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欲海-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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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竹妹,我在拘留所里想了很多很多,我首先想到的是死,我想了结我的生命,彻底结束目前这种屈辱生活。”李红竹听了有些吃惊,她刚要插话表明自己的意见,胡建兰却又自言自语地说下去,“我已攒足了弟弟妹妹读大学的学费,妈妈也于两个月前做了心脏介入手术,这样我的两块心病都去掉了。就是说,我已没有什么负担、什么牵挂了,所以我想到了死……”
还没等胡建兰把话讲完,李红竹就急了,她赶紧抢过去说:“姐姐,你为什么要想到死?我就不赞成你这个想法。这地球也不是专为那些坏人、歹人准备的,我们也是地球的一分子,我们也有活的权利。”
沉默了一会儿,胡建兰又哭着说:“其实我也不是心甘情愿地要去死,我的仇还没报,恨还没消,我还没有看到那些坏人怎样受到惩治,就这样憋里憋屈地死去也太窝囊了。”说到这里,胡建兰又大声哭了起来,看样子内心极为痛苦。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接下去说,“要活的话,就得换一个活法,我是不能再去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其实胡建兰的心里非常矛盾,她在拘留所里,对自己的生与死,确实做了反复掂量。
听到这里,李红竹有些高兴了,她赶紧问道:“姐姐,你所说的换一个活法,是怎么个活法?”
胡建兰哭着说:“我在拘留所里反复想过,要活,就得活出个样来。我想先去做钟点工,不管那活怎么脏,怎么累,有活干就行。这样就可以白天多找点活干,晚上腾出时间来多读点书,或者去上个夜校、培训班什么的,长点知识,学点本事,将来有条件了,自己干点什么。我们总不能叫人欺侮一辈子啊!”
“姐姐,你这个想法很好。”李红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圣华大酒店那里太脏、太黑,我早就不想在那里干了,我也要换个活法。我看这样,明天我就辞去大酒店的工作,这个月的工资我也不要了,咱俩另租个房子,白天一起出去干活,晚上就一起读书、学习,上培训班,互相也能有个照应。等条件具备了,我们也要有模有样地做一回人。”
胡建兰感到李红竹真是自己的贴心贴肝的姐妹,竟被李红竹的一席话感动得泪水滂沱而下,她张开双臂,一把将李红竹又紧紧搂到自己怀里,任那激动的泪水倾泻着,流淌着……
两个人终于想到一起去了。
三天以后,两个姑娘果然偷偷搬出了圣华大酒店职工宿舍,并在一个不起眼的居民楼里租了一处房子作为宿舍,开始了新的打工生活……
第二十四章
就在税务局局长付光明为了风流死在圣华大酒店的第二天上午,市文化局局长华秉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悲哀呀,这是我们国家干部的奇耻大辱!堂堂一个税务局长为了风流,竟然死在大酒店里。此等败类干部若是多了,我们的党和国家可就真的危矣殆矣!”感叹一番之后,他继而一想,这大酒店里出现的这档子丑事儿,文化局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啊!色情服务之类的事儿虽然归公安部门管,但那夜总会里闹得乌烟瘴气,文化部门总是脱离不了干系的吧。
当然,市文化局要管这个大酒店的夜总会,也不是没有困难的。两年前,华秉直根据群众举报亲自领人去查夜总会,并给贾兰姿指出了夜总会存在的问题,贾兰姿根本没捋那胡子,而且发誓要伺机报复华秉直。不久前,圣华大酒店夜总会从外省请来一个艳舞艺术团表演脱衣舞,被市文化局给查处了。贾兰姿仍然不服,并到市领导那里告了一状。有的市领导认为市文化局纯属“多管闲事”,不仅狠狠批评了文化局的执法行为,还指派市委研究室的工作人员前去检查文化局的工作有无破坏市里的投资环境,甚至逼着文化局局长就着上述问题作出检讨。这件事使华秉直大为恼火,他硬是做了一次“强项令”,就是不肯检讨,最后市里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件事对华秉直心理伤害却很大。他感到,在种种不良社会风气的影响下,特别是在腐败之风蔓延的情况下,要想真正做个依法办事的干部、坚持真理的干部,并不那么容易。正所谓“世路艰难,直者受祸”。因为心里不顺,他曾一度想要辞去现有职务去干点自己感兴趣、说了算的工作。但后来经过反复思考,痛苦挣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想,我干工作可是为党和人民干的啊!