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欲海-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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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处非因祖,成事不靠亲。
凿山逢美玉,掘地得黄金。
宗亲恩中怨,鸳鸯背后心。
此生已富贵,来世觅真魂。
陆方尧接过那张纸,急急忙忙看了看这算命大师的八句箴言,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大师对自己的一生怎么算得这么准哪。他以闪电般的速度用那八句箴言来对照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发处非因祖,成事不靠亲。”是呀,一个农家子弟,能有今天,官至一市之长,这全是个人奋斗的结果。“凿山逢美玉,掘地得黄金。”自己自从进入松江市以来,凭借着手中掌握的权力,没费吹灰之力,就积累了数千万元的财富,家里的名贵物品已经堆积如山,恐怕两辈子也用不完,这些年确实是随处可以得到“美玉”和“黄金”的。“宗亲恩中怨”也说得很有道理。不是吗,尽管自己也帮助陆姓宗亲办了些事情,即使没办什么事儿,谁人见了陆姓宗亲不高看一眼,敬畏三分,但众“宗亲”却总是感到不满足,他们以为“一人得道”,就得“鸡犬升天”,如果不能随之升天,就要结怨成恨。“鸳鸯背后心”,这分明说的是夫妻关系。这些年与妻子虽然还保留夫妻名分,但那心却已早就不在一起了。自己的“红颜知己”,经常来往的至少也有一个“加强班”,而偶尔玩玩或一夜风流的,早已难计其数了。所以自己与妻子之间也只是一种法律上的夫妻关系,早就是同床异梦的“背对背”的鸳鸯了。至于最后两句“此生已富贵,来世觅真魂”,这不分明是说我此生路已走尽,需要到另一个世界去游荡了吗。可怕呀,太可怕了!这可如何是好?
陆方尧看完八句箴言,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师这八句箴言,句句符合我的实际情况,只是这最后一句,叫我‘来世觅真魂’,我实心有不甘,不知我有没有躲避灾祸的办法,请大师指点迷津。”
大师闭着眼睛,半天不语。陆方尧急得满头大汗,噗地跪到大师面前,几乎是带着哭腔恳求道:“务请大师指点,我多多给你酬金。”陆方尧见大师仍不吭声,便又补上一句:“如果大师指点弟子走出迷津,我孝敬大师一万美元。”说着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万美金放到大师面前。
谁料,这金钱对大师也十分管用,只见那大师眼睛略略欠了条缝,看到眼前摆放的确确实实是美金,于是说道:“罢,罢,我就给你指出一条出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那大师说着,心里暗暗高兴,这一万美金可不是个小数啊!欣喜之余,突然睁开眼睛,又进一步指点说,“我看你这人官位一定不低,怎么连时下说的‘捞了就跑,跑了就了’的规矩也不懂?”
陆方尧一听这话,眼前突然一亮:是了,是了,现在很多贪官一看大事不好,不都是脚底抹油——溜到国外去了吗,溜到美国的最多,因为那里能够包容各种人物,连法轮功总头子李洪志都可以在那里生活得舒舒服服。而逃到那里的官员就更多了,那年到美国旧金山“考察”时,看到那里还有一个中国外逃官员的别墅区,那些外逃官员或者携家带口,或者领着情人小姘,日子过得倒也滋润。看来我也非走此路不可了。这是陆方尧的心里话,天机不可泄露。不过,经大师这么一点拨,陆方尧倒是真的开了窍了,于是连声道谢,慌忙告辞,离开破庙,驱车回家去了。
一路上陆方尧默然不语,只在心里谋划着怎样叫妻子、儿子尽快提出存在银行里的存款,通过“地下钱庄”转到境外,怎样办几个护照,准备外逃。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些想法,就在他得知上面已经派人调查他的问题的时候,他也派了他的心腹带着巨资到上面活动去了。人们常说:“现在什么事儿都难办,现在也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只要舍得用金钱铺路,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假如自己能够逃出这一劫,还是不走为好,据说那些逃到境外的案犯,虽说不缺银子,那孤寂惶恐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还有一件事儿陆方尧也还没有定夺下来,就是他还想从他的“红颜知己”中挑一个最理想的作为“随身女秘”带上(他的妻子席春芝也同意),可这比较“理想”的“红颜知己”中,不是有丈夫儿女,就是英语水平太差,再不就是不愿跟他跑到国外去过那担惊受怕“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日子。就因为陆方尧还相信金钱的巨大威力,还存在某种侥幸心理,再加上“随身女秘”没有选定,所以尽管钱已转走,护照已经办好,暂时尚未动身。陆方尧是个聪明人,他与妻儿一面不动声色地作着外逃准备,一面还要装着像没事儿的样子,特别是陆方尧,该抓的工作一样不少抓,以此来麻痹周围的同志和有关部门。正因如此,很多日子以前定下的这个协调会就在今天召开了。
胡建兰哪里知道陆方尧已经陷入这样一种困境,她只想找陆方尧讨个说法,以便保住她的文化园,继续干点什么,还上银行贷款。因此胡建兰不管陆方尧怎么冷淡她、厌恶她,还是尾随着他,进了会议室。这时会议室里已坐了十来个人。胡建兰感到在这种场合找陆方尧说事儿,实在有些不太礼貌。可是,今天如果不能讨个说法,再想见到陆方尧比登天还难,那文化园大楼可能就不复存在了,因又凑到陆方尧跟前说:“陆市长,我那事儿你总得给个说法呀。”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这里没说法,你找有关部门……”一语未了,陆方尧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一听,是吕二挺的声音。他离开人多的地方,只听吕二挺在电话里说:“大哥,我方才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说是告你状的那几个人里,就有那个小婊子胡建兰,还有她的男友和她的弟弟。简直翻了天了,小婊子也敢告大状。大哥,对于胡建兰、奕子强那几个人,你可不能太手软了啊!”
