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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5178-我的课桌在哪里-第2章

小说: 5178-我的课桌在哪里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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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着平板车实在走不动了,陈志平不得不将它锁在一家熟悉的批发生姜的店铺前。    
    我跟在一旁,在一张小纸条上记下当日的菜价:    
    胡萝卜0,30元奶白菜0,70元    
    心里美0,35元蘑菇1元    
    白萝卜0,20元青椒0,70元    
    茄子0,70元小葱2,80元    
    陈志平每买下一两样菜,就用大塑料袋装好,自己提着往平板车上倒,来回折腾。批发市场里有穿着黄马褂专门负责搬运菜的小工,每运一趟收费三元,陈志平舍不得花这三元钱。    
    快到九点,陈志平才进完菜。顾不上歇口气,又急急火火往回赶。他出来时连早点都没吃,我劝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说来不及了,得抓紧赶回去卖头拨菜。    
    回来是顶风,陈志平弓着身子,骑得满头大汗。    
    经过海军大院西门外海悦超市,陈志平将一半的菜卸在赵文秀的摊位上;然后,又将另一半菜,卸在自己在海军大院的摊位上。    
    “今天,您准备吃点什么?”“都是刚刚上的,挺新鲜的,您要点什么?”陈志平开始招徕顾客。    
    小菜市场里卖菜的有十几家,陈志平告诉我,他们同行之间的竞争也非常激烈,不仅价格要公道,服务态度还得好。    
    中午,我在机关食堂吃完饭,快一点时,刚到海悦超市,陈志平也来了。他从大院便民食堂打了两盒饭,一份豆腐,一份圆白菜炒粉丝,一共花了四元五角,他说两口子合在一起吃要省一些。    
    吃完饭,陈志平说:“对不起,我得先睡一小觉。”    
    “睡觉?在哪儿睡?”    
    陈志平指了指门口的平板车,“就在上面眯一小会儿,早晨起得早,要不实在顶不住。”    
    我担忧地说:“那多冷?”    
    陈志平说:“有件大衣盖,再说也习惯了。”    
    晚上七点半,陈志平收完海军大院的菜摊子,又从食堂买了点饭,两口子一起吃。赵文秀一般十点左右先回家,而陈志平要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半,等超市关门后才能回家。    
    我问他:“早晨进的菜都卖了吗?”    
    “卖了三分之二,天太冷,卖不动。”    
    “那怎么办?”    
    “明天少进一些,剩下的接着卖。”    
    夜里,没什么顾客,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陈志平说:“来北京已经二十年出头了,要说挣钱,肯定比在老家强,但受的苦、受的气也多着去了。这两年好多了,前些年,整天担心怕被警察收容遣送回老家。”    
    “你被遣送过?”    
    “我倒没有,我们老乡好多被遣送过。遇上每年的‘两会’和一些重大节日,警察三天两头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不管你有暂住证,还是没暂住证,只要看你不顺眼,就往车上抓,吓得我们都不敢上街,尤其是晚上。我们有个老乡,在六里桥附近摆个水果摊。一天夜里,孩子感冒发高烧,出去买药,刚走到街口,遇上警察抓人,他说孩子病了,出来买药,自己有身份证,也有暂住证,都放在家里。警察根本不听他的,把他架到车上,先到派出所,等人凑齐了就往昌平收容所送。强制劳动,整天筛沙子。后来花了一千多元,托人走门子,才把他给保了出来。”    
    “如果花不起钱呢?”    
    “筛一车沙子记五毛钱工钱,挣够了路费,就遣送回老家。”    
    我问:“你们现在最担忧的是什么?”    
    “北京是首都,政治活动多,遇到大活动,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走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农民工。理由是不安全、不稳定,影响市容。香港回归,澳门回归,都赶过农民工。”    
    陈志平想了想,又说:“其实,最难的还是孩子的上学问题。像我们这些人,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孩子的身上,可孩子在北京上学太难了,又是借读费,又是赞助费,还要这个证,那个证。我们挣点钱本来就不容易,好多钱都花在孩子上学上了。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能多读几年书?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有出息?我们家老二眼看明年小学毕业,就要上中学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哪儿给他找中学呢?”    
    说完,陈志平长长地叹了口气。    
    夜深了,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花,纷纷扬扬,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混屯……


《我的课桌在哪里》 第一部分一只毛鸡蛋赚多少钱(图)(1)




《我的课桌在哪里》 第一部分一只毛鸡蛋赚多少钱(2)

