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 - 你家有熊猫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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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相信陶然真的若无其事,可她也知道,陶然打定主意的事,任何人都无计可施。只得挥挥手:“算了,要是你真的不想谈,就算了。不过从今天起,放你一个月的假,把手上的案子暂时分给别人去跟,你愿意休息也好,出门散心也好,都随你。”
听了这话,陶然居然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一个月那么多?老板你突然这么大方,我很不习惯的。”眼看着琉璃又要瞪眼睛,她连忙收起玩笑,安抚道:“放心啦,我真的没事,失恋而已,死不了人的。你放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才真的会闷死人。”
琉璃气馁:“好好好,懒得管你。”说罢,返身回到小山一样的文件堆后面,看样子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陶然不以为忤,轻轻笑笑,转身离去。
琉璃一贯如此,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脾气也像一阵风似的,来了就去。
陶然是羡慕这样的琉璃的,直白、坦率,活得肆意透明,简单清澈。
陶然的世界,是不同的。
第三章
到家的时候已经夜色阑珊,进了门,陶然揉揉疲惫地有些僵硬的脖子,放下包,弯腰去寻拖鞋。
突然间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来。
黑暗的屋子里,有道微弱的光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她缓缓地直起身,光着脚,轻轻地沿着那线光走过去,直到书房。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忙碌着什么,察觉到门口有人,他抬起头,像无数次往常那样微微一笑:
“回来啦,饭菜在微波炉里,今天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栗子鸡。”
她真是喜欢他的声音,低沉的,带着一种特别的磁性,熨贴地拂过耳侧,让人莫名地感到安心。
她没有动,就那么挨在门边,头倚在木框上,默默地望着他。
电脑的荧光在他的脸上跳跃,使他看上去有些陌生。
屋子里很安静,能够清晰地听到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的哒哒哒的声音。
无声无息中,她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不可抑制。
……
一阵心悸,陶然猛地睁开眼,四下漆黑一片,喘息未定间,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没有湿意。
床头钟荧荧的显示:4点13分。
天快亮了。
她爬起身,目不斜视地经过空荡荡的另一边床,走去卫生间。
刷牙,洗脸,上妆。
粉底,眼线,腮红。全神贯注于手上的每一个动作,耐心而细致,像是对待一件异常重要的任务。
全部结束的时候,4点54分。
进到厨房,煮一壶咖啡。很快,浓郁的香气溢满整个房间。她斟上一杯,走到露台,窝进宽大的藤椅。
夏末的早晨,刚飘过一阵雨,空气凉沁心脾,天空是烟青色的,远处的高楼笼着一层淡黄的光晕。
陶然安静地注视着这座城市渐渐醒来。
拂来一阵凉风,握着咖啡杯的手有一点抖。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见林醉。
她又梦见他回来了,莫名的,即使在梦里,她都知道这一定是在做梦,眨眼间悲伤汹涌而至,迅猛得来不及防备。
很奇怪,梦里的自己哭得很凶,陶然这辈子流过的眼泪加起来都不会有梦里那么多。
陶然很少流泪,可能是因为见过太多的眼泪,早已免疫。
妈妈为了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哭了整整半生,陶然一直不解,一个如此瘦小的身躯里怎么能释放出那么那么多的液体,完全不成比例。
或许是母女连心,母亲有先见之明,早就把她的那份眼泪流完了也说不定,陶然有些自嘲地想着,只有自己像个睁眼瞎子一样,琉璃说的没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事情发生的那天毫无预兆。
她回到家,天色不算太晚,林醉也已回来了,在等她吃饭。平常两人都忙,一起吃晚饭的机会不多,所以她还挺开心的。
两人随意地聊了点各自公司的事,没什么异样,至少陶然没觉得。
“前天晚上《浪迹》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00万了。”林醉说。
“是吗?那真该庆祝一下。”《浪迹》是悠游公司的主打游戏,推出时间不长就有这样的成绩,陶然很替他高兴,职业病使然,又问,“有没有让公关公司配合宣传一下?”
“新闻稿已经发了,俊唐的人给数字加了水,按130万公布的,他们说是行业惯例,别的游戏公司都这样。”林醉埋头吃饭,说得不怎么起劲。
陶然一哂。俊唐广告以游戏推广见长,曾先后做过两家大型网游公司的代理,对这一行十分了解,所以陶然才把他们推荐给林醉,反倒没有推荐明澈。琉璃说她胳膊肘往外拐,自己人的生意给别人做,她解释说术业有专攻,明澈对游戏领域不熟,也没有计划开拓这个市场,与其腾出人手接这个单,不如把现有的汽车、纸业、食品等几块盘子大的市场做精做强。当然她没说的另一个理由是,恰恰因为琉璃是自己人。自己人和自己人做生意,东西做的好了坏了,价钱给的多了少了,话说的深了浅了,都是麻烦事,万一因为生意伤了感情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后来事实证明,当初悠游选择俊唐还是很明智的,做广告的或多或少都玩些花头,现在听到他们在宣传数据上做手脚,陶然也不怎么奇怪。
聊着聊着,陶然顺口说了句:“哎,你觉不觉得阿姨今天烧的菜跟平时不太一样?”
