,但我想安静一会。” 
  浥尘立刻闭上嘴巴,一半是因为她的请求,一半是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 
  忽然间,他仿佛明白了陶然在怕什么。 
  也许,她怕的是让那人知道,他对她有多重要。 
  *** *** *** 
  就在那天晚上,陶然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面有条空荡荡的街,没有一个人,周围雾蒙蒙的,模模糊糊地辨认了好久,隐约觉得这里很熟悉。她沿着街边游荡,想找个人来问问。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扇大铁门,门口的马路沿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总算见到人了,她连忙走过去,待到看清,吃了一惊。 
  那女孩圆圆的眼睛,尖尖的下巴,歪着两根麻花辫,这不是她自己吗?不过让她吃惊的倒不是怎么会在同一个时空里出现两个自己,而是这个小陶然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呢? 
  她凑过去,坐在她旁边,好奇地问: 
  “然然?你是不是叫然然?” 
  小女孩圆圆的眼睛看着她,里面透着一丝戒备,没有回答。 
  陶然看了看周围,认出这是她儿时的小学,这扇铁门就是学校的校门,以前每当上学放学都会有很多家长聚集在这里,热热闹闹的。 
  她又看看小女孩,猛然意识到,小陶然这个年纪的时候,爸爸已经走了,妈妈卧病在床,她要开始学着自己编辫子,所以总是歪歪扭扭的,再后来,有一次妈妈发脾气,嫌她编得丑,拿起剪刀就把她的长发剪短了,于是,她偷偷地难过了很久。 
  想到这,陶然不由地一阵心疼,轻轻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去和小伙伴玩啊?” 
  女孩忽闪了一下大眼睛,还是沉默。 
  “要不我陪你玩吧,好不好?”陶然扯出一个笑容,想哄她开心。 
  小女孩垂下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拨了拨地上的几粒石子。 
  陶然怔了怔,忽地把她揽在怀里,甚为郑重地许诺着: 
  “然然,我会永远陪着你的,真的,我保证。” 
  小姑娘重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静静地推开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不一会,那个小不点的身影就在茫茫雾霭中消失了。 
  陶然只是看着,并没有追上去,但觉胸口堵得难受,哭也哭不出。 
  然后就醒了。 
  她呆呆地盯了一会天花板,扭头瞅瞅床头钟,起床,洗漱,煮咖啡,吃早饭,接着便去上班了。 
  …… 
  清莲的事件解决得很漂亮,新闻发布会之后,媒体报道普遍趋于中性,事故善后和调查工作也进展顺利,由于再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新闻点,媒体很快就兴趣缺缺,转移了注意力。 
  一周之后,风平浪静,陶然安排下属整理项目总结报告,递交给清莲,这个案子正式告一段落。 
  报告发出没多久就收到老郭的电话,盛情提出要设宴款待明澈的各位功臣,陶然本要推辞,可老郭说这是Vincent的意思,这位少爷的面子谁敢不给?陶然自然应下。 
  宴席设在城中的一家私人会所,来的人还真不少,明澈公司里凡是台前幕后参与了这次危机公关的人员全都请到了,再加上清莲自己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位。 
  为了让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会所摆放了法式长桌,宾客两两相对而坐,由侍者把菜肴依序端至每个人面前,为大家分餐,也算是中菜西吃。 
  Vincent单独坐在正中主位,其他人照例谦让了一下各自坐席,老郭把陆浥尘推到了左上首,琉璃是明澈老大,按理应坐右上首,不过她从来也不在意这种小节,直说陶然才是这次最大的功臣,坚持让她坐了过去。 
  Vincent今日一身黑色正装,挺括的白色翼领衬衫配深色缎面领结,一丝不苟,严谨有致。他仍旧话不多,但周到得体,亦不失礼。 
  琉璃早听参加过那天发布会的几个同事回来提起这位方家少爷,皆是赞不绝口,甚至仰慕有加,她本来还将信将疑,笑他们莫要太夸张,显得没见过世面似的。 
  今天一见到本人,她也有些镇住了,私底下悄悄问了老郭好几次,你们方总真的只有二十八岁么?真的二十八? 