    我是在海淀区一个叫五路居的地方,一所叫行知打工子弟学校的中学部认识魏志强的。    
    下午,听完初三(1)班班主任张老师的介绍后,我提出要找一两个家庭情况差些的、困难一些的学生聊聊。张老师笑了:“在我们全校十个班四百六十名学生中,你要找家庭情况好的,是难为我;你要找家庭困难的,太容易了。我们学校的学生,家庭经济情况普遍不怎么样。”    
    张老师打开花名册,指着一个名字说:“你先找魏志强聊聊吧,这孩子家里特别困难。这不,今天上早自习时,他妈妈还来找过我,一边说着,一边直掉眼泪……”    
    我问:“出了什么事?”    
    张老师说:“魏志强跟他妈妈说,自己不想上学了……”    
    放学后,我见到了魏志强。与同龄孩子相比,他像是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小。他告诉我,上个周六(十一月二十日),是他十五岁的生日。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先是到首都师范大学体育场打了一场篮球,然后在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饭,花了四十几元,是大家一起凑的,不过,没让他掏钱。    
    我问他学习情况,他说还可以,在班里能进入前十名。    
    “你既然学得不错,为什么又不想上学了?”    
    我这一问,一下把他给问住了。他寻思了片刻,说:“……我妈妈太难了,起早贪黑卖毛鸡蛋(一种孵不出小鸡的鸡蛋),能卖几个钱?我想退了学,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减轻妈妈的负担。……还有,像我们这种没有北京户口的学生,高中只能回原籍上,我的户口在新疆,要上高中就必须回新疆,可我根本不愿回新疆,一想这些,我就没了学习的心思,还不如早点退学算了……”    
    我让魏志强带我去见见他的妈妈,看看他们的家。    
    这一带我一点也不熟,实际上这里离航天桥也就三四站地,但却显得特别破乱,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建筑工地和低矮的民房。    
    魏志强带我绕过一个建筑工地,又穿过两条小道,来到一条小街上。小街约有两三百米长,两旁是一个挨一个的小店铺。    
    “卖毛鸡蛋罗——”    
    “卖毛鸡蛋罗——”    
    顺着一阵阵吆喝声,我看见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妇人(后来,我知道她的实际年龄其实只有四十一岁),正在一家小烟摊前卖毛鸡蛋。她的双眼布满愁云,身上围着一条油星麻花的围裙。身旁是一辆小三轮车,车上搁一只蜂窝煤炉,炉子上架一个平底锅,锅上煎着一些毛鸡蛋。    
    魏志强轻轻喊了声“妈”,那妇人疑惑地打量着我。魏志强告诉他妈,我是一位记者,到学校了解农民工的情况,顺便来家看看。    
    听说我是来了解情况的,那妇人马上对我唠叨开了:“这孩子不想上学了,简直让人愁死了……”    
    我说:“孩子也是为你着想,想帮你减轻些负担。”    
    妇人说:“现在连大人都找不到活儿干,他一个孩子能干什么?再说,做父母的受苦受累,还不是想让孩子多读点书,以后有些出息。我跟他说了,他要不读书就自己一个人过,我不管他了……”    
    魏志强在一旁不敢吭声,见有两个民工来买毛鸡蛋,赶紧帮他妈妈收钱。两个民工一人买了一串毛鸡蛋,一串毛鸡蛋(三只)卖一元钱。    
    魏志强的妈妈叫亓春英,老家在河南省濮阳县。亓春英二十一岁结婚,婚后三年,生了一女一男两个孩子。濮阳是个穷地方,人多地少,粮食产量低。一九九四年,政府号召移民到新疆建设兵团,说那个地方的地一眼望不到头,多得种不过来;种了棉花多得摘不过来。亓春英与丈夫商量了一番,觉得与其在家乡过苦日子,还不如到外头闯闯看。当年秋天,全家志愿移民到新疆哈密农13师7连。事情并不像想象得那么美好!哈密的地倒是不少,但种棉花一要技术,二要成本,三还要看老天爷高兴。一家四口,种了三十亩地,一年忙到头,累个半死,还挣不到两千元。    
    这样的日子混下去,大人也就忍了,可将来孩子怎么办?    
    河南人好武术。当时亓春英有个弟弟,在北京一家武术学校当教练。弟弟告诉她,北京的机会怎么说也比新疆要多,还是到北京来看看吧。2000年“五一”节,她一人投奔北京的弟弟来了。先在一家河南老乡开的饭店当小工,每月开三百元工资。三个月后,她想自己摆个小摊。她弟弟说,你没有手艺,又没有资金,能摆个什么摊。她就在市场上转,见有卖毛鸡蛋的,一辆小三轮车,一只蜂窝煤炉子,不要什么大成本。只是不知道那毛鸡蛋是从哪里进的,她便四处打听,后来打听到北郊蓝靛厂批发市场有专门批发毛鸡蛋的。    
    入秋,亓春英开始在小街上卖毛鸡蛋。这绝对是个辛苦活儿,每天清晨六点就要起来,先煮三百多只毛鸡蛋,然后还得把鸡蛋一个个扒好。干完这些活儿,差不多十一点多了,赶紧给孩子做饭。吃了午饭,一般是中午一点上街,一直要卖到晚上九点。    
    一年后,亓春英手头攒了两千多元,便把女儿和儿子从哈密接来,她觉得在北京读书无论如何也比在哈密强。女儿在行知中学上二年级,儿子上一年级。丈夫仍留在哈密种棉花。    
    真不知道靠卖毛鸡蛋,亓春英是怎么维持这个家的?    
    我问她:“卖毛鸡蛋,一天能有多少收入?”    
    “我从批发市场批发来的毛鸡蛋,一只两毛五,卖出去是一块钱三只,差不多卖一只挣八分钱。”    
    “一天能销多少?”