林醉细嚼慢咽地把嘴里的饭吃完,说:“今天的饭是我做的。”他说得挺平常的,可陶然知道自从请了钟点工,他们俩都有日子没动过灶台了,不由笑道:“今天什么大日子?我们家林总亲自下厨,看来我得多吃两碗。”
林醉笑笑,说好呀。陶然也没追问,想着可能是阿姨请假了吧。
吃完饭,那天的心情真是不错,陶然把冰箱里的平日没空吃的水果拿出来,洗净切好,拿到客厅叫林醉出来分享。
夏末的晚上,开着窗,一室盈风。
她蜷在藤椅里,身边的沙发上坐着她的爱人。
那样的一刻,陶然不是不幸福的。舒舒服服的家,舒舒服服的两个人,尽管没有你侬我侬的甜甜腻腻,正在放的言情剧也有点老套无趣,但最重要的是安心惬意。
人一生的幸福时光,多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刻。
那些刻意求来的成功、欢乐和收获,真正得到的那一刻,反而更多是怅惘。
可是,可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后来,电视里演到女主小白又可爱地忽闪着眼睛问男主,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男人点头,说愿意,女主又问,永远吗?男人更重地点头,说永远。煽情的音乐毫无意外地响起来,两人相拥而泣。
简单得令人感动,陶然看得想乐。
这时忽听林醉开口:
“然然,你记得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吗?”
热恋的时候,林醉没少说过这样的肉麻话,陶然喜欢听,但那并不是因为她对那些不着边际的誓言信以为真,她只是喜欢他的声音,她就是喜欢。甜点终究不能当正餐用,后来两人的日子一天天过下来,他渐渐地也就不再随便拿永远造句了。
今天他问得突兀,陶然脸悄悄一红,眼睛盯着电视机,轻声嗔道:“老夫老妻的……”
然后,就听他一字一句地说:
“然然,我可能做不到了。”
陶然愕住,定了几秒,缓缓回头,直直地看向林醉的脸,目光对上林醉的眼睛,她心头一窒,无端端地打了个冷战,手上的一片橙啪地掉到了地毯上。
刹那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那个下雪的早晨,父亲送她上学,站在教室门口,也是这样地看着她,说爸爸走了,然然你原谅爸爸好吗。她当时太小,脆生生地说声爸爸再见,一扭头就跟着同学进了教室。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为什么。
下意识反应出的三个字已经冲到喉咙口,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垂下眼睛,把地毯上的那片橙拣了起来,放到盘子里,收好刀叉,端起盘子,起身走到厨房,把东西放到水槽里,放水一一冲洗。
龙头开得太大,水花四溅,声音很响,可她还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慢慢靠过来,停在她身后,半晌,听到他用她为之着迷的声音说:
“我认识了别的女人,她怀孕了。”
太阳底下所有的故事都可以用三句话讲完,林醉只用了两句。
陶然用全身的力气压住想要歇斯底里的念头,她一丝不苟地抹着盘子,用最平稳的声音问:
“什么时候认识的?”
身后的声音闷了好大一会才说:
“今年二月。”
“所以这是分手?”她把盘子里的水沥干,开始洗刀叉。
背后半天没有言语。
陶然把水槽活塞拔出来,污水咕嘟嘟地流下去,她用抹布仔细抹掉刚刚溅到台子上的水渍;“你说好了,你知道我会同意的。”
仍然没有回应。
一切收拾停当,陶然把抹布整整齐齐地叠成小小的正方形,放好,却仍然没有回身。
突然一股腥甜流到舌尖,她一惊,放开不知何时咬紧的下唇,无声一笑,对着他映在窗上的影子说:
“我同意,你走吧。”
他好像动了脚步,想要靠近她,却还是停住,终于又开口:
“然然,你不会原谅我,对吗?”话里竟有几分赌气。
陶然沉默。
真奇怪,他们不稀罕她,却都稀罕她的原谅。她不明白她的原谅有什么用?可以裱起来挂,还是煮起来吃?
她再也无力说出一个字,更没有力气原谅,只有沉默。
“那你恨我吧!”
他摔下一句话,恨恨地,扭身就走。
不多时,外面传来嘭的一声门响,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想坐下,全身的骨头却像用力用过了头,于是生了根,动也不能动。
她只好站在原地,忽忽竟是一夜。
自始至终处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那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大脑切断了隐藏在身体某处的漏电保护开关,没有天崩地裂,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死去活来,仿佛神经和大脑骤然失去联络,思维独立而清晰,整整一夜,她只是不可遏制地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个问题:
二月,我在哪里?我在干嘛?
我在哪里?我在干嘛?