  得到老郭确凿无疑的肯定答复后,琉璃忍不住瞄了眼旁边的陆浥尘,她一向为这个出色的弟弟而引以自豪,今天却也不得不承认——人比人,气死人哪。 
  这小子照旧风流倜傥,穿他最爱的窄身衬衣,系纤细修长的暗花领带,举止言谈,帅气有余,但气度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琉璃心知肚明,这一点可不是普通的一点,那是一种王者风神,唉,想必是没得补了。她有些泄气。 
  琉璃不知道,那一边,陆浥尘还正看Vincent不顺眼哩。 
  自从开席,Vincent为数不多的言谈里,十句倒有五句是在对陶然说的,侍者端来菜肴后,他有几次还亲自把原本放在他面前的第一份拿给了陶然,或许人家只是绅士地体贴一下身边的女士而已,但看在陆浥尘眼里,不亚于过分殷勤。 
  他用眼神对他说:Mr。 Iceberg,你不老老实实扮冰山,无端端地献什么殷勤? 
  无奈人类的眼神尚未进化到可以传递如此大的信息量,Vincent完全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依然故我。 
  正在浥尘苦炼“眼神大法”的时候,两名服务生合端了一只金色高脚盘走了过来,在主位旁边站定,陶然刚巧转头,吓得一愣。 
  只见盘中摆着一只硕大的龙虾船,船头是龙虾张牙舞爪的脑袋,孤零零地挂在那里,船身全是冰块,上面铺着一只只精致考究的小碟子,盛着片好的虾肉。 
  龙虾倒是常见,无甚可怕,吓到她的是,这只龙虾生命力太过旺盛,全身都已经切成片了,头还宛如活的一样,须眼拼命摆动,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看上去颇有些恐怖。 
  Vincent顺手从中拿起一个小碟子,递给陶然。 
  “哦,不……”陶然赶紧推辞,连身子都不自觉地往后了躲了一小下。 
  Vincent察觉有异,问:“陶小姐,你不吃生食?” 
  陶然刚想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是啊,坐在她对面的陆浥尘倒先开了口。 
  “她是不想当着它的面吃它。” 
  他这话虽然语气平常,但听上去不咸不淡的,怎么听都怎么不是味。 
  陶然气结,他猜的是没错,但也不能就这么直说出来嘛,现在她连婉言谢绝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迅速用眼神大法回敬了他一记,然后把脸转向Vincent,礼貌的点点头,伸手把那碟子接了过来,还镇定地夹了一片放在嘴里。 
  陆浥尘很好笑地盯着她,存心观察她的用餐反应。 
  陶然心里气不过,暗暗伸出脚,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他一下。 
  奇怪,陆浥尘一点反应都没有。 
  陶然疑惑地研究他的脸,是真的没反应。 
  糟!难道踢错了? 
  心念一闪,她连忙看向旁边的Vincent。 
  可Vincent也没啥反应,正用刀叉慢条斯理地在盘子里切着什么。 
  陶然迷糊了,心里纠结起来,这到底是踢着谁了呀? 
  她犹疑地再次偷偷打量了一眼Vincent。 
  他突然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笑。 
  咳,咳咳咳…… 
  陶然心头一紧,刚刚那口倒楣虾肉一下被她咽错了地方,引起一阵剧烈地咳嗽。她拉起餐巾捂住嘴,好一阵咳。 
  Vincent一看,示意身后侍者过来,给她送了一杯凉开水。 
  “还好吧?”他问。 
  陶然泪光闪闪地看着他,点头,挤出一句,没事没事。 
  咳了半天,又咽了点水,总算是缓过来了。陶然整理整理表情,尴尬地说道:“方总,真不好意思,失礼了。” 
  这句道歉一语双关,她知道他听得懂。 
  Vincent摇摇头,眼中隐约还闪动着一丝笑意。 
  他突然没头没尾地对她说:“我叫方梓亭。” 
  哈?陶然一时没搞懂,怎么突然想到说名字?而且连个上下文都没有。 
  她不解地看看他。 
  他又认真地说了一次:“我的中文名字是方梓亭,桑梓的梓,华亭的亭。” 
  “梓亭?”陶然重复了一遍,客气地赞了声,“好名字。” 
  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也不知是在应她,还是对她的评价表达赞同。 
  两人自顾自交谈,对面的陆浥尘饱受忽视,忿忿别转目光,闷头吃饭! 
  宴终人散,宾主尽欢,依依别过。 
  因为知道今天少不了喝酒,琉璃一早叫了老公开车来接她,又问陶然和浥尘: 
  “一起送送你们吧,反正顺路。” 
  陶然状态还行,但担心遇到交警临检,肯定过不了酒精检测,便也上了大刘的车。 
  浥尘一声不响地跟了过去。 
  正要开车,陶然的手机响起来,老郭在电话里问: 
  “陶然,还没走呢吧?有空没?方总想请你到他车里聊一聊,他的车在……” 
  “什么事?”陶然疑惑,有什么话刚刚不说? 
  “嗐,我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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