因为某件事受到个别领导的批评,就要离开官场,这是否太过软弱了些,这也是对人民事业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中国近代的一位大学者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人人独善其身者谓之私德,人人相善其群者谓之公德。”自己可是党和人民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啊,我们怎能像过去的士大夫那样,“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自己若是真的就此摔耙子了,那不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吗?想到了这一层,他又摒弃了自己的引退之意,决定再干一段时间看看,反正那乌纱帽是挂在墙上的,自己对它并不看得那么重要。但是他那嫉恶如仇之情绪还是要时时流露出来。因此他做好了再被领导批评、再被上级检查的准备,决定还是要对圣华夜总会进行一番整治。
他先派了两个可靠的文化市场管理干部以顾客的身份深入夜总会了解情况,弄清那里到底掩藏着一些什么肮脏东西。暗访的同志回来对他说,圣华大酒店夜总会里跳的全是黑灯舞、搂抱舞、贴面舞,而且相当一部分伴舞小姐就是该夜总会KTV包房的坐台小姐。这些伴舞小姐在那里勾住客人后,就将客人领到上面包间坐台卖淫,也有的伴舞小姐是跟着客人到宾馆或出租屋等地方提供色情服务的,人们称这种人为“走台小姐”。而圣华大酒店夜总会的KTV包房里,更是以跳舞、唱歌为名赤裸裸地为顾客提供色情服务。华秉直了解了这些情况后,与各位局长商量,立即对圣华大酒店夜总会下达“停业整顿”通知书。两天以后,通知书送达圣华大酒店。
意料之中的是,贾兰姿凭着她人大代表的身份,凭着她与陆方尧等市领导以及各有关部门的特殊关系,再一次藐视了市文化局的执法行为。她一方面我行我素,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式营业揽客,一方面到市领导那里又告了华秉直一状,说华秉直不理解市领导关照外资企业的苦心,说华秉直的干法影响了市里的投资环境,等等。市里有关领导又一次听信并支持了贾兰姿的意见,有的人甚至提出要把华秉直这样的干部“拿下”,免得他碍事。陆方尧感到华秉直尽管属于那种“不识时务者”,但他的工作还是挺努力的,他当局长之后,能够将全市文化艺术工作者凝聚起来,团结起来,经过几年奋斗,硬是将松江市的文化艺术工作给搞上去了,不仅使松江市的文艺工作在全省做了龙头老大,而且某些方面的工作在全国也挂上了号。再加上华秉直是他的大学同学,关键时刻总应伸伸援手,这样才能使自己在同学中更有威信、更有面子。想到这些,陆方尧决定再找华秉直谈一次话,劝劝这位老同学不要过于执拗,还是学着识点时务为好。
就在陆方尧决定找华秉直谈话帮帮这位老同学的时候,松江日报社女记者栗天听说文化局下发通知,责令圣华大酒店夜总会停业整顿的事,在市领导和市民中间引起不小的反响。她想深入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原委,因此便来了个捷足先登,决定前去采访一下市文化局局长华秉直。
那是一天上午,华秉直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栗天敲敲华秉直的门得到允许后款步走了进去。华秉直抬眼一看,进来的人却是栗天,便赶紧撂下手中的文件,又是让座,又是倒茶。一面说道:“小栗,上次你写的那个关于娱乐场所的报道很好啊,对于我们下决心整顿文化娱乐场所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这也是遇着了您这样开明的领导。若是遇着了一个只愿听喜歌的领导,说不定背后还要骂我呢。”栗天笑着说。
“是,是,有这个可能,有这个可能!我们许多干部已经习惯了报喜不报忧的思维定势。”华秉直停顿了一下,问道:“不知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市文化局已下发了通知书,责令圣华夜总会停业整顿。这件事儿,在某些市领导那里又引起了反响,我想就着这件事再采访采访华局长,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时间总是有的,欢迎你来采访。”华秉直爽快地答应了栗天的采访要求,与她一起坐到两只会客的沙发上,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栗天一边拿出笔和笔记本一边问:“华局长,首先我要问问,文化局为什么要责令圣华大酒店夜总会进行停业整顿?”
“噢,那很简单,因为它严重地——请你听清楚,我说的是它严重地违犯了国家和省关于文化娱乐场所经营管理的规定。”
“你们有足够的证据吗?”