听了吕二挺的报告,陆方尧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原来告自己状的人中,果然就有胡建兰一伙。这时,“婊子无情”那句俗语又在他心里翻腾了起来。他看了胡建兰一眼,感到这个他当年十分喜爱的姑娘,现在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可爱之处了,她从头到脚都是那么可憎可恨。
胡建兰并不知道陆方尧方才接了一个什么电话,更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她所关心的还是自己那栋楼怎么办,便又往前凑了凑,继续申诉自己的意见:“有关部门说,这事儿就是你定的,今天你一定得给个说法。”
听到这里,陆方尧更加恼怒了,怎么这有关部门也开始出卖自己了!他扫视了一下参加今天会议的有关部门的领导,那意思是说,你们的事儿等开完会再找你们算账。然后他就将目光移到胡建兰身上,厉声喝道:“我这里没有说法,你给我滚出去!滚!滚!!”
这使胡建兰大为惊诧,她感到这个当年曾经蹂躏过她、坑害过她的大人物今天又一次侮辱了她,而且是当众侮辱了她,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因此便也毫不相让地提高了声音叫道:“凡事儿总要讲个理呀,我那栋楼……”
陆方尧一看,反了,反了,一向柔弱温顺的胡建兰也敢跟他争辩、吼叫。他的脑海里立即又响起了方才吕二挺说的“简直翻了天了,小婊子也敢告大状”的声音,一股仇恨、忿怒之火烧得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不等胡建兰把话说完,他就当着众人之面高声辱骂了起来。“你一个臭婊子,有什么道理可讲!”
胡建兰更为惊讶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陆方尧今天会这样辱骂她。她感到自己在陆方尧眼里还不如一条狗、一只苍蝇,她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屈辱的泪水一涌而出,同时她那郁结在胸中已久的反抗情绪也不自觉地爆发了出来。此时,胡建兰已将生死荣辱等完全置之度外了。她愤怒地倔犟地高声叫道:“婊子受了欺侮,也要讨个说法呀!”
“婊子可耻!婊子可恨!婊子无理可讲!”陆方尧像疯了似地继续骂道。
“可这世界上还有比婊子更可耻、更可恨的人,那就是贪官污吏!”胡建兰毫不示弱,她仿佛要把这些年受欺侮、受压抑的情绪全都倾泄出来。
“你说谁是贪官污吏!?快把这个臭婊子给我打出去!给我打出去!”陆方尧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贾兰姿听到指令,第一个冲了上去,抓住胡建兰的胳膊就往外拽。
其他人也本想上来解劝解劝,帮助贾兰姿将胡建兰推出门外,但一看胡建兰那个发疯的样子,只能定在那里远远看着。
人在危急盛怒之时常常能发挥出一种超常的勇气和力量。胡建兰将那膀子使劲一晃,把贾兰姿晃出老远,并使她重重地摔到地上。胡建兰只觉得一股愤怒之情直往上涌,一股仇恨之火直往上蹿,她不顾一切地对着陆方尧说:“不错,婊子是可耻,婊子是可恨,可是贪官污吏要比婊子可耻十分,要比婊子可恨十倍。婊子出卖的是她的身体,是她的尊严,可这身体和尊严毕竟是她自己的。而贪官污吏出卖的却是公权,这权力是国家的,是人民的,他们却把这权力当作私有财产,当作个人资源,任意出卖,任意挥霍。他们今天用这权力去换金钱,去换美女,去换汽车,去换别墅,明天又用这权力帮助子女、亲属谋取私利,帮助奸商、流氓、无赖、黑恶势力践踏法律,侵吞国家和人民财富。他们明面像人,背后是鬼,人前是正人君子,人后就男盗女娼。贪官污吏是什么?贪官污吏是国家的蠹虫,社会的硕鼠,人民的叛徒,是超级婊子,是不齿于人类的狗屎!你陆大市长也一样,你不要以为你的事儿谁也不知道,你也同样是人民的罪人,国家的败类,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人民群众是不会饶恕你的……法律之剑已悬在你的头上……你,你终究逃脱不了法律的严厉审判!”
这面胡建兰不顾一切地骂着,那面陆方尧已被气得浑身瑟瑟发抖。他拼命地喊叫着:“把她打出去!把她打出去!你们为什么站着不动!贾兰姿,你的保安呢,为什么不叫保安来!”