《我的课桌在哪里》 第一部分一只毛鸡蛋赚多少钱(3)

    “卖得好时,一天能卖它三百五六十只;生意不好时,一天只能买三百来只。”    
    “那就是说,按平均每天卖三百二十只算,一个月满打满算挣七、八百块钱就算不错了。”    
    “卖了几年了,一个月我还没有挣过一千块钱的。”    
    我又问她:“每个月的开支情况呢?”    
    亓春英说:“有几笔钱是月月都省不了的:房租每月两百二十块,水电费每月二十块,三口人吃饭得要两百块。要说,最大的开支是两个孩子的学费。一个孩子一学期要九百二十块,两个孩子一年算下来要将近四千块。”    
    也就是说,亓春英母子每年要有四个月不吃不喝,才能勉强凑够这个钱数!    
    她告诉我,女儿学习特别好,每次考试在班里都是第一名。今年夏天毕业,按规定她只能回哈密上高中,可女儿不愿回哈密,正好丰台幼师职业高中到他们学校招生,她自作主张报了名。一年学费要三千元,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学校见她成绩好,先让她上了,答应学费慢慢筹。    
    “学费不说,她每个月生活费还得要三百块,这笔钱是省不了的。真是愁死人了!”亓春英说。    
    “这么大一个女孩子,你每月不给她点零花钱?”    
    “她从丰台来回一趟坐公共汽车要四块钱,反正我一个星期只给她十块钱,怎么花,她自己打算。”    
    “她爸爸不能给你们一些支援?”    
    “哼!他还算个男人?光顾自己抽烟、喝酒,两个孩子到北京四年了,他一共才给寄来两千块钱。”    
    我想看看他们的家,亓春英说这会儿自己抽不开身,让魏志强带我去。    
    从小街往西,穿过一条小巷,我们进了一个大院子,魏志强告诉我,这里原来是一家工厂,后来工厂破产了,就盖了一些平房租给进城的农民。    
    看得出这些平房也很有些年头了,一排紧挨着一排,密密麻麻的。    
    最后一排挨着一条臭水沟。魏志强指着门上写着“204号”那间,对我说:“我们的家到了。”    
    我只能用“吃惊”两个字,来形容走进他们家的第一个感觉。一间十来平方米的小屋,摆着一张学生用的那种上下床和一张单人床,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被褥;一张没有刷漆的四方桌上摆满杂物和一台老掉牙的12寸黑白电视机,电视机是魏志强从街上的垃圾堆里拣来的,只能收中央台一频道;墙壁上挂着一只只塑料袋,魏志强告诉我,塑料袋里装着的是他们一家人和住在这里的一位阿姨的衣服。    
    “这屋里还住着另外一位阿姨?”我有些不解。    
    “是的。”魏志强解释说:“我妈嫌一家人租这么间屋子太贵,找了一位也是老乡的阿姨合租,她就单身一个人,每个月四百元的房租,我们拿两百二十元,那位阿姨拿一百八十元。”    
    “你们夜里怎么睡?”    
    “我睡上下床的上铺,我妈和我姐睡下铺,那位阿姨睡这张单人床。听我妈说,过些日子,那位阿姨要回老家了,这间屋子我们还租不起,还得再找一间小些便宜些的。”    
    魏志强捅开了蜂窝煤煤炉子,淘米熬粥。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他先做作业,然后,熬一锅粥,粥熬好了,再把馒头“腾”上。等妈妈九点回来,炒个白菜(或者土豆)就成了。他说他们家一般是两个星期才买一次肉吃。    
    我十分感慨。我说:“魏志强,你妈够不容易的,你和你姐姐也够不容易的。你妈起早贪黑,吃苦受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弟有出息。怎么有出息?眼前,你们就得好好读书。你们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得把书读好。你想退学,多伤你妈的心?”    
    魏志强默默地点了点头。    
    按照目前的政策,像魏志强这样的农民工子女,如果想考大学的话,必须回原籍上高中,在当地参加高考。    
    我问魏志强:“你们班同学是不是初中毕业后,都回老家上高中?”    
    “有一些要回老家继续上高中;有一些觉得自己成绩不行,考不上大学,就不上了;还有一些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北京长大,根本不想回老家,打算到时候再说,或者上个职高什么的……”    
    “你们同学不觉得与北京的孩子相比,有些不公平吗?”    
    魏志强脱口而出:“不公平的事情多着呢!早晨我去上学,一个阿姨骑自行车把我撞了一下,不仅不说声‘对不起’,还扭头瞪了我一眼:‘长眼睛了没有?乡下人!’”    
    离开他们家,魏志强把我送到小街上。    
    夜幕已经拉上了。    
    亓春英依旧站在街口,在招揽生意。她身上围着的那条油星麻花的围裙,在街灯的映照下,闪闪烁烁。    
    我慢慢走远了,耳旁却依旧传来一阵阵吆喝声音:    
    “卖毛鸡蛋罗——”    
    “卖毛鸡蛋罗——”    
    ……


《我的课桌在哪里》 第一部分没有一盏灯是属于我们的(1)

    四处林立的脚手架,组成了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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