“我从来不做没有根据的事儿。栗天同志,那个夜总会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那叫什么娱乐场所啊,那简直就是一个色情交易市场。”华秉直说着,拿出几张照片和多封群众举报信递给栗天,“你先看看这些材料——那照片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最近偷拍的,可以说是铁证如山。我也建议你再次深入进去暗访暗访,看看这样的场所到底应不应该停业整顿。其实,停业整顿已是一种最轻的处罚了,文化局若是有那个权力,我们就会立即查封它、取缔它。”
栗天翻了翻那些材料,完全同意华秉直的一些看法。可是她又从另外一个方面提出一个问题:“华局长,我听有的市领导说,圣华大酒店是外资企业,对外资企业应当宽松一些。”
“不对!”华秉直提高声音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十分欢迎外国人来中国投资、做生意,可是我们是个主权国家,外国人在中国投资也好,做生意也好,他必须遵守中国的法律法规。更何况,圣华大酒店……”他刚想说“圣华大酒店是否真是外资企业还是个悬案”,因为没有真凭实据,而自己又无法亲自调查,就话到唇边留半句,只好接下去说,“圣华大酒店也不能例外。”
栗天是个十分聪颖敏锐的记者,她在心里是赞成华秉直的说法的。可是她更懂得记者采访必须深入,要把采访对象心底里最深刻、最本质的东西挖掘出来,这样写出的报道或文章才能更有分量。想到这一层,她又说道:“可是有人认为,对外资企业要求严了,就会影响甚至破坏投资环境。”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华秉直深有感慨地说,“大家天天都在高喊改善投资环境,改善投资环境,可是,究竟什么是良好的投资环境,许多人并没搞清楚。我以为,良好的投资环境应当包括以下内容:优惠的投资政策,良好的基础设施,完善的市场机制,健全的法律法规,较高的办事效率,安定的社会环境,文明的社会风气等。需要强调指出的是,‘黄赌毒非’不是投资环境,放宽法度不是投资环境。”华秉直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了拍面前的茶几,又接下去说,“现在有些人恰恰给弄颠倒了,他们把那些污七八糟的‘黄赌毒非’当作投资环境了,把对外资企业放宽法度当作投资环境了。这样搞下去,后患无穷啊,不仅我们的社会风气要越来越坏,经济工作难于搞好,弄不好我们国家又会变成外国人为所欲为的乐园。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有这个担心啊!”华秉直的话似乎憋了很久,他滔滔不绝地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不仅观点明确,而且还对自己的每一个观点都作了具体的精辟的说明,并且举了许多实例来支撑自己的观点。
栗天听着听着,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采访,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华局长,您说得太精彩了。许多主干线的领导同志没谈出您这些看法,不少经济部门的同志也没说清您所谈的这些问题。不过,您所谈的这些,我们能报道吗?”
“我这人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你们可以报,可以随便报。”华秉直不假思索地说。
栗天是愿意与强有力的男人交朋友的。她原以为陆方尧就是这样的男人,可是在她看到了陆方尧与那些款爷哥们的庸俗关系之后,特别是她经历了奕子强醉闯酒宴并遭到毒打那件事之后,她的思想产生了很大变化。她觉得,男人位高权重并不就是强有力的男人。男人聪明睿智、正直无私,并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干出一番大事业,这样的男人才是强有力的男人;而男人掌握了权力如果不能正确运用权力,甚至滥用权力,这样的男人也许是最糟糕的男人。
栗天采访完了华秉直,觉得心里特别畅快,甚至对这位耿直、豪爽、见地深刻、勇敢无畏的汉子产生了几分敬慕的感情。这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倒要当着华秉直的面核实一下。于是问道:“华局长,我在与你们文化局的干部接触中,他们谈了一件事儿,说是前几年电子游戏厅办得正火的时候,你却下令取缔了全市所有的电子游戏厅,并且惹起了上级有关部门的不满,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准确地说,这不是我下令取缔电子游戏厅的,而是我们市的文化市场管理委员会集体决定取缔的。”华秉直闪动着两只明亮的眼睛说,“当时,电子游戏厅遍布全国城乡每个角落,害得一些孩子好苦啊,许多孩子家长说电子游戏是腐蚀孩子的海洛因,是吞噬孩子的恶老虎。我们有关部门管又管不好,看也看不住,却又要硬撑着说开展电子游戏活动有利于开发孩子智力,主张继续办下去。根据这种情况,我们文化局遵照中央多次强调的凡事要‘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教导,打了个报告给文化市场管委会。也是市里的两个主管文教的领导思想开明,主持开了一个协调会,决定在全市范围内坚决取缔电子游戏厅。”
“当时作出这一决定确实也很难啊!”华秉直喝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说,“上级有关部门确实有人说我们没有权力作出这一决定。可是,没过两个月,国家有关部门就下令在全国停办电子游戏厅。”
“这说明实践会告诉人们什么是真理,什么不是真理。但作出你们那样的决定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啊。所以我相信您今天谈的投资环境问题也是您的勇气的一种反映,也会经住实践考验的。”栗天深情地看了华秉直一眼,“我现在就要赶回单位写稿子了,谢谢华局长。”
华秉直一看都十一点多钟了,他请栗天在机关食堂里随便吃顿便饭再走,但栗天谢绝了,她干脆舍弃了午饭,回到单位闷到屋里足足用了四个小时时间,一口气就将稿子写了出来。她知道,这样的稿子要想在《松江日报》上发表,绝对是不可能的。正好她有一个同学在省报工作,她将稿子的主要内容跟那个同学说了说,不料那个同学对这篇稿子很感兴趣,就说你赶快将那稿子拿来,我想办法给你安排在省报发表。几天以后,省报果然将这篇稿子在显著位置刊了出来。标题是:《何为良好的投资环境——本报特约记者郑文与松江市文化局局长华秉直一席谈》。栗天不想给自己报社的领导带来麻烦,因此用了一个“郑文”的笔名。专访首先从松江市文化局责令圣华大酒店夜总会停业整顿引起不同反映说起,特别提到了市文化局的停业整顿通知下达后,一些人担心这样做会破坏市里的投资环境,记者就这一问题采访了松江市文化局局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