其实贾兰姿早已出去喊保安去了。
陆方尧一看贾兰姿不在,也不见保安上来,又声嘶力竭地喊:“挂110!挂110!”一看没人给挂,就自己打开手机,拨通了“110”,刚喊了声:“喂,你是110吗?我是陆方尧,你们快派警察……”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四个人,两男两女,四个人都是一脸严肃地走到陆方尧面前,其中一个男的说道:“不用了。陆市长,我们是省纪检委和省检察院的,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陆方尧感到他最惧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马上失去了方才的威风,目瞪口呆地定在那里。
省纪检委的一位同志说:“请你把兜里的护照掏出来!”
陆方尧只好乖乖地从兜里掏出一本护照。
“还有,把所有的护照都掏出来!”纪检委的同志命令道。
陆方尧从衣兜里又掏出两本护照。
省纪检委的同志看了看,接着向大家亮了亮那护照:“三本出国护照。”似乎告诉大家,我们“请”走的这个人是个拟逃嫌犯,不是遵纪守法的国家干部。
这时正好贾兰姿领着保安进来了,她进门就喊:“快把那个撒泼的泼妇给我抓起来!给我抓起来!”
省检察院的那个女同志向她瞪了一眼:“你要抓谁呀?”
“啊!?这是怎么回事儿!”贾兰姿一看两个男人站在陆方尧的身边,陆方尧已垂下了他那高昂的头,不禁也惊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省检察院的另一位女同志说:“请你起来,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贾兰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但她立即又精神了起来,一边从地上往起爬,一边喊道:“我是外资企业代表,我还是市人大常委,你们没有权力抓我!”
省检察院那位女同志命令道:“你先不要说你是什么,你就跟我们走吧!”
贾兰姿一看一向霸气十足的陆方尧都瘪了茄子,低着头呆立在那里,便也立即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时省纪检委的一位同志对大家说:“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今天的会不需要开了。”说完就与另三位同志带着陆方尧、贾兰姿走了。
参加会议的人员有的惊悚,有的兴奋,有的沉默,大家小声议论着或用眼神交流着,纷纷离开了会议室。
胡建兰看到这一幕,心里真是快慰极了。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刚才她甚至还准备挨打,准备被抓起来进“局子”。没想到这出戏就这么痛快淋漓地按照生活的逻辑收场了。她咬咬牙根自言自语地道:“报应!报应!这就是报应!”她也不管别人对今天的事儿有什么反映,自顾挺着胸脯大步流星走出了会议室。她迅速来到酒店门外,打了个出租车就跑回医院去了。
第六十章
胡建兰进了医院的门,钻进电梯,顷刻间就来到奕子强的病榻前,她也不管奕子强是醒着,还是睡着,就大声喊道:“子强,子强,陆方尧被抓起来了!贾兰姿也被抓起来了!”
“什么,什么?”正在思索自己未来前途的奕子强,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陆方尧被省纪检委的同志带走了!贾兰姿也被省检察院的人抓走了!”胡建兰兴奋得脸上泛着红光。
奕子强忽地一下坐了起来,他双手用力往大腿上一拍。“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该报都报!这就是事物发展的逻辑!”奕子强喊着,只觉大腿突然有了知觉。他惊讶不已,接着又喊道:“建兰,建兰,我这腿……我这腿……像是……快帮我动一动!”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这一回是胡建兰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我这腿好像有了知觉,快帮我活动活动。”奕子强兴奋地喊着。
胡建兰掀去盖在奕子强身上的被子,抱住奕子强的双腿,帮他曲伸了几下。
“哎呀!我这腿真有知觉了,有知觉了!快扶我下床!快扶我下床!”奕子强激动得泪水横飞。
胡建兰帮助奕子强慢慢将腿顺到床下,然后又让奕子强扶住她的肩膀,说道:“你走走看。”
一步,两步,三步……尽管两腿发软,步履有些蹒跚,但奕子强确实能够走动了。这时,奕子强将胡建兰揽到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竟兴奋得孩子似地大声哭了起来。
胡建兰也热泪夺眶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人相拥相泣了好半天,胡建兰轻轻将奕子强推开,然后扶住他的双臂,从上到下看了又看,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她又搀着奕子强一步一步挪到窗前,拉开窗户,往外一看,虽然已是严冬季节,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叶子早已掉光了的杨树、桦树、榆树的枝桠均向蓝天伸展,像是替奕子强欢呼似的;树上的几只麻雀也在跳来跃去,仿佛专门跑来为奕子强祝贺似的。奕子强与胡建兰感到生活从来没有这么美好,这么开心,这么幸福,这么充满阳光。
奕子强兴奋之余,突然对着窗外喊了起来:“我能走了!我能走了!”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回声在医院的院子里回荡……
胡建兰怕奕子强着了风寒,赶紧将窗关上。
值班护士听见病房里有人高喊,惊得赶忙跑了过来。进门便问:“你们有事儿吗?”
奕子强面对护士,依然高声喊道:“我能走了,我能走了!”
“咦?你能走了?”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