……
时至今日,麻木的冲击波早已散去,感觉渐渐复苏,大脑重掌每一个神经末梢,才发现目之所及,满是疮痍。
难言的痛楚刺破肌肤,绵绵密密,昼夜疯狂地滋长,一日甚复一日。
对于此,陶然有她最擅长的方式――忍着。
早晨的宁静被越来越多的人声车声所覆盖。
陶然揉了揉压得有些发麻的小腿,收起杯子回到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拣起车钥匙,走出家门。
又是新的一天。
再一次,陶然对自己说,失恋而已,死不了人的。
当车子轰的一声撞上消防拴的时候,陶然无暇后悔话说的太早。
和前两次一样,一切都在一瞬间,她完全搞不清状况。
眼看就要到公司了,虽然时间尚早,路上车不多,她却仍然格外小心,全神贯注地盯着路况,可仿佛盯着盯着脑子不知何时就一片空白,等她意识到的时候,车子距离前方那个推着自行车的行人已近在咫尺,她清晰地看见对方惊恐万状的五官,心里咯噔一下,反射性的向着右侧猛打方向盘!轰的一声,震耳欲聋,斜在胸前的安全带狠狠地勒了她一下!头部撞到硬物,眼前一黑,险些痛晕。
恍惚中听到哗哗的水声,车门被拉开,灌进一阵凉风,一个尖叫的女声响起来,语无伦次地喊着她的名字,“陶陶,陶陶,……”这声音好熟。
陶然挣扎着张开眼,目光漂浮地寻找着什么,直到看到路中央的那辆自行车和那个行人――还好,都是整个的。
她松了口气,放心地昏了过去。
第四章
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琉璃铁青的一张脸。
胸口好痛,头也好痛,可陶然预感自己应该没什么大碍,因为琉璃脸上的愤怒明显多过担忧,她努力地冲她安慰地扯了扯嘴角。
这可给了琉璃发作的理由。
“赫,还有心情笑?陶大小姐你这次终于如愿以偿了,很开心吧?车子撞得稀巴烂,还搭上一根消防拴!……”
琉璃平时说话就快,发起急来更是机关枪一般。不过这么多年厮混下来陶然也习惯了,尽管痛得有些分神,还是听明白了大概。
事故原因很简单,陶然负全责,因为闯红灯。所幸开得不快,还来得及在最后一刻避开斑马线上的行人,只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拴,消防栓当场撞坏,水柱喷得老高。
恰巧也刚开到这条路上的琉璃在后面目睹了整个过程。当她看清那是陶然的车时,三魂七魄都飞上了天,一路狂奔过去,把她从水淋淋的车里拖出来,送到医院。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医生说,陶然只是胸部勒伤,头部撞在方向盘上导致暂时性昏迷,万幸的是车速不快,冲力不算大,否则在这种事故中断几根肋骨再加上脑震荡是最常见不过的。
琉璃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火气立刻升上来,好一通数落,陶然只有乖乖听着的份。想想也不是不怕,伤了自己是小事,如果真的撞到人那才是后果不堪设想。可她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自己过了成千上百次的路口,这次怎么就没注意红灯?
一顿脾气过后,琉璃的火也消了大半,看着陶然茫然的眼神,忍不住又道:“你不是说不用我管,没什么严重吗?那这算什么?或者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才是严重?”
陶然赔笑:“对不起,害你担心。”
“谁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车。”琉璃抢白说,“还有那根破消防拴,两千五百八,该死的简直是抢钱,从你薪水里扣!”
好的好的,陶然忙不迭地应承。
琉璃仍绷着脸,掏出一张纸塞到陶然手上。
“这是什么?”
“明天晚上六点,去这里,我找了个人请你吃晚饭。”
“呃……是谁?”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琉璃顿了顿,“一个做心理咨询的朋友,为我的车子着想,我想你最好和他聊聊。”
陶然咧嘴,“哇,要不要这么夸张?”她小声嘟哝,“好端端的,看什么心理医生?”
“谁说是看医生?吃顿饭聊聊天而已。”琉璃瞪眼睛,“别不识好歹,人家执业十年,外面不知多少人预约都约不到,没有我,你捧着香火去都找不到庙门。”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陶然贴着纱布的额头,“快说去不去?”
“我去我去。”陶然的嘴咧得更大了,这回是痛的。
琉璃满意了,起身道:“医生要求再观察三个小时,你撞车有功,歇着吧,我去买午饭。”
陶然捂着额头的纱布,苦着脸点点头,随手将那纸条塞进手袋里,胳膊带动胸肋,针扎般的疼,她连吸了几口冷气。
第二天早上,她突然觉得这痛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整晚都辗转反侧,睡得断断续续,但是,梦里没有林醉。
可这注定不会是太好过的一天,因为拗不过老板,放假三天。
站在镜子前,陶然对着自己发呆。琉璃不明白,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休假。
简单洗漱一番,草草地涂些护肤品,实在没有力气化妆。手臂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